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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拖过后厅门时,崔长青已可活动手脚,故意用靴跟碰钩住门限,叫道:“哎哟……好痛……”
映雪不知他在弄鬼,停下问:“你怎么啦?轻轻一碰便鬼叫连天,哼!”
他愁眉苦脸地说:“好姑娘,假使被拖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少给我贫嘴。”映雪沉下脸叫。
“好吧,你就拖吧,”映雪扭头再拖,只拖了两步,突将他双手抱起。
“谢谢。”他微笑着说。
映雪突然象喝醉了酒般,粉颊红似西天的晚霞,芳心砰砰跳,跳得她心中一阵乱,几乎失手将他掉落,极力避开他的目光,嗔道:“笑什么?不许你笑。”
“是,不笑,姑娘满意了吧?”
“你可恶,真是不知死活。”她一面走一面说。
“令师真要杀我吗?”
“哼!家师如果不杀你,那才是奇迹。”
“你呢?”
“我?”
“你杀不杀我?”
“我……师命难违,自然要杀你。”
“暂且撇开师令”我只问你要不要杀我?”
映雪久久不答,迟疑地说:“我……我不知道。”
“为何不知道?”
“不如道就是不知道嘛!你……你不象是个……是个坏人,”“贤师徒只杀坏人?”
“不知道。”
“怪事,好坏不分,是非不明……”
“不许你多说。”
说话间,已到了后院的地窖口。大户人家的地窖,分屋内与屋外两种地窖,屋内的用来藏物与避贼,屋外的用来藏蔬菜以保鲜度。后院的地窖,属于屋外的一种。
已经是盛夏季节,去年冬季夹藏的蔬菜,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一进窖,——股清爽的凉气杂味。窖内空间不算小,相当干爽。
映雪抱着他向里走,一面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在此呆下去,是死是活不久便知。”
“你真忍心杀我么?”
“当然。”
“唉!杀二个喜欢你的人,你未免太忍心了。”
“你说什么?”映雪止步问。
光线虽微弱,但崔长青却可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震惊的神色,立即低柔地说:“映雪姑娘,你是我所见到的姑娘中,最脱俗最美最清丽的姑娘,你那双秋水明眸尤其出色,我……我十分喜欢……”
“别说了。”映雪烦躁地叫。
“咦!你……”
“我要杀你的,只等师父吩咐下来。”
“真的?”
“你不信?哼!”
“我不信。”他说。
“砰!”两人摔倒在地。
“哎……”映雪惊叫。
但晚了,崔长青已双手扣住了她的双肩井,两只食指顶住了她的咽喉两侧,力道恰到好处,令她无法挣扎,也叫不出声音。
崔长青贴身面对面压住了她,压得她又羞又急,却苦于无法动弹。
但在这种奇异的压迫下,她浑身起了奇异的战栗令她有难以言宣的紧张,与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这种感受浪潮般淹没了她。
崔长青末留意她的神色变化,低声笑道:“姑娘,即使你要杀我,告诉你,我仍然喜欢你。说真的,你是我所见到的姑娘们中最秀丽脱俗的一个,虽则你我是生死对头,我仍然说的是真心话。”
他的手指松了,映雪虚脱地喘息着叫:“你……你这……这……”
他突然轻吻她的秀颊,说:“很抱歉,你必须好好安睡,得罪了。”
他不知自己这一吻有多大的魔力,也不知映雪在他一吻之下,肉体与心灵起了多大的变化,只感到映雪娇躯一震,便在他的手下昏厥了。
他一跃而起,蹿上地窖门”忖道:“秦岭双龙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高手,但在此地抬不起头。龙萧客声誉甚隆,却是天玄炼气士的晚辈。妖道威震江湖,是有数的高手名宿,但在薄命花郝芸仙这宇内疯女人手下,只能望影而逃。哼:我得领教这古怪孤傲的疯女人几招绝活,不然岂不遗憾?走,不可错过了。”
精舍中人丁少,房舍也不多。他悄然掩至穿堂,居然未被仆人使女发觉。
穿堂与大厅仅一门之隔,后厅门未掩,仅门帘分隔内外。
他听到厅中有熟悉的语声,不由一怔,接着大感兴奋,自语道:
“咳!是他来了。”
他并不急于出去,掀开门帘露出一条细缝向外张望,留心听厅内人的对话。
厅中仍然是四名仆妇,陪伴着薄命花郝芋仙。客座上,安坐着一位虬须如戟的雄伟中年人。下首,是一位红光满脸,留三缕长须,眉心有一颗朱砂痔,背系一把金光闪闪降魔杆的中年人。
虬须大汉巨目中神光闪闪,眼神凌厉,配上那付大鼻海口的尊容,不怒而威颇有气概,抱拳道:“在下来得鲁莽,郝姑娘海涵。”
郝芸仙一脸肃杀,冷冷地问:“你是黑龙帮的杨帮主手下第一条好汉,虬须客杜彪声威所至,江湖战栗。三眼韦陀陆振声,是暗杀行业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计算之精世无其匹,做刺客多年来从未失手。
两位今天前来,是以黑龙帮的帮友身份,代表贵帮而来交涉的?”
