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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机1
一个人沿着公路信马游缰地走了很久。太阳偏斜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了这个城市的边缘。
无奈,我只好叫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公司时,已是下午四点三十分。离得老远,我就已经看见冯宽正拿着一根长长的塑料水管往一辆白色的微型面包车上冲水,文涛和小马则每人拿了块毛巾正在擦拭车身。看见这帮朝夕相处的哥们儿,我的心里才又重新感觉到了些许温暖。我努力展了展眉头,以便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更平静些。
刚刚走下出租车,冯宽便向我这边走了过来。他捏住水管的出口,把水柱憋得又细又长指向我说:“操!你丫跑哪儿去了?找你半天了!”
虽然此时我的心情已经宽泛了许多,可是却仍然不想跟人谈论这个下午的经历。于是我便指了指那辆四个轮圈都被漆成红色的“小面”问:“谁的车呀?洗得这么来劲儿?”
“咱自己的!”冯宽脸上的骄傲几乎已经冲破了面皮。
“哪儿来的?”
“还能哪儿来?买的!”
“真的假的?”
“操!我骗你干吗?花八千块钱买的。不信你问文涛他们!”
我扭头看了看文涛,见他早已换上了一张肯定的笑脸。
“八千块钱?这车能开吗?”我还是将信将疑地问。
“废话!刚才就是自己开回来的!”文涛斜叼着烟,眯起眼睛说。
冯宽此时也把水管仍到地上,走过来搭住我的肩膀说:“我们连名儿都起好了,就等你回来一块儿试车去呢!”
“名儿?操!就这么一辆破车还有名儿?”自从和欧阳吵架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觉得想笑。
“你看,破车才得靠名儿衬嘛!这名儿可牛逼大了——‘红腿儿叔叔 ’!简称‘红腿儿 ’!怎么样?”冯宽看着汽车撇了撇嘴。
我走过去用脚踢了踢那红色的轮圈,说:“叔叔!我看都该是爷爷辈儿的了!”
“操!你小心点儿,再踢散了!”冯宽忙伸手把我拉到一边。
这时文涛也凑到我的身边,他把手里的抹布在我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说:“你小子又上哪儿鬼混去了?留神身板儿啊!”
我抬腿对着他的屁股一脚踢了过去,可他却机灵地跳到一边,接着说:“我是为你好——本来个儿就不高。老干那事儿更不发育了…… ”
“滚!你倒个儿高,老处男!”
“处男怎么了?咱就是纯洁无暇……”
我本想冲过去追打文涛。可这时一直等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却从车里探出头来,怯生生地朝我们这边喊到:“我说大、大哥!那车钱要不您先给结了吧……”
……
由于弟兄们的情绪都很高涨,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就在我们几个围住这辆“红腿儿叔叔”说笑时,帮子却始终默默地坐在公司大厅里打着游戏。事后几天我才听文涛说起:作为公司的股东,帮子其实并不同意买这辆车。为此他还和冯宽吵了一架。然而当时却并没有人在意这次争吵,因为这辆“红腿儿叔叔”,着实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新的快乐……
大约下午五点钟左右,我第一次坐进了这辆“红腿儿叔叔”。虽然车厢里一直弥漫着一股陈腐、破败的气味,可是一想到终于坐上了“我们自己的汽车”,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自豪。
为了检验汽车的性能质量,冯宽开始载着大伙儿在市区里不停地兜起了圈子。起先,大家还都觉得兴意昂然,不停地感慨赞叹,似乎街道上除了我们的“红腿儿叔叔”,过往的不过都是些垃圾。可是在转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大家便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文涛便灵光一闪,提出“与其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还不如顺路统计一下街上到底有多少美女”。
这个想法立刻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许。为了方便寻找,文涛甚至还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但凡遇到心仪的目标,他便叫冯宽降低车速缓缓地从侧面超过,以便大家有时间可以慢慢地赏玩……
然而这样的努力并没有给弟兄们带来多少满足——那些平日看起来时髦别致的背影,在转身之后却往往让人跌破眼镜。在经历了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大家甚至总结出一条颇为深刻的结论:如果你还不想过早地失去自己的天真和幻想,那就千万不要试图去看清那些漂亮背影的面孔,因为想象永远要比现实要美好得多。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另外一个收获,那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只要我们愿意便可以随时随地地取笑文涛对女人品味……
发动机2
当我们的“红腿儿叔叔”第六次驶过市中心的新华路口时,终于被一位尽职尽责的交警拦在了路边——在抬头看见我们之前,他正在护送一只被染成五颜六色的贵妇犬过马路。而在那条细脚伶仃的畜生身后,还拖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女人。我想这位交警可能是长了一双X光的透视眼,因为他仅仅从正面看了一眼,就断定了我们的“红腿儿叔叔”一定是排放超标。尽管冯宽下车一力解释,坚称这完全是一辆“绿色环保型轿车”,那位警察叔叔却执意要把我们带回交警大队做尾气鉴定。关键时刻多亏文涛想起了他的一位初中同学的表弟的女朋友的爸爸在市交警大队工作,并且幸运地说出了那位叔叔的名字,这才最终帮我们渡过了难关。
从个人的角度讲,我一直认为这位交警有些无理取闹——虽然我们的“红腿儿叔叔”是一辆接近报废的二手车,可是我却可以确信它并没有排放问题。因为它的尾气确确实实象冯宽说的那样,一直都是绿色的。
在经历了这次有惊无险的教训后,大家才普遍意识到这种在短时间内多次经过同一个路口的行车路线确实有些不够安全。为了避免再次遇到类似的麻烦,弟兄们一致认为应该找个人少的地方。于是冯宽便猛踩油门,很快就把“红腿儿叔叔”开到了远离市区的一条僻静公路上。
