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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些人都穿着辽人的衣裳,好像是想装扮成贩卖皮货的辽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他们脸上和手上的肤色就不像常年在山中打猎的人,加上他们虽然换了衣裳,可没给马换行头,马匹所用的马鞍明显是宋国之物。”
耶律菩萨奴虽然已是心中大疑,口中仍淡淡道:“也许是在宋境买的马鞍,这不算稀奇。”
莫研摇摇头:“我曾观察过你们辽人系缰绳的绳扣,与我们宋人习惯的系法不同,那些人若是辽人,不会连绳扣系法都不一样的。”
“他们有多少人?”
“人倒不多,我所看见的大概就五六人而已。”
“往何处去了?”
“好像是往北边去了。”
耶律菩萨奴沉思一瞬,抬脚往门外走去:“我去去就来。”话音刚落,他人已经不见。
展昭在屋内,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莫研的性情他再了解不过,听她言语间似乎保留,猜她是有所顾忌,当下即唤她进屋来,询问此事。
“大哥,那些人像是官府中人。”这是方才莫研不敢对耶律菩萨奴说的事,毕竟两国局势微妙,宋朝官兵擅自入辽境,这可是会引发两国交战的大事。
展昭心中一紧:“竟然是官府中人。”对于莫研的观察能力,他全然不疑,不会去问她是如何看出。
“你说官府派人乔装打扮到这里来做什么?”莫研想不明白。
展昭不答反问:“你瞧那些人功夫如何?”
“功夫倒寻常,看脚步身形,并无高手。”
展昭脑中急速运转着:官府中人,人不多,五六人而已,寻常功夫,扮成辽人,往北边去。五六人,寻常功夫,不足以成大事,所以不会是暗杀行刺之事。若是打探消息,则人嫌太多,若说是寻人寻物,倒是有此可能。
官府中人,会是哪个官府的手下?距离辽境最近的便是河间府,会是河间府尹李奇高派来的人吗?
若是寻人,会是找谁?
若是寻物,又会是在找什么物件?
一时间脑中千头万绪,他无从着手,也理不出一条线索来。
“大哥,你伤还未好,莫要伤神。”
看到他眉头越颦越紧,莫研顿时后悔自己将此消息告诉他。
“我不要紧。”展昭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目光却透过窗子盯着院门,自己虽然忧心忡忡,却苦于有心无力,也许等到海东青回来,就会有个答案。
他们等了莫约一盏茶功夫,便看见耶律菩萨奴闪身进来。
“收拾东西,我已雇好马车在外面,我们走。”他一面走进来,一面匆匆道,手指向正欲张口询问的莫研,“你,什么都别问,快去替公主收拾好东西。”
“可是……”不明不白的,莫研迟疑。
展昭冲她点点头:“小七,快去。”
连展昭神色都很凝重,莫研点点头,一溜烟跑出去。
此时展昭方才转向耶律菩萨奴,低声问道:“大哥,究竟出了何事?”
“我太大意了,”耶律菩萨奴眉毛打了个结,“我们应该早点回大营,而不该在这小镇上住这么久。我猜,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来找你的,他们没找到你的尸首,生怕你还活着,所以开始到处找你。”
“他们是来找我的!?”展昭一惊,忙道,“小七说他们是官府中人。”
“官府中人。”
两人对视,心中所想皆是一样:若这些人真是为了寻展昭而来,只要查出这些人的来历,便可知道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第七十四章
“出什么事了?”
赵渝望着身畔忙碌收拾的莫研,有些紧张道。
莫研手中不停,口中道:“我也不是太明白,不过镇上来了些奇怪的人,耶律大人出去转了转,就说他已雇好了马车,要我们赶紧走。”
“是些什么人。”
莫研迟疑了一下:“好像是乔装打扮过的大宋的官兵。”
赵渝奇怪道:“大宋的官兵怎会出现在此地?”她的第一反应便是父皇听闻到自己失踪之事,派兵前来寻找,转而又觉不对,便是辽国有人快马送信回京城,时间上也绝对来不及。
莫研用力扎紧包袱,牢牢地打了个结,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们虽然落难于此,但我好歹是大宋公主。他们既然是大宋官兵,我们为何要逃?”
莫研还是摇头,示意不知。
瞧她一问三不知的模样,赵渝微恼:“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他叫我们走我们就得走么?我再不济也是大宋公主,他们既然是宋人,有何可怕的。”
“可是,展大哥也是这个意思。”莫研道。
赵渝心中愈发狐疑,见莫研手脚不停,沉声吩咐道,“你去把耶律大人叫来。”
“哦。”
莫研正抱着两个包袱想送到门外马车上,顺口应了,快步出门去。
片刻之后,耶律菩萨奴疾步进来,看屋内莫研都收拾地差不多了,压根连听都没听赵渝一连串急促的问话,俯身抱起她就往外走。
“你、你把我放下来。”
“公主伤口未痊愈,最好别乱动,否则再接一次骨头,你麻烦我也麻烦。”耶律菩萨奴此时心中存着事情,只盼她快快安静下来,莫要再添事端。
“你……”
赵渝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他放入马车中的软褥之上,他摔下车帘,将她独自留在车内。她愈发气恼,突又想起他方才的话“……否则再接一次骨头,你麻烦我也麻烦。”,呆了一瞬,顿时又羞又恼起来。
又过得一会,莫研扶着展昭进车来,让他半靠着车壁坐下,复欲返身出去驾车,却被赵渝叫住。
“小七,你说实话,我的伤……究竟是不是你替我接的骨头?”赵渝紧紧盯住她。
“公主,这个,谁接的不都一样么,反正把骨头接好是最重要的。”莫研陪着笑脸,不等她再问,嗖地一下就溜了出去。
其实不用再问,赵渝也明白了,除了小腿,自己胸前尚有一处骨折,竟也是那人所接起。想到接骨之时,身子被他看了去,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忙强迫自己忘记此事,不敢再深想下去。
外间耶律菩萨奴低声交待莫研:“出了小镇,大营就在西北方向,你往那边直走就行了。若认不得路,就绕着山脚走,不会错的。”
“哦。”
“还有,”他声音压得更低,“展昭体内的毒已经聚在一处,你万不可让他运气动武,否则毒入心脉……”
莫研闻言一凛:“我明白。”
耶律菩萨奴复望了马车,尽管车内尽是他放心不下的人,但眼前的事关系更为重大,由不得他再迟疑,他朝莫研点点头,示意她快走。
随着莫研一声轻叱,马车缓缓驶动,因为车内有伤者,她驾车非常小心,亦不敢扬鞭催促,马车只是徐徐而行。
赵渝本以为那人会上车来,等了许久,直到车轮频频碰到石子微微颠簸,知道已经到了镇外,却始终没有见他上车来。她在心中按耐了又按耐,极力要自己压制住想询问的欲望,终还是忍不住朝展昭开口问道:“耶律大人呢,怎么不见他?”
