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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甄十娘扭了头朝回走,留下喜鹊慢慢收拾。
沈钟磬正坐在炕边拿着一本书看,见她进来,就问,“……这些书都是你看的?”
甄十娘目光落在他手上,却是自己平日看的一本人体脉络图,就点点头,“让将军见笑了,妾只是无聊时打发时间。”拉了把凳子坐在沈钟磬不远处,便直奔主题,“将军今儿来这有什么事?”
既然事情无可更改,她也没必要再耗着,简文简武还在喜鹊家藏着呢,孩子是好奇心最强却又最没耐心的,难说不会突然跑回来,她还是赶紧打发了他为好。
沈钟磬面色古怪,这是她今天第三次问了。
为什么她会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短短一个多月,自己就来了两次,她不会是误以为他今天来是接她回将军府,急不可耐了吧?
身子本来就弱……如果他再说是来谈和离的,她会不会伤心欲绝?然后一病不起,然后……
他不愿想下去。
呼之即出的答案让他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丝丝挠挠的感觉,胸口就一阵窒息。
再一次看了眼她弱不禁风的身子,暗道,“罢了,就再等些日子吧,等她身子养好了,我再提这事儿。”念头闪过,就顺口说道,“……我是去大营办事儿,正路过这里。”他的部队就驻扎在离这儿三十里的丰谷山,打马一个时辰就到。
她猜错了,他竟然不是来休她的?!
甄十娘眼底闪过一抹意外,随即心砰砰地跳起来:“他若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能把一切安排好!”这念头一闪过,甄十娘心里就暗暗算计起来。
暂时打消了和离的念头,沈钟磬一时也无话可说。
屋子沉寂下来,落针可闻。
喜鹊的脚步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将军请喝茶。”把托盘放在屋里唯一的桌子上,提起壶给沈钟磬斟了杯茶放在炕边。
端茶喝了一口,沈钟磬抬头问,“你怎么喜欢看这种书?”又不习武,她看这个干什么?
只有学点穴才用上这种书。
不是故意找话题,面对温温淡淡的她,他突然有种想了解的欲望。
“我……”
正说着,荣升的声音传来,“将军还等在这儿吗?”
“荣升回来了。”喜鹊快步迎出去。
“客栈订好了?”见荣升满头大汗地走进来,沈钟磬问道,“怎么这么久?”
“回将军……”荣升接过喜鹊递过的毛巾一边擦着汗,嘴里说道,“奴才从镇东走到镇西,一共就两家客栈,都满了……”见沈钟磬疑惑,又道,“将军不知,现在正值秋收,各地的客商都排着号来买莲子、收山货呢。”
梧桐镇的莲子大周闻名,每到秋天来收货的客商络绎不绝,而且价格也比别处高;荣升原本可以搬出沈钟磬的威名强势让人倒出一间客房的,只是,这样一来,不出一刻种,整个梧桐就都知道他家将军夜宿在客栈里了,大约会打破了头来拜访。
这倒不怕,荣升担心的是听说他家将军起个大早只是为了来看甄十娘,相信将军府后院那几个女人一定会把将军府的房盖给揭下来。
沈钟磬要和甄十娘谈和离,只有他母亲知道,此外他对谁都没说,荣升自然不知道。
“将军要不要去衙门看看?”甄十娘低眉想了想,“……或许有驿馆可住。”即便没驿馆,县太爷家的豪宅那么大,收留他们两个也绰绰有余,她可不想让他宿在这儿。
“一通知官府,今夜我就别想睡觉了。”沈钟磬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踱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一抹血红的残阳,好半天,他突然转过身,“今儿太晚了,就宿在这儿吧,荣升去把马车安顿一下。”话是对荣升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甄十娘。
第十八章 留宿
宿在这儿?
他宿在这儿,文哥武哥怎么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眉头挑了挑,甄十娘随即淡然地点点头,“……那妾先去给将军准备晚饭?”
