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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长长的叹息叹出了多少辛酸苦辣、多少无可奈何、多少人生感悟和多少是是非非呀,“有什么好谈的?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吃吃喝喝、请客送礼、交友不当、违反政策,就这些,错误很严重,我自己心里有数,也希望组织上尽快处理。”
“哎呀,老谭啦,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个老脾气,”老秦站起来,掏出一盒价值3元人民币的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他,说,“人啦,有时候会缺点什么,有时候又会多点什么。不管是多了还是缺了都说明一个问题,与人为善、平和做人、清心寡欲不失为上策吧!”
老谭的心先是像被锥子扎了一下——生疼,紧接着又有一种麻溜溜的感觉,这后一种感觉竟是久旱逢春雨的甘甜和爽意。不是吗?老秦的一番话要在平时狗屁不通,可在眼下是那么的中肯、那么的和善、那么的温馨悦耳。难道情况有了转机?不会吧?……老谭的心跳有点乱不成规律了。
“老谭呀,说句犯纪律的话吧,我这次来是受了有关领导的指示的。领导对你还是很关心的。怎么说呢?要注意身体,要搞好,身体垮喽可就什么都没了……”
老谭抬头,感慨万千……今天的天气比往日宜人!
豆豆、薛佳灵、张桂翠都来了,黄晓军的病房凭空变成了花的海洋,各种艳丽的鲜花异草,加上女人的身上的香水,将屋里顽固残留的药碘气味统统赶到窗外。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本来就让当班的护士小姐很不自在了,现在又唧唧喳喳闹得过道上都能听见她们的存在,于是就有了护士严厉的警告:如果不能遵守医院的有关规定,请几位马上离开……
护士离开以后,黄晓军乐了,说:“看,白衣天使不乐意了吧?”
“还天使呢,我看像巫婆。”豆豆做一鬼脸,压低嗓门说。
“巫婆”这两个字是黄晓军这些日子最熟悉最亲切的名词。他暗自庆幸司巍巍前脚走,豆豆等人后脚才到。要是大家碰在一起,没准儿“小巫婆”又能看出些什么来。他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在司巍巍面前无所顾忌地胡思乱想。他不知道司巍巍这种令人既惊叹又恐惧的神奇本领,是不是一种荒诞的妖术或骗局,但他对她的迷恋和向往却是不由自主地日益加剧了。他觉得和司巍巍在一起,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彻底解脱和轻松,就像一个光着屁股满大街撒丫欢跑的顽童,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羞涩廉耻,尽情地体验一种愚弄别人的兴奋和爽快。
黄晓军问豆豆,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们的影视大作?豆豆神秘而又欢愉地告诉他,快了,到时候保证轰动盛京城。这是一部关于现代都市男女青年恋爱的影视作品,话题虽然俗套,但内容十分新颖,讲的是一个负案在逃的大学生,利用潇洒英俊的外表和美丽的谎言,在互联网上疯狂骗取那些多情少智的女性,最后终因良心发现,投案自首又被政府拉出去枪毙了的故事。黄晓军听完,差点没把刚刚长好的伤口笑崩了。“这叫什么呀?”黄晓军好不容易止住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哎呀,你真是的,一点浪漫的情趣都没有。不跟你说了!”豆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虽说这是公司的第一部作品,但豆豆自己也不甚满意。因为经验不足,对导演、编剧,还有剧组都没有严格地把好关,以至于戏都快拍完了,才发现的确有些粗制滥造,好在有几家地方电视台已经签约同意购买这部戏,要不然肯定落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以后你们再要拍什么,我建议请一个人给你们做特别顾问,保证不会出问题,而且拍出来的东西又赚钱又好看,政府还待见,怎么样?”黄晓军认真地说。
“谁呀?”豆豆问。
黄晓军故意买弄玄虚,没有马上说出是谁,只是笑了笑。
“哼,就知道你们想看我的笑话。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明白,我豆豆不是个等闲之辈,哼!”豆豆的这两个“哼”,在黄晓军听起来“哼”得非常可爱、非常娇娆。
……
耿迪终于等到了何伟从哈尔滨打来的电话。何伟在电话里说:“OK,明天到盛京。住下后联系!”
耿迪接完电话,立刻秘密约见了邱建。他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盛京电影院大厅西侧的最后一排座位。电影开始放映以后,前后差了不到五分钟,两人便坐到了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对时髦的同性恋,企图利用昏暗的角落,以谋不轨。
“迪哥,怎么想到这儿了?”邱建问。
“这里好,正经人谁都不好意思注意咱。有谁心怀鬼胎想监视咱们,一眼就能找出来。”耿迪说,嗓音很低。他将一张纸条塞到邱建的手里,“这是张河林现在修身养性的地址。这个地方除了我和何伟,谁也不知道。你后天一大早就走。跟郝大姐和小姜,还有你媳妇他们就说你去上海参加‘房地产博览会’,然后再到各地走走,估计十天半月就能回来。记住,没有我给你打电话,甭管是谁,也甭盛京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回来。手机你带在身上,平时别开。五天以后,每晚三点到三点半开着。你媳妇那里,过几天我会安排她参加一个去东南亚的旅游团,手续都办好了。你回去告诉她,我让佳灵陪她去。明白了吗?”
