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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乘风录-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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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光在郑东霆一片混沌的脑海中闪过,令他头昏目眩。

“师兄。。。你是不是记起点什么了?”祖悲秋问道。

郑东霆完全沉浸在对十年的回忆中,祖悲秋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见。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堪回首不是因为它悲凉凄惨,而是因为他过于美好,过于不真实,令人无法相信,因而也不能承受。

十年前,郑东霆神功初成,从牧天候一门出师,向白马堡飞奔而回。十年苦练的功夫足以让他名扬天下,功成名就就在眼前。十五岁的郑东霆已有了征服天下的雄心,童年在白马堡所遭受的委屈和不幸他要双倍讨还。他梦想着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夺回属于自己的白马堡,率领着白马队纵横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济困扶危,成为江湖上万人称颂的名侠。那时候他对生活充满了梦想和信心,憧憬着建立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期待遇到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渴望交到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痴迷于狂歌烈马、景秀风流的岁月。那时候的江湖对他而言,是一间灯火通明的歌舞酒肆,有一大群欢呼畅饮的兄弟在厅内等待他的加入。

他记得自己回到并州第一件事就是买一匹雪白的烈马,打了一

葫芦烈到撕肝裂肺的烧刀子,一边狂便策马,一边高歌痛饮,提前品尝那行走江湖的风流不羁。当年并州的风里都透着清冽的香甜,并州的飞鸟都在唱着江湖行者的歌,猎猎长风吹动他脖子上的红佩巾,他感到自己像一个扛着战旗冲入沙场的英雄,就要踏着敌军的尸骨冲到生命的巅峰。

那种沁入五脏六腑的火辣辣的感觉,郑东霆至今记忆犹新,那是自己曾经拥有的青春和热情。

想到那一刻的时光,郑东霆就感到唇齿发干,舌尖浸满烧刀子的味道。那是他第一次饮酒,第一次大醉,也是唯一一次体验到纵马江湖携酒行的痛快。

带到自己醒过来,一切已经不复存在,马没了,九没了。狂歌烈马的锦绣岁月、惊天动地的行侠之梦、还有憧憬过无数次的刻骨铭心,都化为了虚空。自己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一无所有,只能形单影只地落魄江湖。

他从来没有费神去思量:自己在狂歌买醉的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做过了什么,自己的马到哪里去了,自己最爱的红丝巾又去了哪里。他又何必去想自己花了十年去憧憬梦想的一切都已经成空,谁还会在乎一匹马和一条红丝巾?

“我想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在并州时我一大半的时间烂醉如泥。不要说那个游侠少年,就算是太行三十六刀从我面前排队走过,我也不会记得。”郑东霆喃喃地说。

“真可惜,我真心希望连大侠能够找到这位少侠有情人终成眷属。”祖悲秋由衷地说。

“我也希望如此。”郑东霆微微点头。

一团灿烂的刀光混着三道清冽的剑影翻翻滚滚、分分和和,在一片血雨腥风的关中刑堂之中纠缠变换,谁也不让谁。“妖刀”姬放歌的刀法诡异莫测,时而大开大合,时而绵密精巧,时而飘忽不定,时而刚烈雄浑。连青颜梅清莲和洛秋彤虽然将各门派的剑法的精华施展到了极致,仍然无法给姬放歌造成任何压力。或者只要三人剑法上压力一增,姬放歌立刻换一套全新的刀法令三人高台失脚,阵脚大乱,不得不重新组织攻势。

没有连、梅、洛三人支援的战局此刻呈现出崩颓的趋势,太行山的刀客们攻势越来越凌厉,逼得各派高手不得不缩成一团,合力抵抗。

梅清莲的优势在于它神鬼具惊的暗器而不是剑法洛秋彤的剑法刚刚脱离幼稚的成长期,仍然无法达到血战的凌厉实用,因袭三人之中承担妖刀的大部分攻势的仍然是久经沙场的连青颜。她也清楚的知道,如果要和姬放歌做一个了断,必须由他攻出决定生死存亡的胜负手。

