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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不信,专程会同少林方丈、武当掌教前去查察,大光明顶上果然风消云散,几百年的基业也被一场天火烧成灰烬。那时全派上下好生失望,都道从此没了对手,连练武都不那么起劲了。然则明教何以舍弃数百年的基业,另树别帜,白手起家呢?”
白极煞星道:“此中因由就非外人所知了。依我的愚见,定是想籍此摆脱与武林各派代代相袭、纠缠固结的恩怨过节。但日月乃明字拆开,日月神教立教一年多来,在江湖上跋扈得很,到头来就怕罩不住他们。”
风清扬道:“怎么杨逍、韦一笑、殷野王他们又复出江湖了吗?”
白极煞星道:“这倒没有。那几位老魔头确是归隐不知去向了。”
风清扬闻言,好生失望。倘若杨逍、韦一笑等复出,江湖中无人能制,师父也必然重履江湖。自己也就毋须天南地北、山涯海角地苦苦寻觅了。
白极煞星见他神情低落下来,自是猜不到他这份心思,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忙道:“这些魔崽子虽然跋扈些,可是贵派的英雄们更是威风得紧,江湖中人一听‘华山派’三字,那人不从心底里佩服,尤其是华山剑宗,当真是名震四海,大家都说便是武当、峨嵋的剑法也逊之远矣。”
风清扬一听,心中更增烦恼。华山派人数虽众,却不外岳、蔡两大支流,一者自号气宗,一者自命剑宗,所习虽尽是华山本派武功,但一支专重练气,一支专重练剑术。一派之内严然中分为二,这裂隙愈来愈大,已渐成水火之势。
本来武功之道,以内功为体,以招数为用,体用本为一物之二面,互为所用,缺一不可。但华山派弟子却武林千古之所未有,各趋所极,剑宗以剑道为依归,专以剑术招式的神奇变化为修习途径。气宗则奉内丹大道为主旨,讲究以气御剑,以摘花飞叶皆能伤人为最高境界,是以两宗弟子各执所是,互相指摘抵悟,斥对方为旁门左道,其实剑宗弟子也并非全然不习内功,不过是偏重剑术一端,若是一点内功没有,剑术招式的变化也就无力展现,气宗弟子同样修习剑术,飞花摘叶皆能伤人的高人固然有之,但气宗弟子也不敢奢望能达此境界,一身内功毕竟还须在利剑上发挥出来,所谓气宗、剑宗之分,也不过各有所偏执耳。
此种风气其来有渐,绝非一朝一夕所形成的,自华山前代祖师岳肃、蔡子峰始,已然开其肇端,可谓是始作诵者,至段子羽执掌华山门户,因材施教,以天师教剑法之原理锤炼华山剑法而授华山剑宗弟子,以九阴真经内功修补华山内功心法以授气宗弟子,经他如此整顿,华山剑术、内功俱臻上乘,威力陡增数倍,两宗弟子愈发各以为是,互不相让了,其后种种,固非段子羽授艺之本意,更非他所能逆料了。
风清扬在华山派中可谓得天独厚,兼得九阴真经与独孤九剑两大绝世神功之传授。但因他剑术通玄,无论江湖中人还是华山派人都目之为剑宗一类,他虽大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否认自己是华山剑宗弟子,否则必得罪剑宗一派,又不愿自命为气宗,则无异自逐出华山门户了。
其实他心中虽不以剑、气两宗之争为然,隐隐然却还是觉得多练些剑法好,只是不敢公然出诸于口罢了,眼见两宗之争愈演愈烈,双方弟子间已公然互斥其非,将来必有不可收拾的一天,风清扬不愿有所偏袒,在派中缄默而已)自觉与两宗均格格不入,偏又资浅望薄,无力调合,苦闷至极,是以艺有小成,便下山寻师,四处游荡,一则远离纷嚣是非之地,清净耳目,闲散其心,二则要找到师父,出面弥合两宗缝隙,普天之下也惟有他老人家能办成此事。
此事他压抑心中已久,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经白极煞星一提触动心事,忧从中来,举起杯来,连尽三大盏。
