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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吗?‘勿逐’两字,须得小心在意。”当下将积在膻中穴的
内力缓缓向手太阴肺经脉送去,但内力实在太多,来来去去,
始终不绝,运到后来,不禁害怕起来:“此事不妙,只怕大有
凶险。”反正胸口窒闷已减,便停了运息,站起身来又走,只
想:“我怎地去和木姑娘相会,告知她我已脱险?左子穆的孩
儿可以还他了,也免得他挂念儿子,提心吊胆。”
行出里许,乍听得吱吱两声,眼前灰影晃动,一只小兽
迅捷异常的从身前掠过,依稀便是钟灵的那只闪电貂,只是
它奔得实在太快,看不清楚,但这般奔行如电的小兽,定然
非闪电貂不可。段誉大喜,心道:“钟姑娘到处找你不着,原
来你这小家伙逃到了这里。我抱你去还给你主人,她一定喜
欢得不得了。”学着钟灵吁口哨的声音,嘘溜溜的吹了几下。
灰影一闪,一只小兽从高树上急速跃落,蹲在他身前丈
许之处,一对亮晶晶的小眼骨碌碌地转动,瞪视着他,正便
是那只闪电貂。段誉又嘘溜溜的吹了几下,闪电貂上前两步,
伏在地下不动。
段誉叫道:“乖貂儿,好貂儿,我带你去见你主人。”吹
几下口哨,走上几步,闪电貂仍是不动。段誉曾摸过它的背
脊,知它虽然来去如风,齿有剧毒,但对主人却十分顺驯,见
它灵活的小眼转动不休,甚是可爱,吹几下口哨,又走上几
步,慢慢蹲下,说道:“貂儿真乖。”缓缓伸手去抚它背脊,闪
电貂仍然伏着不动。段誉轻抚貂背柔软光滑的皮毛,柔声道:
“乖貂儿,咱们回家去啦!”左手伸过去将貂儿抱了起来。
突然之间,双手一震,跟着左腿一下剧痛,灰影闪动,闪
电貂已跃在丈许之外,仍是蹲在地下,一双小眼光溜溜的瞪
着他。段誉惊叫:“啊哟!你咬我。”只见左腿裤脚管破了一
个小孔,急忙捋起裤筒,见左腿内侧给咬出了两排齿印,鲜
血正自渗出。
他想起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自断左臂的惨状,只吓得魂不
附体,只叫:“你……你……怎么不讲道理?我是你主人的朋
友啊!哎唷!”左腿一阵酸麻,跪倒在地,双手忙牢牢按住伤
口上侧,想阻毒质上延,但跟着右腿酸麻,登时摔倒。他大
惊之下,双手撑地,想要站起,可是手臂也已麻木无力。他
向前爬了几步,闪电貂仍一动不动的瞧着他。
段誉暗暗叫苦,心想:“我可实在太也卤莽,这貂儿是钟
姑娘养熟了的,只听她一人的话。我这口哨多半也吹得不对。
这……这可如何是好?”明知给闪电貂一口咬中,该当立即学
司空玄的榜样,挥刀斩断左腿,但手边既无刀剑,也没司空
玄这般当机立断的刚勇,再者刚学会了“凌波微步了”,少了
一腿,只能施展“凌波独脚跳”,那可无味得紧了。
只自怨自艾得片刻,四肢百骸都渐渐僵硬,知道剧毒已
延及全身,到后来眼睛嘴巴都合不拢来,神智却仍然清明,心
想:“我这般死法,模样实在太不雅观,这般张大了口,是白
痴鬼还是馋鬼?不过百害之中也有一利,木姑娘见到我这个
光屁股大嘴僵尸鬼,心中作呕,悲戚思念之情便可大减,于
她身子颇有好处。”
猛听得江昂、江昂、江昂三声大吼,跟着噗、噗、噗声
响,草丛中跃出一物,段誉大惊:“啊哟,万毒之王‘莽牯朱
蛤’到了。那两人说一见此物,全身便化为脓血,那便如何
是好?”跟着便想:“胡涂东西?一滩脓血跟光屁股大口僵尸
相比,哪个模样好看些?当然是宁为脓血,毋为丑尸。”但听
江昂、江昂叫声不绝,只是那物在己之右,头颈早已僵直,无
法转头去看,却是欲化脓血而不可得。好在噗、噗、噗响声
又作,那物向闪电貂跃去。
段誉一见,不禁诧异万分,跃过来的只是一只小小蛤蟆,
长不逾两寸,全身殷红胜血,眼睛却闪闪发出金光。它嘴一
张,颈下薄皮震动,便是江昂一声牛鸣般的吼叫,如此小小
身子,竟能发出偌大鸣叫,若非亲见,说甚么也不能相信,心
想:“这名字取得倒好,声若牯牛,全身朱红,果然是莽牯朱
蛤。但既然如此,一见之下化为脓血的话便决计不对。‘莽牯
朱蛤’这个名字,定是见过它的人给取的。一滩脓血又怎能
想出这个贴切的名字来?”
