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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六个月里,燕于飞野心勃勃地专注于自己的阴谋,却没想到一步步走进了别人设下的陷阱。
燕于飞呢喃中叫出了殷阙箬的名字,真是火上浇油,足以让王钢气得爆炸。他终于再次失去了理智。
秦绮芒躲在加固的门后面偷听,确信燕于飞已经被杀,就抽出床底下的一块地板,从里面拿出一部手机,拨打了110。她颤抖着,用紧张得嘶哑的声音报警:〃快,杀人了,杀人……新枫小区……〃
三十岁的女人,六条计谋,两个受害者。
接下来的事,有警察呢。
第15节:公墓电话(1)
公墓电话
临终者才是可爱的,郑晖这样想。此刻,脸色苍白的老人费力地在床上转过头,用冰凉的手抓住郑晖的手,奄奄一息地对侄子说:〃一定……要接电……话……〃
老人哽住了,手指痉挛地插入喉咙,似乎想把没说完的话掏出来。他眼睛里的光彩涣散、消逝了,连同那些古怪的念头。
这就是郑晖盼望的。现在,他只渴望做两件事:忘掉这老家伙,享受他的遗产。
尸体是通向巨额遗产的桥梁。
乐观地看,老人对自己后事的古怪安排对郑晖大有好处……因为他的要求是死后不许火化,不许解剖。可是另外一件事……
他想起叔叔曾经对他说过:〃如果我复活了,会很虚弱,没有足够的力气打开墓穴。但是打电话的力气还是有的,我会给你打电话求救,你一定要接电话……〃
〃我真不明白!〃郑晖忽然大声喊起来,打破了房间里的肃静。〃我真不明白,难道非要遵照他那古怪的主意不可?有谁会在坟墓里安装电话?〃
〃你叔叔德高望重,大家都尊重他的意愿。〃遗嘱执行人说:〃孩子,你叔叔的遗嘱不仅得到了政府的特许,而且进行过公证。况且,我们相信他如此郑重定有用意。〃
于是,郑伯炎的尸体没有被解剖,也没有被火化,完整地躺在棺材里。
第三天早晨,参加葬礼的人尚未到来。郑伯炎的3066号坟墓前只有郑晖、公证员和一名电信公司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面如土色,双手哆嗦着,俯身到棺材内,让电话线穿过棺材底部的小孔,接通到电信公司的电话网。郑晖惊讶地发现:电话线、接线插座原来早就埋设在公墓地底。看来,郑伯炎早就开始安排后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事毕,工作人员递给郑晖一张纸,上面写着:
〃松杉公墓 郑伯炎 56176573〃
不火化又怎样?条条大路通灰烬,不是火化,就是腐烂。
葬礼结束后,李律师来了,他打开文件夹,对继承人说:〃郑晖,依照郑伯炎的嘱托,我有义务提醒你下列事项:一旦发生下列事项,你的继承权将立即被剥夺。一、拒绝接听郑伯炎的来电;二、更改你的电话号码;三、破坏通讯设施;四、不住在你叔叔原来的卧室内。〃
叔叔并没有安分守己地做一具尸体,即便在死后,那老家伙仍控制着郑晖的生活。郑晖感到无可奈何,觉得还是严格遵守遗嘱的好。
暮色下,昏暗的房间内似乎有一种持续不断的低吟声,忽隐忽现,无处不在。他已经失眠了好几个晚上,现在只想睡觉,就自我安慰:〃当然,鬼魂是不存在的。〃
但他无法不去注意电话机,它就在他手边,在他的视野内,在他的意识中。
〃是的,故弄玄虚罢了。〃他提醒自己,〃老家伙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打电话的。〃
他上了床,感觉着被窝里的温暖,左手攥着右手,发觉有个什么地方似乎不对劲。是啊,确实不对劲:他的右手热乎乎的,左手却冰凉凉的。似乎左手被郑伯炎抓住了。
