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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断情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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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问题才好……这一定,是他有生以来从未遇过的难题。

另一方面,明明问题是邢春问出来的,之後却就再也不闻不问,显得无甚所谓。

偏偏他的无所谓,虞子痕就是莫名地很有所谓。

明知不对劲却又忍不住,简直是自我折磨。於是他放弃了。

现下的处境,实在不适合再为了别的事而分神。

无论如何,今日巧遇,邢春主动开了口。而虞子痕,反正也不是为了闹别扭而不理会邢春,现如今既然邢春要求了,就应允也无妨。

一行人来到别苑,进屋之後,发现韦东寒早已备好一席酒菜,相邀共进。

本意虽不是赴宴来的,但既然韦东寒已准备了,拒绝总归说不过去。於是一行人各自入了座,先是默默对饮数杯,而後,韦东寒终於展开正题。

「前次你我合力击破大军,本就借了偷袭之便,方达到出其不意之效果。」

韦东寒看著虞子痕,缓缓道,「原本你我麾下兵力,即便加在一起,也不足敌军之半数。而今敌军再次来袭,士气正盛,我们这方又无奇策以对,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的确如此。」

虞子痕颔首,「不过,韦城主,现在就放弃还为时过早。天无绝人之路,奇策亦不是天上掉下来。我们只是尚在寻找,又怎知绝对没有破敌之计?」

「呵,呵呵。」

韦东寒干涩地笑了几声,忽然道,「虞少城主,你可知道,我家中妻儿尚在等著我回去。我没有别的什麽要求,就只希望他们能够安好,仅此而已。」

闻言,虞子痕沈吟片刻,回道:「妻儿我虽没有,但是这城中所有兵士,所有百姓,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安好。为了保护他们,直到我虞子痕倒下为止,我都会拼尽全力。」

「说得好,说得好。」

韦东寒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情,嘴角却扭曲几下,低沈道,「虞少城主之大义,韦某自愧不如。我只有我自己的拼命方式。为了能够回到家中,为了不失去至亲,我会不惜任何手段,即便得来一身骂名,我也在所不惜。」

听得这种话语,虞子痕讶然地挑起眉,正要回话,蓦地感到颈上一重,随即便是一阵头晕目眩。他不禁更加错愕,想抬手捧住头颅,却惊觉,方才还好好的四肢陡然间酸软无力,竟连手也抬不起来。

恍然间,明白了什麽。

「韦城主?莫非你……」

「对不住了,各位。」

韦东寒自椅中站起身,环视著在座众人。

他的几位亲信也起身离席,有两人走到了韦东寒身旁,另外几人则走到紧闭著的房门处,竟是防起门外动静。

如今在场的,除了韦东寒那方的人,其它人皆中了毒,脸上尽是惊诧与愠怒交织。

「你!韦东寒,t非x凡t电x子z书。c论o坛m你为何如此!」杜影怒道,声音虽还算洪亮,其实身上已不剩什麽气力。

「你们要怪我恨我,便尽管怪吧。」

韦东寒从身旁的亲信手中取过长剑,抽剑出鞘,并将剑尖指向虞子痕。

「虞少城主,如今之举,我自知有千错万错。然而,你却也不能全部怪我,还得说,当初你不该设计骗我来此,这一因果,也是你自己种下的。」

事已至此,虞子痕心知无论怎样争辩都是徒劳,冷冷问:「你想要什麽?」

韦东寒道:「你的首级。」

「哦?」虞子痕眯起双眼,「你是打算,提著我的首级去向敌军将领投降?」

「什麽!」除了邢春之外的杜影等人同时惊呼。

「我不得不如此。」

韦东寒断然道,「我曾与你们合力击破敌人,这是事实。也正因如此,如今我唯有提上你们的统帅之首级,方可取信敌方统帅,将伤害减到最低。

「其它几位大可放心,我的目标只是虞少城主,你们几位的性命,我不会伤害,只是也不能放了你们。」

「放心?」杜影勃然怒喝,「简直可笑之极!你要对我们的少城主不利,竟还敢大言不惭!韦东寒,你枉为一城之主,你枉为人!」

「呵,或许吧。」

韦东寒并未著恼,反而低笑起来,「我枉为人,我枉为人……哈哈哈,这辈子我偏偏是人,不可更改。那就下辈子,我断不会再为人。做人,太难。」

虞子痕深邃地看著似在自言自语的韦东寒,眉头紧了紧,沈沈道:「韦城主,你是否想过,即便你带去了我的首级,那边亦有可能对你、对静水不留情面?」

韦东寒牵了一下嘴角,并不是笑:「至少,多出一线生机。」说罢目光一凛,脸上自此再无任何感情。

「话便说到这里,虞少城主,得罪了。你且放心,我会干净利落,不让你感觉到痛苦。」

「少城主!」、「住手!」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韦东寒扬起长剑,举至高处,稍稍一顿,终於狠挥下去。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出其不意地,一个人影扑身上前,挡在了虞子痕前方。

那个人,正是就坐在虞子痕身侧的邢春。他以後背接下了那致命的一剑。

背上被撕开一道长长血口,他却也没有喊痛,只是别过头,看了韦东寒一眼,微眯起来的眼眸深邃异常。而後他又转头看向虞子痕。

因这始料未及的变量,虞子痕已完全愣在当场,望著邢春,眼里竟是茫然的。

只是,当他目睹邢春撩起嘴角,露出像是在说「看吧,你果然还是我的责任」的笑容时,他的眼睛里终於有了起伏,目光急剧地震颤起来。

「邢……春……」

话音未尽,却忽然听得砰的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重重推开。十几二十名虞家侍卫蜂拥而入。

原来虞钦虽未能赴约,却还是派了亲信前来,这亲信靠近别苑,察觉肃杀之气,随即回头带人前来察看。谁能料想这一举动,竟挽救了少城主的性命。

至此,局势已然逆转。

韦东寒那未能成功斩杀虞子痕的一剑,再也没有机会补上。

韦东寒与其亲信被带走,这件事,到此就算是落幕。

趴在目前仍无法动弹的虞子痕身上,邢春眨了一下眼睛。

那麽,接下来要怎麽做好呢?

