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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谁便要委身在这场别开生面的比斗之中。
两人脚步缓缓移动,走向横木中央。
两人的面上,虽仍都带着笑容,但目光已都甚是凝定。
两人脚步每动一步,距离每近一寸,这凝重之意便又沉重一分。
到了两人身形之间,相隔已仅有两尺,无论是准,已可伸手够及对方掌指,两人面上的笑容,便突然消失不见。
易冰梅缓缓推出了手掌,纤纤手指,美胜春葱,但在这春葱般的手掌中,显然凝聚了无比惊人的力道!
花大姑凝注着手掌的来势,突又轻轻一笑,道:“好美的手!”手掌跟着笑声闪电般拍出。
其实用“闪电”两字,似乎还不够形容她出掌之快。
她食、中、无名三指的指尖在易冰梅小指关节处轻轻一拍,掌声“勃”的一响,身子便掠空而起。
易冰梅空自凝聚了满掌真力竟未用上,要知小指关节处乃是人手上力道最弱之一环,等到易冰梅真力逼出时,花大姑身子已跃起数尺,眼见便要跃上船桅。这蜂女之首的心计,当真是胜人三分,她明知易冰梅要以掌力与她相争,便避重就轻出了奇兵。
船头上众人,只有铁中棠能抽暇仰望。
此刻他见到这情况,心头不禁一跳,暗忖道:“好厉害的花大姑,此刻易冰梅若想不败,只有一个法子……”
他这心念才一闪而过,就在这稍纵即逝的一刹那之间,易冰梅掌势突转,“砰”的一掌,击在船桅上。
这一掌她本乃蓄势而发,力道是何等惊人,那粗如碗口的船桅,竟被她这纤纤玉掌生生砍断。
激厉的掌力,震得丈余长短的船桅斜斜飞出数尺,凌空翻了个身,笔直落下,“扑”的插入了船舱顶上。
花大姑身形凌空,堪堪搭上桅头,巨桅已断,她不但失去了目的,也失去了落足之处,身躯聚然失力,只得凭空落下,心中却不禁暗赞:“好个聪明的女子!”
铁中棠亦不禁暗中赞叹:“想不到她竟真的能在这刹那之间,想出这唯一方法,她若稍迟一分,便要输了。”
易冰梅不等花大姑身形落下,双掌立又推出,激厉的掌风狂涛般击向花大姑身上。
花大姑凭空哪有着力之处,直被这掌风震得斜飞而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船舷边河水中落了下去。
易冰梅却再也不望她一眼,转身掠向插在舱顶的船桅。
花大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突然飞起一足,踢在船帆上,立刻踢破了船帆,足尖便勾起船帆。
她身子便以这勾着船帆的足尖做为重心,风车般一转,再借着这一转之力,箭也似的向易冰梅窜了过去。
易冰梅身形未落,花大姑已凌空扑来。
她大惊之下,折腰回掌。
“砰”的一响,四掌相击,两人竟凌空换了一招。
这一次花大姑乃是借力扑来,易冰梅却是下坠之势,掌力相击,自然吃亏,竟也被花大姑的掌力震得斜斜飞开。
花大姑竟也不再望她一眼,转身扑向断桅。
哪知她身形方动,眼前便又有五道寒芒袭来。
原来易冰梅双袖之中,俱都藏有暗器,她身子虽斜斜飞出,但手腕一偏,便已将暗器击出。
花大姑身形微顿,挥掌击落了这五道寒芒,但立刻跟着又是五道寒芒带着风声划空而来。
