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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剑风云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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薜思过也不屑于她挑破,朗声道:“比就比。”言毕已飘身闪至外间的厅上,漂雨如影随形跟了上来,不待双方立定,一声娇叱挥掌打过去。薜思过身子微仰,双掌一错,截向漂雨“缺盆”穴。漂雨含气缩骨避开正锋,转身反抓,身形进退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把立在一边观战的殷梨和李南群看得口瞪目呆。薜思过双足轻点,人揉身而上,双掌交互疾,迫得漂雨连连后退,又霍然变招,以“截”、“切”二字决,将她全身笼于一片掌风之中,抽身不得。漂雨见前后左右拳风飒然,有些慌了,情急出错,空门大露,薛思过趁机直入,一缕指风点在她“云门”穴上。漂雨闷哼一声跌坐于地,黯然道:“我输了。”薜思过傲然一笑,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与自豪,抱拳道:“侥幸而已。”漂雨恨恨,“此次输了,下次我还会再登门讨教,看你‘雪舞寒梅’世家是否能护得了她一生一世。”薜思过一阵犹豫,“莫非我真给家中惹来一个天大的麻烦。可是她的身份如此奇特,与我家有着那么多牵丝绊缕的瓜葛,我岂能袖手不管。何况学武之人义字为先,她纵使是不相干的闲人,即有难,我又遇上了,也无不管之理。”想到这里,心头自然释怀。

李南群目含敌意,瞪着薜思过,“你凭什么带走梦怜。”殷奶奶道:“将她带走是为了救她。凭你现在的微末之技哪能护得了她。”李南群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薜思过不再理会他,径自进屋,沈梦怜竟已醒来,见众人见来,轻轻叹道:“原来我已有家难归了。”薜思过道:“我父亲是当世大侠,他会帮你的。”沈梦怜与李南群目光相接,心中酸楚难当。李南群嚅嗫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殷家祖孙与薜思过不忍卒听二人别离悲话,退了出去。殷奶奶问:“你何时带她走。”薜思过道:“越快越好,此地已是风暴中心,久留不得。”殷奶奶谓叹道:“果真不出梦怜母亲所料,这孩子天生不是山野中人。阿梨,去房里把箱中的信拿来给薜少侠,信是她母亲所留,是关于她的身世的,请薜少侠转交,从此她与我们再无关系了。”

薜思过接过信,实在奇怪殷奶奶的冷漠决绝。殷奶奶道:“她既走了,我该为我的孩子打算一下了。”殷梨似明白了话中之意,一溜烟逃了开去。

薜思过仰望天色,东方已升起了启明星。天快亮了,这一夜的纷乱是否也会因黑夜的消逝而消失呢?他听见沈梦怜在唱歌,细辨歌词,是那首传唱多年的《乐府词》“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曲未尽,沈梦怜声已竭。只是从臂上褪下那支臂环,递于李南群,道:“此物我自小所佩,是我的护身符,你留着见物如见人吧。”李南群一阵激动,偏偏自己身上一无长物,情急之下从靴筒中取出一柄匕首,递于沈梦怜,道:“这是我练功时用的,送于你吧。”沈梦怜一怔,心道:“情人互赠信物,怎用匕首这等凶器。”眼见李南群盛意拳拳,恐语出不吉,徒惹伤悲,只得接了,想从此天各一方,到底生受不起,俩人抱头痛哭。
第二章疑是碧落旧精魂拂落寒梅和雪乱  单调的马蹄声叩击着路面,如同叩击着沈梦怜沉闷、烦燥的心扉。她眺望归途,归途漫漫,已难见伊人踪影,遥望未来,前途渺茫,沉浮难测。关于她身世的信中字字句句又在眼前历历而现。“……你非沈大康亲女,生身父母另有其人,你生母一世坎坷,自小无母,少时失宠于父。与情人两情相悦,却难成眷属。严父迫她远嫁,婚后丈夫疑妻不贞,置其于死地,无奈间携了襁袍中的女儿及贴身二婢出逃。途中幼女受伤,为免爱女受她连累,令侍女夕霞嫁于当地一农人,抚育幼主。因此女甫出生便颠沛流离,恐日后命运多折,故只教习文,不能习武……”

