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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巨大的自卑的伢鳖和另一个圣洁的伢鳖导致他什么也不敢干,他甚至连表妹的手也没摸一下。他像父亲端坐在女儿面前样端坐在表妹面前,像李国庆跟表妹讲历史样同表妹谈画家的故事。他说刘海粟的成长过程,说黄永玉的画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卖得起价,说齐白石最开始只是个木匠,但是徐悲鸿发现了他,后来他成了画家。他搓着手说齐白石是他最崇拜的画家,随手两笔就可以把虾子画得活灵活现,随便点两个墨团团就是两只小鸡鸡等等。表妹听他说,表妹一点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些人曾经活在这个世上或如今仍活在这个世上,表妹对美术一点也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物理学家。表妹问伢鳖知不知道开普勒?知不知道伽利略?知不知道牛顿?伢鳖说牛顿他知道,他从苹果掉到地上发现了万有引力。爱因斯坦呢?表妹考他。伢鳖知道爱因斯坦,伢鳖说:爱因斯坦是相对论的作者。表妹一笑,露出一排很好看的牙齿说:晓得相对论是什么意思吗?伢鳖晓得的,但经她这么一问反而不记得了,伢鳖说:你晓得齐白石吗?表妹不高兴了,因为伢鳖居然反过来考她。她强调她的认识说:这个世界是个物理和化学的世界,齐白石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不是,对人类有贡献的不是齐白石,而是开普勒、伽利略、牛顿和爱因斯坦。他们都是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改变这个世界的是这些人。我父亲是物理老师,并不是锅炉工,我父亲说科学家永远是受人尊敬的,因为是他们的智慧和贡献改变了整个世界。她嫌伢鳖什么都不懂道: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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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野兽 九(2)
伢鳖一脸苍白,因为他没想到他的艺术在她眼里一钱不值,原来她欣赏的不是艺术家而是物理学家。伢鳖痛恨自己没有学物理,假如他学的是物理,那眼前这个骄傲的女孩就不在话下了。伢鳖说:我只喜欢艺术,湖南籍的画家,现在在全国最有名的是黄永玉。表妹看着他,打了个哈欠,问正用美好的词语来美化黄永玉的伢鳖:这两天怎么不见王军?伢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这个女孩子分明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伢鳖咬牙切齿道:王军有女朋友了。表妹瞅他一眼,王军真有女朋友?伢鳖说:有。表妹又瞅他一眼,回忆起王军看她的眼神她觉得王军太有魅力了,就用探讨的目光询问伢鳖:你觉得要用什么办法才可以引起王军的注意?她又补了句:我是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把王军从他现在的女友身边吸引过来?伢鳖想让表妹死心,就兜出事实说:王军有三个女朋友,三个都为他怀了孕,都想做他的老婆。现在他忙得团团转,正劝她们去把孩子打掉。表妹更加兴奋了,说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呀。他什么时候回来?伢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还要等他?表妹说:我要亲自听他说他不爱我。伢鳖绝望了,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有的人吃不饱而有的人偏偏是肉汤泡饭,伢鳖说:你如果跟军鳖好,你一定会吃亏的,因为王军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女人从没有真实感情,就我所知他可以同时跟十个妹子谈爱,讲的都是同样的话,只是对象不同而已。表妹听得很认真,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然后咕哝道:啊,那他真有魅力。
