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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和王爷要他练武,他说甚么也不练,逼得急了,就一走了
之。”朱丹臣道:“咱们只有分头去追,苦苦相劝。”巴天石双
手一摊,唯有苦笑。
朱丹臣又道:“巴兄,想当年王爷命小弟出来追赶小王子,
好容易找到了,哪知道小王子……”说到这里,放低声音道:
“小王子迷上了这位木婉清姑娘,两个人竟半夜里偷偷溜将出
去,总算小弟运气不错,早就守在前面道上,这才能交差。”
巴天石一拍大腿,说道:“唉,朱贤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你既曾有此经历,怎地又来重蹈覆辙?咱哥儿俩该当轮班守
夜,紧紧看住他才是啊。”朱丹臣叹了口气,说道:“我只道
他瞧在萧大侠与虚竹先生义气的份上,总不会撇手便走,哪
知道……哪知道他……”下面这“重色轻友”四个字的评语,
一来以下犯上,不便出口,二来段誉和他交情甚好,却也不
忍出口。
两人无法可施,只得去告知萧峰和虚竹。各人分头出去
找寻,整整找了一天,半点头绪也无。
傍晚时分,众人聚在段誉的空房之中纷纷议论。正发愁
间,西夏国礼部一位主事来到宾馆,会见巴天石,说道次日
八月十五晚上,皇上在西华宫设宴,款待各地前来求亲的佳
客,请大理国段王子务必光临。巴天石有苦难言,只得唯唯
称是。
那主事受过巴天石的贿赂,神态间十分亲热,告辞之时,
巴天石送到门口。那主事附耳悄悄说道:“巴司空,我透个消
息给你。明儿晚皇上赐宴,席上便要审察各位佳客的才貌举
止,宴会之后,说不定还有甚么射箭比武之类的玩意儿,让
各位佳客一比高下。到底谁做驸马,得配我们的公主娘娘,这
是一个大关键。段王子可须小心在意了。”巴天石作揖称谢,
从袖中又取出一大锭黄金,塞在他手里。
巴天石回入宾馆,将情由向众人说了,叹道:“镇南王千
叮万嘱,务必要小王子将公主娶了回去,咱兄弟俩有亏职守,
实在是无面目去见王爷了。”
竹剑突然抿嘴一笑,说道:“巴老爷,小婢子说一句话成
不成?”巴天石道:“姊姊请说。”竹剑笑道:“段公子的父王
要他娶西夏公主,只不过是想结这头亲事,西夏、大理成为
婚姻之国,互相有个照应,是不是?”巴天石道:“不错。”菊
剑道:“至于这位西夏公主是美如西施,还是丑胜无盐,这位
做公公的段王爷,却也不放在心上了,是么?”巴天石道:
“人家公主之尊,就算没有沉鱼落雁之容,中人之姿总是有
的。”梅剑道:“我们姊妹倒有一个主意,只要能把公主娶到
大理,是否能及时找到段公子,倒也无关大局。”兰剑笑道:
“段公子和王姑娘在江湖上玩厌了,过得一年半载,两年三年,
终究会回大理去,那时再和公主洞房花烛,也自不迟。”
巴天石和朱丹臣又惊又喜,齐声道:“小王子不在,怎么
又能把西夏公主娶回大理?四位姑娘有此妙计,愿闻其详。”
梅剑道:“这位木姑娘穿上了男装、扮成一位俊书生,岂
不比段公子美得多了?请她去赴明日之宴,席上便有千百位
少年英雄,哪一个有她这般英俊潇洒?”兰剑道:“木姑娘是
段公子的亲妹子,代哥哥去娶了个嫂子,替国家立下大功,讨
得爹爹的欢心,岂不是一举数得?”竹剑道:“木姑娘挑上了
