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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七放声惊呼,也援救不及。
哪知金无望竟偏偏能够闪避,一个翻身,掠空丈余,七、八点寒星,俱都自他足下打过。
金无望身形凌空一转,已掠到朱七七身侧,口中厉道:“金不换,我早已算定你有此一着,是以始终分心留意看你,你若想要害我,还差得远哩。”
众人一听他方才根本未曾将全部心神都用来对付冷大,冷大已是不支,俱都不觉更是吃惊。
金不换喝道:“大家一齐上呀,先将这两人收拾下来再说。”
他口中呼喝虽响,却还是不肯抢先出手。
天法大师瞧了李长青一眼,李长青微微颔首,两人再不说话,一左一右,夹击而上,眨眼间便各自攻出三招。
金不换这才出手,冷大却倒退了几步,唯有连天云还是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仿佛正在想着心事。
金无望拉着朱七七,左迎右拒,挡了三招,突然冷笑道:“李长青,你且瞧瞧连天云。”
金不换喝道:“莫要回头,莫要上他的当。”
李长青心里也正如此在想,但究竟手足情深,关心太过,究竟还是忍不住要回头去瞧一眼。
他这一眼不瞧还罢,一瞧之下,又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连天云此刻非但低垂着头,连眼睛也都已闭上,面上全无血色,嘴角却吐出了些白沫,看来煞是怕人。
李长青又惊又怒,嘶声喝道:“你……你将他怎么样了?”
金无望手脚不停,口中冷笑道:“方才我与他动手之时,他便已中了我迷香毒药,若无我本门解药相救,两个时辰里,便要毒发身死。李长青惊呼一声,道:“恶贼,你……你要怎样?”
金无望道:“我要以他的性命,换一个人的性命。”
金不换骂道:“你想咱们放了你么?嘿嘿,你这是做梦。”急迫出手三招,招式更狠,更毒,恨不得一下就将金无望打死。
金无望轻笑避开三招,冷笑道:“做梦?”
金不换道:“咱们片刻之间,便可将你擒住,那时还怕你不拿出解药来?”
李长青心神一宽,道:“正是如此。”再次出手,招式自也更是狠辣连连,冷大在这情况下,为了相救连天云,也只有出手了。
朱七七暗暗着急,忖道:“他如此做了,岂非弄巧成拙……”
哪知金无望却突然纵声狂笑起来。
金不换道:“你笑什么?你还笑得出?”
金无望道:“你瞧这是什么?”
手掌扬处,一串黑星飞出。
众人只当他也是施展暗器,不由得俱都一惊,哪知他这一串七、八点星却非击向别人,而是打向自己。
只见他张口一吸气,竟将这些黑星俱都吸入嘴里。
众人瞧得莫名其妙,不禁问道:“那是什么?”
金无望道:“这便是解药。”他似乎并未将那些黑点吞下去,只是含在嘴里,是以说话便不免有些含糊不清,但众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李长青失色道:“解药,你……你要吞下去。”
金无望道:“不错,你们若不立刻住手,我便立刻将这解药吞下去,这种解药世上已只剩下这几粒了,我若将它们一齐吞下……嘿嘿,那时纵然大罗金仙前来,只怕也休想能救得活连天云了。”
他话未说完,李长青、冷大招式已缓,终于住手。
天法大师也跟着住手,金不换若不住手,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与金无望动手了,他怎会不住手。
金不换目光闪动,道:“金无望,我老实告诉你,咱们先放你,再等你将解药送来,那是万万办不到的,但若要你先留下解药,咱们再放你,你也未必肯,是么?那么你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就快说吧。”
金无望手掌紧紧抓住朱七七,冷笑道:“某家要来便来,要去便去,谁能拦得住我,又何必要你等放我!”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又是大出意外。
金不换道:“那……那你究竟要怎样?”
金无望道:“我要你们放了她。”
李长青道:“放了她……放了这位朱姑娘?”
金无望道:“正是放了这位朱姑娘,她与此事本就无关,只要你们这样站着,等她走远之后,我立刻便将解药送上。”
李长青暗中松了口气,口中却道:“但……但我怎能信得过你?”
金无望冷冷道:“信不信由你。”
李长青沉吟半晌,顿住道:“也好。”
他转目望向天法大师,天法微微颔首。
金不换心里虽不以为然,但瞧见冷大与李长青正都在瞪着他,他纵然说“不肯”,又能怎么样。
他当然只有点头……非但点头,还大笑道:“原来你只是要放了朱姑娘,哈哈,好极,其实你纵然不说,我倒也不会伤她一根汗毛的。”
金无望冷笑一声放开了手,转头望向朱七七,道:“你快走吧。”
朱七七目中已现泪光,垂首道:“你真的要我走?”
金无望冷冷道:“你不走,反而拖累了我。”他语声虽装得冰冰冷冷,但胸膛起伏,显见心中亦是十分激动。
此情此景,若是换了别的女子,少不得必要哭哭啼啼,拖拖拉拉,说一些……
“我不走,我陪着你一齐打……我们要走一齐走,要战一齐战,要死一齐死”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但朱七七心中虽然感激悲痛,却知道这些话纵说出,是无用的,她做事情素来痛快,素来不愿做这些婆婆妈妈,牵丝攀藤的事。
她只是跺了跺脚,道:“好,我走,你若能活着我自会找你,你若死了,我……我替你报仇!”咬紧牙关,转身狂奔而去。
直到她奔出很远,金无望才转首凝注着的她背影,然后,良久良久,都未移动,直到她身影完全消失于苍茫的雪地中……
金不换突然冷笑一声,道:“可怜呀可怜,可叹呀可叹,原来这位姑娘对我们的金老大,竟是如此无情无义,说走就走,连头都不回……”
金无望怒叱道:“畜生!啐!”
