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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捕”真的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会看到这个人。
这个人修伟挺拔,正搂着一个白衣女人,面向江心,背对着后面的小径,同坐在一方石椅上,状甚亲密的谈论着什么,只见那不时浅言低笑。
小径上不时人来人往,最多人们会好奇的看上这一男一女的背影一眼,露出羡慕的眼光来。
而“鬼捕”现在的表情却就像大白天看到鬼一样。
一个连“鬼”也能捉来的捕头,当然有他成功与特殊的条件。
铁成功的记忆之绝非一般人可以比得上,他不只见过一面的人一辈子不会忘记,甚至任何时候,只要看见那个人的背影,他也能立刻分辨出来。
现在他已可确定这个人是燕大少爷——燕获。
一个在他认为已死的人突然出现了,怎么会不令他心惊?就算没死吧!一个疯了的人,又怎能像一个正常的人坐在那里搂着个女人,“谈情说爱”呢?当然现在摆在他眼前的人,不但没死,也没疯,所以这份震惊也就让他直揉眼睛了。
他拉着展龙躲到了远远的一角。
他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也知道如果靠得太近一定会让对方发觉,而对方如果没疯,就一定认识自己。
他更知道那人如果有着什么隐秘,而又不愿让人发觉的话,自己说不定就会真的去捉“鬼”了。
这是“鬼捕”聪明的地方。
一个脑袋瓜子不灵光的人,是绝对无法干上“江南总捕头”的。
那个白衣女也绝不会是燕大少奶奶。
她很美,美得有些冷艳。
然而她现在非但不冷,仿佛给人有一种心跳耳热的感觉。
因为她的笑声虽很轻微,但对一个练武人来说,这种距离已可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种只有在某种场合才能听到的一种笑声。
展龙听不到什么,因为他几乎不懂什么武功。
然而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当“鬼捕”的话还没说完,他已完全了解他的意思。
他像一个儒雅的贵公子,慢慢沿着这条小径踱了过去,左顾右盼完全一付赏花游客相。
再聪明的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展龙和“鬼捕”全是聪明人。
错在展龙没有听完“鬼捕”的话,他以为只是来听听这对情侣谈些什么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错在“鬼捕”没有想到燕二少的朋友燕大少爷又怎么会不认识?所以当展龙看到燕大少回过头来时,他愕住了。
因为他绝没想到这个人是燕大少爷燕获。
燕获没有说话,只冷然的瞅着展龙那张俊逸的脸。
而展龙只得嗫嚅说道:‘“燕……燕见你好,竟……竟没想到在这能碰到燕兄。”
燕获仍未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就像两把利剑,仿佛要刺穿展龙一样。
尴尬的举手长揖,展龙只得又道:“喔,抱歉扰了燕兄雅兴,小弟……小弟就此……”
“慢着,展兄,我有话说。”燕获未待展龙话说完,已长身站起。
“不……不知燕只有何指教?”展龙惊道。
燕获阴鸷一笑道:“展兄,好兴致,是一人来此吗?”展龙毕竟江湖经验差些,嘴里说着话,目光却不由向旁一瞥道:“是……是的,小弟一人来此游园。”
燕获老江湖了,岂会上当,口里阴笑道:“嘿嘿………展兄奈何如此小器,何不将贵友引见引见?”
展龙更是窘迫道:“哪………哪里,小弟实在只是一个来游这望江楼,燕兄如没其他事情,小弟就此告别。”
此刻游人渐多,燕获已发觉到“鬼捕”身影已混入人堆,他的眼睛一亮,因为他也看清了“鬼捕。”
一个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或者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人,往往也就会招来了杀身之祸。
尤其在江湖中更是如此。
“鬼捕”和展龙已经感觉到周遭的压迫感,那种感觉是外人所无法体会的。
客栈里,深夜。
“疯了的人会突然好起来吗?”“鬼捕”像自语又像对着旁边喝茶的展龙说。
“是的,疯也是一种病,是病只要吃药就治得好。”
这句话却不是展龙说的。
因为这句话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话才说完,门已被人用内掌劲震开。
“你来了?”“鬼捕”看着门外道。
“我不能不来。”燕获道。
“我知道,深夜客来茶当酒,既来了何不进来坐一会?”“鬼捕”道。
“我不是来喝酒的。”燕获已进来了,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和令人寒心的冷漠。
这时候凡是认识他的人,恐怕谁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无回燕”燕大少爷。
因为“无回燕”燕获给人的感觉一向就是江湖名人,君子风范,无论任何时候都是热诚的和霭的。
“无回”的意思就是不管任何人只要对他开了口,就从来不会空手而回。无论你开口所求是钱财或是求事,他都能令你满意。
然而现在他的脸上就像结了一层寒霜般,就算你有天大的事,燃眉的急需,看到他的样子,只怕到了嘴边的话,也非给咽了回去不可。
何况他现在样子,是真正的不达目的绝不会回去的样子。
“你来的目的是不是怀疑我发现了什么?”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是不能让任何人怀疑的。”
“我知道,只是我想知道为了什么?”
“目前你还不会死,可是当你知道了为什么后,你就必须死了,现在你是不是还想知道?”
“鬼捕”想了一会,道:“那么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现在你预备怎么办?”