沈梦怜低低呻吟,“母亲,可怜的母亲。”脑中模模糊糊,一时为生母的悲凉而伤心,一时又想南群会陪伴我一生一世,我不会象母亲一样多灾多难的。

也许薜思过的小心谨慎,一路上相安无事。沈梦怜深居简出,伤势也渐愈合。不日间,车马已抵薛家,沈梦怜才下得马车,便被门口正上方的巨匾所吸引。匾上“雪舞寒梅”四字字体雄厚,入木三分,极具气势,沈梦怜不禁暗暗喝采。

薜思过道:“‘雪舞寒梅’是江湖朋友赠于我家的雅号,当中隐含了我父亲薛楚白及我外祖父韩绍羽的姓谓。此四字一喻我家侠义当先,二赞我父母琴瑟相谐,三合我父及外祖父的雅癖。他们皆喜雪日伴梅。我家人不喜牡丹、芍药,认为只有梅花才能带来至圣的清境。”沈梦怜展颜而笑,“我也极爱梅花,喜她不畏严寒,孤芳自赏的情操。我家村头也有两株老梅,每逢花开,整个村子都能闻到暗暗花香。”

薜思过:“外祖父广集了天下珍奇异种,我家中有各式梅种。玉蝶梅、绿萼梅、送香梅、馨口梅、黛梅、缃梅……”两人边走边说,沈梦怜随薜思过穿梭于曲径之间,只觉楼台阁榭处处理连。古柏花树枝叶扶数,说不尽的庄严、雅致相融洽。穿过长廊,已到大厅,薜思过兴冲冲一头冲进去,高声叫:“外祖父、爹、娘,思过回来了。”

大厅正中坐着一对老年夫妇,下首是一对中年人,与薜思过面貌酷似,正是薜楚白、韩君怡夫妇。薜思过笑向老妇:“原来外祖母已经出关了,孙儿晚来一步,未向外祖母贺喜。”大厅中一下寂静下来,众人的视线全聚焦在跟在薜思过身后,垂首不语的沈梦怜身上。沈梦怜恍惚觉得这些中有惊、有疑、有讶、有惧,她有些糊涂。半晌过后,韩君怡才道:“思过,她是谁?”薜思过也觉厅中气氛有些异样,但仍以一贯在家时嬉皮笑脸的腔调说:“娘,这是我捡来的妹妹。”薜楚白将茶盏往桌上一搁,板脸道:“不许出口轻曼。”薜思过讶然父母情绪的失常。沈梦怜:“我的命确是薜少侠捡来的。”韩绍羽皱眉,“思过,锄强扶弱是侠之本分,你救了这位姑娘,却将她带回家来,难道还要她报答你不成。”老妇人夏怡已扬声吩咐,“叫人去取些银两来,派人送这位姑娘回家。”

薜思过道:“外祖母且慢,孙儿还有话讲。这位沈姑娘正是有家归不得了,我才把她带来家中的。”薜楚白望着沈梦怜,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儿?几岁了?”沈梦怜见薜楚白气宇轩昂,威严之中慈详,目中还有一抹奇异的神情,思绪更恍惚了,口中机械的回答,“沈梦怜。十九岁。”此言一出,举座动容。韩君怡已失声道:“天,十九年了。”夏怡低斥道:“胡说。”沈梦怜见薜楚白死死盯着自己,尽管目色温柔,似视自己为一件易碎的瓷器,但心中仍然一阵发毛,听他口中一个劲的咕哝,“梦,林夕。林中的夕阳一闪而逝。是她。回来了,终于回来……”伸出手,要去捋沈梦怜的秀发。沈梦怜象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逃到薜思过身畔。虽然她明白,也感受到了此举如同慈父对心爱女儿一样,但她却也同样接触到了韩老夫人夏怡冰冷的目光,她的心一阵战栗。还有韩君怡惊中带惧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就象一方大石正在砸乱一池平静的池水。

