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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七呆了呆,忍不住点头道:“你这双鬼眼睛,你倒是什么都瞧见了……你再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王怜花道:“我如今也知道,当被一个女子爱上,当真可怕的很。”
朱七七道:“有人爱,总是好事,有什么可怕?”
王怜花笑道:“男子有女子垂青,自是祖上积德,但那女子之‘爱’若是变成‘恨’时,那可是他祖上缺了德了。”
朱七七想说什么,却又默然。
王怜花接着道:“常言道,爱之越深,恨之越切,爱之深时,恨不得将两人揉碎,合成一个,恨之切时,却又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朱七七终于叹了口气,道:“不错,女子若是恨上一个人,那当真有些可怕,但……但你若能要她只爱你,不恨你,那又有何可怕。”
王怜花道:“这话也不错,怎奈女子爱恨之间的距离,却太短了些,何况……”
朱七七道:“何况怎样?”
王怜花大笑道:“何况女子恨你时,固是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恨不得吃你的肉,女子爱你时,也是恨不得揉碎你,关住你,吃你的肉,这两种情况都不好受,能让女子既不恨你,也不爱你,那才是聪明的男子。”
朱七七恨声道:“笑,你笑什么?你重伤未愈,小心笑断了气。”
王怜花果然已笑得咳嗽起来,道:“我……咳……我……”
朱七七道:“你也莫要得意,沈浪虽不好受,你也没有什么好受的,我虽然永远不会爱上你,但却也恨你入骨,也是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她一面骂,一面站起身来,脚下果然碰着件东西,却是熊猫儿一一熊猫儿躺在地上,真是烂醉如泥。
王怜花目光转动突然又道:“你准备将这猫儿如何处置?”
朱七七道:“这只醉猫……哼!”
王怜花道:“明日他醒来,必定想到与胜泫同来之事,胜泫说不定已告诉他你也叫沈浪,那么,他必定可猜出要害沈浪的人就是你,所以……”
朱七七又瞪起眼睛,道:“所以怎样?”
王怜花缓缓道:“为了永绝后患,便应该让他永远莫要醒来才好。”
朱七七突然大喝道:“放屁,你这坏种,竟想惜我的手将跟你作对的人全都杀死,你……你简直是在作梦。”
王怜花叹道:“你不杀他,总要后悔的。”
朱七七道:“他来时已醉得差不多了,此刻我将他抬出去,随便往哪里一抛,明日他醒来时,又怎会记得今日之事?”
王怜花苦笑道:“你要这么作,我又有什么法子?”
朱七七冷笑道:“你自然没法子。”
俯身搀起熊猫儿,熊猫儿却又向地上滑了下去。
朱七七恨恨道:“死猫,醉猫。”
嘴里骂着,手里却掏出了丝帕,擦了擦熊猫儿嘴角流出的口水,然后用力抱起了他,走向门外。
但走了两步,突又回身,向王怜花冷笑道:“你莫想动胡涂心思,好好睡吧。”
伸出手,点了王怜花两处穴道。
长街上,灯火已疏,人迹已稀少。但黄昏的街灯下,不是还有些三五醉汉,勾肩搭背,踉跄而过,有的说着醉话。有的唱着歌。他们说的是什么,唱的是什么,可没有人听得出。
朱七七抱着熊猫儿,走出客栈。
她瞧着街上的醉汉,再瞧瞧手上的醉汉,不禁轻叹道:“男人真是奇怪,为什么老是要将自己灌得跟瘟猪似的……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找罪受么。”
其实,男人也总是奇怪着:“为什么酒中的真趣,女子总是不知道?”
