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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以来。哪有当娘的让休媳妇,儿子敢不听的?”
“这……”
老夫人身子一震。
她想起了自己逼沈钟磬休妻的事儿。
婆婆让休,这儿子敢不听吗?
难道自己的女儿真要后半生都在那个连家庙都不如的冷宫里住着了?
“万岁不舍的,这两日正为这事儿烦着呢。” 见她惶恐,傅公公趁势说道,“听咱家一句话,您就别烦万岁了,您今儿先回去,等过些日子万岁气顺了再来……”想起什么,又压低了声音,“太后与先帝伉俪情深,将军又是先帝指的婚,您这样不管不顾地让万岁推翻先帝谕旨,硬说先帝识人不明,传到太后耳朵里……”摇摇头,“怕是万岁就算在慈宁宫外跪上十夜,太后也会坚持把沈妃娘娘打入冷宫的。”
可不是这个理。
老夫人听得脸色煞白,“多谢公公提点,还请公公帮我传一声,那个请折有些欠妥,我改日再呈上来。”
傅公公就擦擦汗。
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好歹把这个疯婆子给打发了。”
刚喊了小太监进来送老夫人回将军府,就听宫门外一声高喝,“……太后驾到!”
老夫人刚扶着桌案站起来,扑通一声,又跌坐了下去,不安地看向傅公公。
太后来了,她要干什么?
傅公公满头大汗。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这面刚一提太后,那面太后就到了!
不会是听到他背后说坏话了,来对质吧?
稳了稳心神,傅公公转向老夫人,“太后又来逼万岁了,您先回府躲一躲,千万别再闹了,被太后知道您指责先帝识人不明,誓要休了他给指的儿媳妇,沈妃娘娘怕是再留不住了。”
老夫人唬的脸色发白, “……都是这贱人做的好事!”
“您还敢诋毁沈夫人?” 傅公公眉头一立,“您不知道,万岁这两日一直拖着不肯下旨将沈妃娘娘打入冷宫,就是希望沈夫人瞧好了七皇子的病,破了谣言,讨得太后凤心大悦,放了沈妃娘娘……你这话传到太后耳朵里,她一怒之下不让沈夫人给七皇子瞧病了,沈妃娘娘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老夫人有些傻了眼。
傅公公趁机给小太监使眼色。
小太监上前扶了老夫人往外走,“……我说沈老夫人,你想休儿媳妇,早一天晚一天都可以,不差这一时儿,现在还是保沈妃娘娘要紧,若不想她被打入冷宫,你还是回去烧香磕头,祈祷您儿媳妇的医术高明,治好了七皇子!”
老夫人连连应是,“……我立即回去给菩萨烧香磕头。”
送走老夫人,傅公公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身后镶了九九八十一钉的朱红大门,暗道,“好好的,太后来干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两难
丰谷大营和柳林镇离上京都不远,沈钟磬又用了军中的快马,阎王愁钟霖和卢俊巳时左右就先后被接进了宫里。
“……师父真是名声赫赫的简大夫?”卢俊不可置信地看着甄十娘。
“先生已经问了三遍了……”瞧见沈钟磬不自然地别过脸去,甄十娘微微地笑。
也发现沈钟磬脸色有异,卢俊知趣地压下了满腹的疑问。
难怪得了血崩,四年前就该死的人,她竟能逆天而行把命续到现在,骤然知道曾经被沈钟磬带着去他那儿求医的夫人竟然就是行踪隐秘医术高超的简大夫,阎王愁钟霖也震惊的闭不上嘴。
只是,他可没卢俊和甄十娘那般熟,心里比卢俊还好奇,却是一句也不敢问,拘谨地给沈钟磬和甄十娘见了礼,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奉命传话的太监返回来,“……万岁正陪太后在太和殿,让奴才带钟大夫和卢先生去怡和殿去给七皇子诊脉。”
原来匆匆地接他们来,竟然是给七皇子瞧病。
钟霖和卢俊恍然。
皇榜早贴出来了,但钟霖为人谨慎,胆小怕事,自是不敢趟浑水,卢俊本就是个治疗跌打外伤的大夫更不敢去揭皇榜,病人可是七皇子,闹不好就会惹上杀身之祸。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甄十娘。
这位名声赫赫的简大夫可是以治疗疑难杂症著称,有她在这儿,还请他们来干什么?
