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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夜发觉,就算惊动园中两头雪拂,今夜也难以脱身……
他正在焦急,墙头上鬼偷邢彬忽然停止了奔跑,竞蹲在墙上,捧着两个酒葫芦故作欣喜之状,一会儿抓耳搔颈吱吱低鸣,一会儿又连翻筋斗,再过一会儿,居然拔开葫芦塞子,大口喝着酒,喝两口却把酒葫芦留在墙头,手舞足蹈,扮得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闹着闹着,鬼偷邢彬突然身形一翻,掠个墙来,飞快地解开了皮祆,缩身躲进洞穴里,同时低声催促道:“快些掩好树枝,屏住呼吸,千万别弄出响声!”何冲连忙依言掩蔽,刚将洞口盖妥,墙头上已出现了两团高大的白影。
那影子,正是匈魂仙娘路贞贞豢养的两头凶猛雪狒两头雪拂高踞墙顶,四只火红眼珠不住向墙外搜寻扫视,畜牲虽不能说话,但从那一阵阵低沉的吼声中,不难猜想两头雪拂正为了鬼偷邢彬的突然消失而困惑不已。
何冲和鬼偷极力屏住呼吸,暗中由枝叶空隙偷眼望去,只见那两头雪佛逡巡片刻,竞学着鬼偷邢彬适才模样,双双蹲坐在墙上,各自抢了一只酒葫芦在手里,嗅了嗅,吱吱低鸣数声,便也大口喝了起来。
酒葫芦喝空,两头雪拂喷喷厚唇,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的模儿,但转眼间,却摇晃了几下,“卟通通”先后都从墙头摔了下来,四肢伸挺,昏迷不醒。
鬼偷邢彬一声轻笑,掀开树枝站起身来,道:“如何?你现在相信了吧!只须两葫芦药酒,就活捉了两头异种雪拂,哈!”
何冲含笑赞道:“佩服!佩服!老哥不愧是胸罗万机,此道中绝顶高人!
鬼偷邢彬得意地笑道:“比水中功夫,老哥哥不敢跟你较量,若论这种偷鸡摸狗的玩意儿,倒颇堪自负,大凡猿猴一类,任它再通灵,终不及人狡猾,猿性最喜模仿,也最容易上当。”
何冲问道:“现在雪拂已除,咱们应该如何着手盗回刀剑了?”
鬼偷邢彬道:“你先别急,这两头雪拂乃是天山异种,得之不易,弄死了未免可惜,咱们须设法带回去养在卧龙庄中,也算刀剑一笔利息。”
何冲皱眉道:“雪狒性猛,若等药力消失,只怕不好驯服。”
鬼偷邢彬道:“不妨,你且先将它们穴道捏闭,暂时带去藏在山中陷蔽之处,等老哥哥取到刀剑,咱们再一人背一头,乔下山去就好想办法了。”
何冲道:“时间不早,咱们还是先下手盗回刀剑要紧。”
鬼偷邢彬笑道:“刀剑的事交给我,你快去藏妥雪拂,回来远远替老哥哥把风就行了,记住无论任何情况,千万别擅进花园。”
何冲点头答应,自将两头昏迷雪拂挟起,飞步离去。
鬼偷邢彬重新穿好皮祆,拂去墙下足印,随即丛身进人花园。
园中房屋位置早已熟记,老偷儿放心展动身法,捷如轻烟般直扑小楼,先朝那尚有灯光的窗口欺去。
那窗中是一间小厅,陈设简单,桌上残烛未灭,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丫环坐在桌边打吨儿。
鬼偷邢彬艺高胆大,冷冷一笑,径自一长身,指尖己搭住小楼楼檐,弓身拳腰,使了个“倒挂金钩”之式,头朝下,脚朝上,轻沽口涎,点破了扇圆窗窗纸。
眇目偷窥,窗内流苏锦幔,正中一张精致八仙桌,围着几把交椅,桌上拱着一盆清香扑鼻的水仙,红毡铺地,水晶作屏,有两道房门,其中一道是通外廊的门户,另一道仅设着丝质门帘,隐约可见隔房竟是一间卧室。
鬼偷邢彬心里忖度,从室中陈设看,想必便是魔宫分宫主勾魂仙娘路贞贞的卧房了,但不知刀剑被收藏在什么地方?