闪电貂见到朱蛤,似乎颇有畏缩之意,转头想逃,却又
不敢逃,突然间纵身扑起。朱蛤嘴一张,江昂一声叫,一股
淡淡的红雾向闪电貂喷去,闪电貂正跃在空中,给红雾喷中,
当即翻身摔落,一扑而上咬住了朱蛤的背心。段誉心道:“毕
竟还是貂儿厉害。”不料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闪电貂已仰身
翻倒,四腿挺了几下,便即一动不动了。
段誉心中叫声“啊哟!”这闪电貂虽然咬“死”了他,他
却知纯系自己不会驯貂、卤莽而为之故,倒也没怨怪这可爱
的貂儿,眼见它毙命,心下痛惜:“唉,钟姑娘倘若知道了,
可不知有多难过。”
只见朱蛤跃上闪电貂尸身,在它颊上吮吸,吸了左颊,又
吸右颊,段誉心道:“莽牯朱蛤号称万毒之王,倒是名不虚传。
貂儿齿有剧毒,咬在它身上反而毒死了自己,现下这朱蛤又
去吮吸貂儿毒囊中的毒质。闪电貂固然活泼可爱,莽牯朱蛤
红身金眼,模样也美丽之极,谁又想得到外形绝丽,内里却
具剧毒。神仙姊姊,我可不是说你。”
那朱蛤从闪电貂身上跳下,江昂、江昂的叫了两声。草
丛中簌簌声响,游出一条红黑斑斓的大蜈蚣来,足有七八寸
长。朱蛤扑将上去,那蜈蚣游动极快,迅速逃命。朱蛤接连
追扑几下,竟没扑中,它江昂一声叫,正要喷射毒雾,那蜈
蚣忽地笔直对准了段誉的嘴巴游来。
段誉大惊,苦于半点动弹不得,连合拢嘴巴也是不能,心
中只叫:“喂,这是我嘴巴,老兄可莫弄错了,当作是蜈蚣洞
……”簌簌细响,那蜈蚣竟然老实不客气的爬上他舌头。段
誉吓得几欲晕去,但觉咽喉、食道自上向下的麻痒落去,蜈
蚣已钻入了他肚中。
岂知祸不单行,莽牯朱蛤纵身一跳,便也上了他舌头,但
觉喉头一阵冰凉,朱蛤竟也钻入他肚中追逐蜈蚣去了,朱蛤
皮肤极滑,下去得更快。段誉听得自己肚中隐隐发出江昂、江
昂的叫声,但声音郁闷,只觉天下悲惨之事,无过于此,而
滑稽之事亦无过于此,只想放声大哭,又想纵声大笑,但肌
肉僵硬,又怎发得出半点声音?眼泪却滚滚而下,落在土上。
顷刻之间,肚中便翻滚如沸,痛楚难当,也不知朱蛤捉
住了蜈蚣没有,心中只叫:“朱蛤仁兄,快快捉住蜈蚣,爬出
来罢,在下这肚子里可没甚么好玩。”过了一会,肚中居然不
再翻滚,江昂、江昂的叫声也不再听到,疼痛却更是厉害。
又过半晌,他嘴巴突然合拢,牙齿咬住了舌头,一痛之
下,舌头便缩进嘴里。他又惊又喜,叫道:“朱蛤仁兄,快快
出来。”张大了嘴让它出来,等了良久,全无动静。他张口大
叫:“江昂、江昂、江昂!”想引朱蛤爬出。岂知那朱蛤不知
是听而不闻,还是听得叫声不对,不肯上当,竟然在他肚中
全不理睬。
段誉焦急万状,伸手到嘴里去挖,又哪里挖得着,但挖
得几下,便即醒觉:“咦,我的手能动了。”一挺腰便即站起,
全身四肢麻木之感不知已于何时失去。他大叫:“奇怪,奇怪!”
