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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门阶上,安平迎风而立,宛若玉树临风。
似乎不见有其他的人,只有安平单人独剑昂然卓立。
松海楼的台阶,距庄门足有百丈,远着呢!千手神猿带着人向前狂奔。安平背手屹立如山,目迎来人接近。
“万杰兄,冷静些?”追随在身后的不老书生大叫,一把将他拉住了。
相距四十丈外。遥遥相对。
千手神猿身后的人陆续到达,两翼分张。这些人中,熟面孔有不老书生夫妇和他们的爱女香珠,瘦灵官五湖浪子父子、五亡命中的老四老五拚命二郎和霹雳斧、江湖八高手中的怒豹狂彪。陌生的人甚多,有槐萌庄的大总管冲霄鹤白起凤,槐荫庄四豪。万松庄的八大领庄,他们是庄附近三十里内掌领各地田庄的得力庄头,是千手神猿忠心耿耿的好助手。还有万松庄的名义上的六名武馆教师师爷,全都是拳头上可以站人,胳膊上可以跑马的武林高手。
只是,蟠龙堡的人却不在其中。
熟面孔中,除了千手神猿之外,全是安平的手下败将,群殴也许有用,一比一这些人谁也禁不起安平全力一击,丝毫占不了便宜。
“这家伙的其他同伴呢?”瘦灵官紧张地问。
“全藏身在附近屋中,不知他有何用意。”千手神猿沮丧地说,心中大乱。
“咱们怎办?”不老书生征询主人的意见。
“只有放手一拚了。”千手神猿咬牙切齿地说。
“万庄主,别忘了宝眷已在夏小狗的身后。”玉面狐仙提醒说。
“咱们是一败涂地,大事去矣!”千手神猿恨声叫。
三庄主万俊的相貌,与乃兄千手神猿十分神似,只是年轻十八岁而已。他倒沉得住气,冷静地说:“咱们先占住门楼,等候妹夫到来再说。妹夫他们前往宝庆迎接雪峰四灵,按行程来算,不久当可赶回了。”
“好,先退回门楼。”
四十余名高手不战而退,被安平一个人吓住了。
安平未加阻止,另一位正主儿末到,他不打算立时动手。同时,他早定下了妙计,要将千手神摄迫得心中发虚。以便谈判时占优势。他举手一挥。大厅内白影盈盈出现,出来了皓姑娘,两人并肩徐行,像是游山玩水的,先从广场的西面巡视。松海楼坐北朝南,楼的左右后三方,栽了不少枝干盘虬、奇形怪状的古松,每一株皆大有两人合抱,但高仅三丈左右,如龙似蛇。形态奇古。楼前的观艺台,斗四周栽的是松,广场至庄门有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道,两旁所植的也是松。
他俩沿广场西面的松荫巡视,到了庄门的大道止步,向二十丈外的庄门楼信目浏览,良久方从东面折回。他那平静安详的神态,令所有的高手们莫测高深,竟然不敢冲出拦截,只能咬牙切齿地目随他俩悠悠地来去。
回到松海楼,不久,神笔客的朋友押着数十名庄丁,开始在观艺台前大兴土木,挖了不少八尺长三尺宽的五尺深的大坑,台左树起了二十八根木柱。
不久,二十八名人质被栓在木柱上了。
接着,二十八名妇孺被带至台右,排成一列坐下。
大冷天,晒晒太阳倒不错,但晒久了可不是滋味啦!何况是被人强迫的?不久,妇孺们开始不安静了。
台前,安上了一把环椅,铺了一块大红毡,两名赤着上身,肌肉如坟如丘的大汉,抱着沉重的厚刃薄锋鬼头刀,站在红毡上凛如天神,只消一眼便可看出,那是行刑场的两名刽子手。
观艺台上,排列着三把虎皮交椅,只坐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左是安平,右是皓姑娘。
“请监斩官就座。”安平以炸雷般的嗓音大吼。
厅门出现了织女星的身形,她凤目带煞,带着八名侍女,迳趋观艺台。安平与皓姑娘站起相迎,扶织女星就座,八侍女在座后列队相护。
“请行刑官就位。”安平再次大吼。
厅内大踏步走出三个人,领先的神笔客赤着上身红巾包头,红腰带,抱着一光亮耀目的大砍刀,红绸子迎风飞扬。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打扮的人,只是不带刀,原来他们是负责安置人犯的副刽子手。
神笔客在台前向台下行礼,然后在大环椅上落坐。
“带死囚!”安平再叫。
