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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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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的办事能力实在不行,会计一行,尤其不能及格。他的工作是,每月向社会局(那时没有教育局)填几份表报。因为上面贴的,大都是文具店等开来的假单据,他得花上几天时间,把它弄个支付相当。好在除去这些,也没有多少事干。校长看他是个学生,又刚来乍到,连保险柜的钥匙也不肯交给他。他呢,自然也没有兴趣去要。他觉得别扭的,倒是自己的办公地点:校长室在学校的前院,外边一大间,安有书桌电话,还算高敞;里边一间,非常低小阴暗,好像是后来加盖的一个“尾巴”,但不是“老虎尾巴”,而是像一个肥绵羊的尾巴。尾巴间向西开了一个低矮的小窗户,下面放着我的办公桌。靠南墙是另一位办事员的床铺,靠北墙是我的床铺。①工作的琐碎、无聊,环境的偪仄,都使他心绪烦乱。幸好他在这里还有一个比较要好的人,他就是庶务员赵松。赵松比他大几岁,他的字叫干久,他确实也在这里干得很久了,因此,他知道学校许多掌故和某些教员的秘闻,并向孙犁介绍、评论。
  赵松最厌恶四年级的级任。这个人,单看走路,就能看出他的自高自大。他有一个毛病,一到办公室,就奔痰盂,大声清理他的鼻喉,毫不顾及西服革履的体面。赵松因此送了他个绰号:“管乐”。平时趾高气扬的“管乐”,后来忽然垂头丧气起来。经赵松告诉,才知道他和一个女学生发生关系,正在找人给女学生打胎。校长因为和他同乡,知而不问。
  六年级级任也是校长的同乡,和西服革履的“管乐”不同,他是长袍马褂。两个人装束不一样,都是一样的下流胚子。这一个年岁较大,恐怕也是一个用坏了的“管乐”:每到下课,就一边抹着鼻涕,一边急步走向赵松和孙犁的小屋,“两手把长袍架起,眯着眼睛,弓着腰,嘴里喃喃着‘小妹妹,小妹妹’,直奔赵松的床铺,其神态酷似贾琏。”①这位级任,每星期天都去逛暗娼,对女生也无师德。
  那些教员每月拿四十元薪金,自视高人一等。但没有一人读书、备课,因为都已教书多年,课本又不改变。每到晚饭后,就争先恐后地到外边去玩。教员如此,教学质量可想而知。
  教室都在里院,和孙犁他们办公的地方隔着一道墙。他本不爱走动,自然很少进去观望。但教员讲课和小学生念笔顺的声音,还是清晰可闻。那时,这所小学正在实验“引起动机”教学法:教员在讲授课文之前,先说些别的,渐渐引起学生学习课文的动机和兴趣。不料,还没等这些教员引起学生的动机,学生倒先掌握了教员的动机,于是和教员斗起法耒。有一次是讲公鸡,教员问:“早晨你们常听见什么叫唤呀?”
  “鸟叫。”
  “什么鸟叫啊?”
  “乌鸦。”
  “没有听到别的叫声吗?”
