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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为何,只因,他已绝情,他已无情。
而,阴帅日游会找上他,除了相中他的沈稳从容,也是因为,他的绝情。由他去执行阴王子痕的情劫,最为合适不过。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到,他的绝情,竟会输给了,虞子痕的痴情。
说是他了结阴王子痕的情劫,其实於他自身,又何尝不是一劫?
大概,这是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的。若非曾在黄泉海边与阴王有过那一次交会,他便不会对阴王产生好奇琢磨之心。若无此心,他未必会接受阴帅的委托,前去人间接近子痕。而如若他不去,之後的一切一切,全都不会发生。
造成而今的後果,那个「因」,在他接受委托的那一刻,更或者,早在他与阴王子痕初会之期,便已种下了。直到他前去人间,才是真正结了「缘」。
纵然,这是一场无果的孽缘。可是怎麽办呢?他已陷进去了,已抽不出身了。
便陪子痕,度了那一段「缘」,然後,再以他的绝情,送走子痕。
他知道,那一刻,自己多半已被子痕恨透。
不喜欢这样的结局,但是,他也不怪谁,不怨谁。要恨只恨,他们两个,相逢不是时,相知不是处。
阴王子痕,已回到鬼界。而他,随後也回了鬼界,并去向阎王提出了一个请求。
在那之後,他还是可以偶尔看到子痕,虽然子痕并不知道那是他。他不在乎,只要能够这样看著子痕,他便心满意足。
而且,偶尔,他还可以听见子痕弹曲。那一首,他已想好了名字,却到最後也没能来得及告诉给子痕听的曲。
事到如今,听到这首曲,他便不禁落泪。
为何?子痕竟还会弹起这首曲。
又是为何?当子痕弹起这曲的时候,神情显得是那麽哀伤。
那天,子痕弹完了这首曲,走到他跟前来,发现他的泪水,便为他轻轻拭去。
「怎麽?就连你,也是会落泪的麽?」子痕低喃著,一滴一滴,为他拭去泪珠。
「若是连你也会落泪,为何却始终没有人来告诉我,那个人,他究竟去了哪里?」
鬼断情殇15
这日,一个不速之客造访阴王宅邸。这个不速之客来自魔界,名叫戠约。
彼时,阴王并不在府内,戠约便径自闯入阴王卧房。府中的奴仆们,虽对戠约的蛮行颇为不满,却又不敢如何。
戠约是魔,还不是下等小魔。以他们这些小鬼而言,是奈何不得的。
在房中,戠约四下打量,看到摆在案台上的古筝,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视线一转,发现窗台下摆著一坛白色的花。
戠约走上前,捻起一枚花瓣,冷豔的唇角嘲弄地抿起:「哼,四百年人间之游,你竟也沾染了这人间俗气,可悲可叹。」
戠约将花瓣在掌中揉捏,不知是想做什麽。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房门外,正是阴王子痕。
见到房中情形,阴王眉心微微一动:「是你。」
「好久不见。」戠约从窗前离开,向阴王走去,「四百年了,你的模样,倒是丝毫未变。」
这时候的阴王,与在人间之时的相貌大为不同。阴王之本尊要更为高大,长发更长,并微微泛著金红。
眉,仍是高挑;眼,仍是修长,但更多出了一股冷冽骄扬之气。这张脸,有著说不出来的味道,若是不经意地看了,便会无法呼吸一般。这气,教人不可仰止。
「你也未变。」阴王淡淡道,看著面前这个紫色长发的魔,「你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没有事就不可以来找你麽?」戠约一步步继续上前。
阴王仍站在房门处没有动,雕像一般:「你是魔,这里是鬼界。你若无要事,还是趁早离开。」
戠约面色微变,冷笑,「从来无视六界规则的阴王子痕,竟说出这番话,真是教人不胜惊诧。又或是,你认为在鬼界,这是你自己的地方,多有不便?无妨,那就与我同去魔界便是。」
「戠约。」阴王记得这个名字。他记得的,不单只有这个名字。
「我不会随你去魔界,亦不希望你再来鬼界。」
「你说什麽?」戠约声音骤冷。
「我说,从前与你只是儿戏。」阴王漠然道。
不错,他是阴王。阴王,自有阴王的作风。
「如今我已不愿继续这儿戏。仅此。」
「……你!」
戠约眉心跳了几跳,咬牙道,「好!好!都说阴王多情,更无情,果然不错。无怪乎四百年前那笨河神为你泪淹河堤。可惜,我是魔,魔不会流泪!所以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让你永远记住我!」
说话间,戠约身上燃起紫色火焰,火苗扑腾扑腾,开始四处四溅。落在木桌,木桌便顷刻燃烧。
阴王皱眉:「戠约,你这又何必?你我原本就是殊途,断无结果。」
「哼,结果?」戠约恻然挑眉,「什麽才是结果?长相厮守?白首偕老?空谈!莫忘了,我是魔。得不到,便毁去。」
「你不是我对手。」
「我知道,我毁你不得。无妨,我能毁的还有很多。哈哈哈!」
越来越多的紫色火苗,飞射在房内四处。其中一簇,赫然落在窗下的栀子花坛中。
阴王脸色倏然一变,身形一动,便要上前。然而,留意到他脸色变化的戠约却抢先一步,抓起栀子花茎,将之从坛中连根拔出。
「阴王阴王,你可知道,这白色花朵,是多麽不适合你?」戠约讥诮道。
「住手。」阴王危险地眯起眼睛,「戠约,不要逼我。」
戠约昂头冷笑:「哈哈哈,要出手便出手,何必像凡人一般废话?我看这人间俗气,就由我为你毁去罢!」
呼!
