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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这样能蒙混过关。
神色一惯的沉静,甄十娘心却绷成了弦。
循着她的目光落在医书上,沈钟磬目光沉下来,有股刺痛划过心底。
那些书很破,是天天翻看的结果。
记的他第一次来这儿时就放在炕上,还有一本人体脉络图,没钱请大夫,她是迫不得已才想自学,想自救啊。
她一定很渴望能活下去吧?
“……身子不好。以后就别张罗这些事情了,再来找就让他们自己去请大夫。”久久,他收回目光。低沉的声音透着股不容置疑。
他果然不同意小姐行医!
秋菊心里一阵难过,她悄悄看向甄十娘。
以前她懵懵懂懂,以为她家小姐行医只是为了谋生,可经过了今天,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家小姐是发自心里热爱行医的。
可身体和身份都不允许她行医,小姐心里一定很痛苦吧?
随在甄十娘身边这么久,秋菊第一次感觉,她真真地看到了她家小姐温淡祥和的外表下一颗鲜血淋漓的心。
突然间,她心中生出一丝割裂般的疼痛。
甄十娘心却是一松。
他这话的意思是她蒙混过关了!
“妾知道了。”声音轻松喜悦。
沈钟磬对她柔顺的态度很满意,目光也柔和下来。“摆饭吧。”
倒不是沈钟磬有多笨,一来他和甄十娘做过两年夫妻,对她的底细很了解。二来在甄十娘的暗示下,李齐一直避讳她的性别,不只沈钟磬,连梧桐镇上的人也大都以为简大夫是个男人。
因此,经过甄十娘刚刚的那一番误导。虽然知道甄十娘在梧桐镇上用的是简姓,还会医术。沈钟磬此时也没有把她和自己一心寻觅的那位名声赫赫神医联系到一处。
见甄十娘看过来,秋菊快步走出去。
一桌丰盛的午餐很快就摆了上来。
甄十娘亲自给沈钟磬摆好碗筷。
什么味道?
只吃了一口,沈钟磬就皱起了眉头。
总是厨娘,卖的就是厨艺,徐凤岚的手艺也很好,只是,甄十娘厨艺太高,仅仅两天,沈钟磬的口味就被她养叼了,再吃徐凤岚炒的菜就有些难以下咽了。
“妾再给您加两个菜?”见他只吃了一口,便拿着筷子望着满桌的菜不动弹,甄十娘心里就叹了口气, “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
沈钟磬眼睛亮了下,一抬头正对上甄十娘素白的一张脸,淡淡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眼前闪过他抱她进屋时,她苍白的仿佛死人般的脸色,就摇摇头,“不用!”低头大口吃起来。
不喜欢也不挑剔,还是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看着沈钟磬大口吃饭的动作,甄十娘忽然发觉,这家伙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撤了桌子,沈钟磬就想起甄十娘上午没讲完的故事,张嘴想让她继续讲,瞧见她神色倦怠,又改了口,“你那些是从哪看到的?”有书拿回去看也一样。
什么?
甄十娘不解地抬起头,忽然心一跳,“他不是问我把狗子气管里的花生取出来是哪本医书里的记载吧?”
正想着怎么应对,却听沈钟磬说道,“就是那个狼灾的故事。”
原来是这个,她早忘到脑后了。
甄十娘恍然大悟,她心一轻,侯地又一沉,这个也是她前世看到的。
她哪知道这一世哪本书里有这些东西?
“好像是一本游记……”心思电转,她脱口说道,“小时候父亲的书房里满满的全是书,妾常偷偷进去看。”甄家早被抄了,就算他能查到当时的查抄清单,经过那样一场劫难,弄丢几本书也正常。
话说出口,甄十娘心也坦然下来。
提到甄尚书,沈钟磬眼底就闪过一丝愧疚。
空气沉寂下来。
“……明儿让他们都改口吧。”气氛有些压抑,甄十娘正搜肠刮肚地想找个轻松的话题,沈钟磬突然说道。
虽还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可好歹带了丝商量的口吻,听上去不是十分的刺耳。
甄十娘欣慰的同时却又是一头雾水,“……改什么口?”
