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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喝牛奶度日。
就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咚咚”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了下来,很快,面对餐厅的楼道口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我和伯爵停下嘴,好奇地看着那位准备加入我们的客人。
这人约莫五十来岁,是个大块头,身高足足得有一米九。他到和这大餐桌很配,我想。那人胸宽背厚,和他巨大的身材相得益彰,一套宽松的黑色塔夫绸外衣罩在这个巨人身上。粗壮的小腿上裹着黑色的羊毛长袜,脚上穿着半旧的皮鞋。他生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四方大脸,威严中露出略显矫饰的笑容,头顶的黑色假发看样子很久没有假发匠来修理了,边上的发卷蓬蓬松松,看起来有些滑稽,和他那张端正的脸很不相配。
他长着圆圆的鼻头,厚厚的嘴唇,淡淡的眉毛。他的眼睛……说实话,他要是没有双张眼睛就应该是一个使人觉得很愿亲近的人,但是,我也说不准自己是不喜欢他这双眼睛,还是他眼中透出的那可以穿透一切掩饰,直捣他人灵魂的令人厌恶的目光。
“您好,尊贵的先生。”那人先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然后马上转成法语。
我惊诧不已,原以为这个巨熊一样的男人口气会和他的外形一样粗鲁,没想到他的嗓音却是那样低沉浑厚,虽稍显沙哑但却温柔异常。
“还有您,漂亮的小姐。”他说着,同时看想我,一瞬间,我有一种被X光扫描的感觉。
“是夫人。”我的语气略显生硬。
“您好,请坐,您是……”伯爵友好地问他。
那人从伯爵身边走过时,我注意到他的背有些驼,看起来就像高个子的人上了年纪的通病。他拉过一张椅子,那张巨大沉重的橡木椅子竟没发出一点声音。我还注意到他的中指上套了一个造型颇精致十字形的戒指,看样子是金的。
“我是个普通的教士,我叫彼得·齐科里尼。”他自我介绍道。
“齐科里尼?这个名字好熟啊……”我开始迅速地在脑海中检索着这个名字。还好,我认识的意大利人不多,没过多久,我就想起在哪儿得知的这个名字。
我们也向他通报了姓名。他很和蔼地看着我,眼中瞬间闪过某种无法形容的神情,我不知道这是惊喜,恐惧,还是其他什么。
他和伯爵聊了起来,聊这里的天气,聊这里的风土人情,看样子伯爵喜欢和他聊天。的确,这个教士的话语极具蛊惑力,他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抓住对方喜欢的话题。
当他们暂作停顿的时候,我趁机插话道。
“神父,您认识了吕西安·德·布里萨么?”
贝尔尼斯红衣主教
这是我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坐船出海,眼前的一切都令我新奇不已。
我们乘的是一条中型三桅帆船,我和伯爵及神父被安排在船长舱边上的仅有的两个上等舱中。这次的航线地处亚得里亚海内海,又赶上风平浪静,所以一有空,我就跑到甲板上透气,看着水手们喊着号子,拉绳索卷风帆,目送太阳月亮交替沉入大海。就这样,我们的船平稳地在海上航行了五天。
这天一早,我刚梳洗完毕,齐科里尼神父就敲响了我的舱门。“早上好,夫人,威尼斯到了。”
还没等科萨诺伯爵穿好外套,我就在肩头上裹了一条披肩,跑出了船舱。太阳刚刚升起,海面仍旧雾气蒙蒙,但没过多久,赤红的日头一下子跃到空中,驱散了阴霾,将大海与岛屿的全貌彻底展现在了我面目前:不远处的海天相交出上浮现出一座城市,拜占庭式的的穹顶,宏伟的围墙在晨光的照耀下泛出耀眼的金色。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从小小的艨艟,到装备三十门大炮的巨舰都争先恐后地驶向这座金色的港口。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就是世界上最富庶的城市,威尼斯。
正午时分,船缓缓驶入威尼斯的港口。很快我们要与齐科里尼神父分手了,他留下一个地址,说如需要我们尽可去找他。
随后,他便消失在港口稠密的人群中。
水城威尼斯,却如其名,它是由海边泻湖上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的,城中河道纵横,水陆比陆路更便捷。我和伯爵登上了一条贡多拉,就是现代人也很熟悉的那种船头上翘,平底的小船。船夫吟着动人的船歌,轻摇橹桨,不多会儿,就来到离市政厅不远的处的已预订好的豪华宾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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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它是个极度商业化的城市,市政权力被几个大商人家族垄断,商人的行会在城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由此,从物质上到精神领域威尼斯简直从头到脚都泛着金币的光泽,这一切从圣马可教堂的圆顶上,贡多拉的装饰上和提香的画作中都可以感觉到。
他们的贵族在金钱的武装下,放浪形骸,虽缺少法国贵族的温文尔雅,但他们拥有的热情却使女人罕有能抵御这些风流客们的攻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威尼斯人有了戴面具的习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在街头巷尾看到披着披风,戴着面具的人从你身边翩然而过,他们大多是猎艳豪赌的登徒子,如此才可以隐秘身份,不被熟人认出,因为这些人往往是上流社会颇有身份的人。当然,戴面具也不都是为此,这已成了威尼斯的一种文化,这张面具不光能遮住你的真实身份,也能彻底遮盖你的道德,良知和理智;全城的人就在面具的帮助下,无所忌惮地狂欢纵欲寻求着物欲的发泄,在一种心灵麻木的状态下使自己的肉体体验巅峰的快感。
第一晚上的开场秀,我也入乡随俗,在面具店里挑了一个饰有孔雀羽毛的面具,而伯爵则带了一副传统的长鼻子面具。威尼斯的歌剧院相当宏伟壮观,光包厢就足足有四层,巨大华丽的水晶吊灯把全场照得灯火通明,里面人山人海,从舞台装饰,乐队到演员都是世界一流,然而美中不足的就是,由于面具的原因,任何陌生的来客都不会引起观众们的好奇心。
我倒是无所谓,这反而能使我静下心来看戏,虽然,我根本听不懂的意大利歌剧。
伯爵由于商业上的关系经常来威尼斯,所以和此处的权贵交往颇深,因此戏一结束,我和侯爵就立即前往其他包厢去拜访本城的执政官和数位元老,而拜会的结果就是一下子我们又收到了好几张宴会沙龙的请柬。
以后的数天里,我又像在佛洛伦萨一样,周旋于舞会,酒会之间,使尽浑身解数摆脱年轻贵族们的纠缠。每到这时,自己都会想念起可爱的亨利,现在再也没有那样勇敢的小骑士时刻护卫在我身边了。
“怎么了,亲爱的伯爵夫人,是什么让欢乐之神都无法驱散您的愁容?”
