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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相交-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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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不定的阵势加紧了步伐,他想尽快赶回旅店。“阿,哇~”隐约地,谁家孩 子哭闹起来,然后是宠物狗的吠叫声,一条,两条,夜晚的宁静被打乱了,几盏灯亮了起来,不知是谁家父母在哄夜啼的幼儿。

于鹏紧赶慢赶跑回旅店,猛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吓了一跳,同时按住仆仆乱蹦的胸口,原来那人是旅社老板:“大兄弟呀,人吓人 吓死人呐!你坑苦了我了!”老板拍拍胸脯,于鹏见他手里拿着一挂鞭炮,很是不解。老板惨淡一笑:“这是你看着了,我才跟你说说,平时 白话出去,客人还不都得吓跑了哇——这儿原来是个坟地。”“那对面的市场……”“阿?你看到了?可真不一般呐,都是半夜孩子哭狗叫唤 大家才觉得不对,算了先不说了,我去整一下。”

于鹏只见老板跑到路口的一根电灯杆下,用红布捆了鞭炮,噼噼啪啪点了起来。也怪,鞭炮炸完,对面模模糊糊的市场也就没了,一切恢复寂 静,个别孩子又哭闹了一会儿,也慢慢没了动静。

于鹏悄悄回屋,谷丁已经发出轻轻的鼾声,毕竟劳顿多日,体力有些不成了。月骧同佛珠被安放在一起,在桌子上摆了个奇怪的造型,不用问,是谷丁的“研究成果”,于鹏没去动,匆匆躺下睡了。

第二天于鹏没有出门,关在屋子里看电视,谷丁拉了女儿出去转了转,买些日用品回来,外带一部手机。夜半时分,于鹏用这个手机给马宽拨通了电话,马宽说:“过来吧,我在东环立交桥正明街出口。”于鹏和谷丁打过招呼,匆匆下楼,走了好远才找到一辆出租车,他叫司机快开,司机一笑:“马路没人,让我慢开我还不乐意呢!”脚一搭油门,车子一下子超过了80迈。

到了接头地点,马宽蓝白相间的面包车拉上于鹏七拐八拐钻进胡同。于鹏还没有坐稳,有只手猛然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吓了他一大跳。

是吴云。

吴云说不出话,只是哭。于鹏心里发酸,手足无措的样子。马宽扭过头来一拍他肩膀:“给你俩20分钟,然后我得把她送回去。”说罢下车了。吴云的哭声大起来,拼命抓揉着于鹏的肩膀,于鹏抓住它们,贴在脸上。

马宽点了根烟,靠在不远处的墙根蹲下去,顺着不太明亮的光线,他看到车里的两个人影晃动着,时而分开,时而合并,像波浪中的两艘小船,有些无力,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舍。马宽看看表,看看影子,狠狠地吸着烟,夏夜浮躁而无序,时而寂静,时而传来无眠的烦躁声,如同他面对的案子,不时浮起一些线索,很快又被更多的庞杂事务冲开。

时间到了,马宽起身走到车旁,想敲敲窗子,手又缓下来,足足多等了三分钟,才重重地敲了几下。于鹏应了一声,马宽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置上:“于鹏案子还没完,不过总会平反的,以后唠嗑日子长着呢,今天别怪我心狠,回去晚了怕别人疑心,咱这就走吧。”二人一点头,泪光在黑暗中闪烁。

送走了吴云,马宽把于鹏拉到森林公园,停车熄火。这里白天就很少有人。马宽扔给于鹏一根烟:“说吧,这两天都干啥去了。”于鹏把事情经过简练地讲了一遍,马宽的下巴伸出好长,差一点缩不回来,良久才应了一声:“靠,你小子……”于鹏抓过马宽的烟盒,给自己又点上一根:“明天我想去下角村。”“安排完了。”马宽也点上一根,两点红红的火头在黑夜中不停交替闪烁,于鹏感激地看着马宽,堵了一嗓子眼的话说不出来,马宽摇头晃脑地笑笑,拍拍于鹏肩膀:“你小子成了,经历这次,以后准能干大事。”