  “听到了,麻雀。”
  最后也没有说出公鸡来,结果自然还是逼得教员自己说出那个公鸡。
  三年级级任的家里,在东单牌楼开了一座澡堂,有时请同事们到那里洗澡,孙犁和赵松当然与此无缘。一年级级任是个女的,住在校内,有时走来向孙犁借书看,有时也谈谈,但她总是站在桌子旁边,不苟言笑。
  不消说,孙犁也瞧不起这些自视甚高的教员。他每月十八元的薪金,交六元伙食费,还常买些书,生活是很清苦的。他的床铺上,连个枕头也没有,冬天枕衣包,夏天枕棉裤,赵松送他的诗里边,就有“可怜年年枕棉裤”一句。有时太寂寞了,他就和赵松在周末的晚上,到前门外的娱乐场所玩玩,每人花上一元多钱。回来后,赵松总是倒在床上唉声叹气,表示后悔。后来,他有一位同乡在市政府当了科长,约他去当办事员,月薪可与教员媲美。他把遗缺留给了妹夫,这人姓杨,也是中学生,和孙犁保持着同样好的关系。
  孙犁正在青年,虽然生活清苦,从来不输志气。周围的环境太令他窒息了,一向重视精神生活的他,除了省出钱来买书看,也仍然要到他喜欢的艺术世界里去徜徉一番:……我住在东单牌楼,晚上,一个人走着到西单牌楼去看电影,到鲜鱼口去听京戏。那时长安大街多么荒凉、多么安静啊!一路上,很少遇到行人。各种艺术都要去接触。饥饿了,就掏出剩下的几个铜板,坐在露天的小饭摊上,吃碗适口的杂菜烩饼吧。
  有一阵子,我还好歌曲,因为民族的苦难太深重了,我们要呼喊。①渐渐地,他产生了离开北平的想法。他的房后有一个操场,每逢晚饭之后,他就踱到那里去,一个人坐在双杠上,看着四周灰色的围墙和一尘不染的天空,感到绝望。走吧,但是到什么地方去呢?他想起在中学时,教国文的那位孙念希老师讲过济南的泉柳之美。在大明湖,“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不用说了,杜甫《陪李北海宴历下亭》留下的名句也着实诱人呢:“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去济南,他当然不想做名士,但那里确实以其泉柳之美,成为文人荟萃的一方胜地,有着许多珍贵的文化遗迹。再说,那里还有一种好吃的东西,叫小豆腐,也不知道味道怎样……他陷入了幻想。不久,他就把幻想付诸行动:向校长提出辞职。
  校长没有挽留他。他家有恒产,没有后顾之忧,不必依附他人。济南虽然没有去成(姑无论缺少路费,即使到了济南,又投奔何方?),还是直起腰板,回家来了——带着他省吃俭用买下的那一柳条箱书。
风景这厢好
  在家闲住了一些时间后,有一天收到一封挂号信,是中学同学黄振宗、侯士珍写的。信里说:给他找到一个教书的位子,希望即刻赴保定。
  两天后孙犁到了保定,见到了黄、侯二位同学。又过了两天,他就同侯、侯妻和新聘请的两位女教师,来到了同口镇。他和侯在这个镇上的一所完全小学工作:侯是教务主任;他担任六年级级任,教五年级国文、一年级自然。侯妻和另两位女教师,在同口女子小学教书。
  这时,是1936年的下半年。
  同口镇属安新县,位于白洋淀西南方岸边,是一个大的村镇。人到了同口,所见都是水乡本色:家家有船,淀水清澈得发蓝、发黑;村里村外、房上地下,可以看到山堆海积般的大小苇垛;一进街里,到处鸭子、芦花乱飞……怪道人们有为赞曰:“湖水渺茫芦花飞,物草丰美鲤鱼肥”。论风景,还是这厢好!
  的确,在北方,像这样的自然条件,是非常少见的:人们在这里,
  靠着水生活,
  千百年来,
  谁不说这一带是水乡南国!
