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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兀自在江浪的后背左右两侧,打进去寸许深浅,穿皮破肌,血流如注。
江浪为他一双丧门钉所伤,当然是有目的的。
也就在一双丧门钉打进他后肋的同时,他掌中剑顺势刺进了良弼的后心!
良弼滚地惨叫不绝。
他已是不行了。
“辽东一怪”索云彤抢扑到了他面前,大声道:“大人!”
良弼仅仅吐出了几个字:“铁崇琦……他害……死我……他……”
一头垂下来,命归西天!
索云彤呆了一下,霍地跳起来。
只此一时间,江浪、裘方已运施刀剑,一连剁倒了六七名:侍卫。
现场灯光火把渲染着,人越聚越多!
索云彤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长叹道:“完了……什么都完了!”
忽然,他大吼一声道:“闪开!你们都给我闪开!”
这声吼叫还真有用。
原本是乱哄哄一团,突然都静止了下来。
打斗的都不打了。
江、裘二人背靠背地站着。
他们二人态度从容,神情昂然。
看上去,两个人都挂了彩,满身血渍。然而,刀剑依然紧紧地握在手里,目光炯炯,气吞山河,哪里有丝毫畏惧之色!
“盛京将军”良弼的尸体,冷冷地躺在那里,为现场带来了一片森森凉意。
裘方眸子里闪烁着一片凶光。
他心里的激动情绪,督促着他要把良弼的头颅砍下来。
江浪却比他沉着得多。
面对大敌,江浪显得异常镇定。他注意着眼前的大敌索云彤,倒要看看他意欲如何。
“辽东一怪”索云彤大声地吩咐道:“你们都退后,待我来擒下他们!”
卫兵依言纷纷向后面退开,形成环状团团地把三个人围在当中。
索云彤频频冷笑道:“好小子,原来是铁王爷差你们来谋刺的……我擒下了你们,再会同有关当局一齐去见姓铁的,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江浪冷冷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又与铁王爷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诬陷忠良!”
“忠——良?”
凛云彤仰天狂笑了一声,道:“你居然把那个水晶狐狸说成忠良?”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又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什么好说的,我先擒下你们两个再说!”
说着,把手伸进背后,叮当一声,取出了一双铁护手来。江、裘二人打量了一下那对铁护手,不禁心里一惊!
那实在是一对很奇怪的护手,通体雪白,打磨得极为明亮,扁平扁平的,两处刃口地方,看来真如巨斧一般锋利。只要把双手向里面一探,即可抡起施用。
江浪一看见这对玩艺儿,心里已有了几分见地。
他嘴皮微动,用“传音入密”功力,传话向裘方道:“这老儿功力深厚,久战对我们不利!”
裘方道:“你预备怎么个打法?”
江浪道:“等一会儿动手之时,我用‘乾坤小八剑’迎他正面,迷其视线,你即用你最得意的‘一刀勾魂’,取他后心,万无一失!”
裘方一怔道:“妈的,我竟然把这一招忘了!”
江浪匆匆道:“一刀施出之后,无论胜负,我二人必须尽速离开,否则,对方大兵一到,再想脱困,可就不容易了!”
裘方还待说话,只见索云彤已把一双铁护手戴好。他匆匆回身,吩咐了几句,即见一名府内侍卫飞快奔出,想必是安置埋伏去了。
江浪冷笑一声,足下跨进一步。
他把掌中剑向外一指,剑身与手面一平如水。看来,劲力已经蕴藏剑身,因而剑上光华益显。
索云彤狞笑了一声,身子猝然腾空而起。
江浪的剑势也在此时发出。
两点星光,裹缠着一弯长虹,双方的势子,都是那般快捷!
一阵金铁交呜之声,在众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当儿,他们已过了三招。
江浪的这套“乾坤小八剑”,顾名思义只有八招。但是,八招剑式,妙在一气呵成,施展时不容许换第二口气,必须在一呼一吸之间,一口气把八式剑招同时施展出来。
“辽东一怪”索云彤在起初迎接对方这套剑法时,已觉出来这套剑法大异于一般。
紧接着三招之后是第四招、第五招……以至于最后一招——第八招,势同奔雷狂电,像长江大河,一涌而出!