虬须客杜彪淡淡一笑道:“郝姑娘夸奖了,杜某愧不敢当。黑龙帮已经由前帮主宣告解散,在下与天德兄乃是特地前来拜望姑娘的,幸蒙接见,在下深感荣幸。”
三眼韦陀接口道:“黑龙帮已经不复存在,幸勿再提,感激不尽。”
“两位怎知老身在此?”郝芋仙问。
“咱们兄弟俩从明港驿追踪而至,不久前碰上了秦岭双龙,因此得知天德兄的朋友已被姑娘带来榴林精舍。”
“他们两人目下……”
“在下兄弟已打发他们走了。”
郝芜仙冷笑一声,阴森森地问:“如果老身拒绝放人,两位大概也得打发老身走了,是吗?”
三眼韦陀笑道:“咱们兄弟怎敢?只请姑娘高抬贵手,放敝友一马,咱们是诚意前来请求……”
“如果老身不允所请……”
“姑娘不至于……”
“老身是当真的。”
虬须客豪放地接口道:“为朋友两肋插刀,为道义万死不辞,交朋友如不能为友尽力,要朋友何用?如果姑娘不允“你们就动强?”
虬须客仍然沉住气,虎目一翻,说:“姑娘是明白人,在下兄弟已别无抉择。”
“你们要不要答复?”
“在下恭请明示。”
郝芸仙冷然瞥了两人一眼,一字一吐地说:“人,不能给你们,你们请吧。”
虬须客脸色一变,沉声问:“郝姑娘,别无商量了?”
“别无商量。人必须留在此地,以便引诱天玄炼气士妖道前来送死。”郝芸仙斩钉截铁地说。
虬须客懊然离座,沉声道:“郝姑娘,你已迫得在下无路可走。”
“出去的路并未封闭,你两人随时皆可平安离开。”
三眼韦陀也离座,冷笑道:“在下深感遗憾,今天不得不在此地撤野了。”
“哼!你配在此地撒野?”
“请姑娘三思。”
“一切免谈,言尽于此,不肯罢手,可划下道来,老身接下了。”
“客随主便,姑娘请示下。”三眼韦陀神色肃穆地说,口气强硬。
“厅中宽敞,你们就在此地纳命吧。”郝芸仙冷笑着说,推椅而起。
三眼韦陀到了堂下,傲然一笑道:“生有时,死有地,姑娘只要有能耐,徐某这条命给你拿去就是,请赐教。”
郝芸仙离座而起,阴恻恻地叫:“撤下你的成名兵刃降魔杆,老身让你死得甘心瞑目,上。”
三眼韦陀解开降魔杆的系带,拔杆出鞘。将杆套抛给虬须客,豪放地说:“杜兄,兄弟的事,须亲自了断。如果兄弟不幸失手,请将杆套传回信阳州,交给舍弟,叫他不必管我的事,不许他再寻仇报复。”
郝芸仙冷笑道:“姓陆的,你要放明白些,我郝芸仙不是怕寻仇报复的人,你可以把黑龙帮的高手遣来,来多少都无所谓。但老身不会在此地久留,萍踪天下居无定所,可到江湖上找我,恕不多候。”
三眼韦陀冷笑道:“在下已经一而再表明态度,黑龙帮已经解散,陆某的个人恩怨,只凭自力了断。”
虬须客豪笑道:“杜某与振声兄有过命的交情,因此一同前来。振声兄如果不幸失手,杜某不甘菲薄,也要向姑娘讨教几招,姑娘尚请不吝赐教。”
郝芸仙傲然一笑道:“两位应该并肩上,何必费事?只怕你们两人皆不幸埋骨此地,那就没有通风报信的人了。”
虬须客大笑道:“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身后事那管得了许多?
