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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置身于那种境地之中。我没料到人们如此热情,也没料到你这样耀眼。”
“凌儿,这又从何说起?”
“你知道,远,我本是想让你接触人群。可竟忘了这个时代,人们对美好事物的狂热追逐,‘掷果盈车’那个意境,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有的印象,如今竟然全部忘记了。是不是我离你太近,模糊了视线,所以竟忘了我的夫君原是如此超尘脱俗玉树临风的人,真是该死。”
“凌儿,你居然取笑我,看我饶不饶你这一次。还有大节下,不准提那个字。”
竹远返身一捞,已经把路瑶抱到了膝上。她望着镜子里他的清俊眉目,正轻笑着望着她,一时心中感慨万千。或许我手中握着的正是别人翘首期望的幸福,而我竟不自知许久了。
脸慢笑盈盈,相对无限情。此时黄昏已近,窗外不知何时已落起了雪。这毗邻南方地界的村庄竟是如此多雪,路瑶曾不解的问起竹远,他却说,这里自他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回下雪,他在此之前,竟不知雪是何物呢。
过了近二十年我才遇见的雪,过了多少年我才遇见的你,我原落后于你许多年,所以我在遇见你之后竟一点也不留恋过去,我需要迅速的成长,迅速的变强,直到能够和你平视,能够保护你。
“凌儿,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场合需要我的,我还是要去。”
路瑶惊讶的看着他,不能想象刚刚还满腹委屈的小白羊居然变得更加大义凌然,于是双手捧着他的脸问“不是很不习惯么?”
“这一回是我没有做好准备,下一次人们也习惯我了,我自然也习惯了。”竹远潇洒的昂起头来。
花痴人类怎么会习惯帅锅的不期而至,那种无与伦比的狂喜,作为有过偶像的她来说,简直心花怒放欲仙欲死羽化而去。
“恩,我们自然还有很多机会,不过让别的女人揩我夫君的油,这种情况我绝对是不能允许的!”路瑶摩拳擦掌一副与全世界花痴为敌状。
“那么,‘揩油’是何意?”某只小白羊无辜的发问。
不时便是除夕,这一晚,路瑶和竹远抛弃众人,躲到了路家小作坊。
来之前路瑶打发明月蔷薇阿蒙回家过年去了,芙蓉到医馆陪着林夫人。家里的众人各自方便,有几个洋气的已经被接到城里的大宅子过年。最稀奇的是二少爷夫妻俩,两个人过起了二人世界,丫鬟婆子们一概撵走。路瑶本来无意打听别人的私事,不过林风远能够安于现状,不再制造状况,对自己来说也少了些烦恼。
路瑶素来喜静亦喜动,独自一人时也向往热闹,她本来有些孩子心性,过年这个大热闹更是不容错过。只是今年心头缠绕哀伤,不由的就想躲起来。竹远见她打发了众人,对过年兴致缺缺,便提议往山间去住。谁知林夫人又让芙蓉特意过来说,年间有事,恕不接待任何人。
“不如我们还是回小院罢,那里如今也空着,大家又放假。”路瑶惧冷,很久不曾出门,连日日到山间去看望娘亲的愿望,都被众人阻了又阻。她怜惜自己的孩子,不管将来如何,在这九个月里,她时时和他(她)紧贴在一起,任何人都休想拆开。
竹远想了想便也同意,只是又提前跑过去收拾了一天,直到除夕的下午才接了路瑶过去。
果然是只有两个人的小院,这一回再也不怕任何人的惊扰,可以一直过到正月十五。
“远,今晚我们有什么节目?”路瑶一进门就发现屋子里居然比在家还要暖和,知道她喜欢明亮,竹远在各处都燃起了灯烛,亮的简直和白昼一般。
“吃水饺,以及守岁喽。”竹远端出来的居然是包好的生饺子,原来他从家里厨房事先准备了这个。
路瑶捅着墙角的铁炉子,这还是她之前特意在铁匠铺定制的,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这玩意。炉火渐旺,锅里的饺子像小白鹅一样浮上来,她夹了一个让竹远尝尝看,他整个吞下,居然笑得像个傻瓜一样,“恩,娘子手艺不错。”
“有这样纯粹拍马屁的嘛,居然还拍自这么纯洁高雅的人儿。”路瑶伸手拿过碗来,摇头晃脑的撇嘴。
“我没遇见你之前还自认风雅,后来才发现自己不过顶俗顶俗的一人尔。”
“嘿,你俗在哪里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乐在其中。”
路瑶还想还嘴,屋外已经起了炮竹隆隆的响声,噼噼啪啪,一家连着一家,好似永无止境似地。她忽然安静下来,进门的时候看见门楣上也无春联,屋内的蜡烛俱是白色,她感念竹远的细心,陪着她远离世俗喧嚣。
“以后等咱们宝宝长大了,再放炮仗可好?”竹远知她心中惦念娘亲伤感,双手接过她盛的满满饺子,温和的看着她说,“吃过饭我送你一件礼物。”
路瑶抿嘴一笑,低了头,眼里的泪珠就滴进了沸腾的热汤里,她希望竹远没有看见才好。
路瑶吃了一大碗饺子,倒喝了半碗醋,她瞅着对面空空的同样大碗,不免狐疑。这个平日吃饭慢条斯理的文雅公子,今日恁的快捷。
“凌儿,你吃好了么,我带你看礼物,不过你答应我闭好眼睛。”竹远略微郑重的说道。
居然学会搞资本主义的小情调,孺子可教也,“罗曼蒂克?夫君,你好像不大擅长罢。”路瑶故意瞪大眼睛,讶然捧着心口窝。
“那个何谓‘罗曼蒂克’?等下再解释也罢,先闭上眼睛。”竹远强硬的上前捂着故意搞怪的小女子,不由分说的抱了就走。
路瑶轻轻睁开眼睛,熟悉的房间摆着一个小小的香案,案上红烛摇曳,烟雾缭绕。精致的小碟子里似乎是她爱吃的零食果品。
面前的竹远手里变出一方红绸,轻盈的覆上她的发髻,他流水一样的声音似有忐忑的说着,凌儿,我们重新拜堂。
盖头边缘的流苏凉凉的拂过女子的脸侧,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回到最初相遇的那一晚。她轻轻掀开一角,不免疑惑的看着他,幡然醒悟,那时他们并未拜堂,后来的入洞房也是自己鼓捣的假戏而已。原来这成了遗憾。
她对着面前人挺拔的身姿笑了又笑,忽然倾身向前抱着他,在他胸膛前闷闷的发出一个音,好。
两人跪在案前,牵手而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那一天婚礼上执事唱的吉言,似乎隐隐的响在路瑶的耳边,转眼多少事,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