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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个女人
火红的头发蓬松地流泄在双肩上。随着步伐一抖一抖，彷佛舞动的火焰般。白皙的颈上，挂着妖精工艺的极品。’浮艳’，密布钻石的项链正如其名，如此光彩耀眼。尽管力量被压制住了，曾是七武士的身分，言妮仍能得到应有的尊敬。
她的随从只有一名，藏身在厚重的斗蓬底下，将全身裹得紧紧。夜晚时，可以看见言妮随从脱下斗篷的模样，是个相当俊秀的少年。虽是微白的脸色，但双眸彷佛透着吸引人的魔力，会让直视者不自觉入迷。俞秀夷，熟识这位白金城代表的人，会知道她贴身随从的姓名。假如再熟识些，会知道他是个吸血鬼。也是七武士中的大法师，最心爱的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军部大楼繁忙的兵棋室。
”艾芳夫人。”马兹肯将军迎上前。
”我们的女王呢？”
”艾丽斯女王前去校场，送来自四方塔的魔法部队，以及从北新道合流到达的二军团部队。他们已接受命令，正准备出发往花园城与吉奈拉要塞。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亲自去送？”
说话间，听见了廊外的急促脚步，与艾丽斯大声吆喝的指示。
走进门，顶上的皇冠早交给在旁的洁莉芙，艾丽斯正解开裙襬。说是’裙’，事实上那只是一块设计很巧妙的布。兜上女王的腰后，层层蕾丝与花饰，突显着高贵、典雅的气质。大概没几个男人会想到，那么容易脱下来吧……
恢复轻便的男装，才发觉待惯的兵棋室内，来了一位稀客。
”艾芳夫人。”敛身施礼。
”我以为这边忙到走不开，来这儿一定可以找到陛下呢。”
”我只是认为亲自走一趟，笑着跟他们挥挥手，或是挑几个人握手、拥抱。就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上战场赴死，是件很划算的动作。况且我希望能够见每一个人最后一面，牢牢记住他们的相貌。至少我心里头会好过点。”
缓慢走到兵棋地图旁的高台，无力地坐在最底一阶上。艾丽斯脱下了精致的高跟鞋，在手上把玩着。
’因为杀死他们的，是我。’这句话女王并没有说出口，但言妮清楚地感受到。甩开感伤的情绪，问起此行的目的地。”打鸟呢？他人在哪。”
”打鸟呀，大概在──那吧。”一举臂，抛出手中高跟鞋。红色的小鞋叮咚咚地落在兵棋图上。那是在西北战线之后，四海龙兵的占领区。
”怎么会。”
言妮虽是不作声，洁莉芙却忍不住开口。
独坐台阶，艾丽斯出神地望着地图上，一条条延伸的红线。”虽说以白金城、吉奈拉要塞、花园城三处为主要战场，但整条对抗四海龙兵的战线，都有可能发生战事。除非打鸟会一人化三身，我才考虑把他放在任何点。要不然，光是打鸟要待在哪个地区协助防守，就是个大问题。待在任何一区，其它人会怎么想？失败了，是因为我们没有打鸟协防。给别人说出这种借口的机会，只会破坏现有的团结。更何况打鸟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让他做一个人也能得到显著效果的事情，还比较有效率。”
”可是父亲他……父亲他不该站在所有人面前，鼓舞着勇气……”说得心虚。艾丽斯也仅一笑。”就算要像个王者般，拉大队人马吆喝，也得有那个架势才行。假如把打鸟放在最前线，洁莉芙认为他会做什么？”