尤其卢俊,嘴上没说话,眼里写满了疑惑。
“皇子已经昏睡了三十五天……”甄十娘把七皇子的病情介绍了,“隐居在百泉的褚先生也奉旨来了,都束手无策。将军请两位先生来,也是想多个人多一条思路,大家集思广益,从不同角度参研。总能想出法子。”没有哪个大夫能包治百病,在前世这种会诊屡见不鲜,甄十娘说的很坦然。
甄十娘曾给军医院培训了近两个月,她的这份豁达心胸和干练的组织能力沈钟磬和卢俊并不陌生。觉得她的话很自然。
钟霖却睁了大眼。
行医三十年,他知道医道世家对自家医术和名望有多保守,错愕的眼底闪过一丝钦佩。
沈钟磬已经站起来。
褚榆和太医们都在,怡和殿聚集满了人。见沈钟磬又带了两位大夫进来,忙上前纷纷见礼,平日也都听过彼此的名号。互相寒暄了一番。甄十娘亲自带两人进了寝殿。
不知他们能不能帮甄十娘救活七皇子?
一言不发地站在七皇子的寝殿前,面色冷峻地看着眼前那扇紧紧关闭的门,沈钟磬心里七上八下的,身侧的手掌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荣升神色紧张地走进来,“将军……”他附在沈钟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钟磬神色大变。
他一转身,飞一般地走出怡和殿。
怡和殿内一片哗然,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儿,竟然让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大将军变了脸。”一时间,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
太后坐凤辇走了,太和殿里剩下一片死人般的沉寂。
小太监带萧煜进来。
“……太后要把五公主下嫁给沈将军,换甄氏的命。”万岁把太后的懿旨扔给萧煜。
太后要杀甄十娘?
太后怎么突然参合进来,管起外臣的事了?
石光电闪,萧煜想起太后和安庆侯当年曾结过盟,他扑通跪了下去,“万岁明鉴,沈夫人是因为上元节夜救驾,坏了安庆侯和皇后的好事,皇后才誓死要她的命。”
“朕知道!”万岁一拳砸到龙案上,“但太后是朕的母后!”甄十娘是沈钟磬的心尖,是他的眼球,杀不得,可母命难违,即便身为一国之君,他又奈何,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爱卿可有何良策?”
“沈夫人有救驾之功,万岁可如实告诉太后,求太后收回懿旨。”
“朕求过了……”万岁叹了口气,“太后答应厚葬甄氏,并赐封谥号。”生尊死谥,男人苦挣一世都未必能得到,女人能得到万岁钦赐谥号,便是无上的荣耀。
活着都不能享受,死了要这些虚名有什么用!
萧煜继续磕头,“……沈将军和沈夫人都不在乎虚名。”
提到沈钟磬,万岁心里一阵烦躁,“……那爱卿说怎么办?”
不过一条命,就因为她是沈钟磬的妻子,他才这么为难。
否则,早顺了太后的意。
萧煜看看左右。
万岁一挥手。
两边的太监宫女悄悄退了出去。
“……万岁可找一名与沈夫人样貌相似女子偷梁换柱。”萧煜压低了声音。
还以为什么好主意!
万岁强压着满腹的暴躁没有训斥萧煜,他耐着性子说道,“太后是朕的亲生母亲,朕怎么能这么欺骗她?”又道,“一旦被发觉,卿让朕有何颜面去见父皇!”掌管后宫长达三十年,扶持了两代君王上位,太后可不是三岁孩子,好糊弄。
想到这些年太后虽然不理政事,可耳目却遍布后宫,萧煜一阵沮丧,他低声说道,“……交泰殿前您也看到了,沈夫人是沈将军的逆鳞,万岁若这么杀了……”萧煜摇摇头。
“母命难违,爱卿让朕如何?”