她默默回忆洛阳擂台上郑东霆所施展的夜河星落剑,期待着能够从他的剑法中获取一丝克敌制胜的灵感。毕竟,完美宗师牧天候所教的剑法拥有着武林独一无二的犀利和实用。

一声怪啸突然响起,“妖刀”姬放歌雁翎刀左旋右盘,连续三招由刀化剑,化刚为柔,铮的一声从梅清莲手上绞飞了长剑,紧接着刀光一闪,雁翎刀快如闪电地劈向她的额头。

“着”洛秋彤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清啸一声,长剑脱手飞出,一招“夸父追日饮黄河”剑锋直指姬放歌的脉门。姬放歌手腕一抬,间不容发的闪过着雷霆一击,但是也错过了力杀梅清莲的机会。趁此时机,梅清莲扬手连发数十颗黑白棋子,直扑姬放歌的胸腹之间。梅家暴雨打梨花的功夫何等犀利,姬放歌不敢怠慢,身子仿佛旋风一般涌到空中,长袖迎风,刀光横舞,连削带打力破了这一招暗器连击。

连青颜看到此刻姬放歌凌空舞动的姿势,突然想到洛阳擂台上弓天影那一招无与伦比的三式合一的连击,郑东霆当时使的是………………

闪电般的念头刚刚在她的脑子里闪过,她手中的间已经搞搞抬起,一道冲天而起的白光像姬放歌杀来,仿佛云开雾散,一道霞光撕破苍穹。

姬放歌惊呼一声,双脚在千钧一发的关头用力互拍一下,身子犹如僵尸一般从下落之势变为上升之势,勉强升起数寸,雁翎刀横空一栏,千辛万苦挡下来这神来之笔,但是连青颜肩上无坚不摧的锋芒已经划破她的额头,。

姬放歌厉啸一声,长刀一卷,将三人逼推三步,双脚一连串地错步,急退到刑堂围墙墙角,他将刀朝身后一背,用手指着连青颜:“姓连的,你这一招剑法是从哪里学的?”

连青颜长剑一立:“这是天山夜落星河剑,你说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对,天山派没有人能使出这夜落星河剑,你说从哪里学来的!”‘

连青颜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心下却暗暗佩服姬放歌分毫不差的眼力,却也奇怪他为何对牧天候和郑东霆如此熟悉

“你莫要不忍 现在牧天候死了,郑东霆是这个世上唯一能使出这种剑法的人。当年在并州,她用这剑法杀死我太行上百手下,剑法飘逸若神,是我亲眼所见。你这一招‘一杆钓起满天星’正是他的拿手绝活。”姬放歌冷冷地说。

“你……你说什么?”连青颜瞪大了眼睛,失声吼道。“你说他在并州杀过你们太行山的人?”

“哼!不错,十年前的事了。若不是因为他是牧天侯的徒弟,牧天侯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当年我已经和他动上了手。不过能够看到这么精彩的剑法,死一百多个手下也值得。”姬放歌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

“你是说十年前……在并州!”连青颜难以置信地小声道。

“哼,我看他是个祸害,连夜派探马向七大派八大家散播郑东霆的师承消息。第二天他就被七派明令禁止施展武功。没想到,十年之后,我又能在看到这剑法。”姬放歌颇为感慨地说。

“这么说,郑捕头十年无法施展武功的罪魁祸首,是你!”洛秋彤惊讶地问道。

“嘿,郑东霆是个志比天高的人,那样的家伙放到江湖上一天,都会搅起滔天的巨浪,我这么做乃是理所当然。”姬放歌冷笑道。

“居然……居然是他,这么会是他?”连青颜此刻只感到天旋地转,金星直冒,纠缠了她十年的憧憬喝美梦在这一瞬间幻化成一片无依无靠的烟尘。一股空虚无力感猝然涌上心头,令她心神俱疲。

