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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便喝完,意犹未尽:“我还要一杯。”他收起杯子,“这些已经足够。”她杏核一样的眼瞳溜溜一转,“再弄一杯来。不然等爸爸和安姨回来,我告诉他们你哄我饮酒。”
他轻笑一声,“你要胁我?”他生得一对桃花眼,斜斜乜来的时候眼尾便往上翘,眼睛格外地有神采。房间里只有一抹跳跃的烛光,映得他的脸也半明半晦。
胸膛里的那颗东西像是跑到了脑袋里面蹦跶个不停,她觉得喉咙发紧,“爱给不给,当我求你呢。”说着便往下滑进被窝里,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不免有些失望,可是没几分钟他又进来。
以为他妥协了,她立刻掀被而起。
他手上确实拿着杯子,可却是一杯水,“饮酒醒来容易口渴,我放在这里。”她克制着自己没将杯子砸到地上,“我不要,拿走拿走!”
他将杯子放下,脸上似笑非笑,“听话。不然我告诉你爸爸你看不良小说。”她这才发现他手里竟然拿着她藏在枕下的言情小说,小说封面上的男人裸着上身松垮着皮带做诱惑状。偏偏他还眯着眼睛念封面上的字:“他是权倾一方的商业霸主……”
她的血一下便冲上头,几乎是一跃而起去抢书。可能是太激动了,突然一阵地头晕目眩,身子不稳差点栽倒在地。
他稳稳地托住她,她一站定便要夺书,他岂会让她得逞:“没收。”她才不干:“凭什么?那是我的私有财产。”
“我把书交你父亲,到时候恐怕连你的皮都不算私有的了。”他抖抖手,书页哗哗作响,“稍后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不法内容,……据说这样的口袋书大多少儿不宜。”
她心虚得满脸通红,“你还我!”被激得气血攻心,于是眼前发晕。他瞅着她粉嫩嫩的脸蛋,说:“等你睡熟了,我把它塞回你枕下。”
她无技可施,只能狠狠剜他几眼,乖乖躺回床上。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她很快便觉得困顿,呵欠连连之余犹有牵挂,“我很快就睡了,书还我。”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手却还固执地伸出去。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她的小爪子慢慢软下去,最后耷拉在床边。房间静谧,却能清楚听到她的呼吸,忽急忽缓地拔撩着他的心魔。
床头的香薰烛快要燃尽,烛光开始摇曳不安。躁动的光线忠实地将他低伏的姿态投映在了墙上,扭曲而混沌的一团……
☆、第八章
离那一夜已有年余,她偏挑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当然是有用意的。他心底已有分晓,面上却是从善从流,“好,就算我擅入你房间,确实行为不当。”
“行为不当?”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容许他装糊涂,“你真以为我那时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猫般狡黠的眼瞳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顿:“你偷吻我。”那晚她虽然困倦无比,可还是信不过他会履约。于是扯着最后一丝清醒等待,哪知道会得到那样的意外,虽然仅仅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但确确实实是吻。
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一时兴起,她却是实实在在被搅乱了一池春水。这个吻无疑触发了她青春期的初始萌动,于是各种妄想汹涌来袭。
每日每夜,每时每刻。
这些痴妄臆想积累在心里慢慢地发酵,终于变成了诱人而致命的毒藤无法控制地从她心底深处蔓延出来。
她想要这个男人,非得到不可。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击着吧台台面。
倒是不意外她的咄咄逼人,毕竟是天之骄女,哪怕再离经叛道的想法也有胆恣意妄为而不考虑后果。只是她眼中的欲望太过于放肆,连一丝掩饰也不屑。似一只充满野心的幼兽,无知无畏到令人笑叹。
这么想着,他还真地笑起来,“说我偷吻你,你有证据吗?”
她呆了几秒,旋即脸上浮起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大约是没想到他有这么无耻,一时之间竟然语塞。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说:“没有证据,可你就是吻了!”如此地蛮横霸道,又这样的理所当然。
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于是有闲逗弄着幼兽不甚锋利的小爪子,“没有证据的事,不作数。”她气极败坏,“你,你无赖。”两相对峙时最忌心急失口,一旦漏出底牌那便满盘皆输。
倘若这是在生意场上,他已经稳操胜券了。但她毕竟不是他正经的敌手,于是有心给她台阶下,“以后晚上再睡不好,还是继续吃药粉吧。女孩子少喝些酒,庄重点。”
亏他能腆着脸说出这样的话来,易素愤愤地想着,要不是他那杯调酒带坏,她现在怎么会小有酒瘾?
庄重?我让你道貌岸然地和我说庄重!
许慎行是真没有料到她有这样的胆子魄力,竟然就这么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细细的手腕也有那样大的力气,扯着他的领口将他身子揪得半弯。他刚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那软软的唇已经堵了过来。
柔软、湿润,带着糖果的甜蜜气息。
他的大脑有了片刻的空白。虽然只是片刻,但对于一个自制力极强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个危险的信号。情绪被影响就代表着行动有可能被左右,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好在这个吻没持续太久。
技巧太糟糕了。
估计她也知道自己那两下子连及格分都混不上,所以没几秒便分开了,不过就这几秒的时间也足够她留下标记了。看着自己做下的记号她忍不住得意,“告我非礼啊。”又咯咯笑起来,学他之前的口气,“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吗?”
