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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笑风正色道:“非是我要藏私卖关子,而是引兵阁与时日节气有莫大关系。平日阁地中满是瘴气,人畜难近,只有月挂中天时瘴气方始散去。是以巧拙大师才以明净的上弦月色为模,铸造偷天弓。”
几个人都是心神震动,只觉得一切好像都蕴神秘,难以言说。许漠洋得到巧拙大师的慧眼真视,更是有悟于心,知道偷天弓暗含天机,要铸此神物,便绝不可稍有勉强。
容笑风又道:“我看这几日恐都有雨,瘴气难散。大家不妨先去休息,一会再尝尝我笑望山庄的山野风味。”
当下各人回房养精蓄锐,以待随时可到的明将军大兵,容笑风又吩咐庄丁去采集渡劫谷中锁禹寒香的液汁,以备炼制偷天弓。再派出许多暗哨,侦察明将军大兵的动向。
塞外天气反常难辨,一连数日皆是倾盆大雨。众人只得在庄中视察备战,交流武功。物由心细察山庄的建筑,更是赞不绝口。
许漠洋伤势渐复,几次都想提出去引兵阁看看,却又隐隐觉得会破坏巧拙的神算天机,那种微妙的感觉难以言述。好在林青对他似乎特别关照,常常与他研究武功心得,倒也不觉闷气。
明将军的大军亦是再无踪迹,众人都知用兵在于奇,说不定什么时候明将军的大军就会突然兵临笑望山庄,皆是不敢松懈,就连一身贪玩的杨霜儿亦是加紧练功,似乎整个笑望山庄便只有物由心这个老顽童每日东望西看、找人下棋聊天,自得其乐。
四月初一。晴。
一支火箭从渡劫谷口朝天射出,明将军大军终于到了!
容笑风带诸人上到高台处往下了望,但见整个渡劫谷中密密麻麻全是官兵,由于地势狭窄的缘故,官兵战线拉得极长,宛若一条长蛇,算来足有二千余人。看得出明将军的大军并不急于进攻,缓缓而行,生怕中伏,显得平日训练有素。当先黄色帅旗上是一个大大的“赵”字。
容笑风冷然道:“明将军也太小看我了,只派副将赵行远带二千人来攻,我定让他知道我笑望山庄决不是好惹的。”林青笑道:“笑望山庄一向并不张扬,加上塞外还有好几股牵扯明将军的势力,他能派出二千人马和一向擅于攻坚的赵行远来,已是很看得起庄主了。”
杨霜儿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不停给庄丁们打气。许漠洋经过冬归之战,反而气定神闲:“庄主在庄后可派有探子?若是给明将军的人马从后山绕来,腹背夹攻可是不妙。”容笑风笑道:“其实我早开了一条地道从地底直通山外,偷天弓一旦炼成,我们便撤兵,让明将军的大军扑个空。”物由心咋舌道:“从这里开出条地道至隔云山脉外围可不是闹着玩的……”容笑风道:“此地道由巧拙大师亲自设计,利用地泉暗流穿过隔云山脉,是以省了许多人力,但也历时三年多方成。我怕影响军心,一直对此秘而不宣。”
杨霜儿拍手笑道:“既然有退路,我们正好可放手与明将军大干一场了。”许漠洋却是深悉明将军大军的厉害,笑望山庄凭借天险或能阻明将军一时,但绝不能久持,只是眼见杨霜儿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忍出言扫兴。