看到她逃开,薜楚白有些错愕,随隙又释怀,只是冲她宽容的一笑,沈梦怜不也恍恍惚惚的冲他展颜一笑。韩君怡尖叫道:“薜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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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绍羽重重咳了一声,道:“思过,带这姑娘去休息,不要怠慢了。”薜楚白道:“住‘泪染轩’吧,那里空得太久了。”本已走到门口的沈梦怜略略回头,想问薜思过“泪染轩”是什么地方,却一眼看见夏怡怒而拍案而起。她不敢再看,心头疑云重重。

来“雪舞寒梅”的一路上,沈梦怜早已不止一次的从薜思过口中听闻他的家世。“雪舞寒梅”在江湖赫赫有名。如今当家的是庄主薜楚白,为人侠义,江湖中人提起此人,无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的。他与韩君怡本是师兄妹,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婚后伉俪情深。韩君怡本是个千金小姐,婚后却一心一意辅助夫君,打理庄园,几已不在江湖走动。他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为什么今日却如此失态。沈梦怜想的头都痛了,依旧毫无头绪。

她跟着薜思过走进了一进小轩,轩上题着名“泪染轩”,笔划清癯,笔力却很柔弱,似出自女子之手。沈梦怜却奇怪,这字迹如此熟悉,怎么好象在梦里见过的。轩中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园中老梅数株,虬枝如铁,树下青草茵茵。沈梦怜“啊”了一声,将满脑的奇思怪想摒弃,在原地转了个圈,裙裾飘舞,发丝飞扬,令薜思过一阵目眩。沈梦怜笑问:“这儿真美,是你家招待贵宾的精舍吗?”薜思过摇摇头,“这里是我姨娘的闺房,她早已不在了,我爹娘为了纪念她,一直保留着她当年的旧貌。这里平时除了打扫之人,爹从不让出入,却不知为甚么今日破例了。”

沈梦怜轻轻推开房门,屋内有一股淡淡麝般馥郁馨香,陈设虽简单,却呈放的井井有条,一旁的案几上还置着一张古琴。沈梦怜心想:“薜大侠夫妇真是有心人,韩大小姐的闺房竟保留的那么好,想韩大小姐乃名门千金,必也如薜夫人一样养尊处优,只是不知她们何要将自己的住所取名为‘泪染轩’,未免悲情太苦,莫非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作无病呻吟之叹。”想着,随手取过古琴,琴倒是一张好琴,却琴弦俱断,不由又是一呆,“好好的一张琴,怎么作践得这样,这韩大小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薜思过道:“我姨娘过世很早的,外祖父对他这个长女的事一向忌讳,也不准人议论,信许是心疼爱女的早夭吧。只是我爹为什么要你住到这里来呢,他们今天真得是太奇怪,难道你真与我家有什么干系?”沈梦怜惜倒失笑起来,“怎么会?”薜思过也笑了起来,道:“也罢,不管这些事了,你先休息,我需向外祖父和爹娘禀报魔剑事由。”走至门口,见一跛足老仆正在打扫庭院,便回首叮嘱一声,“那打扫院子的张老伯是我家最老的一个仆人了。他本是我外祖母的远房亲戚,也有一身武功的,只是后来与人结了仇,被伤了脸和脚,从此再无心江湖,只深居简出在我家做一花匠,你见了他的样子,不必害怕的。”沈梦怜站在窗口,久久望着张老伯一拐一拐的艰难行走,从他蹒跚的身影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雄风英姿,不禁黯然,幽幽道:“江湖真得这么凶险吗?我娘不教我武功,这也是我亲生娘的意思,她们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做的。却不知我已经卷入到江湖的纷争中去了。”

身后有人接口:“不要怕,孩子,你已经到家了。”沈梦怜望去,说话的人是薜楚白,不禁又意外又有一种乍见亲人的亲近感。薜楚白:“思过已把前因后果告诉我了。不要怕,薜叔叔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沈梦怜听他话语暖心,又感动又伤怀。她自小少父疼爱,而今俨将薜楚白当作父执之辈,眼圈一红,哽声叫:“薜叔叔。”扑入薜楚白怀中失声而哭。

不知何时出现在泪染轩窗口的韩君怡呆呆注视着他俩,喃喃道:“一模一样的泪染轩,一模一样的人,会重复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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