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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她人呢?”徐离到了宸珠阁,问道。
被问到的是一个小宫女,平时连递个茶水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跟皇帝说过话?紧张的微微发抖,小声道:“乐宁长公主过来说话,然后……,两公主就出宫去了。”
“去哪儿了?”
“奴婢……,不、不知道。”
徐离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一转身,自己去了护国长公主府,结果被告知,两位长公主带着人打猎去了——
差点没把他气得吐一口血来!
不是没有听见花墙后面的动静,——原本就是自幼习武,又是常年浴血厮杀历练出来的,早就知道对面有人过来了。而那一袭鹅**烟罗宫装更是特别,渐染渐浓,还能在阳光下折出莹绿光彩,原是上贡的两幅稀罕绡纱料子。
母亲嫌颜色太过娇嫩自己不用,一匹鹅黄的给了她,一匹娇粉的给了妹妹。
当时也是心里怄着气,刚巧碰着小管美人说了几句话,知道她来了,鬼使神差的接着小管美人的话头,说了一句,顺手在其脸上捏了一把。
依她的性子,断然做不出当面过来吵架的事。
便想着,她一定是回宸珠阁怄气去了。
只是一大早赶回来,还知道专门打扮了过来寻自己,于她算是难得的,到底不跟她一个小小女子计较,加上自己堵了她一回,便算扯平了吧。
不论怎样,终归比不过昨儿自己一夜肝疼。
哪知道不过片刻功夫回去,就不见人了。
一气儿又追到护国长公主府,结果呢……,她居然拐了妹妹,两个人带着护卫出去打猎了!这个女人,真会变着花样儿的激怒自己!
徐离真想揪了人到面前,然后亲自问问,“你这样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朕放不下你吗?整天里想甩脸子就甩脸子,把你惯得比祖宗还要大!顾莲娘,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心上?!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一口恶气散不开,忍了忍,又追到了西林猎场。
徐离极目远眺,并没有看见顾莲和徐姝等人跑马,抓了人问,才知道是去林子里烤鹿肉了。不由眼角直跳,待到问清楚不光带了黄大石,还带了穆世骐和沈澈,脸色越发黑得像一块锅底。
于是驾着马儿慢慢朝林子深处走去,胸中气息翻滚。
快到的时候,下了马,一路脚步无声。
“得了,得了!”徐姝声音欢快,像是在嘟着嘴吹气,发出一阵呼呼响声,“我先尝尝。”然后嚼了一阵,连声道:“好吃,好吃的!姐姐你的手艺真不错。”
徐离环顾了一圈儿,挑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透过树枝树叶缝隙看了过去。
顾莲换了一身明蓝色的窄袖胡服,下面大红色的裙子,身上环佩伶仃,很有几分不一样的异域风情。坐在一盆铁丝网的火炉旁边,将袖口束紧叠起,手上拿着夹子利落的翻动着烤肉,不停撒着各种作料。
隔得有两丈远的地方,黄大石、穆世骐、沈澈几人,正围在一块大石头周边,一面喝着小酒,一面拣着花生米吃起来。
不一会儿,顾莲烤了一大盘色香味俱全的鹿肉。
只留了一小碟子,让窦妈妈把其余的拿了过去,指了指黄大石等人,“让他们也尝一尝,光喝酒无趣,还得配着烤肉才有意思呢。”
然后洗了手,和徐姝一面吃着,一面不着边际的说笑。
郁郁葱葱的茂密林子里,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大半个天幕,只剩下顶端小半块蓝天白云景象,下面都是各种深深浅浅不一的绿色。
顾莲的蓝衣红裙,在这种背景下更加显得格外出挑。
好似一片茫茫绿色海洋之中,一朵红蓝相间,开得格外妩媚迷人的奇异花朵,衬得肌肤白皙如玉,有一种异彩流光的夺目之美。
她嘴角笑意浅浅,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迷人,真是说不尽的从容坦然、眉目舒展,恍似春风拂柳一般轻柔怡人——
哪有半点生气懊恼的样子?
