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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得老夫人扑哧笑出来,用手指点她脑门,“你个小人精。”吩咐楚欣怡。“……摆饭吧。”
屋里气氛顿时一轻。
看着母亲一言不发的一副冷脸,沈忠信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
接甄十娘上了马车,沈钟磬吩咐车夫,“走吧。”回头问甄十娘,“……金丝软甲穿上了。”
“穿了,就是有些太重了。”甄十娘笑着点点头。
重?
这可是他从南越内宫得来的稀世宝贝,通共不到五斤。比头盔还轻,郑阁老曾出万金要换了送郑贵妃,他都没舍得,白白地送给她竟然还嫌弃。武将最爱的就是盔甲,满心欢喜送出的宝贝竟被人这样评价,沈钟磬好心情一扫而空。
“重也不许脱下来!” 他扳着脸说道,“安庆侯和大皇子誓要置你与死地。今天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一定会做垂死挣扎的。”
甄十娘听了就皱皱眉。
他这是关心她?
这家伙好话也不能好好说!
真是不可救药了。
甄十娘赌气把脸转向一边。忽然身子一滞,暗道,“我怎么竟越来越不能容忍他了?”
以前他要比这还霸道十倍,她不也一样云淡风轻吗?
怎么现在只板了脸,就不能忍受了?
好像忽然之间对他的要求越来越多了!
这念头一闪过,甄十娘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那股忽然而至的不安,转回头朝沈钟磬淡淡一笑,“谢谢将军?”
正莫名其妙甄十娘怎么忽然就转过头去,好像生气了似的,见她又转过来,一脸的微笑,沈钟磬眉头就舒展了开,接着说道,“……我原是求了万岁想让纪怀锋几个扮作太监进宫保护你的,是万岁不准,特意选了两个身怀绝技的公公,进宫后他们会一直随在你和母亲身边,你知道就好,不用刻意招呼他们。”
“妾知道了……”甄十娘心里一阵翻腾。
他担心的对,今日之后,安庆侯和皇后就再无出头之日了,想要报复她,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
只是,他们会采用什么方式报复呢?
刺杀?用毒?
手下意识地摸摸袖笼,兜里带了迷香,身上穿了金丝软甲,还有两个武功高强的公公保护,这次进宫应该没事吧?
正想着出神,马车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前,让她在车上等着,沈钟磬挑帘笼跳下马车。
没等多久,将军府的正门被徐徐打开,一大群人护送着三四辆马车呼啦啦走出来。
有小丫鬟飞快步地跑过来,“……将军让夫人过去给老夫人请安。”
抬头瞧见前面一辆深蓝色高棚四轮马车在不远处停下,甄十娘就扶秋菊下了马车,一路往前走,心里感慨。
她这个丑媳妇终于还是要见婆婆了。
紫月打起车帘,瞧见马车里面沉似水地坐着个身穿朱红色诰命服的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眉眼间隐隐有几分肖似沈钟磬,不用问,这个就是她那个传说中的恶婆婆了。
感觉一束凌厉的目光射过来,甄十娘也不避让,落落大方地福身施礼,“媳妇见过母亲,母亲安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出手
老夫人也在打量甄十娘。
心里由衷地叹息,“几年不见,她竟出落的这么娇美,难怪磬儿死也不肯和离!”对上甄十娘绝美的容颜,老夫人胸口像堵了块棉絮,闷赌难当。
见甄十娘福身立了很久,老夫人就是一言不发,沈钟磬暗暗叹息一声,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她总是万岁让留下的,谕旨赐封五品诰命,还请母亲在外人面前给她些体面,免得传到万岁耳朵里不好听。”
“你起来吧。”老夫人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进宫时要注意言行举止,仔细别丢了将军府的体面。”
“媳妇谢母亲教导。”甄十娘直起身来。
“磬儿上这辆车吧。”见沈钟磬转身要随甄十娘上车,老夫人开口道。
身子僵了下,沈钟磬随即转身上了老夫人的马车。
余光瞧见老夫人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笑容,甄十娘心里叹息一声。
她这个婆婆,还真不是一般的刁呢。
“……这次出行,顺利的话七八月份就能回来,母亲想要什么,我给您带回来?”沈钟磬笑着在老夫人身边坐下,“祁国的毛皮名闻天下,我再给您添件大氅吧?”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若真有那孝心,少气我几回就行了。”
沈钟磬神色尴尬地笑了笑,“……都是我不好,母亲千万别计较,气坏了身体。”
老夫人脸色晴朗了些,忽然又沉下来,“磬儿给我说说,安庆侯谋反,万岁会怎么处置他和皇后娘娘?”
这是在大街上!
母亲这是干什么?
沈钟磬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扫向两边,两个小厮低眉顺目地随在马车旁边,全没注意车里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他耐着性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耳目众多,母亲慎言政治。”见老夫人变了脸,又道,“圣人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此等大事,万岁也不会轻易告诉臣下。”
什么万岁不会轻易告诉臣下,他是无法自圆其说吧?
老夫人冷哼一声,没言语。
马车里沉寂下来。
沈钟磬也失去了继续哄老夫人的心情。一路沉默,不觉间就到了宫门口。
扶老夫人下了马车,甄十娘早已迎在马车边,“母亲,将军……”福身见了礼,伸手过来搀老夫人。
老夫人恍然不见,回头招呼后面马车上的碧月紫月。
“母亲……”沈钟磬低叫了一声。“家不合外人欺,您再不满意她,外人面前好歹做做样子。”
这里都是桂勋重臣,几百双眼睛盯着!
家不合外人欺?
满朝文武都知她这个媳妇的底细。被外人看到她拿这个飞扬跋扈的罪臣之女当宝贝,才会被人耻笑呢!
