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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嘛,不嘛。”这边麒麟不依,紧紧的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道:“我就要母妃抱着,就要母妃。”说着,两条小腿更是圈的紧紧的,像个小猴子一样挂在母亲身上,坚决不肯下来。
顾莲笑了笑,搂着他到榻上坐下,“你别闹,母妃就抱着你。”
皇太后看了看她,语重心长道:“当心一些。”
顾莲微笑,“我省得。”
这条偷梁换柱之计,看着简单,但是要涉及的人和事实在不少,——不说别的,就是从前见过自己的宫人们,除却像洪妈妈这种信得过的,其余都要统统换掉。
可是皇宫里面这么多人,要把近身服侍皇太后和嫔妃的人都换一遍,谈何容易?总不好让皇帝大手一挥,“咔嚓”就都调走,不说要惹出多大的风浪,便是人手,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
因而便一次次的换人,一点点的安排。
本来自己在宸珠阁里面住着,清清静静的,每天陪着麒麟,皇帝也能时常过来,日夜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眼下却是等不得了,需要提前让“瑛嫔”出来露面,所以便趁着徐姝生辰,做个引子出来示人罢了。
两位郡主以后进宫的时间常有,不好一辈子瞒着她们,早晚都要见,不如早点知晓心里有个数儿。甚至说起来,大郡主会嫁到梁家去,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不然京城里勋贵官宦子弟那么多,未必轮得到梁家。
正在想着,便听徐姝笑吟吟喊了一声,“贞姐儿。”让人拿了一个盒子过来,“你平日不怎么进宫来,没时间碰见你,这个是姑姑给你压箱底用的。”她道:“你瞧瞧,喜不喜欢?”
大郡主脸上一红,道了谢,接了盒子,小心翼翼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对碧绿滴翠的玉如意。
皇太后见了,不由嗔怪,“那么多东西,你怎么……”想说你怎么送这个,当着孙女的面,又不合适,况且送都送出去了,还能再收回来不成?因而忍了忍,皱眉瞪了女儿一眼。
徐姝眨眼一笑,“哎呀,不就是找高僧开过光的吉祥物件嘛?”转而看向大郡主,“你可仔细收好了,虽然高僧开过光不稀罕,但母后亲自颂了九九八十一天经,是个保佑夫妻和睦、阖家平安的好东西。”
大郡主便有些不安,起身推辞,“这是皇祖母给姑姑的一片心意,侄女受不起。”
“拿着吧。”徐姝撇了撇嘴,“送了人的东西可不兴再收回来,再者说了,我是那样假模假样的人么?”又嘀咕了一句,“反正等我再成亲,也不知道哪年哪月去了。”
“你还胡说?!”皇太后斥道。
麒麟在旁边见了,乐呵呵的拍手,“哎呀,姑姑挨骂了。”
“你个小混蛋!”
