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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死
最迟调拔来的是省毒物研究所的几位研究员,是必须调拔来的,找不到毒源,连警察的现场勘查都无法进行,来的这拔常和毒物打交道的人就胆大了,车厢内的气体、接触物、甚至空调一样一样检查,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当先一位年纪颇大的才下车卸着口罩面具,对着围上来的技侦和法医讲道:“检验到了有强挥发性的芳烃类化学物质残留,是蓄意投毒。”
“那个不致命呀?”一位法医道,补充着:“不会引起耳鼻眼口流血的症状。”
“那仅仅是载体,毒源在画轴中,我们大致看了一下,这个画轴做了个机关,不展开它是封闭的,一展开轴端就开孔了,强挥发性的芳烃类聚脂就把真正的毒挥发到空气中,窗门封闭的空间中,不中毒是不可能的,印鉴上也有,不过是另外一种……还有,在画层面上也涂有某种致幻物,我们检测到了微粒,这个毒投得很下功夫啊,专杀懂画的人,你要根本不懂不展开细看,拿在手里都没事……”
这位毒物研究员讶异地评论着,摇摇头,奇也怪哉了,似乎在自己的生涯里没有见过这么变态的投毒方式。
又一队警车驶来了,几辆车泊定,车下跳下来位老头,当先一马带着一队警察直驱现场,大喊着:“谁是现场指挥。”
“我我我……”一位中年男举着手报上名来,是南郊分局的副局长,事大了,惊动了不少部门,看样这拔的来头也不小,那老警介绍着:“我是省厅刑事侦察处的郑冠群,这位是沈子昂沈督察……这里我们接手了,简要汇报一下进展……”
“是十八时时五十五我们接到报警,到现场发现了车里躺着四个人,当时以为四具尸体,刚开始怀疑是个疫情,我们通知了检疫部门……后来确定是投毒,中毒的四个人还有呼吸,现在已经被送往医院,报案的是其中一位的司机,车上发现了大量古玩,未鉴定真假,刚刚确定毒源就在画轴里……”分局的这位汇报着,草草地看着对初发现场的摄像,接了几个电话,边看边问着沈子昂道着:“小沈,你有什么看法?”
第25章 衣不如新 人不如故
两天后,省人民第一医院。
医院里总是那么一副忙忙碌碌的景像,匆匆来去的不管是医者,还是患者、家属,都一脸急色或者忧色,唯独在冬青丛边上蹲着的一位闲适地紧,不时看着门厅的方向,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位帅帅的半大小伙,做贼似地四下看看喊着:“帅朗……”
“没有。”罗少刚摇摇头,凛然道。
“一个都没死?”帅朗愕然再问,不相信了。
“嗯,都活着。”罗少刚点点头,消息确认。
“**……”帅朗痛不欲生,一拍脑门哀叹着:“那快死的就是我了。”
“我倒想告诉你,就怕你知道的太多了,被人‘嚓’这么一下。”帅朗做着割脖子的动作吓唬,那罗少刚翻着白眼不信地道着:“你是小孩**长毛了,越来越屌了。谁吓大的?”
没吓住罗少刚,帅朗一摆手:“你怕死也不能告诉你……赶紧地,去探探确切消息,活到什么程度了,会吃会喝会说了不。”
罗少刚一拍手难为道:“哥哥嗳,不行呀,住院部四层好几个警察,我看着怵。挤了好多人,也不知道哪儿的。无关人员人家警察不让通过。”
“笨死你呀,把你那妞丽丽叫上,找出来的小护士打听打听不就成了……快去。”
帅朗推搡着,催着不大情愿的罗少刚,罗少刚推脱不得,只得电话叫着在外面车上等着的女友,不一会儿相携进去了,开始二探虚实了。
帅朗这心里可就越来越虚了,两天啥都没发生,更邪门的是连报上只言片语的消息也没见着,理论上讲要是死是那么几个老总,好歹这大小报唁电总得有一个吧。嘿,邪了,形势一片大好,啥都没有。
这下子窝在程拐的盗版窝里坐不住了,出来探消息,谁可知道探到了一个他最担心的消息,要是这几个人缓过口气来,那八成自己得咽气了。
这可咋办?帅朗来回踱着步,不时焦虑地拍着手,一副心下无着的样子,正焦虑着,一声脆生生的“帅朗”喊声响起,帅朗机械地一回头,哎呀妈呀被当面的警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拔腿跑。
再一定睛,哎哟妈呀居然是方卉婷,登时喜出望外,恬着脸正要问候一句,却不料方卉婷素面如霜,像不认识一般道着:“还真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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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咋啦?装不认识?”帅朗纳闷了。
“哦,还真不认识。”方卉婷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没来由地冷冰冰地回头就走,这下子扰得帅朗郁闷了,追着方卉婷问着:“咋啦、咋啦,不就几天没打电话,怎么就不认识了……”
“还知道几天没打电话呀?”
“没几天吧,这两天工作忙呗,元旦晚上我都邀你了,你不理我……”
“我忙着加班,你忙着干什么?”
“我也忙着工作呀?马上春检就开始了,很忙的……”
帅朗正编着瞎话,不料方卉婷乍一回头,把话打断了,就见得方卉婷凤眼剜剜,很揶揄地问:“你是挺忙的,元旦前一天,边跟王雪娜在一块忙,还边给我打电话是不是?”