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家的房子,只有他把她撵出去的分,他对她有绝对的权利,别说他要住这儿,就是他要她尽做妻子的义务,她也没理由拒绝,这一点,甄十娘还有自知之明。
端详了半天,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沈钟磬有些沮丧,他忽然觉得,他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
总是温温淡淡的,宁静的像一湖平静的水,让你只在她身边就心安,可是,你永远不知道这湖水有多深,更看不到水底翻滚的浪花。
决定住在这里,他也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的。
毕竟,曾经她留给他的噩梦太深,太难忘记。
直到现在,即便亲眼看着她温柔娴静,看着她宁静如菊,看着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堪透世事的淡泊,他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怀疑她花费五年的时间学会了一手高深的棋艺,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个棋迷,想用这个迷惑他。
他很担心一旦住下,她又会像五年前一样死缠烂打地黏上来,哄他把她接回将军府,然后再想尽办法折磨他。
虽然,隐隐地,他直觉现在的她不会。
可是,谁能向他保证,她今天所有的表现不是另一个阴谋,另一个诡计?
所以就在刚刚,他做了一个狠心的决定,他今晚就住在这里,今夜她果然贴上来,他便不再心软,当即撵出祖宅。
若她不肯好好地和离,就杀了!
他们是夫妻,早有过肌肤之亲,他说留在这里无疑也是给她一种暗示,她就算扑上来也是正常,更何况,如今的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样貌更是迷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别说是和他有过鱼水之欢的发妻,就是那些未出阁的姑娘见了他也是眼珠子都转不动,变着法子想扑上来。
他用这个法子试探她的性情是不是真的变了,不可谓不阴损!
可是,他也很无奈,无论如何,五年前的噩梦他绝不要第二次。更重要的是,只一下午,这女人便几次左右了他的情绪,这种感觉很可怕,就像带兵打仗,他绝不允许自己身边出现这种不可控的情形。
“准备吧。”打定了主意,见甄十娘还在看着自己,沈钟磬就点点头,“不要太麻烦,只简单些就好。”
“你想要麻烦我这里也没有!”甄十娘心里暗自好笑,只嘴里说道,“妾这就去准备,只将军吃贯了山珍海味,别嫌这里的饭菜太粗陋就好。”
沈钟磬就笑了笑,没言语。
来到厨房,喜鹊已笼好了火,秋菊正捞了两条大鲤鱼进来,见甄十娘兀自不言不语地切香菇,喜鹊就问,“奴婢再去抓只**,小姐做的小鸡炖蘑菇特别好吃。”沈钟磬身份高贵,每日山珍海味,喜鹊担心自家的饭菜太寒酸。
甄十娘只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把香菇切成薄片。
见她不语,喜鹊又往灶里加了把柴,扶着锅台站起来,又就着围裙上擦擦手,低头招呼正刮鱼鳞的秋菊,“……秋菊先帮我去后院抓鸡。”她怀着身子,可是不敢再和那些飞来跳去的老母鸡捉迷藏。
“不用。”甄十娘头也没抬,继续切着香菇。
“小姐!”
“鸡还得留着下蛋。”
“不差这一只。”
甄十娘就瞥了喜鹊微微凸起的小腹一眼,“你还有几个月就生了,怎么也得攒够你能吃一月的鸡蛋。”家里穷,喜鹊又要坐月子,她能给她准备的,也只有小米、鸡蛋外加几只老母鸡了。
“奴婢都说了,鸡蛋婆婆已经给攒了,小姐不用费心。”喜鹊指着菜板,“多了两个大男人,七八口人呢,这点菜哪够?”