许慎行本就是个颇有城府的人。易仲棠最中意他年少得志却不张扬,行事沉稳又手段圆滑。易素曾听父亲在老友面前赞他:进退得宜又顾全大局,难得的老成持重。易仲棠鲜少赞人,这样的夸奖可谓独一无二。
易素细细回想起来,他跟在父亲身后总是淡漠严肃,在家里时脸上倒是挂着淡淡的笑。可即使是这样的笑容也像是隔了几层纱,冷漠而疏离。而现在他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即惊又怒,错愕中犹带着不可置信。
她简直胆大包天,竟敢揩他的油!
“瞪我做什么?我可比你光明磊落,”她的唇生得美,弧形饱满又丰盈水润,但此刻说出的话却是尖酸刻薄,“不像你只敢半夜鬼祟。”
他是真的被逗笑了,“你当白天说这些就是光明磊落?”倘若易仲棠在这里,她哪有胆子说一个字。
“不然呢?”她反唇相讥,“难道你想让我拖着你的领带,将你拖到所有人面前昭告天下?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做。只是,你想过后果?”
好一招以退为进。
“我还真不敢想象那后果。”
她露出得逞的笑容,心底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整了整被她抓得皱巴巴的领口,慢悠悠地说:“易大小姐,你大可以找别人修恋爱学分,何必冒险?”可略略停顿后声音一下便压低,带着一丝丝诱惑的挑逗,“确定……可以吗?”且不说他本就不是善人,就这样的一个家庭哪还有正经的血缘伦理。她不在乎,他又何必处处重点强调。
她心脏跳得飞快,可身体里却充满了勇气。不想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于是故伎重施地袭向他的领口。他这次早有防备,头往侧一偏便避开来。可她的反应也很快,双手一揪又将他的领口拧在掌心。
他不低头,她便踮起脚。
他比她高出一头不止,踮起脚也不够,索性勾过高脚凳半跪在上面。从仰望到俯视,她太满意这样的角度,征服的骄傲感油然而生。
只是还没等她多得意几秒,腰上便传来一股霸道的力量。身体往前一扑,发酵良好的小肉包就这么撞在他扬起的下巴上。
他们从未这么亲密的接触过,鼻尖满是他的气味。不似她所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男孩子,青春阳光中免不了带着汗臭。也有讲究一些的,偷了父亲的发胶或是古龙水打理自己,可最后的形象总是不伦不类。
他呢,就算是晨起匆忙头发凌乱的模样也很有型。更不必说正装的时候,只消一出现便能夺去大半场人的眼球。只是,这些都比不上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最普通的白衫黑裤,那样的清爽干净。而她从墙头滚落一身狼狈,收了他的手帕便直接按到伤口上,也不道声谢便匆匆走了。
易仲棠给她的家教是自尊自信,但却放任她任性地成长。于是自尊成了自大,自信成了傲慢。这样的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性格,让她日后吃足了苦头。但是现在,她恰恰是以这样骄横的姿态强硬地挤占进他的世界,并迫不及待地烙下自己独特的印记。
哪能这么容易?
他一手梏着她的腰一手却扣在她脑后,极认真地说道:“素素,你可要想好。如果修不够学分,你一辈子都别想从我这里毕业。”
太年轻就是有这样的坏处,只顾着眼前哪会想到以后。以后是多遥远的事?抱着心愿得偿的兴奋,她环着他的颈咯咯笑,“不毕业更好,你得养我一辈子。”
非常不幸,一语成谶。
☆、第九章
崔格格是易素的闺中冤家。
崔大中和易仲棠的交情并没有如他们所愿的传承给他们的独生女儿,这两个同年出生的女孩几乎是在襁褓里便看对方不顺眼了。
打小一碰面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冷嘲热讽明枪暗箭只是家常便饭。同上一所小学,明里暗里打了多少次架她们自己都不记得了。直到后来崔大中举家迁去外省做矿产生意,两家的来往才少了些。
不过今年崔家又举家搬了回来,据说是崔太太不喜欢当地民风彪悍,环境又鱼龙混杂于是劝动丈夫重返故地。崔大中虽然舍不得这暴利生意,但妻子说得也有道理。于是便激流勇退,带着大笔资金杀回老家。
崔大中的旧屋闲置多年,这次回来的首要事便是置业。易仲棠动用关系,以极优惠的价格为老友在易家附近的一个社区里置了新居。新迁的宅子必定要办一场迁居宴,请亲朋好友来热闹热闹。
易仲棠自然得携妻女出席。当年他新娶不久崔家便迁走,崔太太与许晓安并不熟稔。但以后两家来往走动得多,两位女主人势必要打好关系。
“素素,你和格格也好几年不见了。”崔大中一直觉得同龄的女孩子都会是至交好友,总有说不完的话,“她房间在三楼,阳光充足露台又大,晨起做那什么加最好。”
易素心里是极不屑的:这么喜欢瑜珈,不如送她一杯恒河水,喝完下世投胎当印度人好了。可想归想,面上功夫还得做足。
父母们你来我往地回忆,只记得她们小时候交好的二三事,将她们打架时你揪下我一把头发我赏你一脸红叉的恶斗忘得一干二净。
孩子仇嘛,怎么会记一世?
崔格格在崔家也是称王称霸的,她的主卧更是占去了整层三分之二的面积,这得归功于她那超大的衣帽间。易素虽然也爱打扮,但绝没有崔格格那样旺盛的购物欲。打小就热爱名牌热衷潮流,喜欢奢侈与限量,是富二代花钱如流水的代表。
现在看到她的房间后易素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崔格格这种暴发户式的购物癖与收集欲过了这些年还是半点没改,还越发变本加厉了。小时候是芭比娃娃的粉红蕾丝风格,现在则是奢华的巴洛克宫廷风。据说那张象牙色的四柱公主床还是特别从国外定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