眉头微皱,一探右臂,从怀里取出一枚蜡皮密封的圆珠,大约有龙眼般大小,用两个指头捏碎封蜡,迎风晃了晃,屈指弹入盲中。
那药丸见风自焚,化作一蓬淡淡的轻烟,顷刻间已弥漫全室,异香四溢,颇似梅香气味。
鬼偷邢彬屏息静待约半盏茶光景,不闻室中动静,自将解药噙在舌下,一提真气,全身暴缩,竟施展“缩骨神功”从窗棂穿了进去。
脚落毯上,却不急于寻觅刀剑所在,顺手先将通往外廊的房门轻轻启开,又拔去窗棂木柱。这有两种作用,一是使室中迷香随风消散,二是预留退路,准备紧急脱身。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老偷儿才开始搜查室内。
外间起居小厅,除了几幅字画,别无饰物,老偷儿不须细看,身形微闪,径自挑起内间卧室门窗。
门帘掀处,鬼偷邢彬只觉眼中一亮,险些为之呼吸顿窒。
这是一间华丽而奢侈的女子闺房,粉红色的幄慢,粉红色的陈饰,一几一桌,甚至那张罗帐低垂的牙床,无一不是启人遐思的粉红色。
靠窗一张粉红色的小几上,放着一只精巧的金鼎,鼎中燃了 檀香,以至使整间卧室都荡漾着一层薄薄的烟雾,淡烟,轻纱雅致而朦胧,这小小闺房,不亚于皇宫,使人不期然生出神秘之感。
尤其令老偷儿震撼的是,牙床上那半掩薄被的美人儿,此时香息微微,两条白嫩藕雪般的玉臂,整个儿探出锦被外,连带一抹酥胸,甚至那紧裹峰峦的贴身肚兜,也大半露在外面。
老偷儿不是好色之徒,但床上那酣睡中的美人儿实在太美了,像一朵雾中绽开的玫瑰,像一只清池浮现的红莲,叫人一看就从心底生出爱悦之意,目光再也移不开去。
不用猜,这睡美人准是魔宫分宫主,勾魂仙娘路贞贞了,偷儿心想:“勾魂”二字尚不足形容魔女的姿色,倒是那“仙“字用得妙,此女年龄不过标梅,非仅美,更不带一丝俗气,虽不能谓艳胜群芳,确属“玉洁冰清称绝色,疑是玄女嫡凡间。”
以如此绮年玉貌美娇娥,竟是狰狞鬼域女魔王?老偷儿怎不为之惊愕而惋惜。
他在房门边迟疑了片刻,才蹑足绕室搜寻刀剑踪影,一时没有注意到那只金鼎中燃烧着的檀香,气味与平常檀香不尽同。
龙剑凤刀都不是细小物件,想必不会收藏在箱子里,但遍全室,却未找到,鬼偷邢彬正自纳闷,偶然回国再向床帐中瞥,才发现路贞贞香枕下露出半楼剑穗。
老份儿心里一喜,飘身欺近床前,注目审视,果然枕下压两柄鞘穗,不用说,八成儿就是龙剑和凤刀了。
他艺高胆大,轻轻挑起罗纱帐,故意扣指两声,看看路贞兀自沉睡如故,于是,探出右手,缓缓摸进香枕之下。
大凡份儿盗取睡梦中人近身物件,都有四字诀要,叫做“慢握快抽”,所谓“慢握”,是怕惊醒了主人,而“快抽”,则是尽速到手,急急脱身。
鬼偷邢彬谨守四字要诀,将手缓缓探人枕下,握住了刀剑鞘身,正想猛抽脱身,万不料那分明已被迷香薰昏了的路贞贞突然一则娇躯,纤纤四指已闪电般搭在邢彬右腕“偏历”穴上。
指尖一搭,真力已透穴而人,鬼偷邢彬浑身一麻,左掌急化“吴刚伐桂”之式,猛向路贞贞藕臂劈落。
路贞贞冷冷哼了一声,玉手疾扬,“蓬”地一堂正中鬼偷右脚,直将邢彬打得踉跄跌出四五尺外。
这时候,老偷儿情知走了水,顾不得再夺刀剑,急忙挺身跃起,意欲穿窗遁走,谁知一挣竟未能站立起来,肩胛奇痛彻骨,才知道那一掌挨得不轻。
鬼偷邢彬连挣两次,真气始终无法凝聚,勾魂仙娘路贞贞已经披了件薄纱睡袍,从床上移身下地,注目冷笑着说道:“老匹夫,你的胆子不小,可惜遇错了人,姑娘房中的‘鹤涎癖毒香’终日不熄,岂是你区区迷药能够得逞的,看你尚无邪念,否则,刚才一掌就要了你的老命。”
鬼偷邢彬犹自挣扎着想起身逃走,路贞贞又晒道:“我劝你别空耗力气了,姑娘掌力专破真气,没有两三天调养治疗,叫你跑,你也跑不动。”
说着,果然不再理会鬼偷邢彬,伸手将床头一根丝带扯动了三下,楼底立时响起三阵铃声。
刹那间,脚步纷乱,四五名侍女如飞登楼,大家一见分宫主卧房中竟多了一个老头儿,齐都一怔。
勾魂仙娘路贞贞却淡然挥手道:“这人是九灵帮派来盗取刀剑的,你们先把他带下去看管,稍等我要亲自问话,另外,仔细检视园中雪佛是否受伤,这件事,暂时不必让园门武士知道,快去!”