转过天,一台切诺基开到旅社门口,于鹏看看司机,笑了,是小胡子。几个人把行李放到车上,切诺基穿过宽敞的马路,广场,向朱城方向开去,小胡子车技很好,开得又快又稳,只是不肯说一句话。谷丁碰了几次壁,不再理他。于鹏给谷丁父女介绍沿线风景,说说笑笑,不过谷小影有些幽幽地,从于鹏见妻子回来就不大开心,于鹏心知肚明,只好装傻。

车过朱城,于鹏让小胡子先去医院,他不便下车,请谷丁去里面查黄晓晓的情况,不一会谷丁回来了,告诉他黄晓晓只在医院呆了两天,就转去省城,具体哪家医院,谁也不知道。于鹏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小胡子绕出城区,重新把车开上公路,去榆树钱稹的路很颠簸,大家没了聊天兴致,纷纷绑上安全带,小胡子娴熟地把方向盘转来转去,躲避因新雨出现的路面大坑。

过榆树钱镇的时候,车子没有停,有两家支了灵棚,于鹏想那不是两个警察,就是于京水的家。

因为天色还早,过四道岗坟地的时候谷丁特意叫车停下,看了看地势山形,又分辨一下方位,奇怪道:“坟地没什么呀,虽然不是上好的地,但也没有什么冲克之相。怎么会有这么邪呢?于鹏,你祖父的坟是哪座?”于鹏一耸肩:“叔叔小时候告诉我,爷爷的坟和大家不在一起,是个挺特别的地方。具体是哪儿,我也不清楚呢。”“那你父母的坟呢?”“父母都火化了,没有坟。”“哦。”

谷丁来回巡视了几遍,于鹏给他指出当时大忠子被拉下去的坟头,谷丁看了看,没什么异样的地方,连裂缝都没有。刚要走,猛地又回头一看,指着坟墓的方向道:“别的坟都是朝南,这座怎么是向东的?奇怪,奇怪!”又围着那坟绕了几圈。天色向晚,大家觉得不便久留,重新回到车上,车子摇摇摆摆开进了下角村。

刚进村口,路就被堵住了,土路中间站着一个粗衣布鞋的乡农,动也不动,佝偻的背对着切诺基,小胡子轻轻按了一下喇叭,那人似乎根本没听见,又按了一下,乡农慢慢转过身来,众人差点吐出来,那人脸上焦糊稀烂,麻风不像麻风,脓疮不像脓疮,黑乎乎黄瞎瞎,疙疙瘩瘩条条块块,简直不能叫做“脸”……

“哎呀,张老怪,你怎么又堵道儿呢,快闪开快闪开。”旁边不知何时上来个岁数很大的村民,把那个怪人推到一边,小胡子向他点头致意,轻轻巧巧把车开了过去。村子设置的很别扭,道路七扭八歪不成样子,大约六七十户人家形成三趟房子,有的还分了岔,堵成四五排。挂锄时节,农田里的人很少,村民们不知道猫到什么地方去了,冷冷清清的村子缺乏生气。

车子开到村中的一片小广场,说是广场,实际就是一片平地,村里有大事小情村民都在这里集合。再往里去,毛毛道就变窄了,车子开不进去。几个人下了车,几个幽灵般的村民不远不近的观望着,但谁也不上前来。村子很穷,竟有一多半是土坯房,不时还有扎眼的人去家空的废墟,这在相对耕地富庶的东北还不多见。于鹏戴了副墨镜怕人家认出来,他深深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鸡牛马粪味和农田稻谷禾香混杂在一起,还有些旱烟味道。他似乎对这些很熟悉,又很陌生。多少年了,一直就没有回过老家。

“请问,村长家在什么地方?”谷丁很客气的问离他最近的村民,那人一闪,回屋了。谷丁又问另一个,那人也一闪,消失在篱笆后面。“邪了门了!”谷丁对这些古怪的村民感到很纳闷,他觉得东北农村的人都很好客才对。举目四望,刚才围观的人都没有了,一座座土坯房像一群沉默的怪兽,瞪着黑洞洞的眼睛在四周默不作声。

