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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烦恼,不快乐的人,他走路绝对不会连蹦带跳,象脚底下有根弹簧一样。
而且不管他手里拿着什么,也绝对不会一面走一面甩的。
这是往芙蓉城去的路上。
李员外手里摇着他那一年四季都不离手的打狗棒。
脚下踩着“醉八仙”的步伐;嗯,他嘴里居然还哼着“十八摸”哩。
他不喜欢骑马,也不喜欢坐轿。
虽然他没正式人帮,但是全丐帮和他自己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是丐帮的名誉“总监察”。这种职位在帮中虽是超然,却是挺有实权的。
虽然他也不是一个叫化子,但是有的时候一个真正的叫化子好象也比他有钱。
因为真正的叫化子可以伸手向人要钱,而李员外这种事情却还做不出来。
浪荡江湖终年,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更没饿死,这就是许多叫化子想不透是怎么一回事了。
李员外当然有他的一套。
一个人有一套就不会饿死,也不愁赚不到钱。
他的一套就是能够做出一百多种不同口味的“香肉大餐”。
有钱的时候,他会请你吃狗肉。
没钱的时候,他就会卖狗肉给你吃。
所以你想想,他有了这一套绝活又怎会饿死?又怎会为了钱发愁?毕竟这世上的野狗太多,也抓不完,更不需花钱。
毕竟这世上爱吃香肉的人是那么的多,尤其爱吃李员外亲自烹调的人更多。
如果你现在问他,他这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会告诉你有三点。
一、那就是他满意自己的手艺,因为连钦差大人都会为了他的“飘香三里”而微服去参加他的“狗肉宴”。
二、他已寻到了他的第二个春天,因为展风姑娘不但是世上少有的美女,并且武功、医术更是一流。
三、那就是他有一个外人从不知道的好友——“快手小呆”。
问题是他说不定会否认这最后的一点,因为没有一个朋友会莫名其妙的做出这种令人气愤与下不了台的事来。
想到了展风,李员外的嘴笑得快裂到耳朵后了。
可是一想到了“快手小呆”,他手中的打狗棒不摇了,走路的姿势也变了。
到底为了什么?他不只一次的问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出答案。
因为除了尚欠“快手小呆”五两银子未还外,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
他认为他能把欧阳无双拱手让给了小果,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已经对得起朋友了,那么小果又有什么地方放不过自己,而非要下战书约斗自己,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呢?难道是——只为了出名吗?还是他怕有一天自己的名声会超越了他?一个人会为了出名,而连朋友也不要了吗?小呆不是这种人,可是除了这牵强的理由外,李员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了。
但是李员外能肯定一点。
那就是小呆在和自己分手时还是“快手小果”。
那么问题一定出在了分手以后的这段日子里。
有什么事情能令小呆突然的转变呢?这段日子里,他又遭遇到了什么?想不出来的问题,李员外很少花脑筋去想。
所以他和“快手小呆”在一起的时候,伤脑筋的事都是交给小呆。
也因此他看起来就比小呆要来得可爱多了,虽然他没小呆多金,又没小呆高。
但是他绝对敢和小呆打赌,假如有十个女孩子在一起的话,一定有六个人的眼光是盯着自己瞧的。
这条路很长,正值中午。
秋老虎把行人早赶回阴凉的地方去了。
李员外一个人走在路上,想完了小呆,他当然就又自然的想起了展风。
男人的脑子里只有很少的时候是不会想到女人的。
特别是在恋爱中的男人,哪怕他的意中人是个母夜叉,他也能想到她时嘿嘿的直笑。
笑什么?那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李员外现在的笑,无疑是一种傻笑,呆笑,痴笑。
严重点说,可能和一个神经病的笑没什么两样。
四周没个鸟人,自己对自己笑那不是神经病又是什么?不,这条路上还有人。
就在前面快转弯处的一棵大树下,一个人挺拔的站在那儿。
他等着,等着李员外心不在焉的走近。
近了。猛一抬头。
李员外的笑凝结住了。
他这种表情实在很难形容;就好像一个人在忘怀大笑的时候突然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模样。
逐渐的,李员外的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
他的瞳孔也逐渐的缩小,眼睛却睁的好大。
嗯,他现在的样子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可不是,李员外真的见到了鬼,在这日正当中的时刻里。
“你好,大员外。”
一句话唤醒了李员外。
每一个人都会笑,也都会哭,这算不了什么。
可是一个人能从前一刻的笑变成后一刻的哭,那可就是真本事了。
尤其是一个男人,男人的眼泪本就不易看到,何况是李员外的眼泪。
“是……是你?真是你?二少?”李员外便哑着嗓子道。“是我,大员外。”燕二少清晰温和的笑道。
“真……真是你?”
