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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的余地。
旁立的赵子原亦瞧得惊骇不已,暗道:
“这谢金章掌上功力之高,几乎到了举世无匹的地步,但他在江湖上名气却不若乃兄之高,由此观之,那谢金印一身功夫岂非已臻陆地神仙之流么?罢了,瞧这样下去,我再练上一百年也绝不是他们的敌手。”
想到这里,顿生心灰意懒之感。电光火石间,陡见残肢人一俯首,三道金光从他衣领闪出,破空亮出“嗤、嗤”锐响,紧接着他回身在空中一大回旋,一时但见银光闪烁,漫天都是密密麻麻,其细如丝的金针。
残肢人虽则手足全无,但俯首旋身发出的无影毒针却是玄奇非常,令人防不胜防,谢金章是何等武学大家,一瞥之下便已知晓其中厉害,他沉声低叱,双袖挥舞将毒针卷飞。
残肢人坐姿不改翩然落地,“吱”一响,那轮椅竟被压得发声,只听他狠狠地道:
“姓谢的!老夫要正告你一句——”
谢金章道:
“有话快说。”
残肢人沉道;
“你要报令兄之仇,找到老夫头上可是完全找错人了!”
谢金章道:
“大丈夫敢做敢当,水泊绿屋出来的人如此没出息,做了案还要推倭不敢承认么?……”
说着,一掌重又抬起,掌上运集内力待发。
残肢人沉声一字一字道:
“谢金章!你不要后悔!”
谢金章打个哈哈道:
“笑话,老夫凭什么后悔?”
他一掌正待击出,突闻轰然一声巨响,邻桌上坐着的三个彪形大汉齐然推开座椅立将起来,居中一名汉子伸手往硬木桌上重重一拍,杯碗登时被震得四下碎散,一声轰雷般大吼道:
“且慢动手——”
谢金章横眉一扫,道:“这位壮士有何见教?”
那居中高大汉子道:“谢金章?方才此人称呼你叫谢金章?”
边说边伸手指了指残肢人,谢金章颔首道:“正是。”
那高大汉子道:“然则你是谢金印的胞弟了,你说,谢金印是不是死啦?”
谢金章微微一楞,道:
“家兄早已二十年前过世,壮士……”
语犹未尽,那高大汉子已是双目暴突,厉喝道:
“好,好个谢金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欠了咱们拜弟萧霖一条血债,还没有偿还倒心安理得地人土为安了!”
谢金章听得对方提到“萧霖”之名,心中有个谱儿,说道:
“尊驾莫非是九里崖萧氏四杰的老大萧大坚?”
那高大汉子道:
“你知道便好,昔日谢金印受人之雇,仗剑夜闯九里崖,击毙咱家四弟,这深仇大恨叫我去向谁要回来?”
他望了谢金章一眼,蓦然大吼一声道:
“姓谢的,既然你是谢金印的弟弟,就代他偿还血债便了!”
第十三章 忍辱负重
萧大坚刷地撤下背上兵刃,赫然是一只粗巨的月牙棍,长棍一抡,疯狂也似地向谢金章扑去。
他棍出生风,挟着一股雄浑飚劲,直袭谢金章门面,谢金章颔下白髯飘飘,倏地闪身一个翻转,立时退到五步之外,萧大坚手臂伸直一振,又自劈出三棍,一棍比一棍凌厉——
谢金章冷冷道:
“老夫不愿和你动手,萧大坚你把兵刃收回去。”
语声中,双掌翻飞,拆解了对方绵绵不绝的攻势。
萧大坚朝身侧两名大汉高喝道:
“杀弟之仇不可不报,二弟、三弟还不动手?”
其余两人一闻此言,齐然抽出长棍围了上去;一时拳棍交加,招数配合得极为神奇严密。
谢金章被困在重重棍影中,左闪右避已是险象丛生,但他仍不肯还手,萧大呼啸一声,三杰长棍攻势更为加紧,眼看他若再不回击,势必伤在棍下,谢金章心中暗叹道:“罢了,”右手握拳从三只月牙棍影中攻将出去,三杰只觉长棍去势被一股奇异的回劲夹了起来。
三人一惊,正欲运力相夺,谢金章一声低叱,“喀嚓”“喀嚓”“喀嚓”三响,三支月牙棍同时齐腰断为两截!