邱建点点头。
“后天早上6点10分有一趟从老盛京站发车的火车。具体的走法,那纸上都写着呢。另外,你明天告诉小姜,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财务不准动用任何一笔超过一万以上的资金。任何理由都不行,包括我和晓军出面说话。支票的硬件你找个地方放好……”
“我知道了。迪哥,您可要多保重。晓军那里可就全靠你啦。”黑暗中,邱建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了耿迪的手。
“放心吧,我和晓军商量好了,很多事不能让你知道。你就踏踏实实地跟张河林一起研究几天佛学吧,每天念叨几句“阿弥佗佛”,保佑咱们这帮兄弟姐妹平安!”耿迪说完,站了起来,“我先走了,再见!”
耿迪离开以后,邱建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电影散场。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疑神疑鬼地左顾右盼,像是总有甩不掉的幽灵在紧随着自己。尽管耿迪和黄晓军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但他明白,一定有什么他意想不到的大事要发生了。昨天他去看黄晓军的时候,他发现黄晓军眼里有一种他从来都没见过的寒光,故做轻松的谈笑并没有完全掩饰住那股寒光里面透出的杀气……他知道耿迪和黄晓军都属于那种一旦狂暴起来,什么恶事都敢干的“恶人”。这一次,他们把自己排除在外,是为了给“新维多”留下一粒火种。黄晓军名下的股份已经转移到白姐的头上;耿迪的股份也移到了薛佳灵的名下。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邱建最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答案……他的心情在一片惶恐之中陡然生出了令他激动和兴奋的巨大快感——干,干死这群王八蛋!
耿迪和老仝的见面已是在深夜11点了。见面地点由老仝安排在盛京城一家从不对外开放的茶楼,就连耿迪都没有想到,在这条喧哗的大街旁,竟有如此典雅安静的一处世外桃源。老仝告诉他,这里曾经是某个领导专门和社会名流品茶做画的交际场所。后来这位领导去世了,就由一个很有道行的朋友接管了。在这里谈话绝对安全,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这是一次真正开诚布公的谈话,正如事先黄晓军所说的,老仝是个非常明白的人。
“你和晓军要想做什么,或者怎么做,我不干预你们。你们有你们的道理,也有你们的难处。我理解,但不纵容,也不支持。就像对待老谭的问题一样,晓军让我放他一马,好,我觉得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我就放了。晓军这次受伤算是一个教训,你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稳住阵脚,而且如此清醒地对待和处理这么多的事情,说明你们的确很有头脑。从这一点上来说,应了一句老话:后生可畏!但你们要记住,天外有天,能人后面有能人。漩涡深不可测,一旦当你陷入其中,你们就发现会身不由己地越陷越深,越往深处你们就会感觉到可供自己回旋和伸缩的余地越小,直到最后被彻底地吞噬淹没。这是一个铁定的规律,任何人都摆脱不了这个规律。年轻人,一句话,见好就收。我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你们也是迫不得已,但万万不可利令智昏、得意忘形、丧失原则。我说的‘原则’就是规则,一个中国人几千年来遵循的游戏规则。这里面有很深奥的哲理,一两句说不清楚,要靠你们自己去悟。我相信你们总有‘悟’透的一天。曾经有人对我说过这么两句话:‘留给对手的余地就是留给自己的墓地——你也就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创造自己的天空就会摧毁别人的梦想——你也就不再有自欺欺人的善良。’听起来有些矛盾,但却有很深的因果定律。好了,我这人有时候爱发一些不着边际的感叹,你们也就随便一听。说说吧,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耿迪虽然没有完全弄懂老仝说了这么多的全部含义,但他基本上明白,老仝是希望他们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得饶人处且饶人。耿迪心里想的却是完全相反。
“是这样,晓军现在伤势还很不稳定,短期内根本恢复不了。我们已经有充足的证据,唐董事长他们是这起车祸的罪魁祸首,而且他们还在策划下一步的行动,连邱建现在也不敢露面了。这样下去,‘新维多’总有一天会垮台。您也知道,唐董事长有他的势力范围,我们现在真的是很难。今天请大哥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哥在有关领导面前把唐董事长这个人的真实面目和卑鄙嘴脸彻底揭露出来。他不是一个正经的商人,更不像他自己标榜的那样,如何如何爱国,如何如何有钱,他身边的好几个人都跟境外黑社会有牵连,实际上整个儿就是一个流氓黑色团伙……”
“不用讲这么多嘛,他是个什么人,我不比你们了解得少。包括我们的一些有关部门对这个人也是很了解的。关键是你们自己现在有什么打算?就这么等?等到司法介入的那一天?还是打算以牙还牙?”老仝狡黠地看着耿迪,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还是没有跟他交心。
“大哥,那您的意思?”耿迪试探着问一句。
“小耿呀,这么说吧,今天你代表晓军来见我,不光是请我在上面替你们参姓唐的一本吧?”
“大哥,您真是高人!”耿迪乐了。
“好吧,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佩服你们这帮年轻人,也非常愿意交你们这几个朋友。我把惟一的一个
闺女都交给你们了,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耿迪惊诧地看着老仝,他不知道是老仝‘悟’出来的还是黄晓军透露了什么。
“大哥,您……”
“呵……呵……耿总经理,小看大哥了吧?!说说看,都需要我帮你们做哪些‘善后’工作呀?”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耿迪也就不再有任何顾虑了。他说:“大哥,唐现在是加入了美国籍的,而且他那几个手下的身份也都不是大陆的,我们担心一旦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还有呢?”老仝问。
“主要就是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要是演变成一场黑吃黑的闹剧,‘新维多’也就算完了。我和晓军现在之所以退出来,最大的顾忌就是因为这个。如果把‘新维多’牵扯进来,那代价可就太大了……”
“那你们能保证你们的手段完全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