驸马,拜堂成亲总还有若干时日,那时想来该可找到段公子
了。”菊剑道:“就算那时段公子仍不现身,木姑娘代他拜堂,
却又如何?”说着伸手按住了嘴巴,四姊妹一齐吃吃笑了起来。
四人一般的心思,一般的口音,四人说话,实和一人说
话没有分别。
巴朱二人面面相觑,均觉这计策过于大胆,若被西夏国
瞧破,亲家结不成,反而成了冤家,西夏皇帝要是一怒发兵,
这祸可就闯得大了。
梅剑猜中两人心思,说道:“其实段公子有萧大侠这位义
兄,本来无须拉拢西夏,只不过镇南王有命,不得不从罢了。
当真万一有甚么变故,萧大侠是大辽南院大王,手握雄兵数
十万,只须居间说几句好话,便能阻止西夏向大理寻衅生事。”
萧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巴天石是大理国司空,执掌政事,萧峰能作为大理国的
强援,此节他自早在算中,只是自己不便提出,见梅剑说了
这番话后,萧峰这么一点头,便知此事已稳如泰山,最多求
亲不成,于国家却决无大患,寻思:“这四个小姑娘的计谋,
似乎直如儿戏,但除此之外,却也更无良策,只不知木姑娘
是否肯冒这个险?”说道:“四位姑娘此议确是妙计,但行事
之际实在太过凶险,万一露出破绽,木姑娘有被擒之虞。何
况天下才俊云集,木姑娘人品自是一等一的了,但如较量武
功,要技压群雄,却是难有把握。”
众人眼光都望向木婉清,要瞧她是作何主意。
木婉清道:“巴司空,你也不用激我,我这个哥哥,我这
个哥哥……”说了两句“我这个哥哥”,突然眼泪夺眶而出,
想到段誉和王语嫣私下离去,便如当年和自己深夜携手同行
一般,倘若他不是自己兄长,料想他亦不会变心,如今他和
旁人卿卿我我,快活犹似神仙,自己却在这里冷冷清清,大
理国臣工反而要自己代他娶妻。她想到悲愤处,倏地一伸手,
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登时茶壶、茶杯,乒乒乓乓的碎成一地,
一跃而起,出了房门。
众人相顾愕然,都觉十分扫兴。巴天石歉然道:“这是我
的不是了,倘若善言以求,木姑娘最多不过不答允,可是我
出言相激,这却惹得她生气了。”朱丹臣摇头道:“木姑娘生
气,决不是为了巴兄这几句话,那是另有原因的。唉,一言
难尽!”
次日众人又分头去寻访段誉,但见街市之上,服饰锦绣
的少年子弟穿插来去,料想大半是要去赴皇宫中秋之宴的,偶
而也见到有人相骂殴斗,看来吐蕃国的众武士还在尽力为小
王子清除敌手。至于段誉和王语嫣,自然影踪不见。
傍晚时分,众人先后回到宾馆。萧峰道:“三弟既已离去,
咱们大家也都走了罢,不管是谁做驸马,都跟咱们毫不相干。”
巴天石道:“萧大侠说得是,咱们免得见到旁人做了驸马,心
中有气。”
钟灵忽道:“朱先生,你娶了妻子没有?段公子不愿做驸
马,你为甚么不去做?你娶了西夏公主,不也有助于大理么?”
朱丹臣笑道:“姑娘取笑了,晚生早已有妻有妾,有儿有女。”
钟灵伸了伸舌头。朱丹臣又道:“可惜姑娘的相貌太娇,脸上
又有酒窝,不像男子,否则由你出马,替你哥哥去娶西夏公
主……”钟灵道:“甚么?替我哥哥?”朱丹臣知道失言,心
想:“你是镇南王的私生女儿,此事未曾公开,不便乱说。”忙
道:“我说是替小王子办成了这件大事……”
忽听得门外一人道:“巴司空,朱先生,咱们这就去了罢?”