“不会吧?这你都知道?”帅朗吓了一跳,不过马上省得不知道什么地方露馅了,尴尬地站着,赶紧地解释着:“是王老师请我吃饭,吃完饭遛达了一会儿。我啥也没干,真的,不信你问王雪娜。”
“你跟我解释什么?”方卉婷一扬头,瞪上了。
“谁不要脸了?又怎么了?”帅朗迷糊了……
“你说怎么了?你跟沈子昂说什么了?人家妈说我作风有问题,都传我妈耳朵里了……我质问沈子昂,他反倒说我不知道自重……我,我掐死你,又是你胡扯的。”方卉婷越说越气,羞急之下真动手了,帅朗瞬间明白了在医院看方卉婷的随意的一句搅浑水了,赶紧地拉着方卉婷的劝着:“喂喂喂,别别,这儿人多,没人了再打……我又不嫌你作风不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方卉婷抬腿就是一脚。
“哦哟……”帅朗揉着腿躲着,讨好地笑着道:“不是不是,诬蔑,他们诬蔑……咱们情投意合,那存在什么作风问题是不是?”
“和你?情投意合?去死吧你……”方卉婷一剜眼,看来气愤难平,调头就走,帅朗死皮赖脸刚跟上,方卉婷瞬间一停步莫名地说了句:“我妈可知道你什么出身,还有多少案底了……为这事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
“啊?你妈也受过刑侦教育?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帅朗一苦脸,这才是最担心的了。
“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方卉婷反身一指,气不自胜,叨叨着:“你电工就电工,编什么电力工程师,你看你像么?还经常跟公安打交道,怕别人不知道你经常当嫌疑人是不是?你就不能活得实在点?非要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钱的时候多少还有点人味,现在看里外不像人了,有意思么?”
方卉婷声声如刺、句句如刀,扎得帅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登时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想法了,连训数句,方卉婷把自己也气得胸前起伏难平,俩人掺杂不清交往的这半年多来,说没点感觉那假的,甚至于有时候还憧憬过两人世界的生活,只不过所有的憧憬被越来越多的现实不如意击得粉碎,如果这个人的过去勉强可以原谅,可他的现在却是勉强也无法接受的。或者更大的心结上,新年第一天就发现,这货居然同时和另一位女人约会。
相视无言,方卉婷叹了口气,无语了,很失望了。扭头正走,纵是小浪底培养出来的战斗情谊也被他的无耻消磨得丁点不剩了,更何况这样子实在拉不到父母面前。帅朗讷于言辞了,有些事实在解释不出来了。看方卉婷在火头也不敢再死皮赖脸了,却不料乱上添乱的来了,罗少刚得儿得儿奔出来了,一把揪着帅朗喜于形色地说着:“好消息好消息……虽然没死,可和死了差不多,全昏迷着,小护士说,差不多都成植物人了……这叫生不如死……”
帅朗使着眼色,偏偏罗少刚这货办成件事兴奋得不得了,语速飞快,几句就说完了,看到眼色再回头时,几步之外的方卉婷听到了,瞪着眼,回过头来了。帅朗明显觉得形势不对,悄悄摆头示意着,罗少刚心领神会,俩人两个方向,眨眼撒腿就跑。
“站住……”方卉婷拔腿就追帅朗,追了几步大喊着:“再不站住,我喊抓贼了。”
紧跑几步,帅朗生怕方卉婷来真格的,愣生生刹住了,方卉婷上前一把拉着:“你来医院干什么?刚说什么事呢?”
“这个……没说什么事呀?”帅朗穷于应付了。
“中陕高速路四个人中毒,是不是和你有关……对了,肯定和你有关,他们刨的是端木界平的藏金坟。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方卉婷凛然追问着,惊愕了,而且有点吓着了。
方卉婷不客气了,拉着帅朗的胳膊,把不情愿的帅朗直拉着进住院部,几次帅朗不想进去,方卉婷也不客气,直接尖头高跟鞋踹两脚,帅朗倒不怕疼,就怕人多丢人,只得悻悻然跟着进了住院部。
有警察陪同顺利进来了,透过ICU重症监护的病房,能看到全身扣着氧气面罩的两位,另一间,也静静地躺着俩,只看到了其中一位是光头陈健,这些人睁着眼时不管怎么恶,现在闭着眼,说不出的凄凉,看得帅朗心里那叫不是一个滋味,暗暗的那份恻隐之心泛滥着,有点觉得这事办得不地道了,或者,自己就装个懵然无知根本不晓得藏金下落,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境地。
更凄惨地还在后头,方卉婷带着帅朗到一间大会务室时,里面的警察正在给家属解释,是这些人挖掘藏金不慎中毒,而那些家属却是叫嚣着埋怨着警察不抓凶手,几位女警分别安慰着家属,一眼扫过,倒有十几位老弱妇儒,尚有位抱着懵懂无知的小孩在流泪的女人,哽咽着泪如断线珠子洒着,不时地抹着眼睛,那孩子不知道谁家的,勾着妈妈的脖子,一个劲地哭,看得帅朗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扭曲着,那叫一个揪心。
说着,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像是和过去的决别,转身进去了,帅朗却是更揪心,要拦,却嘎然而止,没脸拦了。直看着方卉婷进了医务室,和那对哭着母子一起坐着,抱着孩子,哭着妇人依在方卉婷的肩上,方卉婷轻轻安慰着什么。
帅朗恻然地看着时,蓦地从心底升腾起一团温馨和纯洁的感觉,仿佛看着方卉婷全身闪烁着柔和而圣洁光,仿佛那光亮就纯粹是为了反衬自己的阴暗,让帅朗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匆匆地,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不过这个让他怦然心动的画面定格在他的脑海里,下楼梯,想想自己的做的,狠狠地朝自己右脸上扇了一耳光。出门厅,又想起了这些哭得昏天黑地的家属,又朝自己的左脸,狠狠来了一耳光。一个定格的场景让帅朗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阴暗和龌龊,比曾经看到香车美女而染指不得的那份自惭形秽还要强烈,强烈到不时地在自己脸上扇着耳光,自己脸上皮粗肉厚,已经很久没有过发红发烫的感觉了。
是啊,不管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