杜四思索道:“隔云山脉绵延数百里,山岭难越,若是明将军大军从后袭来肯定不是短期内可以做到的,倒是武林高手有可能越过隔云山脉的峰岭,从后山突然向我等发难,使我腹背受敌,不可不防。”
说话间,号角突响,五百人在一黄衫将领的率领下向笑望山攻来,一时空中矢石乱飞。庄丁们藏于箭楼中躲避,他们几人都是艺高胆大,对满天飞来却毫无准头的弓箭视若无物。
林青道:“这只是小规模的试探诈攻,不让我们趁其立寨未稳而出兵突袭,看来是要与我们来一场持久战了。”容笑风大笑:“我庄早储备了几年的粮草,明将军若是能耗下去,我乐得奉陪。”许漠洋摇摇头:“我深知明将军用兵,志在一战立威,绝不可能与我们打持久战。只怕要不停进攻,借着优势兵力轮番上阵,让我们不得休息。庄主可下令将庄兵分为二批,日夜换岗,以笑望山庄的天险,便是数百人也足可以守得许久了。”
由于地处山地,明将军驰骋塞外的闪电骑兵无法攻来,待得那五百人气喘吁吁地接近笑望山庄庄口时,已是强弩之末。山庄的弓箭齐发,登时留下了几十具尸体。那黄衫将领极为骁勇,手执一把大刀,也不穿甲胄,以大刀拨开弓箭,带着几个亲兵冲到最前,已然杀到庄门,眼见就要短兵相接。
许漠洋眼望那个黄衫将:“此人名叫崔元,是明将军帐下一员虎将,为人心狠手辣,伤我冬归城不少战士,庄主请让我迎战。”
容笑风尚未答话,林青轻轻一摆手,淡然道:“请庄主借我弓箭一用。”早有庄兵递上一把强弓。林青执弓在手,搭箭在弦,前手如拒,后手如撕,也不见他如何发力,那弓早撑得饱涨。林青大喝一声:“崔元,接我一箭!”但听得他吐气开声,直震山谷,双方士兵一时都愣住了。崔元愕然眼望过来,只看到林青俊伟的面容泛起一丝杀气,锁定了自己。林青冷然一笑,声音像有若实质般直灌每个人耳中:“告诉明将军,这便是暗器王给他下的第一道战书!”
暗器王!听到这个名字,几千人像是全静了下来。八方名动不显江湖,但暗器王林青之名却是无人不知。明将军兵马何曾想到他会出现在这塞外的笑望山庄中,竟然还当众向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宣战!
崔元仰面看去,只见林青的眼光如电般从他面上扫过,整个人好似如浸冰水般觉出一阵寒凉。“嗖”的一声,崔元只听弓弦一响,那从高往下射来的一箭竟已到了头顶,来势极快,就连皮肤好像都可以感觉到这一箭的锐烈,急忙提刀相格。
刀箭堪堪相交,崔元像是不听使唤般全身一震,大刀竟然被小小一支弩箭远远荡开。崔元连一声惊呼都不及发出,那箭已是贯顶直入,从头顶的百会大穴上直插下来,透过全身,从下阴钻出,血雨爆起……崔元尸身兀自不倒,竟是被这一箭活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这支箭惊人的不是无懈可击的准头与迅疾,而是那箭中蕴含的真劲与一往无前的气势,已然震撼全场!
“当啷”一声,崔元那把刀此时方才落在地上。笑望山庄此时方才发出直冲云霄的惊叹与欢呼声。明将军大军的第一波进攻就此瓦解,冰消云散!