就在我坐在沙发边刚用冷漠赶走一个花花公子,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一阵和蔼悦耳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在我身边。他顶着扑满香粉的鸽尾式假发,假面的眼孔中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那眼神是安详且睿智的,丝毫没有公子哥们的轻浮与做作。他身穿一件浅蓝色呢绒长礼服,宽大翻折的领口袖口镶着金饰边,里面的绢马甲下是白色细布衬衫,层层叠叠的领带垂在胸前。宽宽的蕾丝袖口中露出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中指和食指上戴着耀眼的宝石戒指。他的个子不甚高,但小腿却很直,上等缎料下裤子下露出洁白的羊毛长袜,漂亮的漆皮鞋上扣着闪亮的银饰扣袢。
“您是?”我问他。
“这并不重要,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如何使您美丽的面颊重新恢复鲜花般的笑容。啊,可以跳舞了,能赏光么?”那人轻弯下腰,把手伸到我手边。
我无法回绝如此礼貌的邀请。
竖笛悠然响起,小提琴和大提琴组成的音符的溪流快速注满舞池,最后羽冠键琴如被欢快的浪花击打着的砾石敲击出低缓清脆的通奏低音。我挽着这位神秘的先生的手走进了舞池。
一曲小步舞,只要回到我身边,这位先生便会向我说上一两句韵味十足的话语,他说的话诗意盎然,在音乐的伴奏下就好像给其谱上了恰如其分的歌词。
舞蹈结束,我也笑了,因为他并没有对我唠叨出低俗酸腐谄媚之词,只是在我耳边如清风般吟出一句句恰如其分的恭维话。
下了舞场,我看到科萨诺伯爵坐在我刚才坐的地方,边品着酒,边看着我。还没等我开口,那位先生就把我的手交到伯爵手中。
“真让我嫉妒啊,我亲爱的科萨诺伯爵,为什么维纳斯女神这么眷顾您,而却把我抛在远处。”那位先生向侯爵说。
“这您就错了,您可比任何人都接近神,不论是威严的天主还是的温柔的爱神。”伯爵笑着说,看得出他认识那位先生,只是这句双关语我却不甚明白。
舞会很快结束了,他始终未露出真面目,但却请我和伯爵明晚务必到他家共进午餐,而伯爵则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第二天傍晚,一条装饰华丽的贡多拉载着我和伯爵来到了一栋文艺复兴罗马式的建筑前。
“到了。”伯爵向我说。
“这是哪?”
“法国驻威尼斯公使馆。”他说完,就伏着我的手走上了使馆的台阶。
“那位先生是……”我大概已猜出了那个人的身份,但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为我们打开大门的仆人接过了伯爵的帽子和手杖。随后,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进斜侧的一间屋子,向主人通报我们的来访。
门无声地打开了,屋中走出一人,他身穿一身猩红色的拖地长袍,腰间悬着细细的金链,胸前挂着一个镶满宝石的十字架,领口翻出白色的饰带。我看到他的脸,四四方方,虽算不上英俊,但也眉目端正。他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灰色眼睛使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他就是昨晚的面具先生!
“欢迎您,亲爱的科萨诺伯爵,还有我们美丽的伯爵夫人。”说着,他轻轻向我行了吻手礼。
我很吃惊他这身打扮,印象里只有高级神职人员才会穿这种红袍。就在这时,他先开口作了自我介绍:“抱歉,我真不应该在这么漂亮的女士面前卖关子。好了,既然您已经认识我了,而且昨晚我也成功地使您恢复了您这个年纪应有的笑容,那这里就请容我自我介绍吧。我是法兰西王国驻威尼斯公使,弗朗索瓦…约阿希姆·德·贝尔尼斯红衣主教。”
说完,这个风流主教向我行了一个挥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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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他是个神父!一下子我明白了昨晚科萨诺伯爵的那句双关语的含义。自己一直以为神父都应该是齐科里尼那样的人,严肃且自律,哪能像他这个样子?
后来,我听伯爵对我说,贝尔尼斯主教是个典型的风流浪子,有数不清的情人,他爱女人,女人更爱他。而且,他善于靠他的女人搜集各种情报。甚至有传言她还是蓬巴杜夫人的情夫。不过有一点倒是事实,蓬巴杜夫人的受宠与他有极大关系,他亦是夫人身边的大红人。
“你不知道,主教大人还是个桂冠诗人,他写的情诗名冠法兰西。”伯爵笑着向我介绍道。
“过誉了。相比而言,我可能更受到缪斯女神的眷顾。”主教满脸堆笑,但我看得出他对这个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