人常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养好他的胃,沈钟磬第一次在这儿吃饭,可不能含糊。
“菜是少了些……”看着刚切好的一盘香菇,甄十娘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你去摘盆豆角吧,再洗几个土豆,这东西最实惠。”看那体格,这两个大男人一定很能吃。
“那东西都是喂猪的……”喜鹊小声念叨。
堂堂的大将军怎么能和她们一样吃那东西。
“碰上灾年,就靠土豆救命!”甄十娘转身从里间找出几头圆葱。
见甄十娘心意已决,喜鹊就叹了一声,拿了个盆走出去。
小鱼还能继续长,为避免浪费,甄十娘一向崇尚把鱼养大了吃,秋菊更是把她的嘱咐发挥的淋漓尽致,专拣特大号的捞,见仅仅两条鱼就装了满满一大盆,她索性把鱼肉片下来做了个剁椒鲜鱼卷,用剩下的做了一锅鱼头豆腐汤,切了一盘糯米藕,土豆炖豆角、一个鲜菇蛋卷,又煮了锅红枣糯米粥,现成的小咸菜,不过一个时辰,一桌丰盛的晚餐便齐了,先把文哥武哥的饭菜留出来,让秋菊送去喜鹊家,剩下的就摆上了桌。
看着桌上简陋的四菜一汤外加两碟小咸菜,沈钟磬暗暗后悔早知她做不出啥东西来,让荣升去酒楼叫一桌就好了。
“将军喝粥吗?”甄十娘拿起一只碗。
有沈钟磬在,秋菊和喜菊就没和她同桌,专门在西屋盛了菜和荣升三人吃,东屋只剩下甄十娘伺候沈钟磬。
“我不喜吃甜食……”沈钟磬摇摇头。
甄十娘暗暗吐舌,下棋时他好像说过这话,她给忘的一干二净,竟煮了一锅红枣粥,看着好似专门跟他作对似的,心里自叹,只面上不动声色,又问道,“那就给将军盛碗鱼汤吧,这鱼是新杀的,都是自家荷塘里养的,又鲜又嫩。”
“嗯……”沈钟磬点点头,看着桌上一盘黄白相间的薄卷,问道,“这是什么?”他从来没见过。
“是鲜菇蛋卷……”甄十娘又为自己盛了碗粥,在沈钟磬对面坐下,“就是先把鸡蛋煎成蛋饼,再把切好的香菇洋葱摊上去,待半凝固后对摺翻成饼……”这是她参照披萨的手法改进的,是简文简武的最爱。
不是早答应了他们今晚吃香菇蛋卷,她才不会这么奢侈地给他做这道菜呢。
介绍完,甄十娘一抬头,沈钟磬正皱眉看着面前盘子里圆咕隆冬丑了吧唧的玉米面菜团子,坐在那里不肯动筷。
第十九章 借被
甄十娘就暗叹一声。
到底是娇养惯了,这粗茶淡饭的,他只看着就没食欲吧。恍然没看到沈钟磬的异样,甄十娘随手夹了块蛋卷放到他碗里,“将军尝尝妾的手艺。”自己则掰了半个菜团子首先吃起来,嘴里不忘介绍道,“这是今儿中午才蒸的,用虾酱萝卜做的陷。”
吃不起白面,简文简武又嫌玉米面太粗,咽不下,甄十娘索性把玉米和白面对掺了做菜团子,每天变着花样地加不同的陷。
见她吃的香,沈钟磬就拿起一个菜团子试着咬了一口,神色一震,接着就大口吃起来。
粥很烫,甄十娘用汤勺慢慢地喝,好容易喝完一碗,一抬头,只见沈钟磬已风卷残云般将一盘菜团子都下了肚,连带着四个小菜也进去了大半,见她抬头,意犹未尽地说道,“……这菜团子瞅着难看,想不到竟这么好吃,小时候也吃过玉米面,竟没记得这么好吃。”
“这是参了白面的……”甄十娘笑道。
“我说呢。”他看着甄十娘,“还有吗?”见甄十娘错愕,又尴尬地解释道,“奔波了一天,一坐在桌前,就感觉特别饿。”
那是谁坐了半天不肯动筷?
甄十娘心里腹排,只嘴上却不说破,道,“不知将军来,中午就蒸了一锅,被喜鹊她们分去一大半,已经没了。”把盘子里自己掰剩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