三天了,许漠洋几乎没有合眼。不出他所料,明将军的部队不停进攻,存心不让笑望山庄有喘息之机。
敌兵数次攻至庄门,都被守在门口的容笑风与物由心所杀;许漠洋熟知兵法,又是重伤初愈,便负责全军的调拨与后勤补给;林青则是高踞于山庄的最高处,以他那无所不至的弓箭招呼敌人。战况惨烈无比,庄门口留下了无数士兵与庄丁的尸体,就连一向养尊处优的杨霜儿也不得不时时投身战阵,与敌军做殊死搏杀。
而杜四却是独自留在庄中一间小房内,一心参详巧拙那幅绘有偷天弓的帛画。那画上只有大致的弓形,虽标有一些尺寸,但却很不完备,杜四常常为此冥思苦想直至深夜。
他们不但要与明将军的大军做实力与意志的拼斗,也在比拼时间。
敌方的辎重陆续送来,幸好攻城车之类大型工具无法通过渡劫谷运到,不然只怕笑望山庄早已支持不住。虽是如此,但敌兵已越集越多,想来明将军知道笑望山庄久攻不下,不断派来生力军支援。
几天血战下来,许漠洋各人都负有不同程度的伤,山庄的副庄主酷吉更是右股受了重伤,无力再战。
第四天,敌军攻势忽然缓了下来,几人登高看去,但见几百名士兵在庄门对面十数丈外一块略为开阔的空地上忙碌不停,搬运石块木材,似在修建高台塔楼。方圆近半里的树木全被锯断,一片荒凉。
容笑风脸色一变:“敌人要在对面建立高高的石台,看来两日内可望完成。界时山庄便全处在对方的强弓硬弩射程之下了。”杨霜儿道:“我们率一队庄丁突然杀出去,将那高台拆了,让他们白忙一场,岂不是好。”物由心亦是跃跃欲试:“敌人未必能料到我们敢出庄攻击,此计应该可行。”
许漠洋寻思良久,仍是拿不定主意:“若是任凭高台建成,无异坐以待毙。但山庄地处险峻,易守难攻,这几日庄前树木亦被断去,但如是贸然涉险出击,全无遮掩下,只怕损失惨重。何况明将军手下均无弱将,敌人定是早备有伏兵。敌众我寡之下,此举恐非良策。”容笑风黯然点头:“笑望山庄军力有限,仅能依靠天险守御,若是出庄与几千大军正面激战,自是以卵击石,绝无幸理。”
林青眼中精光一闪:“此台底基极牢,坚强稳固,更是靠着山势,半借人力、半凭天然而成。只看此石台的建筑方式,便可知是机关王的杰作。”诸人心头沉重。若是林青所料不差,机关王业已来到军中,对方定有大批高手掠阵,他们若是杀出庄去,只怕便再难回来了。
容笑风怅然长叹:“我本以为凭山庄的天险,要被攻下至少是几个月的事,谁知道明将军的手下士兵悍勇至此,又有机关王等高手助阵,只怕我们支持不了几天。”
几人虽然全是武学上的高手,但除了许漠洋外,谁也没有真正面对过这样血腥的战场。对战沙场讲究的是人力、调度、物资、器械等多方面的配合,什么武学内功统统发挥不了太大作用。纵是绝顶高手,若一旦身陷重围,面对着数以千计的敌人,谁也顾不上什么武学招式、虚招诱敌,只能用最快最狠的方式让对方比自己先一步倒下。大家此刻都是一筹莫展,若是坚持下去,惟有静等敌军破庄而入,只怕届时又是一场大屠杀!
许漠洋毅然道:“趁这两日敌军筑台调军不便,我们便去引兵阁将偷天弓制成后撤退,总好过全庄尽亡。”杨霜儿讶道:“不是应该在四月初七制成偷天弓吗?今日方是初四,提前几天会不会……”
众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巧拙此举暗藏天机,若是提前制弓虽然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但总觉得应该按部就班地制好偷天弓才是万无一失。
林青面上神情闪动:“明将军既然听到巧拙大师所说四月初七这个日子,若我是他,是绝不会让我们留到那个时候的。”容笑风沉吟良久:“先去看看杜四吧,看他怎么说。”
众人还未来到杜四小屋,杜四先迎了出来,满面兴高采烈:“我已几乎想通了一切环节!”他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岁,大家知道他必是为了此弓竭尽了心力,一时都不忍说出已然守不住山庄的真相。
物由心拍拍杜四的肩膀:“快说说想通什么了?”杨霜儿心细,听得杜四说的是“几乎”想通了,必然还有一些不解的地方,却也不敢再问。
杜四傲然道:“此弓蕴合五行三才,实是非同小可。以巧拙拂尘柄之千年桐木为弓胎,拂尘丝之火鳞蚕丝为弓弦,大蠓之舌灿莲花为弓柄,锁禹寒香之液汁胶合弓弦,再加上引兵阁的定世宝鼎,此弓必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想不到我铸甲一世,到头来竟然可以铸成绝世神兵……”言罢黯然长叹,“巧拙呀巧拙,你可知我是多么感谢你这个好友吗?”
容笑风哈哈一笑:“今夜应是无雨无云的好天气,我们便去引兵阁看看那个定世宝鼎。”杜四亦是开怀大笑:“最妙的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