甩甩秀丽的短发。艾丽斯指起了兵棋上的黄色线说：”第一天，他会在吉奈拉要塞，协助抵抗四海龙兵的攻击，进而反击。第二天，因为第一天的反击，四海龙兵惧于他的攻势，故会放慢进攻的脚步。这时吉奈拉要塞外的战区，风绿地区势必会有求援讯息，打鸟也会出现。第三天，轮到白金城传来消息，四海龙兵开始进行强攻，打鸟赶去了。过了第四天的赶路、第五天的战斗，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花园城这时传来救急的消息，打鸟还是上路了。三天左右的赶路，打鸟勉强赶上战斗，应该也能打退龙族的攻势。只要敌军中没有特别的巨龙。接下来，又听到了其它地方求救的讯息，妳认为他会在哪？”
还是甩动那头短发。同样身为女人的艾丽斯，也不禁有些忌妒。但她还是继续说：”打鸟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
”没错，就是仙宫。一把扭下我的脑袋后，往东边远远的踢去。然后再也没有人找得到他的下落，直到世界末日、大陆终结为止。所以说，与其让他留在任何战区，不如让他尽情在敌军领地内捣蛋。一个不小心，还能成为我们胜利的契机。虽然说我不太奢望。是吧，艾芳夫人。”
”很想反驳……”言妮叹了口气。艾丽斯更是大叹，问着：”洁莉芙，妳以前，甚至初次见到打鸟时，对他的感觉是什么？”
很为难，无法开口。
”不管他被称作七武士中的猎鹰，还是鹰眼大君、国王，什么都好。打鸟就是妳所看到、所认识的打鸟。”
”很让人伤心难过吧。不过身为打鸟的女儿，最好有这样的认知。”言妮轻轻拍着洁莉芙低垂的肩膀。”总之，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言妮？艾芳，妳父亲的好朋友。以后有任何问题的话，尽管找我。”
”好朋友……”怀疑的眼神。言妮看了洁莉芙的表情，不由得噗嗤一笑。”没有好到那样的关系啦。我还没那么倒霉。”
突然想起一事，艾丽斯插嘴问着：”洁莉芙，松呢？他应该是先送妳回仙宫的，怎么没看到他的人？”
”松先生说：这场战争打得没滋没味，先走了。”
轻柔起身。艾丽斯一对朦胧的眼神，移向粉白的天花板。浅浅叹息。猛地重踹台阶护栏三大下，歇斯底里地大喊：”为什么我遇到的剑圣都这副痞样！历史上的剑圣再差，也没见过比这三个王八蛋糟的。我命苦呀。”
”剑圣？””松？”
咬着大拇指，女王哀怨地趴在栏杆上低泣。洁莉芙与言妮两人，却是四眼相对，莫名其妙。
兵棋室内，众人繁忙。女王的脾气阴晴不定，已经不是消息了。至少还不会雨雷乱闪，没事别去招惹就是了。
第五章 三个男人
近滨山脉，恰克菲。是大陆极西，隔开文明与海洋的西方大山。鲜少人烟定居在此海滨，因为岩层的地形，没有多少耕地。加上落差相当大的岩岸，也找不到一处合适的港口。落山风势强大，兼之山势高峻。会来到此处的，除了疯子外，就是热爱艺术的疯子。
前不久，恰克菲主山，雪印峰正进行着一件即将惊天动地的大事。山水驻足于此，玩赏着落日入海的异景，想如何纪录下这人生的美妙。素描、油画、版画、水墨、黏纸、雕花，每一次创作都能带来满足感，但完成后却只有缺憾。到底是哪里不足，山水兀自纳闷。最后，失败的主因归咎在：”喂，九星，做什么黏着我不放。跟在身边就算了，还一天到晚念念念。嘴巴讲不停就算了，糟的是还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就算要破坏人家的创作情绪，也得有些分寸才好。”
以上，那是数十日前的事情了。
在一次次的挫败后，山水放弃折磨自己的才干与神经，离开了这片难以忘怀的海景。
山上人烟稀少，可以理解。下了山，只见龙族横行，不见人影，却是异常。而且每一匹龙像是饿了千百年，看到人就拼命追。逃的山水跟九星两人，心里面莫名其妙。可喜可贺，终于遇到第一个人影……