门帘一掀,进来一个英气勃勃的俊雅少年,正是穿了书生衣
巾的木婉清。
众人又惊又喜,都道:“怎么?木姑娘肯去了?”木婉清
道:“在下姓段名誉,乃大理国镇南王世子,诸位言语之间,
可得检点一二。”声音清朗,虽然雌音难免,但少年人语音尖
锐,亦不足为奇。众人见她学得甚像,都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木婉清发了一阵脾气,回到房中哭了一场,左思右
想,觉得得罪了这许多人,很是过意不去,再觉冒充段誉去
娶西夏公主,此事倒也好玩得紧,内心又隐隐觉得:“你想和
王姑娘双宿双飞,过快活日子,我偏偏跟你娶一个公主娘娘
来,镇日价打打闹闹,教你多些烦恼。”又忆及初进大理城时,
段誉的父母为了醋海兴波,相见时异常尴尬,段誉若有一个
明媒正娶的公主娘娘作正室,王语嫣便做不成他的夫人,自
己不能嫁给段誉,那是无法可想,可也不能让这个娇滴滴的
王姑娘快快活活的做他妻子。她越想越得意,便挺身而出,愿
去冒充段誉。
巴天石等精神一振,忙即筹备诸事。巴天石心想,那礼
部侍郎来过宾馆,曾见过段誉,于是取过三百两黄金,要朱
丹臣送去给陶侍郎。本来礼物已经送过,这是特别加赠,吩
咐朱丹臣甚么话都不必提,待会这陶侍郎倘若见到甚么破绽,
自会心照不宣,三百两黄金买一个不开口,这叫做“闷声大
发财”。
木婉清道:“萧大哥,虚竹二哥,你们两位最好和我同去
赴宴,那我便甚么都不怕了。否则真要动起手来,我怎打得
过人家?皇宫之中,乱发毒箭杀人,总也不成体统。”
兰剑笑道:“对啦,段公子要是毒箭四射,西夏皇宫中积
尸遍地,公主娘娘只怕也不肯嫁给你了。”萧峰笑道:“我和
二弟已受段伯父之托,自当尽力。”
当下众人更衣打扮,齐去皇宫赴宴。萧峰和虚竹都扮作
了大理国镇南王府的随从。钟灵和灵鹫宫四姝本想都穿了男
装,齐去瞧瞧热闹,但巴天石道:“木姑娘一人乔装改扮,已
怕给人瞧出破绽,再加上五位扮成男子的姑娘,定要露出机
关。”钟灵等只得罢了。
一行人将出宾馆门口,巴天石忽然叫道:“啊哟,险些误
了大事!那慕容复也要去争为驸马,他是认得段公子的,这
便如何是好?”萧峰微微一笑,说道:“巴兄不必多虑,慕容
公子和段三弟一模一样,也已不别而行。适才我去探过,邓
百川、包不同他们正急得犹如热锅上蚂蚁相似。”众人大喜,
都道:“这倒巧了。”
朱丹臣赞道:“萧大侠思虑周全,竟去探查慕容公子的下
落。”萧峰微笑道:“我倒不是思虑周全,我想慕容公子人品
俊雅,武艺高强,倒是木姑娘的劲敌,嘿嘿,嘿嘿!”巴天石
笑道:“原来萧大侠是想去劝他今晚不必赴宴了。”钟灵睁大
了眼睛,说道:“他千里迢迢的赶来,为的是要做驸马,怎么
肯听你劝告?萧大侠,你和这位慕容公子交情很好么?”巴天
石笑道:“萧大侠和这人交情也不怎么样,只不过萧大侠拳脚
上的口才很好,他是非听不可的。”钟灵这才明白,笑道:
“出到拳脚去好言相劝,人家自须听从了。”
当下木婉清、萧峰、虚竹、巴天石、朱丹臣五人来到皇
宫门外。巴天石递入段誉的名帖,西夏国礼部尚书亲自迎进
宫去。
来到中和殿上,只见赴宴的少年已到了一百余人,散坐
各席。殿上居中一席,桌椅均铺绣了金龙的黄缎,当是西夏
皇帝的御座。东西两席都铺紫缎。东边席上高坐一个浓眉大
眼的少年,身材魁梧,身披大红袍子,袍上绣有一头张牙舞
爪的老虎,形貌威武,身后站着八名武士。巴天石等一见,便
知是吐蕃国的宗赞王子。
礼部尚书将木婉清让到西首席上,不与旁人共座,萧峰
等站在她的身后。显然这次前来应征的诸少年中,以吐蕃国
王子和大理国王子身份最尊,西夏皇帝也敬以殊礼。其余的
贵介子弟,便与一般民间俊彦散座各席。众人络绎进来,纷
纷就座。
各席坐满后,两名值殿将军喝道:“嘉宾齐至,闭门。”鼓
乐声中,两扇厚厚的殿门由四名执戟卫士缓缓推上。偏廊中
兵甲锵锵,走出一群手执长戟的金甲卫士,戟头在烛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