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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坏了一屋子的太医。
但是也无用,一个个挨次进去请重新切脉,商议了半天,依旧没个眉目,最后推了院首站出来,战战兢兢回道:“贵妃娘娘脉象虚浮、肝气郁结,想来是……,是近段时间太过操劳,且心中烦忧所致。”干巴巴的咽了咽唾沫,“至于昏迷不醒,可能、可能是一时淤血阻塞,所以……”
“想来是?可能是?”徐离伸手抓了离得最近的院首,将他揪了起来,“朕养着你们这群饭桶,就是为了听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奋力一甩,将那太医直接扔到了门口。
他气得发抖,更多的心里怕得发抖!不怕天、不怕地,不畏沙场征战,不惧刀光剑影,此一生的软肋和心病,……唯她而已。
难道……,难道是她的寿数本来就不多,一而再、再而三的折寿祈愿,全部都应验了不成?!
从前她祈愿以阳寿为自己挡血光之灾,结果流矢射中自己,却被抓住,最终命悬一线活了下来;而后她为孩子们祈福,以她的寿数为祭,情愿折寿一半,庇佑孩子们平平安安;还有就在不久前,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居然祈愿余生寿数和自己共度,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徐离心头一跳。
不对!如果真的誓言应验的话,既是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为何自己还好好的?所以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徐离不信鬼神,此刻却情愿那些神佛都是真的。
他恍恍惚惚的撇下了太医们,回到寝阁,坐在床边握住了顾莲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莲娘你不会有事的。”声音笃定,“朕贵为人间帝王,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愿意挡在你的前面,愿以天子之寿佑你平安。”
低头吻了吻她,“如你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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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做了一个遥远悠长的迷梦。
顾莲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视线渐渐清晰,最终落在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徐离身上,轻声叹道:“原来我还没有死呢。”
“不要胡说。”徐离像是被人摘走了心尖尖,打断她,“太医已经来过,说你只是一时气血上涌迷了心窍,养一养就好了。”
顾莲表情冷淡,“但愿吧。”
徐离看着她微笑,目光柔和,“你睡了一天一夜,饿了吧?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一点清淡小粥,稍微添一添胃。”
顾莲恹恹道:“不想吃。”
“要不要喝点水?”
“不喝。”
“那先歇一会儿。”徐离只是顺着她说话,伸手抓了一个软枕,扶着她稍稍坐了起来垫上,说道:“换个姿势,不让躺就了腰酸背痛的。”又道:“先不吃东西也行,只要你醒过来没事就好。”
“好?”顾莲转眸看向他,冷笑道:“谁知道好不好的了?”不等徐离劝阻,又面色冷静说道:“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什么求不求的。”徐离忙道:“什么事?你说。”
顾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趁着我还没死,把册后诏书给正式宣布了吧。”自嘲一笑,“万一哪天被气死了,好歹儿子们也是皇后娘娘所生。”
“莲娘!”徐离脸色大变,喝道:“朕不许你这样胡说!”
“不让说也说了。”顾莲冷冷一笑,目光微愠,“你只说诏书给不给吧!”说着要挣扎着起来,却一时体虚头晕,复又软软的栽倒在床上,喘气道:“看来……,看来是活不长了。”
“莲娘……”徐离拿她没有办法,连连哄道:“好好好,你躺着,朕这就叫高勤把诏书送去礼部,拟个章程,今天……,不,等会儿就正式颁诏!”放柔了声音,“你别折腾自己了,好好躺下。”
回头朝着门外的高勤喝斥,“还不快去?!”
高勤飞快的跑出了内殿、前殿、出了玉粹宫,直奔金銮殿去取早已经写好的册后草书,亲自交到了礼部,急急道:“一定要快,皇上和贵妃娘娘……,哦不,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等着呢。”
偏偏今儿值班的是一个书呆子,慢吞吞道:“还没有让钦天监挑吉日呢。”
“哎哟,我的大爷!”高勤急得直跺脚,“什么吉日?皇上说是今儿,那今儿就是黄道吉日!你再拖拖拉拉的,回头挨一顿板子事小,脑袋掉了,可就装不回去了。”
吓得那人脸都白了,慌忙双手捧了册后草诏,屁滚尿流跑了进去。
高勤这才腾出空来抹了一把冷汗——
不由啼笑皆非。
册后诏书啊,未来的皇后娘娘想要就要,那气势……,她想三更要,皇帝就不敢拖到五更给,连一句多话都不敢说。
看来这后宫,从今往后怕是要“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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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邓恭之女,钟祥世族,毓秀名门,嗯……”顾莲拿着明黄色的册后诏书细看,一面含笑念道:“温懿恭淑,柔明毓德……,我还有这么多好品质呢?但却总是叫人信不过,可惜了。”
有些厌倦,将诏书随手扔在了一旁。
窦妈妈在旁边陪笑,劝道:“皇后娘娘,太医说你最近劳累过度、肝气郁结,需要好生调理一阵子,不可轻易动气的。”又道:“等回头养好了身子,开春暖和,正好举办封后大典呢。”
“知道了。”顾莲偏过头去,视线正好看到那一行“皇后之尊,与朕同体”,不由蹙眉,指了指诏书,“拿下去收起来吧。”
同体?既然同体,心有疑惑为什么不来问自己?——
说到底还是信不过。
试想那天自己和叶东海说的话,要是答错一句,后果又会是如何?!哪怕偏了一丝一毫,只怕今天已经是另外一个结局了吧。
宫闱里面的每一步,都是这般如履薄冰、胆颤心惊!