“……就叫夫人吧。”沈钟磬别扭地转过头去。
以前他父亲是家主,所以称她为大奶奶,父亲去世四年了,现在他是家主,早就该让这些人改口称她为夫人了。
原来是这个啊,甄十娘恍然大悟。
点头应道,“妾听将军的。”
不过是个称呼,随便叫什么都可以,左右她这一世也没再嫁的机会了,他喜欢折腾随他好了,言语中有股对待简文简武般的纵容。
以为她会反对,不想就这麽答应了,沈钟磬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余光悄悄向她看去,柔顺似水,宁静如菊……她,真的不一样了。
瞧见他脸上现出一丝倦意,甄十娘站起来,“将军小睡一会儿?”简武简文都有午睡的习惯,他也有吧?
“嗯……”酒足饭饱,他还真有些困了。
“……将军明日还要早朝。”见沈钟磬大有歇下之意,荣升连忙提醒道。
明天初五,是新年后的第一个早朝,耽误不得。
很喜欢呆在甄十娘身边这种静谧的感觉,安心,宁静,突然被荣升提醒,沈钟磬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不舍来,回过神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眉头一挑,神色一瞬间已恢复了威严冷凝,“备车……”
送走沈钟磬,喜鹊索性关上门,铺了被褥,让甄十娘上炕休息,又吩咐冬菊,“……在外面守着,来人就说小姐不在家。”
这大正月的,天还没黑就把窗帘遮上……看着喜鹊固执地给她脱鞋更衣,甄十娘摇摇头,却也没反对,任她给换了衾衣。
陪领导说话聊天,简直比做一场大手术还辛苦,她还真累了。
被喜鹊强按进被子里,甄十娘还万分庆幸,好歹她前世没选择天天伺候领导的秘书工作,要苦,只苦这一世而已。
掖了掖被角,喜鹊拿过做了一半的小衣服坐在甄十娘旁边,“奴婢就在这儿陪您,小姐要是睡不着就说说话……”
“大正月的怎么就动针线?”甄十娘伸手接过去,“会不会太暗了?”拉了窗帘做针线活,会伤眼睛。
“过了初三就能动水动针了。”见甄十娘执意让她打开窗帘做,就把小衣服放在一边,“也不是着急做,奴婢已经做了几件葛布的,是看着小姐送的棉布很好,才想着再做两件……”
“葛布太硬了,以前那些都放着吧,全换成棉布的。”甄十娘又伸手摸向喜鹊肚子,“怎么样,这两天孩子还听话?”
“越来越不老实了……”提到孩子,喜鹊眼睛亮闪闪的,“昨儿一脚揣的奴婢肋巴骨都疼。”掀起衣服指着脐下的黑线让甄十娘看,“小姐您看,这黑线又直又清晰,一直到下面,李嫂说准生儿子……”目光闪闪地看向甄十娘,“小姐能不能号出来,奴婢这胎到底是闺女还是儿子?”
她又不是B超眼,哪能看出这个?
不过,看喜鹊这胎相……脸色白净净的,肚皮尖尖的……还真有可能是儿子。
只是,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太严重,她若说是儿子,将来一旦是女儿……念头闪过就改了口,“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号出这个来,闺女儿子都是娘的心头肉,要真说起来还是闺女跟娘贴心,你看文哥武哥,一天天淘的都没边了。”提到简武简文,甄十娘语气中满是宠溺。
喜鹊就咯咯地笑。
甄十娘话题一转,“今儿都初四了,你再有两个多月就生了,是该定下稳婆了……”
第九十三章 爬墙?