他这一出掌断棍,端的是快逾掣电,三杰犹未瞧清敌手招数路子,手上长棍已被击断。
酒楼诸人睹状,不约而同为之倒抽一口寒气,尤其三杰内心更是骇讶万分,只因他们自出道以来,漫说鲜少尝到败绩,即便遇上武功较其高上数倍的敌人,也只有屈服认败,绝对不曾为人折断兵刃,那谢金章的武功真是使人难以思议了。
谢金章收掌沉声道:
“萧大坚!你们逼人太甚了!”
三杰心中又惊又急,那萧大坚自觉无颜再滞留下去,一挥手,三人一言不发,匆匆夺门出去。
萧氏三杰方走,酒楼当口黑影一闪,又自步进一名术士装束,手提黑色药箱的中年游方郎中。
那游方郎中手持串铃,摇得“叮当”作响,面对一众酒客道:“富贵生死皆天定,早知三日转祸福,在下行脚四海,文才武功一无是处,仅对相术一道略有心得,列位若有疑难不解,在下愿为指点迷津,顺便赚上两个盘缠……”
举座酒客没有一人搭腔,那游方郎中环目在楼中四扫,最后目光落到谢金章身上,上前作揖道:
“老丈请了。”
谢金章皱盾道:
“老夫目下可没有空闲问卜测字,阁下另寻旁人去吧。”
游方郎中并不以为忤,逞道:
“在下幼习相人之术,日阅千人,人目但觉老丈气度轩昂,想来必非凡人,只是——”
他故意停了一停,压低声音道:
“只是老丈眉心集结,印堂晦气凝而不散,晦气主凶,不是在下虚声恫吓,老丈近日行动须得留神一二。”
谢金章双目一瞬出不瞬地注视着游方郎中,道:
“依你瞧便怎地?”
游方郎中温吞吞地道:
“依在下看来,近日中老丈必有奇祸临身!”
谢金章爽朗大笑道:
“是福即非祸,是祸躲不过,哈哈,有谢阁下指点,老夫行事自当留神……”
话犹未说完,右手陡地一拂,直抓向对方手中提着的黑色药箱。
他一抓之势称得上是疾若惊电,抑且又是突然而发,自忖必然抓中无疑,讵料那游方郎中似乎早有防备他会来这么一着,只见郎中足步微蹬,身子模糊一闪,谢金章一手顿时抓空。
游方郎中大叫道:
“你——你要干什么?”
谢金章置若罔闻,游方郎中身形才动,他右臂猛可暴伸,对着对方前胸发出一掌!
同一忽里,他左手一挥,再度抓向游方郎中手提的药箱,这下声东击西,用得确是恰到好处,那游方郎中只要出手封抵谢金章的掌力,那么另一手上的药箱势非被他抓着不可。
游方郎中一面旋身暴退,一面挥拳相封,退到了五步开外,他左手忽然屈指在药箱上一弹,箱盖陡地自动跳起,喷出一股碧绿澄莹的水线,有若流泉溅珠般往谢金章喷去。
绿泉飞喷之际,酒楼诸人倏觉阵阵腥气扑鼻,闻之直欲作呕,不禁纷纷走避,蓦然有人脱口高叫:
“蕲艾毒液?!……蕲艾毒液?!……”
众人间言,更是惊惶莫名,那蕲艾毒液乃是取自安姑苦溪之水加配毒汁制成,肌肤若吃此液触着,剧毒立即蔓延至全身,端的是厉害无俦,那游方郎中的药箱里,竟会藏有这种毒液,确大出诸人所料。
这下祸起萧墙,薪艾毒液在空中倏地溅散开来,那速度之疾,幅度之广,十足令人生畏。
谢金章一呆之下身子不退反进,双掌翻飞间,毒液悉被卷飞,溅向左侧屋檐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谢金章卷飞毒液,方自喘过一口大气,倏见一条人影破空而起,在空中单手一扬,袭向谢金章的背官。
旁立的赵子原突然之间但觉热血沸腾,缘因那人出手之恶毒,实为他生平所仅见,虽则他心中有一道古怪的潜在念头,对谢金章没有什么好感,但另一种天生的侠义本能,却迫使他能坐视旁观。
他大吼一声,一步飞跃而出,挥臂猛劈出去,口道:“撤掌!”