朱七七抱着熊猫儿,往阴暗的角落里走,她虽想将熊猫儿随地一抛,却又怕熊猫儿吃了苦,着了凉。
突然间,三匹马从长街那头,飞驰而来。
朱七七本未留意,但静夜中长街驰马,无论如何,总不是件寻常的事,她不由得抬头去瞧了一眼。
她不瞧还罢,这一瞧之下,却又呆住了。
第一匹马上坐的人,神采焕发,衣衫合体,嘴上微蓄短髭,正是那不肯随意打架的酒楼主人。
第二匹马上,却赫然正是沈浪。
朱七七呆在那里——三匹马从她面前驰过,驰入黑暗中,走得不见,她还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三匹马上的人,也似都有着急事,一个个俱是面色凝重,急于赶路,也都没有瞧她一眼。
朱七七呆了半晌,方自喃喃道:“奇怪,奇怪,他怎会和沈浪认识的,又怎会和沈浪在一起。”
“哦,是了,他想必是听酒楼中人说有个沈浪来了,而我和沈浪在一起的事,江湖中必定也已久有传闻。所以他就将沈浪找出,探询我的消息。”
这些事,朱七七倒还都猜得不错。
“但是,他究竟和沈浪谈了些什么?两个人如此匆匆赶路,又是为了什么?他们究竟是要到哪里去呢?”
这些事,朱七七可猜不透了。
她跺足低语道:“这死鬼,为什么要将沈浪拉走,明日丐帮大会,沈浪若是赶不回来,我心机岂非白费了。”
想到这些,她再也顾不得熊猫儿是不是会受罪,是不是会着凉了,她将熊猫儿往屋檐下一摆,道:“对不起你了,谁叫你爱管闲事,谁叫你爱喝酒。”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脱下身上长衫,盖在熊猫儿身上,然后她便匆匆地赶回客栈去了。
朱七七走了还不到片刻,突见四条黑衣大汉,自对街屋檐下的暗影中闪了出来,两人奔向客栈。
另有两人,却直奔熊猫儿而来。
这两人俱是神情剽悍,步履矫健。
两人走到熊猫儿面前,瞧了两眼,其中一人踢了熊猫儿一脚,熊猫儿呻吟着翻了个身,又不动了。
那人冷笑道:“这醉猫,何必咱们费手脚。”
另一人笑道:“头儿吩咐的,只要跟那嫩羊在一起的人咱们就得特别费心照顾,头儿吩咐,想必总有道理。”
那人道:“不如把他抛到河里喂王八去算了。”
另一人道:“那也不行,头儿吩咐的,要留活口。”
那人叹道:“好吧,咱们抬他回去吧。”
这两人口中的“头儿”是谁?
为什么这“头儿”要吩咐特别留意朱七七?
这其中又有何阴谋?
这些,可没有人猜得到了。
只见两条大汉迅速地抬起熊猫儿,立刻大步向长街那头走过去,但这时却正好有几条醉汉自那边高歌而来。
这几条醉汉脚步虽已踉跄,但看来还醉得不十分厉害,只因了他们高歌,别人还大致可听得清。
他们大声唱着:“江湖第一游侠儿……就是咱们大哥熊猫儿。”
其中一人突然顿住歌声,笑道:“你瞧,那边有个家伙可比咱们醉得厉害,竟要人抬着走。”
另一人笑道:“你可也差不多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那两个抬着熊猫儿的大汉,想见也不愿惹事,走得远远的——一人走在街右,一人走在街左。
两边人很快就交错走了过去。
但醉汉中却突然又有一人道:“不对……不对。”
另一人道:“什么事不对?”
那人道:“我瞧那人,怎地有点像大哥?”
另一人道:“莫非是你眼花了吧。”
那人笑道:“嗯……我好像是有些眼花了。”
但却又有一入道:“咱们好歹去瞧个清楚怎样。”
一群人喝了酒,兴致正高,这时无论是谁,无论提议作什么,别人却不会反对的,大家齐声道:“好。”
于是一群人回身奔过去。
那两条大汉瞧见有人追来,虽不知是干什么的,心里多少总有些发慌,两人打了个招呼,拔脚就跑。
他们一跑,醉汉们也就跑开了。
一群人纷纷大喝道:“站住……不准跑。”
他们越呼喝,那两条大汉跑得越快,但这两人手里抬着熊猫儿这样铁一般的汉子,究竟跑不快。
还没到街尽头,醉汉们已追着他们,将他们团团围住。
两个大汉鼓起勇气,喝道:“朋友们,干什么挡路?”