索云彤在接到第六招上,已是疲于应付。
总算此人功力深湛,反应灵敏,犹能在紧要关头化险为夷。
他的一双戴有铁护手的双手,在江浪施展到第七招时,已连用“十字摆莲”的手法,把对方的剑身交叉地夹击在两腕之内。
也就在这一刹那,裘方已把他最得意的一招“一刀勾魂”施展了出来。
空中人影疾闪之下,带着裘方倒卷而出的一蓬刀光,有如电光石火般地闪烁着。
“嘶”一声,这一刀在万险之中没有刺中索云彤的后腰,却戮在了他右面大腿上!
算他命大。
裘方这一刀,由于是双手握着刀柄,全力施展,当然不轻,致使血光猝射。这一刀由后而前,实实在在地在索云彤大腿上留下了一个透明窟窿!
由于斩马刀的刀头略略向上勾着,所以在他插进去再拔出来的时候,给伤者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因为锋利的刀头着实把索云彤腿上的一片肉勾了下来。
索云彤痛得“哼”了一声。
他可真够狠的,受了这么重的刀伤,竟然不出声呼痛,身子仍是硬硬地挺着不倒下来,而且脚后跟用力一顿,跃出了一丈以外。饶是如此,他也禁不住跄跄踉踉地向后倒退了六七步,由两名奔上的侍卫扶住。
裘方一刀得逞,江浪更不怠慢!
就在索云彤身子跃出的同时,江浪身子倏地纵出。
他大声招呼道:“老二,外头见!”
江浪身子一起一落,一口长剑已抡出!
寒光一闪,只听得“喳”一声,这一剑不是砍的活人,而是砍了个死人。
剑锋之下,却把良弼一颗老朽人头砍了下来!
他顺手提起来,足下再也不停留,一伸腰施展“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嗖”
的一声,把身子纵出了五丈以外。紧接着,足下倏起倏落径向将军府外飞扑而出。
裘方早已得了江浪的关照,所以在他一刀得手之手,身子丝毫没有停留,猛地向外纵去。
现场一阵大乱!
惊乱中,有人喝叱着放箭,一时箭矢如雨,奈何二人身法奇快,看起来这些人倒真像是“无的放矢”。
如蝗箭矢,纷纷射向夜空,竟然没有一支射中二人身上。
眼看着这两个人,如同星丸跳掷,一路起落如飞,刹那消失于夜空之中。
杀出重围的江浪与裘方,狼狈之至!
江浪首先扑上高大的院墙,一眼看见将军府外,早已人马齐集。
一名武官提着一口刀,大喊道:“刺客!”
一排箭矢直射了过来。
江浪猛地挥剑,形成一道护身的剑圈。凡是来犯的箭矢,全都被格落在地。
混乱中,似乎还有人在呼喊着放枪。
江浪陡地一惊,得悉此时不走,可就难以脱身了!
他心里记挂着裘方,回头大声招呼道:“快走,老二!”
话声出口,再也不敢逗留片刻,左手四指用力在铁丝网上拉了一下。借着这股子劲道,他身子如同穿天的燕子,足足拔起七丈高下,从众官兵头顶上掠了过去。
在他起身的一刹那间,似乎注意到了裘方的人影,继他之后扑上了院墙。
显然,裘方是想施展同样的身法,纵身而出。不幸的是,他慢了一步!
火光连闪之下,只听得“轰隆”“轰隆”一连几声枪响。
出管的铁砂子,就像是离巢蜂群!
裘方正待腾起的身子,似乎迟顿了一下。
无数的铁砂子,几乎打遍全身。
他身子还是腾了起来,可是仅仅蹿起了三四丈高,就“扑通”一声,跌落在院墙之外……
两名军官持刀奔上来就砍!