“哪有什么村长,你们白费心呐!”正焦急间,刚才赶走张老怪的老村民,他把锄头向地下一拄,看着这四个衣冠楚楚的陌生人和他们的吉普车。“老大爷,您好,我们想找村长打听点事儿。”“别费心啦,下角村现在就没村长,选谁谁不当阿,你瞧,你瞧……”那老汉向小广场的一块破旧告示牌上指去,上面是一张陈旧的告示,大致内容是选举村张会议通知,可落款时间,还是九几年的。风吹日晒,告示已经破得没了样子,好多字迹已模糊不清,红色的公章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如果不是四周突出的木框还挡些雨水,恐怕早就被泡碎冲跑了。

“请问您……”“我姓于,叫于百泉,老辈人都叫我泉子。”老人很和善,全不似那些搞怪的村民,他见这些人不像耀武扬威的下乡干部,索性大胆起来:“你们要问什么事儿吧,俺在村里年头也不短了,大事小情的也知道些个,要不,到俺家坐坐?”众人欣慰,难得碰倒这么个人物,小胡子锁了车,几个人跟于百泉老人走向一间破旧的土坯房。谷小影还想看看东北村屯的风貌,不远处,那个面孔似鬼的张老怪缓缓行来,吓得她紧跑几步,抓住了于鹏的胳膊。

“屋舍陈旧,缺茶少水,有违待客之道阿!”于百泉说话有板有眼,还冒出不少文词。房屋果然简陋,只有一炕被黑黑的似好久都没拆洗过,除了旱烟味,屋子里还弥漫着一种久不通风的捂霉味,谷小影皱了皱鼻子,于鹏帮她掩饰过去,他可不想失掉这个难得的突破口。大家落座,小胡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软包中华来递给于百泉,于百泉哪见过这阵势,一盒软中华的钱够他抽三个月了,当下吓得连连摆手不敢收,小胡子一笑,把烟盒向炕里一推。

“于大爷,您……”“先别叫大爷,咱俩论论辈儿啊。”于百泉觉得谷丁他们过于客气,有些不好意思,二人一问年龄,于百泉只比谷丁大三四岁,可是看上去差距足有二十年。“瞧瞧,城里人就是年轻,少性!”于百泉啧啧赞叹,轮到谷丁不好意思了,岔开话头开门见山:“我们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谁?”“于飞!”“老村长?你们打听他做什么?”于百泉装上一锅烟,咕哝咕哝抽起来,半天没说话。谷丁等不到下文,追问起来:“您跟他熟么?”“他呀,嘿……”于百泉又闷头抽起烟来,不再吭声。好好的开局一下变成了僵局,谷丁对这个忽冷忽热的老头有些束手无策。

于鹏绕了个弯子:“您认识董万娇么?”于鹏报的是奶奶名字。于百泉好像回过劲来了,点头道:“认识,认识,那可是个才女呢!”于百泉抽烟叉了气,吼吼地咳嗽起来,谷小影走到他背后,轻轻帮他捶背,于百泉一面咳嗽一面挥手道:“没事没事,闺女,细皮嫩肉的可别累着你。”谷小影脸一红。于鹏趁热打铁,等于百泉咳嗽完,又问道:“您既然认识董万娇,肯定也熟悉于飞了,能讲讲他么?”“吓,你们是做什么的呐,这么刨根问底的。”于百泉还是心存顾虑,谷丁撒了个谎:“我们是史志办的,想了解一下各地的村屯历史。”“啥这办那办的,只要不给咱添费用就成啊,俺看你们不像那些当官的,又给烟又捶背,得,今儿就破例讲讲吧。”

大家脸上一喜,山神终于开门了。

“这话呀,可远了去了,那还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比日本鬼子占东北早一年,于飞生在下角村,他祖上也我们都是一家,全姓于。下角村地方背呀,虽然穷点,可就成全了这儿,一没赶上鬼子扫荡,二没赶上归村并屯,连汉奸都看不到,当亡国奴的日子虽长,却也没啥凶险,大家伙儿日子过的还算踏实。这于飞小时候挺淘,嗯!不是一般的淘,别家孩子掏掏鸟窝堵堵烟囱也算顶天了,他可好,七八岁就鼓捣洋炮,把手掌炸豁了,整日间又是上山疯跑又是四处讨嫌,村里人可烦他呢。但老人说这孩子有闯劲,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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