恍若盛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凉茶,徐离的火气降了下来,心却微微生凉,——合着自己在这儿着急上火,人家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呢。
他转身,悄无声息的自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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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吃完烤肉从林子里出来,得知皇帝来过,却不见人,心下虽有疑惑,不过这一整天折腾的够呛,徐姝也嚷嚷着累得很,——索性连皇宫都懒得回,两个人一起在公主府里歇下了,倒是说了半夜闺阁体己话。
次日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被训了一顿。
徐姝是惯会撒娇的,顾莲也在帮腔,皇太后虽然教训了她们几句,实在架不住两个人软磨硬泡,最后无奈道:“骑马危险,偶尔去去也就是了。”又反复叮咛,“千万记得不要逞强,随便晃晃也罢了。”
“知道,知道。”徐姝笑嘻嘻回道。
顾莲依旧陪着麒麟玩了一会儿,然后方才问起皇帝,得知在上书房,那边大臣们人来人往的,不好打扰,只得又挨到午饭时分再做打探。
“皇上去了小管美人那儿。”
顾莲一怔,茫茫然出了会儿神,继而道:“罢了,不用打听了。”
窦妈妈摒退了众人,小声劝道:“昨儿皇上不过白说了一句玩笑话,公主实在不该生气就走的,就算走了,好歹也等晚上对讲清楚了。”微微埋怨,“怎好丢下皇上自己跑出去快活?现如今皇上连着几处找不到人,怕是真恼了。”
“便这样吧。”顾莲心情复杂无比,说不好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累,神色疲懒淡淡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色衰而爱弛,又或者……,未及色衰便已经爱弛,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
“公主……”
“够了,妈妈。”顾莲打断她道:“难不成,还要我去小管美人那里抢人?就算我不要脸面,别人瞧着也是一个大笑话。”随手卸了钗环,“往后我只守着麒麟过日子,清清静静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徐离一向待女人甚是宽容,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还给他生了皇长子,只要安安静静、老老实实,总不能来害了自己。
三宫六院,那本来就是属于皇帝的东西。
便是从前因为自己受了薛沛惊吓,他守着了几个月,那也不代表他一辈子都要守着自己过啊!若为这个怄气,自己迟早得被气死了。
况且,自己又有什么资本去计较?
莫说徐离是皇帝,便是在叶家,自己也没敢跟叶东海说不许纳妾,这种事……,自个儿要求不过是一个笑话——
总归得男人自己乐意才行。
等到自己真的有命做皇后的那一天,再来吃醋,方才沾得上边儿。
而眼下,自己的安危和麒麟的健康成长,才是最重要的,——皇帝心头有气,就让他去散散心吧。
往后他若来找自己也会应承,他若是看着自己心烦了,便躲着好了——
理智归理智,到底心烦。
邓美人过来求见的时候,顾莲便不耐道:“说我歇下了。”
就这样……,徐离和顾莲两个人,一个觉得你没把我放在心上,一个想着你去跟旧爱新欢鬼混好了,谁也不去主动找对方。
时间一晃,转眼到了八月金桂飘香的时节。
皇太后终于觉得不对味儿来。
倒是每天都见着儿子和顾氏的,就只不见他们两个碰头,一次两次还没留意,这大半个月过去了,不免起了疑心。
又听外面议论皇帝新宠了小管美人,时常招之陪伴,俨然已经成了新宠,——想那小管美人出身、才情、品貌都不出众,非要说个好字,无非就是温柔小意儿罢了。
儿子从前都不正眼瞧一瞧,如今到上了心,何其古怪?——
这若不是跟人赌气,又是什么?
那顾氏面上丝毫不显,每天和颜悦色的照顾着麒麟,按时来请安,倒是打翻了后宫一干醋坛子,真真酸味儿冲天!