心里早就存了偏见,此时老夫人怎么看沈钟磬怎么不顺眼,听他说话更是格外地刺耳。当下也不言语,兀自让碧月紫月扶着往前走。
甄十娘隐隐有些灰心。
以前只是单纯地听喜鹊说。因五年前她的前身脾气乖张暴戾,和老夫人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两人关系及其僵冷,原以为五年的光阴总能让老夫人淡忘了。
今日看来,她这个婆婆记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对她的恨意可不是一般的深呢,想要化开她心结讨得她欢心,无疑是一条漫长的路,也不知她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做得到?
筵宴在交泰殿举行。
看着盛装的皇后娘娘和万岁双双走下驹辇,满面春风地接受百官庆贺,老夫人心里又是一阵闷堵。
她这个儿子,真把她当成无知村妇了。
竟敢这么睁着眼睛跟她撒这种弥天大谎!
和万岁这么亲密恩爱,又这么的容光焕发,鬼才相信皇后被圈禁了!
沈钟磬是重臣,又是勋贵,待遇比一般人高,老夫人和甄十娘都被安排到了王妃公主中间,见端茶的小宫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甄十娘下意识地摸向袖笼。
安庆侯不会派来个女杀手吧?
不是她草木皆兵,练武的女子很多,有时候她们更容易让人失去戒心。
余光瞧见沈钟磬安排的两个太监就站在自己身后,也正警醒地盯着那小宫女,甄十娘神色松懈下来。
“简大夫!”她这面刚呼出一口气,没提防那小宫女忽然惊喜地尖叫起来,“您就是名声赫赫的简大夫!”咣当一声,她把手里的茶杯一扔,扑通跪了下去,“奴婢叩见恩人,谢谢您救了奴婢的母亲!”
甄十娘耳朵嗡嗡直响。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宫女!
立在甄十娘身后的秋菊早已面如土色,她一闪身挡在甄十娘面前,张嘴就要否认,被甄十娘一把抓住,“别说话。”她低声吩咐道。
一瞬间,甄十娘已经冷静下来。
别说她不认识这宫女,就算真给瞧过病,她行医都是黑纱遮面,而且衣履阑珊,今日的她被沈钟磬装扮的可谓是华光万丈的,任谁也不会轻易把她和那个简大夫联想到一起,尤其在这么严肃的宫宴上,这小宫女就不怕认错了人掉了脑袋?
她想起了梧桐镇上神秘失踪的福宝一家。
这是一场阴谋!
这小宫女当众揭穿她身份只是第一步,她这是抛砖引玉,对方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招等着她!
不知是谁出的手,对方心意未明,这个时候,她最好静观其变。
事发突然,保护甄十娘的两个太监早已冲上前去,见小宫女只是磕头,并无伤害甄十娘之意,小太监的手堪堪地停在她咽喉处,变刺杀为搀扶,“……她是名声赫赫的大将军夫人。不是简大夫,你认错人了,快出去。”强行拎了她往外推,“这里也是你喧哗的地方。”
感觉身边的杀意消失,那小宫女恍然呼出一口气,接着大叫起来,“恩公,她就是恩公,母亲就把她的画像供在家里。奴婢怎么会认错!”
筵宴虽然隆重,但因万岁在,场面却并不喧哗,大家都低声缓语地推杯换盏,上百人的盛宴。却恍如湖亭小酌般宁静,小宫女的这一声惊呼无异于凭空惊雷,尤其不知是她失手还是怎的,那落地的酒杯竟似被用足了力气,上好的青花瓷被摔的粉碎,刺耳的碎裂声久久回荡在大殿中。
宴会上所有的声音顿时一空。
嗖嗖嗖,几百双眼睛都聚到了甄十娘这边。
万岁身子一震。随即便反应过来,他冷冷地扫了眼身边的皇后,迅速朝傅公公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迅速将人带出交泰殿。
万岁动作快。皇后的嘴更快,这面傅公公刚一迈步,她已经开了口,“……何人喧哗。带上来!”
声音不高,却清冷威严。寂静中震的人心弦砰砰乱跳。
几百双眼睛注视下,那面两个负责保护甄十娘的太监却再不敢硬拖了那小宫女出去。
“你想要干什么?”万岁压低了声音怒喝道。
“妾想干什么,万岁不清楚吗?”皇后脸上带着一副雍容之色缓缓地扫着殿内众人,嘴里用只有她和万岁能听道的声音说道,“万岁不怕丢了臣妾的体面,让天家蒙羞,你大可阻止臣妾啊。”
“你仔细玩火焚身!”万岁纹丝不动地坐着,目不斜视。
“玩火焚身?”皇后嘴角微动,发出一声冷哼,“万岁以为,臣妾不玩火,今日之后,臣妾还能活着吗?”
扶在案头的手指颤了颤,万岁一言不发。
“……臣妾也不做什么,臣妾只是想要这个女人给臣妾陪葬。”皇后慢声细语地说道,语气似是商量,只绝然的眼底透着股义不容辞,“万岁不怕惹怒了臣妾,大家来个鱼死网破,让臣妾血溅当场把你对臣妾做的丑事全部抖出来,一会儿您大可开口救她!”皇后手里悠然地把玩着一只锋利的翡翠玉簪,若有似无地,那玉簪的尖峰直指自己的咽喉。
“不过一个女人,干朕何事!”万岁冷哼一声。
安庆侯余党已在掌握之中,六公主也顺利出嫁了,甄十娘已经没用了,虽然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和皇家体面比,她的命终究微不足道,大不了皇后死后给平个反,封个谥号厚葬了。
至于沈钟磬那面,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事后自己再给指一门如意的婚姻便是。
两害相权取其轻。
权衡再三,只一瞬间,万岁便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