炽烈火炎,自戠约掌中腾然而起。转瞬,便将那栀子花吞没在火焰当中。
子……痕……
依稀,有谁轻叹。
痛……却凉丝丝的。
在如此感受中,邢春睁开了眼。触目所及,皆是浅浅蓝色。再仔细一看,并非周遭物体是蓝色,而是他的眼前蒙著一片蓝。
这是……他伸出手,却愕然一怔。手?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由远而近,缓缓步至他面前。
阴王看著这根水柱,是由黄泉海之水凝聚而成,内有无穷阴气。而被包裹在这当中的,就是邢春。
「你总算醒了。」阴王道,「如何?还痛麽?」
「你……」骤然回复人形,邢春的心情已是慌乱,又见阴王,听得他如此问话,心里,更是乱得不成样子。
「怎会,怎会如此……」他低喃。
「那日戠约之火炎,险些将你形神俱毁。」阴王缓缓道,「我救得及时,方保住你最後一丝阴气。而要真正救回你,还得依托这黄泉海之水。」
为何?邢春想问,却只是默然垂下头去。
为何,事到如今,还要将他救回?就让他魂飞魄散,又有何不好?对於子痕而言,难道这样不是比较好麽?
「邢春,你果然爱玩闹,你实在会对我开玩笑。」
阴王闭了闭眼,喟然道,「那日是你,送我赴黄泉,你说你职责已了,自此与我再无瓜葛。
「而你,却化作了栀子花,日夜在我房里,我所做一切你皆看在眼中,你竟……你竟如此戏弄於我。你可知我发现是你时,心中有何感受?终於找著你,同时却几乎永远失去你……若然如此,教我情、何、以、堪!」
邢春无言以对,唯有缄默。
「告诉我。」
阴王抬起手,将掌心轻轻覆在水壁之外,将邢春的脸紧锁在视线之内,他字字清晰地,「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
「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阴王如此重复,双眸益发显得咄咄逼人。
邢春虽没有回视那双眼,也感觉得到那迫人的压力。
终於,他开了口,低低道:「你这样问我,是希望我如何回答?你想得到怎样的答复?得到之後,又能如何?既然已恨我至深……我不奢望你能消去这恨意,只是,我也不希望,你如此与自己过不去。恨一个人,是件苦事。」
「恨?」
阴王轻挑了一下眉,「哦?你知我恨你,那你可知,我是如何恨你?恨你到何种程度?」
「你……」
为何定要如此逼我?
邢春心如刀绞,却又不能也不想回避,只有忍著痛,答道,「你曾说,你不要再有来生,我便知道,你已恨我恨到,不愿再碰触人间之情感……」
就如千年前的他自己,心已死,情已绝,便舍弃了轮回,甘愿在鬼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著枯燥而单调的事。
「哦?」闻言,阴王微眯起眼,目光更显深邃。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这样认为。」
他点点头,脸上闪过一道叹息,放低了视线,轻语道,「邢春邢春,我以为你聪明冷静,总能看透一切。想不到,你也有看不透的。」
「……」
「那时你告诉我,你是鬼差,你来自鬼界。既然如此,我若再入轮回,又怎能找到你,怎能够再向你问个究竟?」
「子痕……」
不曾料想过如此,邢春恍然瞪大了眼,唇微颤著,想说什麽,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要知道,身为虞子痕的我,固然无甚心机,却也并非呆的傻的盲的。」
阴王唇边泛起一抹似笑非笑。
「有些事情,并非三言两语能够掩盖。你是如何待我,我心中有数。
「而你常常说一些,那时的我还听不明白的话,如今我已明白。你要我莫忘的事,我没有忘。我都记得。你,是希望我好的,对麽?」
「我……」
「在山崖上,你曾说,就让你我二人一起坠落。当时你心里,是真的希望那样,对麽?」
「……」
「你去向阎王请求,将你变作栀子花,放入我房中。你不要说,这是因为你做鬼做腻烦了,也不想做人,便想到做花?」
「……」
「邢春,我再问你这最後一次。」
阴王骤然语调一转,冷硬似铁,直击人心。
「你是不是喜欢我的?若你否认,阴王子痕自此不再纠缠。但是,你绝不可对我说谎。你不可再骗我!」
阴王的步步紧逼,已令邢春再无退路,不堪招架。最终,他疲惫地阖上了眼,惨笑。
「子痕,我在世上这一千年,还不曾有过任何後悔之事。是怎样,便是怎样,落在我面前,我便认了。
「直至那天,是我第一次感到了後悔……哪怕被你恨透,哪怕就此再也见不到你,我也应该告诉你的,我的心意……我後悔,为何我不曾告诉你,我是多麽在乎你,多麽想与你,相伴一生……」
闻言,阴王的脸色终於缓和。他定定望著邢春,将手探入水壁之内,伸到邢春眼前,坚定地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到我身边来,不要再离开我。」
「子痕……」
邢春已不知该用什麽表情面对阴王。撼然过後,只是不断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你我之间,不可能的……」
「哼!谁说的不能?」阴王断然道,眉眼之间散发冷冽,但是转瞬又柔和下来。他将另一只手也探入了水壁内,双臂微展,迎向邢春。
「邢春,你不要管别人。只要你想和我在一起,就将手给我。」
邢春辛苦挣扎,犹豫地抬了手,又垂下去。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却僵在半空。
不是不想握住眼前这双手,只是怕,到最後,还是不得不放开。若然如此,又何必给自己不可能的奢望。
「邢春。」阴王催促道,眼光越发柔软,似要将人融化了。
「子痕,子痕……」
终於,邢春认输了。
就算前方有荆山,有火海,他也不管。
只要有这个人,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