表妹最终没同王军谈爱,这是她忽然决定把自己的美好爱情和娇美身躯献给从匈牙利回来的马宇,因为马宇常常开着一辆白色的本田雅阁车送她到这里送她到那里,就跟她的专业司机样,这让她觉得应该回报一下,一回报就将她苗条而又丰腴的胴体全盘献给了马宇。那天——那是五月里的一天,当时杨广和马宇已从画连环画的队伍里正式撤了出去。四月份,马宇花八万元人民币买了辆二手车,就是那辆本田雅阁。那辆本田雅阁寄放在一家当铺足足三个月了,原车主做七万元抵押给当铺,说十天内赎回车,协议上写明超过十天后当铺可以自行处理。已经超过三个月了,车主仍不见身影,当铺老板就把车做八万元人民币卖给了马宇。车是九0年的车,只开了六万公里,性能非常好。当铺老板对马宇说。当铺老板算得上马宇的半个朋友,马宇见购车发票、车辆购置税和养路票等等什么都有,就毫不犹豫地去银行,将美元兑换成人民币,把那辆漂亮的白色本田雅阁从当铺里开了出来。那段时间马宇开着车到处玩,今天浏阳,明天益阳,后天常德,几天后又在张家界的大马路上奔驰,过了几天人和车却在武汉的大街上行驶了。随后又出现在武当山下,决定朝拜一下创始人张三丰的墓,因为在金庸的武侠小说里,张三丰是极为了不起的。半个月后他们又可能在四川的峨眉山下,犹豫着是不是上山寻找郭襄和灭绝师太的墓碑,之所以没去是因为一想她们都是女人就懒得为女人爬山了。他们本打算开车去内蒙古的,线路都想好了,但临了又嫌路途太远,便开着车回来了。就是回来后,小宋的表妹小徐忽然对马宇投桃报李了。
小徐是个非常热情的女孩,与她表姐不一样的是她比表姐更放得开。她跟她表姐上的是同一所中学,但她从没在班上拿过第一,因而她脑海里就没装她表姐那么多抱负。既然她父亲那么努力也就是个中学老师,她有什么理由超过她父亲?在她眼里,她父亲已经很有知识了,伽利略、开普勒、牛顿都是她父亲于饭桌子上随口告诉她的。要超过她父亲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假如要超过那些有建树的前辈科学家,那就更不知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了。她不想那么付出,而且很讨厌她表姐跳舞时袋子里还带着一本化学书。变态,她当面指责表姐说,跳舞还背本书来。她喜欢跳舞,喜欢听音乐,喜欢把时间随意打发掉。有天,四个人从JJ舞厅出来,小徐充满激情地对马宇说:喂,你不是喜欢我吗?拿去,我要你把我拿去。小徐瞅着马宇,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那天是五月五日,繁星满缀,月亮却是弯弯一线,好像女人的眼睛,娇媚无比。那天马宇、杨广、小宋和小徐跳完舞,在街头吃了宵夜,马宇把杨广和小宋送到杨广租的一套一室一厅房前,然后开车送小徐回学校。车开到小徐所住的那栋寝室前时,小徐却不愿下车,坐着不动,并且用一双怨怼的眼睛望着呷了酒而有些头晕的马宇。我今天不想回寝室睡觉,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说。马宇吃惊地看着她,你要去哪里睡觉?小徐不吭声。马宇有些不知所措,遵循她的指示说:那我送你回家?小徐愤然说:你这个人真是木脑壳。她开门见山道:拿去,我要你把我拿去。马宇说:不,你不要冲动。小徐扭过她那张娇美的脸来,愤怒了,说怎么你不喜欢我?我不配你是吧?马宇看见小徐非常执拗地瞪着他,慌了,因为他还没遇到过这么一个敢于面对男人的女孩。他说:别那个,不,我很喜欢你,但我不想害你。小徐说:没有人害我,是我自己要害自己。我今天很想把自己给一个男人。你来了,我就给你。要是王军来了我就给王军。马宇说:哦,既然这样,那就给我好些。表妹抽口气,说随便你把我怎么样,今天我是你的。
我们像野兽 九(3)