但这时醉汉们已认出了熊猫儿,纷纷喝道:“呀,果然是大哥。”
“小子们,抬咱们大哥往哪儿走。”
“赶快将大哥放下来。”
喝声中,七八只拳头已向那两个大汉招呼了过去。
两个大汉手里抬着人,也还不得手——等他们放下熊猫儿时,身子早已被打了十几拳了。
这些醉汉们武功虽不高,但拳头却不轻,再加上几分酒力,那碗大的拳头擂在人身上,可真够受的。
两个大汉武功也不高,挨了这几拳,骨头都快散了,哪里还能还手,只有抱头鼠窜而逃。
醉汉们呛喝着,还想追。
哪知熊猫儿竟突然翻身坐了起来。
醉汉们瞧见了,又惊又喜,围将过来,笑道:“大哥原来没有醉。”
熊猫儿也不说话,霍然站起,举起手,只听“劈劈啪啪”一连。
串响,每条醉汉脸上都被掴了个耳光子。
醉汉们被打得愣住了,捂住脸,道:“大……大哥为什么打人。”
醉汉们哭丧着脸道:“咱们做错了什么?”
熊猫儿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装醉?”
醉汉们一齐摇头道:“不知道?”
熊猫儿道:“我装醉,只因我正要瞧瞧那两个兔崽于是什么变的,瞧瞧他们的窝在哪里,谁知却被你们这些混球坏了大事。”
醉汉们捂着脸,垂下头,哪里还敢说话。
熊猫儿道:“我打你们,打得可冤么?”
醉汉们齐声道:“不冤不冤,大哥还该再打。”
熊猫儿道:“好。”
他手又一动,但却非打人,而是自怀中摸出好几锭银子,往这些醉汉每人手里,都塞了一锭。
醉汉们道:“大哥这……这又是做什么?”
熊猫儿道:“你们虽该打,但瞧见我有难,就不要命的来救,可还是我的好兄弟,我也该请你们喝酒。”
醉汉们拍掌大笑道:“大哥还是大哥,有你这样的大哥,莫说挨两下打,就是挨三刀,六个洞,可也不算冤枉。”
大家围着熊猫儿,哪知熊猫儿却又软软地往下倒。
醉汉们又大惊失色,道:“大哥莫非受了伤么?”
熊猫儿道:“胡说,谁伤得了我,我只是……唉,我的脑袋没有醉,身子却有些醉了,手脚都软软的没个鸟力气。”
醉汉们又拍掌笑道:“看来咱们的大哥虽强,可是这酒,却比大哥更强。”
一群人又拍掌高歌:“熊猫儿虽然是铁哟,烧刀子却是钢!熊猫儿虽然是天不怕,地也不怕哟!可就怕遇见大酒缸…”
熊猫儿站了起来,笑道:“莫要唱了,我说你们,可瞧见沈浪沈相公了么?”
醉汉们道:“沈相公……沈相公方才还在找大哥。”
熊猫儿道:“现在呢?”
醉汉们道:“现在……哦,现在沈相公已和那酒楼的主人,骑着马走了。”
熊猫儿失色道:“骑着马走了……糟了,糟了,这下可糟了……你们可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又是到哪里去了?”
醉汉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终于一人道:“好像是要去找两个人。”
熊猫儿急急追问道:“找谁?”
那人道:“找谁……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却瞧见,他们三匹马,是往那边出镇的。”
熊猫儿顿足道:“该死该死,方才那马蹄声,想必就是他们…”
要知他虽能听见马蹄声,但朱七七口中喃喃低语,他却是听不见的——他自然是多少有些醉了,只是醉得没有朱七七想象中那么厉害而已。
那醉汉道:“不错,他们的马,还走了没多久。”
熊猫儿道:“咱们此刻去追,只怕还追得着……兄弟们,快替我找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