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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烟灰的时候严希想起石久。
其实刚才就在想,边看移民资料边想,心里烦的要命,又后悔的要死。
正犹豫的时候办公室电话忽然响了,
严希看一眼号码,是个外地手机号。
接起来电话那边静悄悄的,半天没人说话。
知道严希办公室电话的人不多,大多业务都是直接打助理小王的座机,所以严希还是挺谨慎的,
“你好。”
电话那边的男人说话非常冲,
“你是严希?”
严希先是一愣,强忍住挂电话的冲动,
“恩,是的,你有什么事。”
“我要请你给我打官司!”
“哦,是么,是谁给你这个电话?”
“熟人给的,能见面谈谈么?”
严希顿了顿,
“咱们可以先在电话里先了解一下你的大概情况……比如是民事还是刑事,因为我现在手里的案子比较多……”
那边笑了一声,
“三千万的标的,给你三成,行不行?”
严希听的出语气里的蔑视,完全就是把包子丢给狗的口吻。
但严希算了算事后能到手的钱就完全不建议了,极其亲切的跟那人约了一下见面地点后,便关上电脑下楼开车去了。
两个人约在律师所楼下的一个咖啡店。
到了指定的包间,推门而入,里面坐着个年轻的小伙子,流里流气的,给严希留了个靠窗的位置。
严希跟他点点头,那人还似乎还有点惊讶,往严希身后看了一眼,
“你就是严希?”
严希有点警惕,打量他的穿着,
“是我。”
小伙笑了一声,扯了扯身上廉价的夹克,
“你挺年轻啊,我还以为会很老呢。”
看严希还在那站着便起身过来拉他,
“站着干嘛啊,过来坐啊?”
严希看他露出手腕上的纹身,立刻转身出门,可才走了两步,就被两三个男人团团围住。
肚子上狠狠的挨了一脚,严希反射性缩起身体,手都没来得及还,就被人拉着头发扯回包厢里去了。
***
石久到了市长家之后,因为市长临时有事,所以饭也没吃,石久就回去了。
往家开车的时候,石久骂了一会树墩子精不守信用,就掏出手机给严希打电话,打算重新约一下晚上一起吃饭的事。
但是拨了半天也无人接听。
估计又是在应酬。
无聊的时候石久想了想田二跟市长的关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开到小区后石久看了看时间,觉得回家还能蹭上饭,便把方向盘一打,将车开到自己家楼下,结果进了门一看石久妈正在家包饺子,可把石久乐坏了,边拖鞋边问他妈啥时候下锅。
石久妈眼皮一掀,
“你这人点儿可真高,好不容易想自己在家里做点好吃的你就回来了。”
石久急忙去洗手,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
“吃完了。”
“那你包什么饺子?”
石久妈阴阳怪气的,
“哎呀,你现在也不回来了,我自己整天晚上光对付,这不想着给自己包点饺子冻起来,回头晚上下点就行了。”
石久洗完手又跑出来,看他妈往饺子里包大虾仁就两眼冒光,
“快快快,赶紧下两个先尝尝,别馅儿咸了。”
石久妈撇撇嘴,
“我刚尝了,不咸。”
石久有点不乐意,
“那我还没尝呢……”
石久妈冷着脸去厨房烧水,
“没吃饭?”
石久没说话,就捡了面板上剩下的皮继续包。
石久妈调了两种馅儿,一种三鲜的,一种韭菜肉的,石久最讨厌吃韭菜,便闷头猛包虾仁,还一个饺子皮包俩,塞的馅儿里出外进的,整的哪哪都是,烦的石久妈看了都想把锅里烧的水浇他头上,直接把他头发烫没了事。
石久最先学会的家务就是包饺子,差不多四岁就会。
那是因为石久小时候石久妈包饺子石久老在旁边祸害,石久妈揍了他两回都改不过来,这才想出教他包饺子这个办法来治这混球,结果一包就包到大,到现在还包的死丑死丑的
石久妈赶忙抢过石久手里的筷子,
“行了行了,你整那些,下锅都成馄饨了……”
包了两个又看他一眼,
“用不用多包点给你带回去?”
石久一听行啊,连忙点头,还想着律师光吃自己不喜欢吃的,就叫石久妈也多包点韭菜肉的。
石久妈半天没说话,张嘴却是很让石久意外,
“他也喜欢你?”
石久有点心虚,
“啊……喜欢啊……”
“那他能跟你过一辈子么?万一他走了你怎么办?谁陪着你呢?”
石久肯定得往好里说,
“哎呀,不能啊……妈,他挺好的,你老把人往坏了想干嘛啊……”
石久妈垂着眼捏皮儿,
“我看可不一定,我把他上节目的片段用电视录下来了,看好几遍,这小伙子虽然长的好,但是面相不实在,总觉得虚头巴脑的。”
“哎……实在……很实在!他从来不骗我……”
“再说了……我去我单位打听过这人,我们车间主任离婚的时候想找他帮着打官司了,说这个人可黑了,要价那么高,钱不够就不干。。人品不好呢……”
石久把眼睛一横,
“人家好歹也是上过电视的律师,价格谈不拢你们单位的人也不至于在背后这么诋毁人家吧……再说了,这都是明码标价的事,跟人品有什么关系啊……”
石久妈听锅开了,就端着饺子往厨房走,
“那他对你好么?”