那时芙蓉宾馆在长沙市算好的。马宇便把车开到芙蓉宾馆的停车坪上,停好,觉得这个宾馆够档次,就下了车。他去服务台前开了房,领着小徐进了电梯。一走进房间,一股温馨的气味就充斥在两人之间。小徐生长在一户普通人的家里,从未走进过宾馆,这是她第一次步入一家宾馆的房间,当然就兴奋地对他一笑,那一笑笑得马宇心花怒放。马宇说:你真漂亮。小徐斜睨着马宇:只是漂亮吗?马宇说:你真美。小徐瞥着马宇,目光由骄傲变得温柔了,道:你长得也很帅。马宇抱住了她,你是个极可爱的女孩。小徐说:也是个非常堕落的女孩吧?马宇说:不,你迷人极了。小徐脱下外衣,露出一件天蓝色的薄薄的内衣,内衣紧贴着她起伏的乳房,使她的身体更加诱人。她走上来亲了马宇的嘴唇一下,一屁股坐到了马宇的腿上。马宇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口,说你的皮肤真好。小徐吃吃一笑,骄傲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完,她吐出舌头在马宇嘴皮上舔了舔。马宇感到嘴唇上一阵香甜,好像有股蜜汁从天而降,滴落在他饥渴的嘴唇上似的。马宇把她放到床上,觉得这是一只相当好的尤物,便用心地亲着她。她在他的亲吻下扭动起来,激情四溢了,好像一条活鱼在热锅上滚动,边说: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说着,她觉得热,把他推开,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马宇觉得她那对圆挺的乳房就像两只香瓜,不同的是这两只香瓜是软的,并且在一颤一跳。马宇感到她真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女人,说,啊,你的乳房长得真美。
我们像野兽 十(1)
伢鳖的弟弟拖把跟伢鳖是一对双胞胎,拖把只比伢鳖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分四十七秒,但他却得叫伢鳖哥哥,而且得叫一辈子,这让他有些忿忿不平。老子只比伢鳖小一分四十七秒,这算个卵?他说,却得叫伢鳖一辈子哥哥,这让我真的觉得不公平。所以他就有点欺负他哥哥。哥哥鳖,老子的袜子呢?你把老子的袜子搞到哪里去了?伢鳖就跟他寻袜子。或者:哥哥鳖,跟我到柜里把衬衣拿来,快点。伢鳖就去跟弟弟拿衬衣。或者:哥哥鳖,老子的打火机呢?你偷了吧?伢鳖就红着脸说:我没拿。并赌咒说:我崽拿了。弟弟就瞪着哥哥说:那它跑到哪里去了?难道它自己有腿可以跑?我明明是放在这里的。伢鳖就跟弟弟上上下下地找打火机,并问:你是不是记错了?弟弟说:你跟我再找一下。
虽然是同一个时刻从母亲的子宫里来到这个尘世的,但两兄弟没一点相像的地方,从相貌到性格都没一丝相像。伢鳖像母亲,母亲是一个矮胖子;拖把像父亲,父亲年青时是长沙市北正街一带的美男子,当年他俩的父亲是北正街一带女孩子角逐的对象,为此很多女孩子后来都反目成仇了,致使后面的几十年见了面都不说话,彼此在菜市场上擦肩而过也同没看见似的。伢鳖的父亲之所以同伢鳖的母亲结婚是因为伢鳖的母亲怀孕了。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一个女人怀孕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因为那时候伦理道德在人们眼里非常强大,犹如一座大山样一抬头就能看见。如果你不想死就得结婚,否则,你就只能英勇地卧轨或更加英勇地从西湖路的货运码头上跳下去,要不你就不要做人了。伢鳖的母亲未婚先孕就只能去货运码头上跳河,遗嘱都写好了,说自己悔不该一时冲动而同伢鳖的父亲发生性关系,结果只能去找马克思忏悔了。伢鳖的母亲含着悔恨的眼泪写遗书时,伢鳖的父亲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偷偷来到了伢鳖母亲家。那年月,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是敞开的。他从窗口看见伢鳖的母亲在吃饭的桌子上挥笔疾书,时不时抹着眼泪,立即明白坏事了,因为她已告诉他她怀孕三个月了,这让伢鳖的父亲十分绝望。那时候整个社会的道德观念非常强,哪里可以像王军一样隔三差五地带女孩上医院堕胎?他破门而入,将伢鳖母亲写下的遗书撕成碎片,说我们结婚,一结婚就什么都解决了。伢鳖的母亲立即难为情地破啼而笑道:真对不起,害得你娶我这个胖坨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