耶律菩萨奴的另一身份不便对赵渝明说,自然他去追踪那些宋朝官兵亦不能说,展昭只道:“耶律大人觉得与我们一起同回大营,多有不便,故而他已先行一步。”
“他走了……”
赵渝微微讶异,黯然垂下双目,心中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恼怒:他竟连说都未与自己说一声就这么走了。
展昭见赵渝模样,以为她心中不满,解释道:“南院大王耶律重光本命他守住北面熊窟,而耶律大人为我们耽搁数日之久,还请公主体谅他才是。”
“那……为何镇上来了大宋官兵,他就要我们赶紧走呢?”
对于她此一问,展昭早有对策,对答如流道:“那些人乔装打扮,来辽境不知所为何事,若是生事,让人知道公主恰好在镇上,只怕难逃干系。耶律大人也是为了公主着想。”
赵渝虽然觉得他所说有理,但却似乎还是难以说服她,想了片刻,还欲再问,却见展昭咳了几声,盘膝闭目调息,她也只得不再问了。
马车直行了一天一夜,因莫研不敢让马车疾驰,但又想早些到达大营,好让大哥和公主妥善休息,故而连夜里她也不休息,一直在赶路。
天初初亮时,她才停下来休息,借着曙光,大家各自吃了些水和干粮。
“还有多久才能到大营?”
赵渝让莫研扶起她,朝车帘外望去。清晨的薄雾飘来散去,朦胧中隐约能看见远远的伏虎林西侧山壁上的玄色巨石,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中份外显眼。
“我记得那块石头,”莫研想起,“我们来时我就曾看见,应该不远了,大概再行半日便能到达大营。”
赵渝轻舒口气:总算快到了,虽然是辽国大营,但不管怎么说,大营内起码有大宋的侍女侍卫,能见到他们,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也是份安慰。还有一点是她不禁要去想的,那人是不是早已回到了大营。
莫研饮下一大口水,随意抹了抹嘴,便预备到外面继续驾车,却被展昭唤住。他递过件外袍,柔声道:“清晨雾气潮湿,你先笼在身上,待日头出来再脱也不迟。”
“好。”莫研接过穿上,朝他一笑,才掀帘出去。
赵渝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忽又想起自己在京城时见他俩的情形,当时她就觉展昭对莫研十分亲密,此时他俩果真成婚,她想来不由有几分怅然。她自己经历了这许多,生生死死也过来了,深知身份权贵的脆弱和两情相守的可贵。
“展护卫,”她轻声道,“若是早知你与小七如此情深,我就不该硬要你随我来辽国。”
“公主……”展昭不知她怎得突然说起这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回去后会修书与父皇,让你仍回开封府供职。待你伤好了之后,就带着小七一起回去吧。”赵渝淡淡笑道。
“公主何出此言,”展昭忙道,“展昭护卫公主终身,绝无后悔之意。”
“我知道,我也是为小七考虑。”赵渝微微一笑,“你们现在成了亲,将来还会有娃娃,难道你让孩子也在辽国长大么。”
展昭一怔:“是不是内子说了什么?”
赵渝摇头道:“小七怎么会说这些,我瞧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欢喜得很,她那里还会在乎其他的。”
展昭垂目涩然苦笑,只听见赵渝幽幽地叹了口气,两人都未再说话了。
第七十五章
行至日头渐烈,草尖上的露珠也消失无踪,莫研坐在车辕上,望着远处山顶的玄色巨石愈来愈近,心情也愈加轻松起来。她心中想,大哥中毒,身体定然损伤甚巨,要多给他补补身子才是。耶律宗真此行定然带了不少珍稀药材,待回了大营,想法子或偷或骗,弄一些出来才好。
晨雾散尽,一行辽人骑着马正迎着他们过来,莫研定睛望去,瞧见为首的辽人正是之前受了伤的萧信。
原来,萧信被送回大营诊治,因他伤在脑部,辽国太医瞧了半天,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自己倒是生龙活虎地吃吃喝喝,除了对近两年的事记得不太明白外,并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太医仅能猜测,他脑袋被虎爪重击后,脑内可能存有瘀血,故而暂时失忆,假以时日瘀血化尽,他自然而然便能记起。
萧观音见哥哥并无大碍,便留他在营中休息,再三叮嘱他不可再上山去,她自己却带了些侍卫沿着原地去寻耶律洪基。只是这萧信岂是闲呆得住的人,虽不上山去,便自行带了一行人,在四周溜达着,追追野兔他也开心。
“你们是何人?”
眼见莫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