皇太后不免叹气,若是儿子真的放得下也罢了。
这般拧着,儿子心里分明就是在意的紧,只是自己跟自己怄气,偏那顾氏是冷情不知伏低的,愈发僵持上了——
真真一对磨人的冤家!
忍了几天,皇太后到底没有忍住留了儿子单独说话,“顾氏便是哪里不好了,你与她说了,难道她不会改吗?不为别的,只为你从前那般要死要活的,为了她把天都快掀翻了,这会儿拧着又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好歹她还是麒麟的亲娘呢。”
徐离冷冷道:“她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你就拧吧。”皇太后气得捶了他两下子,“若是真的放得下我也不说什么,就怕你这会儿拧得紧,回头又后悔了。到时候那边的心已经冷下来,看你怎么再捂热?倒是又闹得天翻地覆的,大家都不安生!”
徐离心里怄了一口气,当着母亲,不免浮起委屈,“儿子竟不知,还有哪里待她不好的地方?可她倒好,想怎样便怎样……,何曾体谅过我?不过晾她几日,她便真的一句话也不多说。”
忍不住恨恨,“难道朕一个堂堂七七尺男儿,还比妇人软弱?倒去求她不成?!”
皇太后真是恨铁不成钢,儿子千般好、万般能耐,遇到顾氏就忽地蠢了,简直就像遇着了命中克星!看他现在这一副怨愤的样子,哪里是放得下?倒是恨上了,疙瘩越拧越紧、越拧越纠结,任旁人谁也解不了。
这一口气,最后还得顾氏替他顺了出来。
皇太后气得狠了,倒是忍不住“哧”的一笑,“你这会儿倒是又来装硬气,从前为了得到她,也不知说过多少软和伏低的话,现在想要硬气也是无用了。”
徐离烦躁道:“随她去吧!”
皇太后听了,啐道:“你若是能一辈子不理会,才算厉害!”
徐离闭嘴不言语。
“你呀。”皇太后口气软和了些,不想让儿子纠缠在烦恼里,找了个台阶给他下,“你整天跟小管氏混在一起,她心里指不定有多难受呢。只到底是女儿家,面皮儿薄,面上怎么肯露出来?好歹你得先找她开个头儿,才能有后面的话不是?且去吧,哀家实在不愿瞧见你们两张苦瓜脸儿。”
听了这番半哄半劝的话语,徐离心理总算顺了一点气,出了大殿,在连廊上吹了一会儿凉风,最终还是往宸珠阁方向去了。
“又去西林猎场了?!”
“是。”便是一个傻子,也听得出皇帝语气阴冷,小宫女瑟瑟发抖,硬着头皮应了一句,“还是跟乐宁长公主一起去的。”
徐离忍了近一个月的火气,被这一催,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于是穆世骐倒霉了。
好巧不巧,顾莲和徐姝跑马跑得无聊,便叫人拿了靶子,两个人来学射箭,——沈澈一向有些清高不屑的,黄大石只得一把子蛮力,抡大刀十分熟练,射箭并不在行,且没有那个耐心教学生。
于是任务便落在穆世骐头上,临时充当起了箭术老师,指点着两位公主,“要让箭尾、箭尖和靶心成一条直线,握弓的手一定要稳,不能抖,特别是箭离弦的一刹那,稍微一动可就偏了。”
徐姝玩了一会儿,便叫乏,“不玩了,手酸的紧。”
顾莲倒是挺有兴趣的,一直想找点事消磨时间、放松心情,二则技多不压身,虽说自己不指望射箭杀人,将来教儿子比划比划也是一个乐趣——
倒是格外的认真。
于是等徐离赶到的时候,落在眼里便是……,黄大石呆呆的坐在一旁草地上,沈澈身量笔直的站立旁边,妹妹徐姝在叉着瓜果吃。
只剩下穆世骐和她在一起射箭,一个教,一个学,还不时的说笑几句。
要教箭术是吧?徐离二话不说,上前在一个弓箭手里拿了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