不管怎样,这只是胡思乱想而已。死人的手指是僵直的,它不可能拨电话。所以,电话不会响,它不可能响!他一次次提醒自己,忽而叫嚷,忽而低语。
天哪,他现在多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部电话。至少应该想想那些令人愉快的事,例如女朋友、电影、音乐、桥牌、昆虫……甚至花岗岩也行。不过为了遗产,他必须待在这里,必须想着这可怕的铃声。
〃丁零零……〃
它响了。
电话响了。
电话在郑晖心里响了。在极度惊恐时,他觉得电话真的响了,他脸上的肌肉紧张地抽搐着。他提醒自己:用科学战胜迷信,在医学中,这叫幻听。因为怕听,才会听见。老家伙在最后几天里成天谈论复活,如今又假戏真做,使他受了太强的暗示。
电话真的不会响吗?关于复活,他想起爱伦·坡的小说《过早埋葬》:〃当墓门向外打开,一个白乎乎的物体嘎嘎作响地倒进他的怀里。原来那是穿着尚未腐烂的尸衣的妻子的骷髅。〃
《圣经》上也有记载:耶稣说:〃拉撒路,出来!〃那死人就出来了,手脚裹着布,脸上包着手巾……
第16节:公墓电话(2)
郑伯炎的死亡只是假象?不,不可能,今天早上打开棺材盖板时,他的脸已经变灰了。这是腐烂造成的,一具将要复活的尸体绝不会有这种脸色。
他蓦地睁开眼睛,朦胧的月光照射进来,房里家具的阴影斑驳,幽灵一般游荡。他只得又闭上眼。
但他依然能看见:床头柜上的电话飘浮起来,晃晃悠悠、跌跌撞撞,似乎一个隐形人拿着电话听筒,在房间里四处找人接电话。他还看见,在电话线的另一端,在棺材里,郑伯炎正用惨白的指骨,按着电话键盘:按一下,腐烂的皮肤脱落一片;按一下,指甲掉了;再按一下,发霉的皮肤粘在键盘上……
〃不!不!〃尖厉的喊声从他干涸得冒烟的喉咙里迸发出来,〃不!电话不会响,绝不会响!〃
〃丁零零……〃
它响了。
电话响了。
〃这仍然只是幻觉。〃他坐起来,睁大眼睛盯着电话机,冷冷地提醒自己。
〃丁零零……丁零零……丁零零……〃
冰凉的手抚摸着面庞,他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电话真的响了!
他觉得太阳穴发紧,魂飞魄散、意识空白、心跳停止,甚至忘了呼吸……时间停止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铃声,仿佛它会一直这样响下去。他想夺路而逃,但逃到哪里去呢?门外是无边的黑暗,更是鬼魂的天下。
〃丁零零……〃铃声继续着。
〃拒绝接听,你的继承权将立即被剥夺……〃他记起遗嘱执行人的吩咐。自己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饱受煎熬,不就是为那该死的遗产吗?不管怎样,电话总得接。
他在衣服上擦掉手上的汗水,战战兢兢地抓起听筒。
〃喂……〃 他面无血色,几乎是在哭叫。
〃喂!你怎么睡那么死呢!〃电话那头埋怨起来。
埋怨是好事,恶鬼可不会埋怨别人。果然,那边说:〃我是人民医院住院部,你是郑晖吗?〃
〃是。〃
〃我现在通知你,请前来领取郑伯炎多余的医药费。〃
是啊,现在还不到九点,人们还在上班呢!凡人的世界多好,繁忙、平庸而且安全,没有阴谋,没有毒害……郑晖喜欢这样的生活,不过,他更喜欢巨额遗产。
把案子做得天衣无缝的才是聪明人,遗产是聪明人的致富捷径。可我居然会害怕一部电话机!
忽然,郑晖眼前一亮,想到一个大胆的计划:我去割掉那死鬼的舌头,让它讲不出话来,就不用害怕了。这不能算违反遗嘱,因为舌头显然不是〃通讯设施〃。这好像有点疯狂,不过,只要能避免接听死鬼的电话,只要能消除恐惧,郑晖就愿意一试。
第17节:公墓电话(3)
公墓外围杂草丛生,正好可以隐匿形迹。他背着工具袋,尽量伏下身体,大气不出地向坟地走去。夜晚,公墓似乎是无人看守的,谁会愿意在那种地方值班呢?