松海楼的第二层,前廊下出现了八名青衣大汉,每人手中有一具画角。
画角长鸣声中,凄厉的角声动人心弦,两名副刽子解下第一根木柱上的一名中年人,连拖带拉到了红毡上,喝声:“跪!”分架着囚犯的双手向下揿,一脚踹在囚犯的腿弯上。囚犯哀叫着跪下了。两名副刽子手火速绑上囚犯的双手,一掌劈在囚犯的颈根上,囚犯不再挣扎了。
安平客串阴阳生,大叫道:“未牌正,准备行刑。”
画角声二起,接着鼓声一擂。
门楼上的千手神猿激动得快疯了。大吼一声,跃下楼来,疯狂地冲向松海楼,其他的人不得不跟下,四十余名高手潮水般向前冲。
安平冷笑一声,笑道:“看谁沉不住气。有热闹可看了。”
他一声长啸,两厢的廊下涌出了老少群雄,在刑场两侧分列,严阵以待。
神笔客请来助拳的朋友,从库房中弄到十余把强弩,分左右列阵。箭上弦刀出鞘,恶战一触即发。双魔形如厉鬼,各戴了一顶黑头罩,站在安平两侧护驾。九地人魔的一百二十斤铁童子乌光闪亮,令人望之心惊。
安平从容下台,在双魔的卫护下举步迎出。等对方冲到广场中心,他举手大喝道:“第一名的人质死囚,万松庄主的师弟,千手魔君凌如飞,时辰已到,行刑!”
神笔客大吼一声,推椅而起,刽刀高举,作势拖刀。
楼上的画角手举起画角就唇,鼓声乍起,接着刺耳的破锣声划空而过。
“住手!”狂奔着的千手神猿拚全力厉叫,似乎有点声嘶力竭,显示出他内心焦虑与不安。
钢刀及颈的瞬间,安平的喝声传到:“停刑!”
千手魔君已吓软了,哀叫道:“师……师兄,救……救我……”
千手神猿在十丈外止步,面对十余张待发的强弩,他不敢再接近。四十余名高手脚下迟疑站住。
安平在双魔的护卫下,徐徐举步迎出,相距五丈止步。首先向目眦欲裂,须发皆张的千手神猿笑问:“呵呵!阁下定然是千手神猿万庄主,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会,小可三生有幸。区区夏安平、来意彼此心照不宣。不必多费唇舌了,是么?”
他谈笑自若,言词锋利,令对方的武林群豪暗暗心惊,千手神猿强抑心头怒火,厉声问。“在未正式谈判之前,你为何不按江湖规矩先杀人质?”
“呵呵,你阁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肯对面商量,在下难道要在下大红贴请阁下出面谈判么?”
“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在下认为,已用不着谈判了。”
“你……为甚么?”
“其一,你阁下没有谈判的诚意。”
“在下如无诚意,便不会与你多说了。”
“其二,阁下已失去谈判的地位了。夏某认为,谈判必需以互惠为首要,请教,阁下何利于我?”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千手神猿抽着冷气硬着头皮问。
“你阁下早已知道夏某是为敝友牛郎星而来。而阁下却任令瘦灵官将牛郎星押解至槐荫庄,你等于是有意置亲戚朋友于死地,为了成全瘦灵官,你根本不在乎二十八个人质的死活,既然牛郎星已不在你手中,还有甚可谈的?我知道你为争一口气,便可以不顾亲友的死活,那么,在下只好成全你,先杀人质了。当然啦!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服,你的手足和衣服都在夏某手中,在下替你砍掉手足,撕破衣服,看你还能在江湖上称雄道霸否?行刑官,候令行刑。”
“得令!”神笔客怪声怪调地叫。
“且慢,你讲不讲江湖规矩?”千手神猿厉叫。
“哈哈哈……”安平仰天在笑,声震九霄,笑完说:“阁下,你问问你左右那些曾一再迫害夏某的人,问问他们何时曾和夏某讲过江湖规矩?再问问他们,夏某在何处得罪了他们,为何要不远千里追踪,一定要置夏某于死地?为甚么?为甚么?叫五湖浪子出来问问,在庐山,夏某将他认作古道热肠的好朋友,他却口密腹剑,暗杀群殴无所不用其极,不惜出卖消息给三厂的鹰犬,纠合那些所谓侠义英雄,数千里追杀不休,从九江南迄赣州府,数千里旅程,因此而枉死了多少人,多少人做了他的替死鬼,叫他出来说个明白!”