姑娘大可不必为咱们的后事担心。”
“对,阁下视死如归的豪气可嘉,反正你们死定了,老身替你们料理后事理所当然,说出来反而显得多此一举了。”
“姑娘未免说得太早了些,动手相得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郝芸仙笑道:“说得太早?阁下认为能接得下老身几招?”
“姑娘并无必胜在下的把握。”
“真的?”
“不然在下岂敢前来向姑娘索人?”
“好吧,且让你开开眼界。”郝芸仙冷冷地说,突然举手一挥。
她手中的花枝,突然幻化一道红芒,呼啸着飞向一根厅柱,“喀喀”两声,合抱大的厅柱被控掉了一半。接着,红芒折向飞旋而回,直射三眼韦陀的后心。
三眼韦陀大骇,惊叫道:“以气御刃!”
声出杆动,人向侧闪,金虹乍起,杆出罡风发,向飞射而来的花枝砸去。
一杆落空,花枝在行将与柞接触的刹那间折向,幻化一道光弧,向侧上方一掠而过。
“嗤!”厉啸声刺耳。
三眼韦陀的头巾被花枝擦过左头例,碎布帛与断了的头发纷落。
郝芸仙伸手一招,接住了飞回的花枝,冷冷一笑。
三眼韦陀脸色苍白,呆如木鸡。
虬须客打一冷战,毛骨依然。
郝芸仙轻拂着花枝,冷笑道:“三眼韦陀,要不是老身手下留情,你已经尸横八尺。记住:你已经死过了一次了。”
三眼韦陀与虬须客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你们还想不想动手?”郝芸仙追问。
虬须客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咱们学艺不精,甘拜下风,告辞。”
“不想讨回你们的朋友了?”
“姑娘目下要利用他来引诱天玄炼气士,大概不至于要他的命吧?”
“说不定。”
“咱们兄弟回去请人助拳,再向姑娘讨公道。”
“你打的如意算盘很精。”
“好说好说。”
“按规矩,你们得留下些什么。”
三眼韦陀将降魔杆向地下一丢,“当”一声响火星直冒,说:“好,咱们把兵刃留下。”
虬须客解下腰上缠着的流星锤,也丢下说:“姑娘留下好了,咱们告辞。”
“请自便。”郝芸仙冷冷地说,挥手送客。
两人匆匆走了,郝芸仙向一名仆妇说:“把兵刃提回去收好,不要弄丢了。武林人把成名的兵刃看成珍宝,珍逾性命,他们必定会前来讨取的。”
仆妇诺一声,肩起降魔杆提了流星锤,快步进入内堂。
郝芸仙又向另一名仆妇道:“去唤映雪出来,她为何这时还未安顿妥当?””三眼韦陀与虬须客大踏步走向,确山城,两人的心情皆极为沉重,栽在薄命花郝芸手中,被迫留下兵刃,心里委实难受,走了两三里,谁也不愿开口说话。
三眼韦陀终于憋不住,沉重地说:“咱们以十天为限,邀人在此地会合,如何?”
“你打算邀谁?”虬须客粗眉紧锁地问。
“去请天南一剑。”
“我认为去找大哥商量比较妥当、”“帮已经解散,大哥隐世不出,去找他也不会有结果,在情在理,咱们也不能去找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