嗯,就「晕」过去好了……

鬼断情殇07

邢春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至今约有四、五天了。

背上的剑伤当天就已被妥善处理过,这几天来并未恶化。他就这样睡著,休养,虽然一直是闭著眼睛,不过,房里什麽时候来了人,做了什麽,他都清楚明白。

尤其是这当中,有一个人,每天都会到房里来,有时一天不止来一趟,却不做什麽,就是静静在床边站著,或者在靠窗的椅中坐著。有时会待上很久,有时却又很快就走了。

他曾在床边久久凝视,曾在窗前低低叹息,所有这一切,邢春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出声招呼,就这麽任由他去。

直到这晚,那人又来了。还带来了古筝,一个人坐在窗前,弹著曲,曲音却不若平常的行云流水,反而有些杂乱无章。

对此,他自己想必也是明白的,因而总是弹著弹著,突然就停了下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邢春终於轻叹一口气:「子痕,你有心事?」

陡然听见床上传来话音,虞子痕著实一怔。起身大步走到床前,还是有点不敢确信地仔细看去,直到看见邢春确实是睁著眼,还对他轻轻眨了几下。

「邢春……」

以不知是叹息还是放心的语气唤了这个名字,虞子痕又默然良久,才重新开口,「你觉得如何?还好麽?」

「要说身体好不好,这得由大夫说了算。」邢春笑道,「至少精神还不错,一连躺了这麽多天,倒嫌有些太饱了。」

「你……」

虞子痕看著邢春,眼波流转著,几度欲言又止。

见他这模样,邢春便道:「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闻言,虞子痕眼光闪了闪,眉头一皱。

「我……的确有话想问你,从那天就想问你,然而……」他闭上眼睛,像是为了拒绝什麽般,「却又不想问……」

「那就不要问。」邢春忽然道。

虞子痕不由一愕,睁开眼,看见邢春脸上带著前所未见的认真神情,一双弧线优美的眼睛,目光如刃般锐利。

「若你没有足够的觉悟,若你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接受那个答案的分量,那就什麽不要问。」邢春字字千斤地道。

「你……」

虞子痕一时没有了言语,只能望著邢春,许久,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却不知道,他是对邢春莫可奈何,抑或是对自己莫可奈何。

「邢春,邢春……」他喃喃著,用手掌覆住了额头,再次阖上眼。

「我实在不清楚,这是为什麽……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与你相处时,一开始只觉有趣,但有时却又无奈,甚至,偶尔会觉得你太过不知所谓,令人不悦……便想不理你,不看你,这样一来,就不会心乱,却又好像少了什麽似的……不得不,又想起了你……」

他顿了一顿,缓缓说道,「你总是笑,笑得漫不经心,我以为你真的对一切都漫不经心,而你……那天,看到你为我挡下了那一剑,我……」

话在这里顿住,虞子痕昂起了头,睁著眼。明明眼前只是屋顶,他却像是在眺望著遥不可及的远方。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终於,他低下头,跌坐在床边。

「我只宁愿受那一剑的人是我。那样的话,我就不必如此……」他低哑地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邢春还是清楚听见了。一时间,所有表情凝固在脸上,好一会儿才缓缓化开。

「子痕……」

虽然知道虞子痕的话还没有说完,邢春却并不打算索要答案。

因为那答案,已了然於心。

应该说,那答案对於邢春而言,并不重要。他要的,他安排的,只是为了一个结果。

只是这样。原本,就只是这样……

眉头猝然一紧,旋即松开,同时松开的,还有一些在心头萦绕著的什麽东西。

「子痕,你知道麽?」

邢春伸出手,抓住了虞子痕的右手。

由於手被捉住而转头看去的虞子痕,见到的,是一张就如往常般,从容微笑著的面孔。

平心而论,那是一张俊逸的面孔,线条深邃,眉眼修长而坚毅,双唇削薄,利落有形,时时散发著一种别样的优雅。

此人并非池中物……虽说虞子痕对此早有所感,却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是,这个人,竟会对自己构成如此深的影响。

他那过於悠然的态度,有时实在让人懊恼。然而却不知是怎麽的,总是不自觉就想注意,他的表情,他的眼神,甚至当一听见他的说话,便不自觉屏息谛听。

「我曾听过不少人弹曲。」

邢春定定回视著虞子痕的眼睛,那双眼专注而认真。就像这个人本身,总是那样认真,无论对什麽人,什麽事。

「那些人当中,不乏名传後世的一流乐师。但是只有你,是为了我,真心为了我而弹曲。虽说那曲子本身不是为我而谱……」

本是一直认真听著的虞子痕,直到听见这最後一句,愕然一怔,失笑。他摇摇头,蓦地却神色一正,坚定道:「若你想要,我可以专为你谱写一曲。」

「真的?」邢春问,又想到虞子痕是断不会说出戏言,便转口道,「我这样问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好奇,你曾为多少人写过曲?」

「只有子先一人,也唯独那一曲。」

「你极少谱曲?」

「不多。谱曲多是应景,有感而发,并不会特意为了哪个人而谱曲。」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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