而这全天下人都是可笑的跳梁小丑,只有皇帝一个人算无遗策!他算计徐策,算计叶东海,算计大臣们,算计自己,——甚至还能在册后诏书里面,将自己维护“乱局”的功劳夸大一通,作为立后的一项资本。
乱局?从头到尾哪里真的乱过?——
真是可笑!
对他,不是不恨的。
然而感情不是自来水开关,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已经聚集成涓涓细流的感情,要如何才能戛然而止?更不用说,自己这辈子都和皇帝不能分离,往后日夜面对,真不知道……,彼此该要如何相处了。
“感觉好些没有?”徐离才去了懿慈宫那边说话,进门问道。
顾莲原本想要再说几句负气的话,又觉得无聊。
因而淡淡回道:“挺好的。”
“朕陪你出去散散心吧?”徐离笑道。
顾莲皱眉,“大冷的天,不想动。”
“不是在皇宫里面闲逛。”徐离眼里带了一丝丝兴奋,在床边坐下,“是去外头!去宫外散散心,好不好?”
顾莲不知道他玩得是哪一出,懒洋洋的,不是太情愿答应。
徐离却道:“我都跟麒麟他们说好了。”——
又拿孩子做筏子!
顾莲斜眼看着他,烦躁道:“你别这样。”
“莲娘。”徐离放柔了声音,靠近了一些,“你听我一次,我都全部安排好了,不会让你失望的,到时候去了你就知道了。”
皇帝一味的做小伏低,顾莲虽不愿,也不便生硬拒绝,——心下更是疑惑,宫外头有什么不会让自己失望的?故弄玄虚罢了。
“答应了?”徐离抢先下了结论,朝门外喊道:“快进来!你们母后答应一起出去玩儿了。”
麒麟三兄弟一窝蜂跑了进来,欢天喜地的。
他们几个出生在宫闱,成长在宫闱,宫外的世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美丽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叫小孩子们不能抗拒。
顾莲看着兴奋乱蹦的儿子们,看着那一张张可爱的小脸,只能做出让步,罢了,就当是让他们几个高兴一回好了。
特别是麒麟,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玩儿咯!”小豹子最是兴奋了,乐得一直在屋子里面蹿来蹿去的,两只手臂,做成翅膀的模样展开,围着桌子绕着圈儿,嘴里嚷道:“出去玩儿咯,我们要到外面去玩儿咯!”
小狼在旁边笑话他,“出去了,二哥你也飞不起来呀。”
徐离喊道:“你老实一点儿。”
“对。”小狼恐吓哥哥,“你不听话,父皇和母后就不带你去啦。”
小豹子慌了,赶忙停了下来,表情怯怯的说道:“父皇、母后,我很听话的。”瞪了弟弟一眼,“不许说我的坏话!”
顾莲只觉得吵得脑仁疼,开口道:“你们先出去玩儿吧。”
“走吧,太医让你们母后静养呢。”徐离站了起来,冲着顾莲笑道:“我领他们几个出去玩儿,你好生歇着。”
麒麟却不肯走,“我陪母后呆一会儿。”连连保证,“我不吵的。”
“过来。”顾莲心疼他,伸手揽了他在床边坐下。
徐离看着他们母子俩亲近的样子,忍不住有一点嫉妒,——儿子撒个娇,就惹得她心疼的不行,自己费尽千般心机讨好于她,还不知道结果呢。
继而在心底自嘲一笑,这想的都是些什么?真是幼稚!
麒麟在旁边坐着,等着父亲和弟弟们出去了,方才犹犹豫豫问道:“母后,那天你说的话是真的吗?”见母亲看向自己,赶忙补道:“你说,我是你的儿子,是你的亲生儿子。”眼睛一闪一闪的,有些不安,“是真的吗?”
“麒麟……”
“母后!”麒麟鼻子一酸,打断她,“要是假的,就不要告诉我了。”
“真的。”顾莲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温柔的道:“真的,母后不骗你。”捧了他的小脸看着自己,认认真真,“麒麟是母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麒麟目光闪烁不定,两个矛盾的念头在心里不停碰撞,逻辑上不通,但是他却更愿意相信后者。为了更确定一些,犹豫了下,问道:“那……,为什么以前母后会说我是夏宫女的儿子?”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忽地慌了,忍不住又“啪嗒”掉泪,“还要把给认作……,认作薛皇后的儿子。”
“别哭。”顾莲亲了亲他,柔声道:“有事情太复杂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记得自己是母后亲生的,就够了。”
麒麟声音酸酸的,“母后,你不许撒谎骗我。”
“母后不骗你。”顾莲简单解释了一下,“因为母后有一个秘密,暂时不能说,只能让麒麟先做夏宫女的儿子,认在薛皇后的名下。”微微一笑,“所以麒麟要替母后保守这个秘密,一直到……”她想了想,“到将来麒麟长大了,再告诉你。”
这个解释,让麒麟觉得可信度高了许多。
他问,“那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
顾莲摩挲着儿子的头,在他稚嫩的肩膀上拍了拍,“很快的。”琢磨了下,给了儿子一个具体的目标,“等麒麟长得比母后还高的时候,就算长大了。”
麒麟的眼睛顿时变得亮亮的,像星星一样,“那我要快快长大!”
顾莲心头一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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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带着皇后和三位皇子出门郊游,哪怕精简再精简,微服再微服,甚至不算上那些化装成各种行商队伍的护卫,仍旧是赫赫攘攘的一大队人马。
“做什么弄成这样子?”顾莲躺在柔软的马车里,不解问道。
徐离满面笑容,还是那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莲哪有心情跟他玩你猜我猜?不过是耐着性子,陪儿子们出来玩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