他声色俱厉,杀机怒涌,完全变了一个人,脸上的安详和蔼的神情一扫而光,像一头怒豹。
五湖浪子不敢出来,站在瘦灵官身后叫道:“你这厮是个淫贼,身为侠义道门人,理该为世除害。”
“你如何证明夏某是淫贼?”安平冷冷地问。
“在庐山竹楼,你奸杀两个女人。”五湖浪子不假思索地大叫。
安平扭头向织女星示意叫道:“牛大嫂,告诉他竹楼中杀两侍女的凶手是谁,再请悻逃大难的韩含英与这罪魁对证。”
织女星身后的八侍女中,就有韩含英在内。她急掠而出,柳眉倒竖,右眼圆睁,将那天的经过—一说了,最后切齿叫:“妙手飞花本就是为江湖所不齿的淫贼,你和他称兄弟,居然还敢自称侠义门人,世间最无耻的畜生,也比你姓杜的高贵得多,你这披着人皮的畜生,你还配做人么?”
千手神猿倏然转身,眼中凶光暴射,死瞪着五湖浪子,一字一吐地问:“杜贤侄这女人的话你听清了?”
“小侄听清了。”五湖浪子硬着头皮答。
“是真的?”
“她们串通了的……”
“串通?织女星的侍女被奸杀。双星怎会成为夏安平的好友?夏安平会到我万松庄来讨人?”
“小侄的话并无虚假,那天根本就没有这个女人在场。”
安平重重地哼了上声,怒叫道:“万庄主,这畜生既然不承认,在下立即派人将三厂的人请来。和这畜生对证。”
千手神猿不是笨蛋,察言观色便知谁是谁非了,岂敢招来三厂的人对证?三厂的人正准备攻入万松庄哩!他仰天吸入一口气,转身道:“不必了,万某已知道谁是谁非了。”
庄门口人影倏现,蟠龙堡的人终于返庄了。
来人总数不下五十人之多。大部份是狄如柏请来的朋友,其余的是蟠龙堡的精锐。
走在前面的是蟠龙堡老堡主,青云居士狄如柏,年约五十余,剑眉虎目,留着三络长髯,脸如满月,肤色红润,看上去像是四十岁的壮年人,人才一表,相貌堂堂,穿紫劲装,外罩玄狐袄。梳道士髻,头发丝毫未现灰白,佩剑,挂囊,雄壮如狮,威风凛凛。游龙剑客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左侧,有四个白发如银的老者,梳道髻,穿一袭很像道袍的宽大夹袍,大袖飘飘,点着寿星杖。高瘦的身材,衬上瘦骨嶙岣的脸部,大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四人脸貌相似,身材相等年岁相若,像兄弟。其实,老年人脸貌,如果穿章打扮相同,大多相貌相差不远,不一定是兄弟。
这四个人,江湖朋友对他们的名号并不陌生,但见过他们庐山真面目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年轻的一代,更不知他们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名宿雪峰山四灵。他们的姓和名绰号是五爪龙虞仁、火凤夏义、铁背龟房礼、祥麟柯信。四个都是湘南人,隐居在雪山,出身门派无人得悉,却是白道英雄中的侠义人物,在江湖行道二十年便隐入雪峰修仙学道,不再在江湖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