“当然是我,大员外,日正当中的不会有鬼。”燕二少好一口白牙的笑着说。
飞奔上前,李员外双手猛摇着对方的肩膀,哭着,叫着,也不怕自己脸上的泪水、鼻涕弄脏了人家的白衫。
燕二少也伸出双手搭在李员外的肩上,同样地真情流露,同样地热诚感人。
“是你,真是你哇,二少,真的是你哇——”
“没错,大员外,是我,真的是我——”
李员外一叠声语无伦次的问道。
燕王少也是一叠声的回道。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一刻更感人呢?他们之间的情谊,也全在两个人的脸上完全的表露了出来。
没有一丝虚伪,更不掺杂一点做作。
能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想起了什么,李员外猛然的推开了二少。
他的表情又变了,变得一脸委屈,一脸不被人信任而恼火的样子。
燕二少英俊的脸上露出不解和疑惑,他看着李员外的这付模样,还真是满头雾水。
“怎么啦!?我的李大员外?”燕二少问道。
“怎么啦!?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啦?我的二少爷,你……你这不是存心要把人给折腾死吗?你……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员外任叫道。
“什……什么怎么回事?”燕王少笑问道。
李员外恨不得咬掉对方的鼻子。
对这武林尊称“弱二少”的公子爷,李员外还不至于太过份,虽然他们的交情是如此的浓厚,毕竟在他的心目中,燕二少几乎就象一尊神那样的让自己崇敬、景仰。
所以尽管恨得牙痒痒的,李员外只好平静下来激动的心情,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在大牢里撞墙死的人是谁?”
当然明白李员外何指,燕二少却笑道:“噢,他是‘黑白盗’姬承拳。”
“黑白盗”,李员外当然听过,那个人是出了名的坏胚子,杀人无数,他作案的对象更不分是谁,凡是他遇上的男人一定没命,女人更是先奸后杀。江湖黑白两道他都不理睬,所以才有个外号叫“黑白盗”。
“可是那明明是你啊!”李员外却有些故意道。
“如果那是我的话,你岂不是活见鬼了?”燕二少敢情也挺诙谐。
“我是问那个‘黑白盗’怎么会装扮成了你?而你又怎么能逃出了那大牢?”李员外急巴巴的问道。
“大员外,我抱歉,这件事情瞒住了你们,只因为事关我们燕家的名誉,而我却被人陷害得抬不起头来,所以只有出此下策,你呢,就大量些,多包涵喽!”燕二少向李员外作了一揖道。
李员外赶忙跳过一边,口里连道:“好啦!好啦!你要过意不去,嘴里说说就好了,你这又打躬作揖的我消受不起,我可不想折寿哩!”
本来嘛,以“燕二少”的武林声望,连少林掌门都亲迎寺外,李员外又怎敢受他一礼?
在树下,燕二少戴上了这张制作精巧,又很难让人看出破绽的人皮面具。
现在他已成了懦衫人,李员外没想到在他的豆腐摊上化解了他和燕大少奶奶的一场杀伐的人,居然会是他。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吧?”燕二少换了个人,也换了另一种嗓音的问着李员外。
李员外揉了探眼睛,他真难以相信世上有这么天衣无缝的化装术。
回过神,李员外连声说道:“甚么?呃!当然,当然,首先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把‘黑白盗’弄成了你,你又怎么离开大牢的?”
“‘黑白盗’是‘鬼捕’铁成功弄进牢里,故意把他弄得面目全非,好装扮成我,说来也是凑巧,‘黑白盗’手腕处也有一颗朱砂痣,只是他在左手,而我在右手。人死了又有谁会去注意这点呢?所以这瞒天过海之计也就没受到别人的怀疑。当然这一切安排也都是‘鬼捕’包办的,因为我好象还没听说有哪一个县衙里,会没有他的门人弟子的。”
“好个臭秃子,还有模有样的在那唬得我们团团转。”李员外听完不禁暗骂“鬼捕”不是个东西,却不好说出来。
“那么,那些官府定的罪名也全都是虚无的喽?”李员外又问。”
“你说呢?我的大员外。”燕二少反问了回去。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员外当然知道自己问了一句乱没有“学问”的话。
“我……我的意思是说大侄子的死我已知道了是怎么的一回事,可是……可是你嫂子的事又……”
“她不是我嫂子,是我嫂子的妹妹‘玄玄女’赵蓓妍,这出戏也是我们事先串演的。”燕二少说道。
李员外道:“难怪,有那么好的身子,原来她是‘玄玄女’,不用说你这精巧的人皮面具,也是出自她那双灵巧的手唆?”
李员外没待燕二少回答,接着又问:“那我实在弄不懂了,怎么我嫂子又会变成了‘玄玄女’了呢?”
燕王少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缓缓地道:“在我大哥遇害,被人运回庄时,我嫂子那时正在‘洞庭湖’‘君山’娘家里,我嫂子不会武,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她的妹妹‘玄玄女’却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女,她们两人本就是一对孪生姐妹,只因妹妹从小就送予他人抚养,长大后方才认祖归宗……”
顿了顿,燕二少又接着道:“大哥的无头尸体被运回庄时,恰巧‘玄玄女’正在我家作客。只因这事太为离奇,故而我们也未张扬,草草落葬后,我就出外寻凶,谁知白花了三个月的工夫,竟在一点线索也没有,返庄后经我和‘玄玄女’分开细的研讨、推理,只知道凶手似乎对我们的一切都很熟悉,而他的作法,更像要一步步的把‘迥燕山庄’完全弄垮不可。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我们也才演出了这苦肉计,为的是把这凶手引出来。”
有些明白了,李员外又问:“为什么连我们也要瞒呢?如果明讲了,我们不是也可出出力,跑跑腿,人多也好办事呀!”
苦笑了一声,燕王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就因为我怀疑这凶手是对燕家非常熟悉的人所为,在事情没有明朗化以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你又叫我怎么和你们说呢?既然是苦肉计,当然就需要逼真点才行呀!”
李员外道:“可是也不能真的要我和‘玄玄女’差点于起来呀!你就不知道她那付凶狠劲,就象要把我给活吞了似的。”
燕二少笑了笑说:“是吗?当时我也在场,我看好象是你有些不怀好意的想吃人家的豆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