心想:“这位万毒之王在我肚里似有久居之计,这般安居乐业
起来,如何了得?非请它来个乔迁之喜不可。”当下双手撑地,
头下脚上的倒转过来,两只脚撑在一株树上,张大了嘴巴,猛
力摇动身子,摇了半天,莽牯朱蛤全无动静,竟似在他肚中
安土重迁,打定主意要老死是乡了。
段誉无法可施,隐隐也已想到:“多半这位万毒之王和那
条蜈蚣均已做到了我肚中的食物,以毒攻毒,反而解了我身
上的貂毒。我吃了这般剧毒之物,居然此刻肚子也不痛了,当
真希奇古怪。”他可不知一般毒蛇毒虫的毒质混入血中,立即
致命,若是吃在肚里,只须口腔、喉头、食道和肠胃并无内
伤,那便全然无碍,是以人被毒蛇咬中,可用口吮出毒质。只
是天下毒质千变万化,自不能一概而论。这莽牯朱蛤虽具奇
毒,入胃也是无碍,反而自身为段誉的胃液所化。就这朱蛤
而言,段誉的胃液反是剧毒,竟将它化成了一团脓血。
段誉站直身子,走了几步,忽觉肚中一团热气,有如炭
火,不禁叫了声:“啊哟!”这团热气东冲西突,无处宣泄,他
张口想呕它出来,但说甚么也呕它不出,深深吸一口气,用
力喷出,只盼莽牯朱蛤化成的毒气随之而出,那知一喷之下,
这团热气竟化成一条热线,缓缓流入了他的任脉,心想:“好
罢,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朱蛤老兄你阴魂不散,缠上了区
区在下,我的膻中气海便作了你的葬身之地罢。你想几时毒
死我,段誉随时恭候便了。”依法呼纳运息,暖气果然顺着他
运熟了的经脉,流入了膻中气海,就此更无异感。
闹了这半天,居然毫不疲累,当下捧些土石,盖在闪电
貂的尸身之上,默默祷祝:“闪电貂小弟弟,下次我带你主人
钟姑娘,来你坟前祭奠,捉几条毒蛇给你上供。你刚才咬了
我一口,出于无心,这事我不会跟你主人说,免得她怪你,你
放心好啦。”
出得林来,不多时见到左子穆仗剑急奔,心想:“他是在
追木站娘,我可不能置身事外。”当下悄悄跟随在后。此时他
身上已有七名无量剑弟子的内力,毫不费力的便跟着他一路
上峰。左子穆挂念儿子安危,也没留神有人跟随。段誉怕他
转身动蛮,又抓住自己来跟木婉清“走马换将”,和他相距甚
远,来到半山腰时,想到即可与木婉清相会,心中热切,又
怕南海鳄神久等不耐,伤害了她,忍不住纵身大呼。
六 谁家子弟谁家院
段誉将木婉清搂在怀里,又是欢喜,又是关心,只问:
“木姑娘,你伤处好些了么?那恶人没欺侮你罢?”木婉清嗔
道:“我是你甚么人?还是木姑娘、木姑娘的叫我。”
段誉见她轻嗔薄怒,更增三分丽色,这七日来确是牵记
得她好苦,双臂一紧,柔声道:“婉妹,婉妹!我这么叫你好
不好?”说着低下头来,去吻她嘴唇。木婉清“啊”的一声,
满脸飞红的跳将起来,道:“有旁人在这儿,你,你……怎么
可以?噫!那些人呢?”四周一看,只见那宽袍客和褚、古、
傅、朱四人都已影踪不见,左子穆也已抱着儿子走了,周围
竟是一个人也无。
段誉道:“有谁在这里?是南海鳄神么?”眼光中又流露
出惊恐之色。木婉清问道:“你来了有多久啦?”段誉道:“刚
只一会儿。我上得峰来,见你晕倒在地,此外一个人也没有。
婉妹,咱们快走,莫要给南海鳄神追上来。”木婉清道:“好!”
自言自语道:“真奇怪,怎么这些人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忽听得岩后一人长声吟道:“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言。”
高吟声中,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四大卫护之一的朱丹臣。段
誉喜叫:“朱兄!”朱丹臣抢前两步,躬身行礼,喜道:“公子
爷,天幸你安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