“义兄,你怎么样了?”看到她苍白的面容;梅清涟关切地问道。

此刻姬放歌随手抹去额头上得鲜血,雁翎刀一抬,冷然道:这样得剑法在世上存在一天,我太行就要多死一批兄弟,连青颜,今日我须放你不过。”说罢,他高高一扬刀,厉声道,“闯殿手何在!”随着他的一声呐喊,数十个身手矫健得太行刀客从围墙之外翻着跟头涌入刑堂,刀光霍霍,团团将三人围住。眼看着激烈得战火就将重新燃起,突然间一片耀目得红光从西方得终南山升起,一时之间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好静啊,师兄。”祖悲秋忽然轻声道。

“是啊,连声鸟叫都没有,也许这活人八阵连飞鸟走兽都吓跑了。”郑东霆没精打采地说。

“听剑南奉先当地的老百姓说,八阵图可以让江河易位,天地改换,乾坤颠倒,你说我这个活人八阵有没有这个本事?”祖悲秋问道。

“哪儿有那么神?这都是迷信!”郑东霆摇头道,“别说乾坤颠倒这么玄,你有本事能让地面儿抖三抖吗?”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红光突然出现在北方的天际,紧接着整个关中大 地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周围的活人八阵在这一阵颤抖中纷纷东倒西 歪地躺倒在地,错落有致的四正四奇阵顿时化为一片平躺在地的摆设,而围绕在郑东霆和祖悲秋周围的阴风寒气、鬼哭狼嚎也因此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喔!”郑东霆从地上站直了身子,兴奋得满脸通红,“不是开口灵吧, 啊哈哈!师弟,看,这地真的把活人八阵给抖散了。我们……我们脱困啦!”

祖悲秋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咽咽地传来:“师兄……救命!”

郑东霆回头一看,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见祖悲秋的身子陷在一处凭空出现的巨大地缝之中,只剩下两只胖手死死抓住了地缝的边缘。

“师弟——!”郑东霆高呼一声,一个飞扑抓住祖悲秋的手,用力一拉;将他沉重的身子从地缝中拉出来。

“师兄……师兄,难道我的阵法惊动了老天爷,他要找阎王夜收我吗?”祖悲秋吓得涕泗直流。

“白痴!”郑东霆一把将他丢到背后的紫藤椅上,“看不出来这是地震吗?”

他这句话刚说完,四周一阵惊天动地的土层碎裂声传来,四五条飞快蔓延的地缝势如破竹地对准他所在的方向迎面扑来。四周的山川树木、满地尸体在翻滚的土层中闪得几闪就被烟尘所吞没。

“我的妈呀!”郑东霆一蹿六尺高,迈开连续冲过两条地缝,朝南方不要命地跑去。

地震的威力一直蔓延到长安城附近,郑东霆强忍着摇晃的地面对他脚力的影响,千辛万苦挨到南五台脚下,再也支撑不住。这一日不断地激战、逃亡、在活人八阵中出生入死,早就耗光了他的精气神,在这样的天地之威中挣扎求存,更让他精疲力尽。他一甩肩膀,将背上的祖悲秋摔到地上,两腿一软,一屁股做到地上,激烈地喘息着。在他背后,地震卷起的烟尘高入云霄,触目惊心,仿佛千军万马纷至沓来,但是压倒一切的疲惫让他再也挪不动步子。

“师弟,呼,我们歇……歇会儿,这……这里还算安全。”郑东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师兄,你看……”四肢着地、趴着喘气的祖悲秋此刻突然抬起头来;扬手一指。

“我看见了,”郑东霆以为他指的还是身后滚滚生威的地震,不耐烦地说:“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们这儿,就算是上吊也让我先喘口气儿。“

”不是到我们这儿,他冲着地震中心去了!“祖悲秋情急之下一把攥住郑东霆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扳到自己手指所指的方向。郑东霆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指朝前一看,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只见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一个手持赤红战旗的骑士,浑身披挂着漆黑如夜的武士服,头上扎着乌黑色的飘带,身后飘飞着云卷浪翻的黑氅,策着肥头大耳的黑鬃马,怒目圆睁地趄着面前高扬的地震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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