提到要生了,喜鹊心里一阵烦躁,“小姐……”嘴唇蠕动,她欲言又止。
生孩子是大关,她真怕一旦没了命,辜负了对甄十娘的承诺。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你放心,你这胎顺头顺溜的。”甄十娘就拍拍她,“虽然不会接生,到时我也会一直守着你。”她当初发生血崩是因为年龄太小,喜鹊比她还大两岁,这个年龄生产应该没事的,“你只记得平日要多活动,免得到时遭罪。”
见甄十娘说的安详,喜鹊心里的焦躁一扫而空。
“……李嫂介绍了两个稳婆,李道婆接生了三十多年,经验丰富,为人却死板固执,尤其迷信鬼神;崔妈虽然懂得变通,经验却少了些,到时找哪个好呢?”和喜鹊说着话,甄十娘沉沉地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喜鹊给她掖了掖被角,回身拿起小衣服挪到窗边,静悄悄地缝起来。
甄十娘一觉睡到申时末,醒来不见简文简武,就问,“……怎么还没回来?”
“回来了一趟,见您睡着又出去了。”喜鹊放下女红,起身打开窗帘。
见天色已经上黑影了,甄十娘就皱皱眉,“文哥武哥这几天是有些玩野了。”
“奴婢去找找……”秋菊倒了杯水递给甄十娘,转身就往外走。
“带上围巾!”喜鹊喊道。
“娘……娘……”秋菊正要回身,简武简文气喘吁吁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接着就听咣当一声,简武简文带着一股寒气冲进来。
“仔细摔倒了。”见简武一进屋就往炕上扑,秋菊忙上前给他脱鞋摘帽子。
爬上大炕,简武一下扑到甄十娘怀里。“娘!”
简文也跟着扑过去,“娘!”
感觉儿子的身子瑟瑟发抖,甄十娘吓了一跳。
文哥武哥从小胆大,做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们这是怎么了?
好似有股发自内心的恐惧。
心里直咯噔,甄十娘嘴上却没问,只是轻轻拍着他们的后背,“又去哪玩了,现在才回来?”声音祥和,带着股让人心安的味道。
娘身上总是有股安定人心的宁静。紧紧地搂着,简武简文很快安定下来,简文抬起头。“我们去狗子家了。”
“于伯母说狗子差一点就死了!”简武眼里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失,“都拉裤子了。”
原来是为这个!
都一般大的孩子,天天在一起玩,骤然听说难免要恐惧,甄十娘就拉了简武的手。“幸好抢救的及时,狗子大难不死,以后会福大命大的。”
“小孩子也会死啊?”简武喃喃道,声音里有股与年龄不相符的唏嘘。
在他印象中,只有大人才会生病,死亡。
“阎王爷的生死簿上从来不记年龄。”甄十娘把儿子的小脸贴向自己的胸口。“所以啊,我们武哥以后做事,不光要胆大还要心细。”
“我知道了……”简武声音闷闷的。
甄十娘就打眼色让秋菊给他们倒水。拿糕点。
看到糕点,简武想起什么,从甄十娘身上蹦下来坐在一边,“于伯母给带了好些糖!”从兜里掏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糖块,见甄十娘脸沉下来。连忙解释道,“我不要。于伯母硬塞给我,还嘱咐我们吃饭时千万不许笑闹,会呛着。”指着简文揭发道,“哥哥也有!”
自从那次之后,甄十娘就不许他们出去问人要东西。
简文也红了脸,“我们不拿于伯母就不让出门。” 也从兜里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糖乖乖地递到甄十娘跟前。
她这是感谢自己救了狗子,才拼命对文哥武哥好啊。
甄十娘叹了口气,“……你们没有谢谢于伯母?”又问,“狗子怎样了,还躺着?”
见母亲没怪罪,简武来了精神,“我们谢了,狗子中午喝了一大碗粥,在家里坐着不许出屋,于伯母不让他跟我们闹,说他还有些咳嗽。”
总是伤了气管,怕是要养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