几名待女同声应喏,其中三人立即飞掠而去,余下二人便来捉拿鬼榆邢彬。
老份儿明知再难脱身,从怀里取出一枚号弹,一抖手,掷出窗外。
那号弹落地爆裂,虽无什么威力,其声却甚巨大,而且火花升起丈余高,老偷儿的用意,自然是企图知会园外的何冲,使他知道事已破败,及早逃走。
号弹声起,勾魂仙娘路贞贞脸色微变,冷哼道:“附近必有余党,鸣钟!下令全宫戒备搜索!
女魔头忽然改变了主意,不久,乱钟四起,整个魔宫顿时沸腾起来。
鬼偷邢彬被两名侍女制住穴道,押至楼下,前面魔宫已灯光大亮,人声鼎沸,路贞贞整衣下楼,尚未开始审讯邢彬,一连串飞报传入:“两头雪拂都失去踪影……”
圆墙外发现一处枝叶掩蔽的洞穴,墙下找到两只破碎的酒葫芦……”
“分宫附近搜遍,没有遭遇余党……”
“山中桩卡查问明白,并无外敌潜人………”
勾魂仙娘越听越气,叱责道:“全是一批死人,若无外敌人,这老匹夫又是从哪儿来的?没有余党,他为什么要施放号弹?雪狒又到什么地方去了?下令继续搜!搜不出敌人,全宫一律重责。”
严令发出不久,忽然一名侍女飞奔呈报道:“分宫护法马文魁有紧急事故,请姑娘前宫面陈。”
勾魂仙娘路贞贞不悦的道:“知道了,你告诉他我现在没空,颁奖的事等一等再说!”
那侍女迟疑着又道:“据马护法称,并不是为了颁奖的事,而是刚得到金陵方面紧急信鸽,另有重大事故。”
路贞贞佛然道:“金陵会有什么大事?分坛坛主何冲不是已经抵达百丈峰了么?有事他不会亲自陈述?”
侍女道:“详细缘故马护法没有吐露,只说这消息十分重要,务必请姑娘出去一下。”
路贞贞略作沉吟,这才无可奈何地点厂点头,道:“好吧!你们小心看守着这老贼,等我回来讯问。”
于是,带了四名侍女,离开后园,来到前宫。
前面正厅中,司马青臣和追魂郎中马文魁正焦急地等候着,见了路贞贞,急忙依礼问候,马文魁迫不及待从袖中抽出一纸密柬,低声道:“本宫信差刚由飞鸽呈报,据说金陵分坛已经叛变了………
路贞贞骇然问道:“金陵分坛怎么样了?你再说一遍。”
马文魁叹道:“密柬在此,请姑娘亲自过目。”
路贞贞接过密柬,匆匆展阅,粉脸登时变色,目光向左右扫了一遍,沉声道:“何冲的人呢?”
司马青臣接口答道:“也许他已经知道败露,如今业已遁匿不见,刚才咱们获讯搜寻宾馆,他昨夜就潜逃了……”
路贞贞一跺莲足,道:“你们也真糊涂,怎么事先竟毫无警觉,居然还带他亲来颁奖,该死!该死!
司马青臣赧然道:“事出突然,谁料得到那匹夫竞怀鬼胎,不然,昨夜他插翅也飞不去!”
追魂郎中马文魁轻声道:“如今亡羊补牢,尚未太迟,趁全山正戒备搜寻敌人,老朽料他还没有逃出百丈峰……”
话未完,路贞贞猛可心中一动,急忙截口道:“不好!他既已叛宫降敌,又到百丈峰来干什么?必然也为了那一刀一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