想起沈钟磬那么蛮横霸道,刚刚在午门前,还不得以当着万民跪了沈老夫人,萧煜哑然。
“甄氏天生短命,即便朕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万岁喃喃道,像是对萧煜说,又像是劝说自己,“就暂时留在宫中为七皇子瞧病,待沈将军走后再动手吧,就说恶疾突发……”声音顿了顿,“不治身亡,朕……会以命妇最高的礼仪厚葬她。”幽幽叹了口气,“朕会给甄尚书满门平反,也算对得起她救朕之恩了……”
也只能如此了,萧煜挺直的身子软下去。
诺大个太和殿中,只听见漏壶流沙的刷刷声。
“来人!”沉寂中,万岁突然高喝一声。
萧煜猛一激灵,他嘴唇动了几动到底没有发出声音,只眼睁睁看着傅公公应声走进来。
“传朕的口谕……”万岁声音微微一滞,“太后来太和殿下诏之事,一律不得外传,否则,格杀勿论!”
傅公公刚走,有小太监敲门进来,“……沈将军求见。”
万岁一激灵,“不见!”
这时候见那个煞星?
他还想活得长一点!
谁知,他这面话音刚落,那面沈钟磬已一把推开殿门,虎步生风煞气腾腾地走进来。
殿内顿时一静。
万岁直愣愣地看着他,连训斥的话都忘了说。
沈钟磬目光缓慢地扫了一圈,落在瘫跪在地上的萧煜身上,沈钟磬身子震了震,他大步走上前,扑通跪了下去,“……听说太后要杀甄氏?”
万岁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倚了回来。
“甄氏有救驾之功!”见万岁不语,沈钟磬磕头说道,“皇后娘娘誓要甄氏性命,就是因为她坏了安庆侯的逼宫之举,救了万岁!”
“太后是朕的母亲。”万岁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朕是一国之君,也是人子!”他看着沈钟磬,“我朝以孝治天下,朕权势再大,大不过一个孝字!”指着书案上太后的懿旨,“太后懿旨已下,你要朕如何?”
“不孝有三,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为一不孝……”沈钟磬磕头说道,“甄氏对万岁有救驾之功,又身怀医术济世救人,无辜而被杀,传到天下人耳朵里,为大不义……万岁这样曲从,也是不孝!”
直直地看着沈钟磬冷峻倔强的脸,万岁怒急反笑。
“你倒是会跟朕讲道理了!”他腾地站起来,几步来到沈钟磬身前,弯腰看着他,“……甄氏对朕有救驾之功,朕杀她是不义,可这件事天下人不知道!”安庆侯谋反之事被压下了,甄十娘救驾的功劳自然也被压下了,“反之,甄氏以女子之身在外行医,虽没违反律法,可在世人眼里到底是败俗失德之事,连沈老夫人都引以为耻,在午门前击登闻鼓让朕休了她,闹得天下人皆知,现在太后为给天下女人一个警示下召杀了她,你让朕如何指责母后这是失义之事?”指着外面,“你现在就去让天下人说说,朕尊太后之命杀了甄氏,到底是不是阿意曲从,陷亲不义!”
不怕沈钟磬跟他这样讲道理,万岁就怕沈钟磬跟他玩横的。
他目光咄咄地看着沈钟磬,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就差没说,“你拿你母亲没办法,现在我母亲要杀人,有理有据,我能拿我母亲有什么办法?”
要讲这些,十个沈钟磬也跟不上万岁,他身子顿时矮下去。
万岁说的不差,若没老夫人早上击登闻鼓,只朝廷重臣知道甄十娘行医之事,他还可以靠强势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