“好啊!可好了……”
“那你没吃饭他也不管你……”
“……谁还不有点自己的事……人家要忙工作……”
石久妈揭开了锅,满屋子的蒸汽,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68
被摁到座位上的时候;有个人过来拍严希的脸;
“严律师,合作点,哥们也是给人办事;你只要不跑;我们不会把你怎么的。”
严希坐在沙发上真是止不住的哆嗦。
倒不是疼;而是害怕。
以前光在案卷里看见挟持俩字儿,这回轮到自己身上,真是怂了;而且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旁边的男的操着一口东北话;笑嘻嘻的;“这哥们直哆嗦啊……”
说完还捏了捏严希的胳膊;
“怕啥啊?你也不是大姑娘。”
有人把话茬接过去,
“正常,别看这帮有钱人平时都人模狗样的,一遇事都这个逼样,地位越高的越是,我前年跟老大办过一个大官,说是处级领导呢,反正是很牛逼的人物,你可不知道,打一嘴巴子哭的尿都出来了。”
坐在对面的板寸打量严希好一会,“哎,你是不是上法制频道那个啊……对!就是你啊!本人比电视上瘦啊……”
……
严希一句话也没说,惴惴不安。
本来跟客户出来谈案子是常事,怎么也不成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好在这是公共场所,按规定装了摄像头的,警察都能调到这段录像,而且这包间外面都是人,估计他们也不敢乱来。
安慰了自己好一会,严希抬手扯了扯被抓乱的衬衫,
“我能问一下是谁要找我么?”
周围的说话的人都停了嘴,侧过脸来看他。
半晌才有人说话,“田哥一会就到。”
严希定了定神。
这人前两天还给自己打电话,今天忽然变脸,难不成是查出来这事是自己干的?
严希觉得不可能,毕竟石久帮自己打了市长那个幌子,田二该不敢这么乱来,
除非是市长那边说漏了。
这样听起来还比较合理一点。
可要是这样才是真坏了,连石久都卷进来不说,市长那边搞不好也会察觉。
严希长吁口气。
在心里盘算着等会田二来了自己该怎么解释。
过了两分钟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全部起身,望向窗外,
“到了到了。”
严希跟着侧头。
透过玻璃,外面先是开过来一辆奔驰越野,上头下来两个男的,又高又壮的,紧接着后面上来一辆捷达,下来的司机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穿了个皮夹克,还戴个鸭舌帽,打扮非常随便,估计往旁边报纸摊子一蹲,支个茶叶蛋锅都不会有人觉得不搭。
那两个男的一见赶忙点头哈腰的上去了,小老头摆摆手,双手插兜就走进来了。
屋里的人出去了大半,就留下两个人看着严希,没一会田二进来了。
田二不过四十多岁,却是头发花白,面皮灰黄,人非常瘦,眼神却是狠辣,眼皮一掀,看的严希胆战心惊。
招呼都打的不太利索,“田哥好。。”
田二依旧板着脸,“我都能当你爹了。”
严希理了理头发,“田叔好。”
田二从兜里摸出打火机,
“带烟了么?”
严希赶忙把苏烟掏出来,将整盒递过去。
田二从里面抽出一根,斜咬在嘴上点燃,
后又那眼镜瞄严希
“挨打了?”
严希没承认也没否认。
“既然挨过揍,那我就不打你了,”田二笑了一声,“之前我不是让你帮着跟市长问问老郗的事么,你问了么?”
严希想了好一会,“没问。”
“为啥?”
“……不熟。”
田二不深不浅的看他,“是不熟啊?还是有别的原因……”
严希攥了攥手,“田叔。。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能不知道?”
田二烟抽的嘶嘶作响,“老郗这事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没有?你跟那个管理局的小干部倒是会唱戏,放完火就来救火,你真当我们这帮人是傻逼呢?你以为你找个外地人帮你就神不知鬼不觉?”
严希没说话,血直往脸上涌。
田二微微朝严希探了探身子,咯咯直笑,
“不过你办事其实挺周到的,要不是你得罪的人物太牛逼,这事根本没人能查的出来。”
说完就把手搭在严希肩膀上,
“既然你叫我一句叔,那我也得履行点叔的责任,听我的,你还太嫩,没事别跟爷们面前班门弄斧,要谦虚,你命挺好,现在有人有心放你一马,见好就收行了,赶紧找地方滚,别蹬鼻子上脸,下回我再找你,肯定就不是这么跟你说话了。”
田二重重的拍了严希两下,
“能让你田叔亲自出马警告,你也算挺有面子了。”
严希这会反倒平静多了。
就是有种这一路走到黑,终于知道鬼在哪儿的感觉。
早就想过的事,所以真没什么可怕的。
他混迹官场,从漩涡里磨出来一身的鳞甲,可严希也不是温室里养出的娇花。
所以结果还不定怎么样呢。
田二看他没之前那么害怕了,有点不是心思,就补充一句,
“再说了,像你这样没爹没娘没亲人的,弄死你连个报警的都没有,最省事了。”
“小伙子,听人劝吃饱饭,人生还长着呢。”
****
昨晚上严希给自己打电话说有点事不回来,石久就直接没回去,而是在自己家这边住的。
第二天上班市长又约了自己吃饭,俩人就约在了中午。
到了市长家,市长见了石久格外的抱歉,
“抱歉抱歉,我昨晚食言了。”
中午的阳光很好,落在市长家的餐桌上,淡淡的一层金辉。
市长脱掉围巾,外套,露出里面的羊毛坎肩,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