北方四月的郊外,天空显得十分远阔。透过车窗看过去,无论是远处的稻田还是近处的树影,都显得那样亲切谙熟。一阵阵轻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给人一缕仿佛早已遥不可及的怀念——我发现,在这条并不遥远的公路边,居然也开放着许多槐花……
为了更好地感受这份难得的亲近,我坐在车厢里一直没有出声。我的几位朋友似乎也对这片景致有所触动,只是他们的表现形式有些不同——冯宽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盘古董般的磁带,竟带领着大家高声唱起了罗大佑的那首《你的样子》。文涛和小马虽然有些五音不全,居然也都跟着唱得十分卖力。如果不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我怀疑他们唱到天黑也不会停下来。
为此,我还要感谢我们的“红腿儿叔叔”——如果不是它及时的熄火,也许我还需要忍耐很久才能从那片嘈杂的歌声中解脱出来……
按照冯宽的说法,“红腿儿叔叔”的罢工完全是因为文涛和小马把歌唱得太难听。而我个人认为,它也许是有意要把大家留在郊外看看这份春天的美景。
由于“红腿儿叔叔”的发动机装在车厢的中部,冯宽便把弟兄们都赶到车外,自己一个人跪在车厢里开始煞有介事地考察推敲。小马一向是个机灵乖巧的人,每每遇到这样的时刻他总会不失时机地守在冯宽身边帮忙传递工具。而我和文涛因为并不懂得维修,便信步踱到路边的一棵大槐树下,坐下来开始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一阵轻风吹过,几朵槐花轻轻地飘落在我胸前。我随手拣起一片放到舌尖上舔了舔,瞬时之间,一股久远的记忆便立时翻卷上来——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刻,我竟突然开始明目张胆地想家。
通常情况下,我只有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想家。因为我一直认为,象想家这么私人的事情,并不适合跟旁人分享。按照季节推算,家乡的槐花此时也应该开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懂得欣赏。其实我也知道,那些记忆中的大槐树大多都已经被砍伐殆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了这样的季节,我心里的槐花却依然会准时绽开,而且比起先前,还要开得更加烂漫完美……
虽然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城市,我却始终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城市人。我想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放不下那片对家乡的怀念。有些时候,我甚至会讨厌这种婆婆妈妈的情绪。因为我也十分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年龄其实并不允许我总是活得这样缠绵寡断……
可能是见我半天都没有讲话,文涛忍不住用胳膊肘捅捅我说:“嘿!想什么呢?”
我这才转过神来,伸手把那朵槐花递到文涛面前说:“你吃过槐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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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没吃过呀!”文涛挂着一脸的不屑,一口气把我手里的槐花吹得老远,“有毒!吃了流鼻血!”
我歪头斜了文涛一眼——可能是因为下巴太大,他一旦把头仰起来时,总是需要张大嘴巴。
“怎么可能呢!流鼻血那是你没处泻火憋的!”我觉得他实在是不解春情。
“你看?你还不信……”文涛一副食古不化的样子,转头对远处的小马喊到,“小马,你吃槐树花流过鼻血吗……”
很显然,虽然年龄相仿,可是我们心目中的槐花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我不愿意跟一个不懂得乡愁的人谈论槐花。于是便主动改变了话题……
发动机3
正当我们以科学家般严谨的态度认真讨论“没有纸的时代人们用什么擦屁股”这一深刻主题时,却听见冯宽在车厢里大吼了一声:“操!跟你说‘套管儿’、‘套管儿’的!你给我‘眼镜儿’干吗?!”
我和文涛觉得势头不对,急忙起身来到车边——
让冯宽变得气急败坏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在遇到“红腿儿叔叔”之前,冯宽对自己的动手能力一直充满信心。在我们平时聊天的时候,他甚至几次扬言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亲手做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因此,在汽车刚刚抛锚时他虽有些不爽,却还并没有完全丧失幽默感。只是当他用手头的工具把车里能拆的地方全部拆开之后,才发现凭着自己那点纸上谈兵的机械常识根本就判断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他只能按照原来的样子把刚刚拆开的地方又重新装了回去。然而装完后他才发现,有一个线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从哪里拔下来的。为此,他不得不把刚才的程序又重复操作了一遍,可这次不仅没有给那个线头找到归宿,反而又白白地多出了三个螺丝……
如此周而复始地折腾了好一阵,手边多余的零件却越来越多。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却听见我和文涛正在为那些没有手纸的古人发愁,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宣泄,他便只能把身边的小马当成了出气筒。
小马最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见冯宽一副乌眉吊眼的样子,早已吓得没了声气。而文涛虽然性格温和,骨子里却是个很执拗的人。他见冯宽明显有些迁怒于人,便毫不客气地在一边戗火说:“看!瞎###拆,拆出事儿来了吧?”
由于都是多年的玩伴,冯宽此时也不便发作。他黑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