徐姝上前去抓他,东戳戳、西戳戳,闹得麒麟一阵乱笑,末了痒得受不住,干脆丢下母亲藏到皇太后身后去,嘴里还嚷嚷,“皇祖母、皇祖母,姑姑欺负人……,皇祖母救我……”
皇太后便假意拍了徐姝一下子,挥手让她离开,然后搂了麒麟哄道:“好了,姑姑被皇祖母打跑了。”
顾莲在旁边笑道:“别惯坏了他。”
皇太后却道:“我们麒麟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不会惯坏的。”
麒麟听了,老实不客气的连连点头,“我懂事,我懂事。”不太清楚具体含义,总之皇祖母说得都是好话,只管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最懂事了。”
惹得众人一阵乱笑。
与之相比,一直猫在邓襄嫔身边的大公主,则要安静很多。
一直挨到众人散开,等下外命妇们该进宫来道贺,人多眼杂,小孩子们都被各自的大人领了回去。到了顺德宫,大公主一直低着头闷声不吭,进了内殿,只是低着头不停搓手绢,揉了个一团皱。
邓襄嫔瞧了瞧,以为是大家捧着麒麟冷落了她,哄道:“弟弟小呢,皇祖母自然喜欢多一些,你可不许说错话了。”
大公主早就习惯了被冷落,摇了摇头,“不是。”她抬起头,眼里尽是不解,“我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245 功名利禄(上)
邓襄嫔心头一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公主今年已经满了五岁,倒回去一、两年;那时候三岁多,正是要记事不记事的年纪。可她不比旁人;即便再不得宠也是皇帝的女儿;皇太后的亲孙女;除了病了;日日都要过去请安见面的;见顾莲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如何去跟一个小孩子解释;那个邓母妃就是从前的大姑姑?不对;她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公主,而是……;这一通乱根本不能说。
说了,怕是自己再叮咛、再交待,小孩子都是消化不了。
可是若有一个错缝儿,会给那一位惹来什么麻烦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就得先给赔进去,想到此处,忍不住脊背后面生出一阵冷汗。
“锦绣。”她蹲□来,声音又轻又柔,“她是你的邓母妃啊,是母妃的堂妹,小时候你经常见到的,后来邓母妃病了好些日子,这不……,又好了。”
大公主还是摇头,“可是……,以前的邓母妃好像不是长这样。”她努力的回想,每次去请安时都是一大群女人,生辰年夜宴席上则是更大一群女人,以前的邓母妃,现在的邓母妃,其实都是一个背景板样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还是和自己的记忆有了出入。
“小孩子不许胡思乱想。”邓襄嫔打断她,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前段儿还夸你懂事不少,如今又不老实了!净生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给她下了定论,“不过是邓母妃病了,你见得少了,便记迷糊了。”
大公主抬起头来,看着养母认真的神色,严厉的表情,出于小女孩的天生胆小,和多年来被人冷落的怯懦。恍恍惚惚,也怕自己记错了再惹得养母不高兴,——皇祖母和父皇都不喜欢自己,自有养母,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能惹她生气。
她小小的心里有些慌,顾不上分辨是非黑白,赶忙保证,“母妃你别生气,锦绣还听母妃的话,还听的……”上前抱住她,“我会乖乖的。”
“这就对了。”邓襄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锦绣你想一想,要是你记错了人、喊错了人,不光邓母妃她不高兴,你皇祖母和父皇也会不高兴的。”
大公主往她怀里缩了缩,不敢再提异议。
“到时候……”邓襄嫔加重了语气,又道:“到时候不仅你要挨骂,就连母妃也会被训斥的,说不好你父皇一生气,就不让母妃跟你在一起了。”
自她抚养大公主以后,就全部亲力亲为照顾她、陪着她,凡事不假他人之手,——不仅是要培养起自己和大公主的感情,更要的是,隔绝别人接近大公主,让她全心全意只依赖自己一人,只相信自己一人。
像现在,这番苦心经营便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对于大公主来说,祖母和父亲都是一个遥远的存在,其他嫔妃、宫女,更是跟自己毫无干系,相依相伴的只有养母一人而已。
一听说会惹得父亲生气,要把养母和自己分开,顿时吓得不轻,差点没有失声哭了出来,急急道:“母妃,锦绣再也不敢乱想了!再也不敢了。”
“锦绣最听话了。”邓襄嫔看着她害怕的眼神,不想太过吓唬她,反倒加深她对这件事情的记忆,云淡风轻说道:“所以啊,只要你乖乖听母妃的话就好了。”
大公主连连点头,“我听的,我都听的。”根本就不去分辨是非曲直,“母妃说什么就是什么,母妃说锦绣记错了,就一定是锦绣记错了。”
邓襄嫔搂着那小小的柔软身躯,听着这娇滴滴的央求之语,心情有些复杂,颇为唏嘘的叹了口气,“好,母妃最喜欢听话的锦绣。”
低头看着那张肖似薛氏的小小脸庞,看着那眼里的依恋。
心下不由自嘲,薛氏若是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会是何感想呢?别说她,就算是从前的自己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抚养一直刻薄自己的薛氏之女,还如此亲近,世事真是变幻无常啊。
歇了一会儿,重新收拾打扮去了前面宴席。
不出所料,“瑛嫔”身体不适早回去了。
而那圈外命妇们,自然不会揪着一个缺席的嫔妃多问,况且还有病得更久的管氏姐妹,——谁会没事去刨根究底?没事找事?