白极煞星见状,直感匪夷所思,却又不敢再问,惟恐惹出别的麻烦来,只有举杯与他同饮。
风清扬酒人愁肠,兼且一日劳累,喝得醇酿大醉,一觉直睡到第二日早上,犹觉头痛欲裂,盘膝调息许久,才平复过来。
他急于返回华山,将杯中那本《葵花宝典》交与掌门师兄掌管,遂作别而去。白极煞星苦留不住,只得送出二十里外,来到一处小镇上,为他选了一匹好马,二人才抱拳分手。
风清扬驰出十余里,总觉得身上不对,一摸怀中,《葵花宝典》仍在,慕容雪所送的那柄短剑也好好的在那里,背后却多出一物,摸出一看,原来是一大包黄澄澄的金叶子,阳光下耀眼生辉,不由得暗自好笑,这必是白极煞星送他路上花费的。他对金钱之物向不在意,随随便便揣入怀中,却也暗道惭愧,给人在身上作了手脚犹不觉,可也大意得很了,总是自己思虑过多,神不守舍之故。当下收摄心神,策马狂驰。
行路之间,他忽然发现一件颇为怪异的事儿,甘凉大道上行人一向甚少,即或偶尔三五成群地行路,亦多是商贾之流,可今天这条路上煞是热闹,携刀佩剑之士在在可见,或骑马、或步行,或单身一人、或成帮结伙,风清扬未走出二十里,已从这些人的服饰、言谈上认出十多个门派来,直感匪夷所思,不知这一带发生什么变故,招来这许多三山五岳的好汉。有心一问究竟,偏生这些人中没一个认得的,只得满腹狐疑,继续赶路。
忽听得前面传来叫骂打斗声,风清扬近前一看,不禁芜尔,原来是慕容雪姑娘和四五个大汉交手。
但见慕容雪如穿花蝴蝶般在几名大汉中间倏然往来,如入无人之境,身法轻盈曼妙,煞是好看。那几名大汉显是被她戏耍一阵了,双目充血,杀机毕露,拳脚并施,虎虎生风,可这些拳脚被慕容雪不知用什么法子一拔一转,不是打回自己身上,便是踢到同伴身上。几人瞅牙咧嘴,痛呼连连,犹不甘罢休,只是出拳出脚却慢了许多,劲头亦不如先前凶猛了。
旁边围观了十几人,无不喝采叫好。这些江湖豪客自是惟恐天下不乱,从旁推波助澜,大鼓士气。那几名汉子也因此不肯知难而退,非要赚回几分面子不可,是以明知再战下去未必有好果子吃,却仍硬着头皮,死缠烂打到底。
忽听一者者持髯微笑道:“好俊的四两拔千斤,武当派哪位高人调教出这么好的徒儿,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话气中大加赞许,也不免透着倚老卖老之意。
风清扬初看时也和他一般想法,看了几式,心中“哼”道:“在你走了这么多年江湖,可看走眼了。”又细看了几招,只觉这手法神奇奥妙,却想不出武林中哪门哪派有这等神妙的武功,又绝不会是武当派的“四两拔千斤”手法。
武当派“四两拔千斤”固尔是惜力打刀的上乘武功,但多是将对手的拳脚兵刃的力道移向旁处,欲像慕容雪这般轻轻巧巧将对手发出的拳脚拔到对手自身,却也不能。虽然手法相似,但其问粗精高下之别不啻云泥。只是慕容雪手法尚未纯熟,有时便不免将拳脚移到别人身上。
风清扬脑中电光一闪,暗道:“难道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神功叶一霎之间,不由得背生冷汗,如遇妖魅。但转瞬间便想明白,乾坤大挪移神功固然神妙无方,具此效用,但明教二十几代教主也惟有张无忌一人练成,而张无忌又是凭借九阳神功的至醇至厚的内功方得练成此功,自己和慕容雪交过手,她内力和剑术俱平平无奇,断无可能习练乾坤大挪移神功。
正思索推绎间,几名大汉已被自己的拳脚打得鼻青脚肿,遍体鳞伤,气力耗尽,委顿于地上,连骂人的劲儿也没有了。
慕容雪纤足在几个大汉的身上踢了几脚,大解怒气,骂道:“不开眼的混帐东西,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调教出来的。”
忽听一人阴恻恻地道:“姑娘是骂小生吗?”