空中江浪去而复还。
他发出了凄厉的一声长啸,猛地自空而降。在他自空而坠的同时,双腿一分,把那两名军官踢翻出去!
紧跟着,他的剑又劈倒了一名持着红缨长枪的兵士。然后身子前弯,把倒地的裘方扶了起来。
四下里喊声震天。
三四名手持长枪的兵士叫喊着猛然冲到,持枪就扎。这时,江浪的剑旋出了一团白光!
江浪在愤怒之中,手下再也不留情。他一连劈出几剑,把奔上的兵士劈倒在地。在大片喊杀声中,他身子已腾身掠起,带着裘方,跃上了一片瓦檐。
似乎他早已料到会有此一着,就在身子方扑上的一刹那,倏地一伸腰,毫不迟疑地打了个旋儿,把身子旋出丈许以外。
果然,就在他身子方自转出的一刹那,枪声再响,一蓬铁沙子像云也似的打在了屋顶上。唏哩哗啦一阵乱响,屋瓦被打碎了一大片。
江浪就在这个空当里,再也没有停留。他一只手挟携着裘方,施展出极上轻功,一阵快速地起落,飘然而去。
在距离盛京三十里以外的一所废弃石楼里,江浪与裘方度过了最长的一日。
整整一天,江浪都没出大门一步。
他厮守着身受重伤、看来已回生乏术的拜弟裘方!
一片夕阳照射着裘方那张面目全非、形同蜂巢似的脸。他双目已瞎,自颜面以下,全身各处,被铁沙弹打了个千疮百孔!江浪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为他拣挑着身上的铁沙,把所带的刀伤药全都敷上了。
目睹着这位自幼同生共长,亲逾骨肉的拜弟落成这般模样,江浪感到说不出的伤心。
他的热泪,不止一次地由眶子里滚出来。
裘方紧紧地握着江浪的一只手,他似乎知道自己不行了。他心里更是悲伤,因为他是多么难以割舍这位拜兄啊!
两个人默默地厮守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兄弟……”江浪轻轻地唤了裘方一声,眼泪顺着脸淌了下来,“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裘方断断续续地道,“这一次总算不辱使命……我们对得起……姓铁的了。”
江浪点点头道:“我会转告他的!”
裘方忽然咧开嘴,露出染满了血的两排牙齿。那副样子真怕人,他哪像是在笑!
“也好,早死早托生……就是有一点不甘心。”
一面说一面挺着脊梁,全身起不来的样子。
“告诉我,老二,我会替你干!”
“你……也好!”
他脸上兀自现出了笑容,只是那副笑,看上去太令人心碎了。
“将来……老大……”
他吃力地道:“你手刃‘独眼金睛’褚天戈的时候,不要忘了……代我……代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变小了。
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消失了。
江浪觉出,他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忽然握得更紧了,他想要欠身坐起来,却是力不从心,抖动得竟那么厉害!
江浪用力把他托起来。
“老二,你安心地去吧!”
“不要忘记……不要忘……了代我也……加一………刀。”
“刀”字出口,他的头陡地垂了下去!
江浪全身一震,两汪泪水再次的由眸子涌了出来。
裘方紧紧握着的手,在劲力丧失之后忽然松了开来。原本们楼着的七尺长躯,慢慢地舒展开来了。
“生”与“死”之间的关系,竟是这般微妙!
江浪虽然尽力地压制着自己悲痛的情绪,然而这番情绪竟是出乎他意外的强大,一时间攻破了他的克制功力,变成了澎湃的浪潮!
这条汉子,情不自禁地扑抱住裘方的尸体,悲痛地大声地哭了起来!
他笑过,哭过,乐过,悲过……
掌中刀参加过数不清的硬仗,砍过许多人的头颅。在沙漠里,他流浪着,过了多少看似痛苦,其实是惬意的日子……
他从来不曾掩饰过自己——喜自己所喜,恨自己所恨;即使在死前的一刹那,他仍是那么洒脱……
裘方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能称得上是一个大英雄吗?不!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