今日众人的焦点是徐姝,是那眉目飞扬、气度恣意的乐宁长公主。
莫说满座的外命妇不敢凝目直视,便是嫔妃们亦不敢与其争锋,甚至像徐宪的两位郡主亦是恭恭敬敬,一句出风头的话都没有。
用完宴席,回了府,姐妹俩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一起到了寝阁,二郡主打开那个盒子,啧啧赞道:“姑姑今儿可真是大方,竟然舍得把这对玉如意给你,我看皇祖母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舍不得呢。”
大郡主听了微微苦笑,“姑姑固然是大方,但……,又何尝不是在警告我们?”有些意兴阑珊,将那玉如意的盒子关了起来,警告妹妹道:“你别忘了,姑姑从前和谁最要好?不然的话,给我做嫁妆的东西什么时候给不行,偏偏赶在今儿,赶在你我见到那位‘瑛嫔’娘娘的时候?”
这位小姑姑看似天真,实则精明,看人的眼力也够毒辣!这不……,把皇帝喜欢的女人哄得好好儿的,自己就更多一个帮手了。
再次叮嘱妹妹,“切莫多嘴,莫要惹了那瑛嫔娘娘。”
“姐姐,我又不是傻子。”二郡主撇了撇嘴,“这点子眼色还是会看的。”又道:“其实小姑姑也是多虑,难不成我们还吃饱了没事做,去嚷嚷的满世界知道不成?倒是正好得了她的好东西。”
大郡主没有回答妹妹,倒是想起另外一层来,幽幽叹气,“难怪……,要让我嫁到梁家去,原来如此。”
二郡主听了这话,不由大吃一惊,“这……?!”
小姑姑公主府的侍卫统领梁戬,是未来姐夫梁津的嫡亲哥哥,姐姐未来的大伯,而且还是庆平侯世子,几十年后的庆平侯。姐姐固然有着皇室宗亲的身份,但是同样离不开夫家支撑,也就是说,不可能去得罪这位大伯,当然就更不能给他招祸了。
虽然只是一种未雨绸缪的防范,仍然叫人感到很不舒服。
二郡主还有另外一层担心,“不会,那梁津不怎么样吧?”为了辖制住梁戬,同时也是为了管住自己和姐姐的嘴巴,才结成这么一门姻亲,所以……,谁还管那梁津有没有麻子,缺没缺胳膊腿儿?
“你在瞎想些什么?”大郡主好笑道:“那梁津长得好不好看不知道,但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皇上这个人性子一向孤傲,便是想对我们有所牵制,也不至于委屈自己的侄女嫁个不中用的,……又不是他要求着梁家。”
父亲不在了,叔叔对长房这一脉反倒没什么忌讳。
大郡主又道:“而且皇上便是不为侄女,为了让我们承那位‘瑛嫔’的情,也只有因为她给别人锦上添花、恩威并施的,这才叫人心服口服。”
二郡主嘟哝了一句,“不行,得找个机会见一见梁津。”
“又是胡说!”大郡主断然喝斥,“莫要想这些不找边际的,不说惹事,便是真的见了又能如何?还能悔婚不成?!若是再生出这些古怪的念头,我先不饶你。”
然心里不免也有一些惴惴,那梁津……,不会真是个大麻子吧?
到了来年开春之际,大郡主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嫁去了梁家,洞房花烛夜,等着被挑了盖头见到丈夫真颜,——身量欣长、面目俊秀,真真好一个俏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