“啐”的一声出口,一连串黑星跟着飞出,金不换正说的得意,全未提防,这八点黑星,便全都喷到他脸上。
他本已丑怪的面目,再加上这斑斑黑点,那模样当真又是可怕,又是滑稽,又是令人作呕。
金不换但觉脸上被打得火辣辣的发疼,惊怒之下方待伸手去抹,但手一抬,便被冷大抓住。
金不换怒道:“你干什么?”
冷大冷冷笑道:“此刻在你的脸上的,便是可救连三爷生命的解药,你若敢胡乱去动一动,我要你的命。”
金不换倒抽一口凉气,只有站着不动,任凭冷大将解药一粒粒自他脸上剥下来,那时金无望的唾沫早已在他脸上干了。
金无望仰天狂啸一声,道:“解药你们既已拿到,要动手的,只管一齐来吧。”
喝声未了,已有两条人影扑了上去……
朱七七头也不回,放足急奔,直奔出数十丈开外,那强忍在眶中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一连串落了下来。她拼命咬住嘴唇,但眼泪还是要流下,她拼命想不哭,却越来越是伤心,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突然发现自己竟在站一株枯树下,早就没有往前走了,是何时停下来的,她完全不知道。
大约还是正午,但天色却如黄昏般黝黯。
她定了定神,擦擦眼泪,告诉自己:“朱七七,你莫要哭了,金无望又不会死的,你哭什么?莫哭了……莫哭……金无望只怕早已逃了。”
话未说完,她又已放声痛哭起来,嘶声道:“放屁放屁,谁说金无望不会死?谁说金无望能逃走?那四人单独虽非他的敌手,但以一敌四,谁也不行呀!”
“不对,他虽不是那四人敌手,但要逃总可逃的……不对,那四人围住他,他又能够往哪里逃呢?……”
她哭哭停停,自言自语,忽而安慰自己,忽而痛骂自己,如此翻来复去,也不过是自己在折磨自己罢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到后来,也不知是因她眼泪已自流干,还是因她终于能自己忍住,反正她终能不哭了。
她咬了咬牙,辨别方向,向前大步行去。
她一面奔行,一面低语,道:“我可不是去找沈浪的,沈浪那样对我,我死也不会再去找他——就算世上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去求他。”
这话她是对自己的脚说的,却似乎偏偏不听话,偏偏要往去找沈浪的那条路去走。
她低语道:“我走这条路,又不是去找沈浪,我是去找……去找别人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谁都可以找,我无论去求什么人帮我的忙,那人都会帮我的,那么,我就可以要他们来救金无望。”
其实她自己知道这些话有些靠不住,但她还是要这么说——世上的女孩子,大多都有一样男人比不上的地方。
那就是她自己常常会骗自己。
一面想,一面走,不知不觉间,朱七七又来到方才他们打尖的小镇,又可瞧见那小小的饭铺。
也不知怎地,她又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了那饭铺一一她的确很累,心又很乱,要找个地方休息,仔细想一想。
店伙似乎还认得她,逡巡着走过来,赔笑道:“姑娘要吃点什么?方才那位大爷,怎地还没来,可是在后面?小的为姑娘摆两份筷子好么?姑娘。”
朱七七突然一拍桌子,怒道:“少噜嗦!”
店伙吃了一惊,站着发愣。
朱七七道:“龙肝凤翼,鲍鱼排翅,蜜炙云腿,清拌熊掌,笋尖珍珠汤……好,就这四菜一汤拿来吧。”
她心里根本在想着别的,早已神游物外,只是随口将她平时爱吃的一些菜,念经似的说了出来。
但这些菜却都是她那样的豪富之家才能吃得到的,这小镇上的店伙,却连听也未曾听过。
此刻只听得他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怔了半晌,方自赔笑道:“这些菜小店没有。”
朱七七道:“有什么?”
店伙精神一振,道:“小店做的是南北口味,面饭都有,阳春面,肉丝面……”
朱七七道:“好,来碗肉丝面吧。”
店伙精神立刻又没了,懒洋洋道:“好,这就送来。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想:“这位姑娘方才原来也是摆阔的,弄来弄去,只要了碗肉丝面。”
面,送来的果然不慢。
但直到一碗热腾腾的面变得冷凉,朱七七还是未动筷子——这时纵然真有熊掌鱼翅摆在她面前,她也是吃不下的。
突然间,门内有呼声传来,嘶声呼道:“不得了,不得了……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一个人狂呼着奔入,满脸俱是鲜血,只是瞧他神情,模样,显然绝非武林中的英雄豪杰。
朱七七瞧了一眼,便懒得再看,但那店伙以及店里另一些客人,俱都吃惊变色,蜂拥着围了上去,纷纷道:“王掌柜,你这是怎么回事?”
“谁敢欺负咱们王掌柜,我去跟他拼命!”原来挨揍的这人,正是这饭铺的掌柜的。
王掌柜道:“方才俺正和猪肉铺的李胖子聊天,说晌午俺店里来了两个稀罕客人,那女的可是真标致,男的却是三分有点像鬼,七分不大像人,就好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似的,俺将李胖子说笑了,俺也笑了,哪知就在这当口,突然冲将来一条野汉子,就将俺揍了一顿,俺……”
他话未说完,头一抬,就看见他口中说的那标致的女子,已冷冰冰站在他面前,满面俱是杀气。
这一来可又将他吓住了,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朱七七双手一分,别的人就跌跌撞撞分了开去,一个个也是惊得目瞪口呆,朱七七冷冷瞧着那王掌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