“把你所知道的完全忘掉,回到你来的地方去,有许多事不是你这‘捕头’所能管得了的,我这是忠言,想必逆耳,听与不听全在于你。”
“那么我也告诉你,走与不走是我的事,于公于私这件事我都会查个一清二楚,江湖事,江湖了,我明白,可是这其中竟然牵扯了四条无辜的生命,就不能算江湖事了,既不是江湖事,我想我这‘捕头’就管得了,谢谢你的忠言,它的确逆耳。”“鬼捕”凛然回道。
燕获双睛暴张。
是的,他也实在没料到这“鬼捕”还真是点不透的顽石,因为一般的衙门差人均是吃软怕硬的,只会在老百姓面前摆威风,唬大唬小,几乎没有人真正的介入江湖恩怨里。
忍了忍即将发作的脾气,燕获道:“‘鬼捕’,是非皆因强出头,你最好想清楚,你这一世英名也是得来不易,恐怕在你还没查清楚什么之前……嘿嘿……”
“燕获,本来我只是怀疑,现在我已可确定,这件案子,你一定脱不了干系,只是我没想到理由,和你的动机。我也奉劝你一句,纸包不住火,这也是忠言。‘无回燕’在江湖中也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也是得来不易的名声,你可不要自己毁了。至于你的嘿……尚赫不到我,我更有了安排……”
“鬼捕”什么场面没见过?他面无惧色的紧盯着燕获那俊逸却阴沉的脸回道。
“是吗?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安排?”
燕获一步步靠近,他身上那种杀气已到顶点,连桌上的灯火也为之摇晃不已。
突然——燕获停住了。
因为他已看到了在“鬼捕”身后的窗子。
那纸糊的窗纸已破了七八个小洞。
而且每个小洞里全有一只眼睛——人的眼睛。
每只眼睛全睁得好大,尚滴溜溜的乱转。
“鬼捕”笑了。
自然燕获身上的杀气顿消。
“这就是我的安排,我已通知了这里的门人学生,现在他们一定会看到你这‘回燕山庄’的大少爷,正准备恃强行凶,然后这后果你应可想得到,无论你今后走到哪里,都将是杀人钦犯,无立足之处………”
“是吗?谁说我要杀你了?我只不过口渴了,想过来拿杯茶喝,深夜既无酒也只好如你所说茶当酒了。”燕获未待“鬼捕”说完,已走了前来,自顾端起桌上的茶猛灌。
燕大少再湖涂不致拿自己的声誉和偌大的家产去做这众目睽睽下的凶手。
所以他喝完了茶,对着“鬼捕”和展龙拱拱手丢下了一句:“这世上你们应听过,有一种专门杀人的人,他们是不会顾忌任何事情的。”
燕荻走了,他是多么不想空手而回。
在他走后,“鬼捕”才真正吁出一口气,而且也真正的笑了。
走到后窗,拉起窗子,只见七八个衣衫监楼的小乞丐,一个个花着脸,睁着眼。
掏出了几两碎银,“鬼捕’塞向了那一双双脏兮兮的小手。
刹时,那一群小萝卜头领赏,全走得没影没踪。
“鬼捕”成名匪易,他又怎能丢人丢在自己的门人学生面前?这一场斗智玩的把戏,看来他目前是赢了。
但是又何偿不令站在一旁的展尤为他和自己担出一把冷汗?人的名,树的影。
“鬼捕”当然知道自己绝非“无回燕”燕获的对手,就算加上展龙也是白搭。
也亏他想出了这拖刀之计,但又拖得了多久呢?
第十三章 峰回转
七月初六。
本日宣祈福、齐醮、裁衣、沐浴、动土。芙蓉城中一处独幢三合院中。
天才刚亮欧阳无双已备好了三牲水果,香独纸钱等拜神之物,在门口摆上了小贡桌。
现社她庄严肃穆的合十跪在地上。
谁也不知道地在祈求什么?谁也听不见她嚅动的双唇。正喃喃的说些什么?意外的“快手小呆’这时候竟没像往日一样,仍拥被高卧;或许他没再吃药了吧!
小呆有些痴呆的双目望着远方,陪立一旁。
他的眼睛不再明亮,甚至有些晦涩。
虽然他仍然是锦衣着身,也仍然挺拔瘦削,可是他的形态却给人一种苍凉、孤寂,和一些无可奈何的迷惘。
他的笑容哪去了?他的爽郎、诙谐、多言,又哪去了?这不但不像他,根本就像已换了一个人似的。
因为认识他的人,无论任何时候看到他,都可发现到他眼中的三分笑意。
更可发现到他在说话;和别人说,或者和自己说。并且说的大多是笑话,一种让你哭笑不得的笑话。
是什么让他失去了笑容?生活在爱里的人怎么没有笑容?又是什么让他失去了他的爽郎、诙谐、多言?恋爱中的人缺少了这些,这种恋爱又怎能称为恋爱?
欧阳无双用手弹了一弹裙裾上的浮上,站起了身。
当她看到了小呆那付失神的样子,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忍,却立刻又变成了一种令人难懂的眼光。
“小呆,小呆。”
连着叫了两声仍没反应,她上前推了一把跺脚又叫:“小果——”
“啊!什么?!”
愕然的收回远处的目光,小呆惊呀道。
“你又怎么了嘛?看你的样子,心就好象被谁偷了一样?告诉我,谁偷了你的心?”
欧阳无双却娇媚的笑道。
“没……没什么,你看你又在那瞎说什么?”小呆掩饰着道。
斜瞟了一眼,欧阳无双道:“还说没有,人家已经叫了你五六声了。你帮我收拾一下,等会我陪你到望江楼先看一下地形好不?我知道在这房子里憋了几天,你早就不耐烦了对不?趁着大清早,我想应该碰不到什么人的。”
“噢,好,好。”小呆不知是听懂了没有,却一个劲的说道。
望江楼,薛涛井,又称玉女津。
传言唐代名妓薛涛以此井之水,自制一种深红色的彩笺,名日浣花小笺,曾流行于世间。
现在除了一口枯井供人思忆外,已不复当年盛况。
如今井旁不远处。
欧阳无双和“快手小呆”两个人让四个中年叫化子,两前两后的围住。
初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