  在这河北省的平原,
  有这样一个大水淀,
  环绕着水淀有一条宽堤,春夏两季有个西湖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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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花淀的荷花,
  看不到边,
  驾一只小船驶到中间,便像入了桃源。
  淀的四周,
  长起芦苇,
  菱角的红叶,
  映着朝阳的光辉。
  人们用各种方法捕鱼——用竹条编成小闷笼,
  用苇杆插成陷阵,
  或是放着鱼鹰。
  ……①
  和在北平不一样,孙犁在这里工作得满有兴致。他的宿舍在临街的楼上,不仅可以放眼远远近近的明丽景色,早、晚还可以嗅到从野外吹来的水腥气味。这个时候,他常常想到一些作家——例如萧洛霍夫——对农村生活的抒情描写,引发起对乡居生活的仰慕。他每天有五、六个小时的课,还要预备教材,批改作业,不要说接近群众的机会不多,连出门散步的时间也很少。但是,他从自己住的楼上就可以看见那些早起晚归的农民,从自己教的学生那里就可以获得对于他们生活的印象。所以,虽然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长,他对这里人民的生活情况,还是非常熟悉的。
  据他当年的学生回忆,孙犁那时上课,除去教科书之外,还常选一些进步作品,做为补充教材。“五四”开纪念会的时候,他登台讲演,并编写剧本,让学生演出。对于这件事,他的特殊形式的纪事——《善閛纪年》里有着这样的记载!深夜突击剧本,吃凉馒头,熬小鱼,甚香。”①有的学生,一直过了很久,还记得他上课的情景。在天津,这几年也发现了两个当年的学生:一个是六年级的刘学海,任水利局长,一个是五年级的陈继乐,在军队任通讯处长。“刘学海还说,我那时教国文,不根据课本,是讲一些革命的文艺作品。对于这些,我听起来很新鲜,但都忘记了。”②孙犁是从这里走上抗日征途的。当他十年之后风尘仆仆地再次回来的时候,当年没有很多机会接触的那些群众,对他却不陌生:
  我在这里教书时,那些穷苦的孩子们,那些衣衫破烂羞于见老师的孩子们,很多还在火线上。他们的父母,很久才认出是我,热情真挚地和我诉说了这十年的同口镇的经历,并说明他们的孩子,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当着营长或教导员。他们忠厚地感激我是他们的先生,曾经教育了他们……①孙犁在白洋淀(荷花淀是它的一部分)边上的这个村镇住了一年,乡亲们看见他曾教过那么多学生;他们是否也曾感到,由他们的汗水浇灌的这个“水乡南国”,也栽培出一个文学上的“荷花淀”?
  孙犁在这里教书的月薪是二十元,每月还按老习惯办事:省钱买书。同口镇上有邮政代办所,每到星期日,他就到那里汇钱到上海买书,特别是当时上海生活书店,办理读者邮购,非常负责任,这给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除了鲁迅、瞿秋白等作家的书和一些进步刊物,这段时间,他继续阅读了许多苏联文学作品和俄罗斯古典文学作品,如高尔基和普希金的小说等等。白天没有时间,他就晚上读,那时学生散了,同事们也大都回家,他住的楼有一个大院子,那时四周空旷,万籁俱寂,只余室内孤灯一盏,正好是读书的气氛。桌子是破的,板床是冷的,板床下面,还是他从北平带书回来的那只柳条箱——不过,他没有在北平时的那种寂寞感了:“摊书苦读,每至深夜,精神奋发,若有可为。”②他的读书方式,是我们所熟悉的,我们可以称之为“孙犁读书方式”:
  我把文章中间的精辟片断,抄写下来,贴在室内墙壁上,教课之余,就站立在这些纸条下面,念熟后再换上新的。①
  关于他从上海邮购书刊的情况,应该特别提一下瞿秋白的译文集《海上述林》。这书是鲁迅为纪念秋白遇害而编辑、出版的,署“诸夏怀霜社校印”,诸夏是中国,“怀霜”即怀念秋白之意。本书上卷收马、恩、列和普列汉诺夫、拉法格等人的文学论文,以及高尔基论文选集与拾补等。据孙犁《书衣文录》有关条下记述,他当时买了这部书的上卷,“金字绒面”,装帧精美,他非常珍爱:“此书出版,国内进步知识分子,莫不向往。以当时而论,其内容固不待言,译者大名,已具极大引力;而编者之用心,尤为青年所感激;至于印刷,空前绝后,国内尚无第二本。”②孙犁没有说错。鲁迅先生在1936年为该书写的一篇介绍短文中这样说:“本卷所收,都是文艺论文,作者既系大家,译者又是名手,信而且达,并世无两……足以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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