那人怒道:“小子你竟敢多管闲事!”不待赵子原掌力袭至,一振身形又换了个方位,他掌力一直纳而不吐,遥遥罩住谢金章后背要害。
谢金章陡觉脊背上仿佛被压上一块千斤巨石,他连转第二个念头的余地也没有,右掌五指一屈一伸,五道无坚不摧的劲道应指而生,那人满以为奇袭即将得手,殊未料及对方应变会快捷如斯,略一滞豫间,敌人指力已然破空袭至。
那人骇然一呼,闪身连退三步。五道指劲势如奔雷,自他身侧掠过。
谢金章喘了一口大气,面对游方郎中道:“毒郎君井森可就是你?”
那游方郎中不料自己安排的连环暗袭,竟为对方一一破去,错愕之下,不觉油然而生凛意,道:“姓谢的,你倒认得井某。”
谢金章沉声道:
“你毒郎君仗着一身毒器横行两湖,老夫与你却是毫无过节可言,为什么你要用这等卑劣伎俩来算计于我?”
毒郎君井森道:
“说得对,井某总不会无因无由向人挑衅,姓谢的你是明白人……”
谢金章不耐打断道:
“还要绕圈打哑谜么?”
毒郎君井森伸手一指那适才向谢金章突施暗袭之人,道:
“你要知道原因,无妨问问这位马智为马大侠。”
谢金章略一寻思,转朝那人道:
“阁下敢是安徽马公店马成官的后人!”
那人狠狠地道:
“马成官正是先父,他老人家在二十五年前死于职业剑手谢金印的剑下,此番我邀得毒郎君之助出来寻仇,你既是谢金印的胞弟,咱们自然不能放过你。”
他不由分说又自击出一掌,谢金章闪身避过,道:
“老夫不愿下手伤了你等,而增加家兄的罪孽,阁下若是通情达理之人,便不应一再出手相逼——”
那马智为晒道:“甭多说废话了,拿命过来吧!”言罢猛一伸掌,望准谢金章疾劈过来。
谢金章见他毕竟动手,暗暗叹了口气,正要封掌相迎,这会子,忽闻一道尖细的声音亮起:
“大好清晨是谁在这里吵闹不歇,哟,还在拼命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酒楼当口不知何时立着一个身着桃色长衫,明艳照人的中年美妇。
那中年美妇乍一出现,楼内顿时起了一阵骚动,一时群豪纷纷交头接耳,窃议不休:
“桃花娘子?……五花洞的桃花娘子来了!……”
“桃花娘子一来,咱们又有好戏瞧了……”
“这下那谢金章怕要吃不完兜着走啦,听说他胞兄和桃花娘子有过一段瓜葛……
“嘘一桃花娘最忌他人提起此事,你有几颗脑袋竟敢说长话短?”
“……”
那桃花娘子美目一转,往楼内四下扫视,脸上虽是笑意盎然,但举座酒客反而齐然打了个冷颤,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出声。
桃花娘子往拼斗中的两人袅袅行去,娇声道:
“谢金印的宝贝弟弟也在这里么?好极了,好极了。”
谢金章百忙中回目一瞥桃花娘子,神色亦自一变,他一言不发,合身微弓忽地一个倒窜,朝酒楼外面直掠出去。
马智力与毒郎君井森同声大喝道:
“姓谢的,你想一走了之么?”
两人身子一拔,自后匆匆追上。
赵子原冷眼瞧见这一幕,内心百感交集,暗叹道:
“谢金印沦为职业剑手,一生杀人无数,结果是遍地仇敌,四面楚歌,毋论正邪两道都欲诛之而后己,眼下他生死不时,他的胞弟却出面代其受过,难道这也可说是因果报应么?”
那桃花娘子见谢金章仓促退走,却不动身追赶,她视线缓缓投注到赵子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