”打鸟，我总觉得遇到你，不是什么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
”至少我是两只脚的，不是四只脚的，更不会追着你跑。”
”这更是不值得高兴的事情。”山水小声嘀咕着。九星老早就被打鸟封住嘴巴，只能呜呜叫。
一行三个人藏身在浓密的树林间。龙群搜查的脚步来来回回，看得人胆颤心惊。
”喂，打鸟，现在是你带衰，还是怎么一回事？”
”要解释，故事很长。”
”那就请你简单说。”
”简单说的话，就是四海龙兵对全大陆开战。从西边开始推进，战线勉强维持在白金、吉奈拉、花园城一线。”
”哇，那大陆不是被打下五分之一强。”
”没错。被打下的地方，就是完全的毁灭所有非龙生物。我潜进来查探，就是想要找找看四海龙兵的根据地。根据连日的观察与推断，大概就是在恰克菲山脉中。”
”那牠们又为什么发动攻击？五千年的时间，什么时候不好搞，我在山上画画的时候来这一套。想想都觉得有欠情趣。”
”嗯，这是个好问题。”
”不知道就明说不知道。”
”不知道。”
……
两人四眼相对，视线间彷佛激出恶毒的火花。打鸟不语，山水不说，心情愈差。
”呜呜呜呜。”本已沉默的九星，猛地激烈挣扎。
才想要骂人，顺着九星的视线却看到银色的巨体。
银龙的眼神不像之前所见的龙族，那般的凶恶。带点温柔、带点平和，吸引三个男人的目光。长颈低垂，牠的脸较为瘦长，外型线条也较其它龙来得利落。双唇微开，吐出的是不知名的语言。那或许是龙语吧，打鸟心里想着。
”嗯，这位小姐。”‘称呼作小姐应该没错吧。’”我们没有恶意。”打鸟轻轻地说。银龙也抬起头，好奇地俯看三个人类。口里流出相当纯正的人类共通语：”他们也没有恶意。”
”他们？”
战战兢兢地回头，打鸟等人赫然发现数十道龙族目光。
银色的双翼一展，在被刮出的强风中，银色的巨体缓上天空。周遭光线却像是不断被那张大嘴所吸纳，除了银芒以外，其余东西黯然失色。
”他要做什么？””我是习惯先跑再想。”山水、打鸟一问一答，三个人还不拔腿狂奔。身后烧灼的光束直降，紧追三人片刻。
振翅、地鸣。几乎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背后的仗阵。火焰、冰雹、暴风、雷电，不属于自然的能量束在耳畔呼啸。拉起袍子下襬，九星视若性命的棋盘，早被打鸟抢过，使劲掷了出去。无用。山水身上的木架、画笔，也无一幸免。全成了打鸟阻碍龙族前进的道具，结局还是无用。
穿出树林，如有豁然开朗感。只不过该是晴朗的天空，现在满布着龙军的踪影。山水忍不住抱怨：”打鸟，这下我肯定带衰的是你。用逃的，都能逃进人家的包围。”
虽是抱怨间，三人仍不敢停下逃窜。但龙族的攻势却减缓了。
或许理解到对付这三个人类，太过巨大的躯体与数量，反而成为妨碍。四海龙兵随着三人疾风般的前进，退开自己的脚步。意识到事情的变化，打鸟等也放慢了双足，直到停止。
已围成牢不可破的包围网。举目所及，尽是蓝龙、褐龙、绿龙、青龙、龙、龙、龙……。
”他们想做什么？”山水、九星、打鸟背顶着背，看着圈在身边的龙族。如此的数量，可说是平生未见，心中不禁忐忑。”是在考虑我们的味道吗？””要不要告诉牠们，吃了我们的话，会拉肚子。””打鸟，你没办法处理吗？你可是打鸟呢。””等我下辈子投胎叫’打龙’，这种小场面就交给我处理。这里除了你们这两只笨鸟外，可没看到属于我工作范围的标的物。”
尝试性跃前一大步，四海龙兵也随之移动。看来不是那么好闯的。几匹黑色、金色与银色的巨龙，踏前几步，围出一个内圈。
静默的大气，开始弥漫某种极富规律的音调。急促的咒声颇为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