风很大,树影婆娑,扭动吟啸。他的身影在月光下忽隐忽现。他不时警觉地回望身后,如果让人看见,他一定会被视为疯子。由于害怕,也由于即将进行的行动,他兴奋极了。3066号墓就在公墓的西北角。叔叔,我来了,你被囚禁在泥土下面,却仍想控制我。
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他脑中的声音,一个声音说:〃郑晖,别怕,你会成功的。〃另一个声音说:〃算了吧,郑晖,你可能发疯了,你彻底疯了。〃
打开手电,黑暗迅速向四周退去,他找到了郑伯炎的坟墓。工具袋里有镐头、铲子、铁锹、绳子……设备齐全。郑晖觉得自己像个专业的盗墓贼。
他拿起铁锹,把挖起的土抛到墓穴四周。三十分钟后,铁锹碰到了硬东西,是棺材外面的大理石盖子。坟墓外面的土越堆越高,而他则站在墓中了。盖子上的土全挖光后,他用绳子绑住石盖,再爬出墓穴,用力拉绳。大理石板之间摩擦着,发出巨响。他想,我一定像个刚从地底钻出来的恶鬼。
盖板被拉开了,掉在旁边刚掘出的沟里。叔叔,你活着时不安全,死了还是一样,这层棺材不能再保护你了。
棺材钉很粗,却不是为防备镐头设计的。没费什么力气,就传来木头碎裂的声音,棺材盖被撬开了。一阵刺鼻的气味冲出棺材,郑晖后退了一步,他感到快要窒息了。他背靠着墓壁,仰头大口呼吸。酸气涌到喉咙口,胃在痉挛,他强忍着呕吐感。
穿着尸衣的郑伯炎会从棺材中站起来吗?
他打了个冷战,就像刚刚做过一场可怕的噩梦。他提醒自己说:〃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干下去。〃
他把手电筒夹在腋下,蹲下来,双手抓住棺材顶盖,打开了棺材。慢慢地移动,手电筒光照到尸体上。
他从衣袋里掏出小刀,俯下身去。这时,一个问题涌上心头:割掉他的舌头后怎么办呢?把舌头丢在路边喂狗?让苍蝇、蚂蚁啃掉?或者,挖一个小坟墓来埋葬叔叔的舌头,在舌头的坟上树一块碑,上书〃郑伯炎舌头之墓〃?
想到这里,郑晖几乎抑制不住放声大笑的欲望。
也许,他真是疯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他收起刀子,爬到地面上,从工具袋里拿出一柄斧子和一根拳头粗的木楔,又下到墓穴中。
第18节:公墓电话(4)
现在,他和尸体面对面了。尸体呼出冰凉的死亡气息,喷到他脸上。郑伯炎的脸色更暗了,透出一层绿莹莹的光。手电照着电话机,郑伯炎的手似乎不在原来位置上,而是向电话靠近了一点。莫非,他真的曾经试图打电话?
不过,你将永远不能讲话了。看,这是你脸上的霉菌,它们将会吞噬你的皮肤、眼睛、舌头、衣服……你真是鬼的话,现在站起来呀!
死者嘴巴紧闭,似乎在嘲笑他。他用电筒头推了推死者的上唇,死者笑得更厉害了。笑,让你笑!他拿起木楔,尖端对准死者牙齿中间,用力插进去。有轻微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尸液喷溅,仿佛死者在向他吐口水。
他操起斧子,全力砸木楔。一下、二下、三下……斧头敲击的声音、牙齿脱落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这些声音让他发狂,让他充满了狂暴的、野兽般的力量……我不怕你,我就是要砸你,就是要砸你!
〃嘎〃的一声,也许是枕骨都被木楔钉穿了。
我不信你还能讲话。
盖上棺材盖,又填上土,他把墓穴恢复原样后,才感到肌肉很疼,疲惫紧张的肌肉抽动不已。干这些活必须细心,毕竟不能毁坏坟墓里的电话机。回到家,已是午夜。
他真的太需要睡个好觉了。
睡吧,让电话见鬼去吧!越是怕听见,就越会听见。所以,不要怕。由于疲惫不堪,他很快就睡着了。这是个难得的安稳觉。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