众人一看,却见一人儒生扮束,头上一顶秀才中,手中摇把折肩,踱着方步从人丛中走出,有人轻声道:“咦,是阴阳秀才。”
风清扬心中一惊,阴阳秀才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乃是湘西辰州僵尸门的掌门,武功诡异怪诞,近几年来栽在他手下的好手着实不少。当下手按剑柄,一俟慕容雪有险,便拔剑出击,至于开罪僵尸门在他心中全然不是回事儿。
慕容雪怒气方消,又见有人出来搭讪,没好气地道:“你若愿找挨骂,就算骂你怎样?”
阴阳秀才皮笑肉不笑地道:“小生非是找挨骂,小生不才,便是调教出这几个混帐东西的缺德鬼。”
众人轰然大笑,可募地里却像被人点住哑穴,齐齐整整地斩住,那自是惮于阴阳秀才的威名,怕他日后找自己的麻烦。
阴阳秀才巡视众人,颇有得色。又道:“不知姑娘是武当哪位高入的高足?”他一见慕容雪的手法,也认定是武当派的“四两拔千斤”手法,武当派声势渲赫,与少林共执武林牛耳,他小小的僵尸门倒还真惹不起。
慕容雪不屑道:“你是说武当山那些牛鼻子老道吗?他们哪个配做我师父。”
阴阳秀才一怔,江湖上敢这般骂武当派人的实在没几个,这小姑娘若非大有来头,便是狂妄无知,可是来头再大也大不过武当,低头看看地下横躺竖卧,丢尽了自己脸面的弟子,羞恼交迸,杀机陡起,心道,管你是哪方土地,老子先出了这口鸟气再说,折扇一张,道:
“小生领教姑娘的高招。”
慕容雪愕然道:“你又没骂我,我找你做甚,这几个是你的徒弟吧,你领回去好生管教管教也就是了。本姑娘大人大量,也不与你们计较了。”
阴阳秀才气得腹内生烟,也不打话,折肩一指,径向慕容雪肩头点至,喝道,“接招。”
慕容雪一闪避过,叱道:“你这人怎地不识好歹,我说过不与你计较,你死缠着我做甚?”
阴阳秀才又一扇点到,冷笑道:“我偏和你计较计较。”
他扇子上的招数走的是判官笔的路子,端的又狠又凶,招招不离慕容雪周身上下三十六处死穴,已殊非长者教训晚辈的意思,竟必欲将慕容雪毁于扇下。
慕容雪左闪右躲,适才戏耍那几名大汉的奇绝手法。竟施展不出来,连拔剑的机会也没有。所幸她身法轻灵,往往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柄毒蛇般的扇尖。但已左右继,险象环生,周遭围观的人无不替她捏把冷汗。
风清扬躲在人丛中,剑已拔出一半,数次欲刺出,但见慕容雪暂时有惊无险,便隐忍不发。不知怎的,他一想起自己彼慕容雪误会为小贼时的情景,心中便甜滋滋的,竟不愿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自己只消一出手,这身份可就隐藏不住了。
阴阳秀才一连十几招均被慕容雪避开,心中羞甚。以自己的身份对付这样一个小姑娘已然不该,十招之内仍拾夺不下更是有根颜面,当下怒喝一声,一改好整以暇的姿态,右手扇急攻如狂风骤雨,左手勾拿点劈,极尽变化之能事,使出浑身解数。众人无不哗然,脸上均有不忍之色。
果然不出五招,喷的一声,慕容雪避开正面,却被阴阳秀才一爪将半只油子撕将开,露出白藕也似的丰腴玉臂来。慕容雪花容失色,骇得尖叫出声。阴阳秀才扇子哗地张开,形如利刃般向慕容雪颈上斩去。这一式乃阴阳秀才的绝招,轻易不肯使将出来,若非他恨极了慕容雪,也不会施此辣手。又见慕容雪身法滑溜之至,不出绝招亦不能将之毙于扇底,是以乘慕容雪一疏神间,当颈斩下。
众人齐声惊呼,这一招迅若闪电,纵然有人想出手相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