易冰梅在危急中击出了这两筒暗器,虽然并不甚准,但无疑却己阻遏了花大姑前掠的身形。
花大姑虽能轻易的击落暗器,但等暗器完全被她击落时,易冰梅便已窜了回来,双掌带风,急攻而至。
霎眼之间,两人便已拆了十数招。
两人的掌法,俱是奇诡迫急,但脚下却不约而同的移向那迎风微微摇曳在舱顶之上的断桅。
要知她两人不但武功旗鼓相当,心智亦是势均力敌。
两人俱都知道,那船桅虽断,但自己若是能掠上断桅,亦应仍算自己胜了,是以谁也不愿让对方逼近那断桅一步。
铁中棠目不交睫,当真是看得惊心动魄,他经历的凶险虽多,却也从未看过如此紧张激烈的比斗。
就在这短不到两句话的功夫,她两人已不知各在胜负之间翻过多少次身了,而每一次胜负的分际,俱有如白驹过隙,迟不得半分。
花大姑掌影翻飞,有如狂风落掌般,一连施出“百鸟朝凤”、“狂蜂戏蕊”、“三春飞絮”三招。
这三招连绵不绝,如飞絮,如游丝,俱是飞扬灵幻的招式。
但在这三招过后,她双掌突然推出,招式已由飞灵变为刚猛,宛如其声潺潺的小桥流水,突然变为澎湃突发的山洪。
但她这一招招式虽猛,其实却已作退势,正是欲退先进,只要易冰梅身形略闪,她便扑向断桅。
哪知易冰梅竞也以攻御攻,突然自她掌风中穿入一招,纤纤玉指,如戟如剑,直点她小腹。
这一招奇诡阴狠,只有女子对手时,才会施出,江湖上的豪杰,若非下五门贼子,纵在危急,亦不愿使出这种招式。
花大姑极少与女子对敌,骤然遇着此招,心头不禁一惊,又不知这一招还有多少厉害后着。
刹那间她无心思索,更不愿与对方两败俱伤,当下掌势一沉,迎了上去,突觉对方掌锋带着一股凌厉之至的内力,她手掌触及对方掌锋,便被吸住,心头更惊:“她竟要与我以力相拼?”别无他策,只得运功与易冰梅内力相抗。
要知这种内力相拼,一经用上,便大多数是不死不休之势,江湖中除了真有深仇大恨之人谁也不愿如此相拼。
铁中棠见了这种情况,心中不禁暗叹一声,知道这易冰梅必也是个性情僻做、好胜心极强之人。
他也知道这两人此刻拼上内力,便绝非一时半刻间能分出胜负,当下转过目光,去看船头战局。
船头上银光闪击,分散两团。
易清菊以一敌四,身形纵横于八件银光闪闪的外门兵刃中,轻灵之势,已渐缓慢,显然非常吃力。
围住她的四个蜂女,神情轻松,不禁嘻嘻笑道:“姐妹们,莫要伤了她的性命,只将她脚踝捏碎就算了。”
姚四妹抱着脚踝,也不去疗伤,却恶狠狠在旁观战,此刻放声道:“还要加些利息,要两只脚。”
易清菊咯咯笑道:“好妹子,你们不怕我的兄弟姐妹问你要利息么?”掌劈指点,突然闪电般攻出七招
蜂女们果然不再笑了,她们想到此刻纵然战胜,但后果却有些不可收拾,心里都不禁担下心事。
那边水灵光力敌两人,已拆了数百招之多。
她生涩的招式,已渐渐精巧熟练。她身形飞掠,往来如电,抽空攻出一招,招式更是奇诡凌厉。
幸好她所攻的招式,虽奇诡而不辛辣,虽凌厉而不狠毒,但饶是这样,蜂女们也已落了下风。
要知水灵光生长于那穷凶险恶的沼泽绝壑之中,时时刻刻都想飞渡而上,便习轻功之勤之苦,自非别人所能想像,是以她与人动手,难免要吃交手经验不多的亏,但轻功身法,倏忽来去,教别人根本无从捉摸,招式纵然弱些,却也已先立于不败之地。
铁中棠凝目而望,心头又是惊喜,又是叹息。
三百招过后,那两个蜂女已吃不消了,齐声惊呼道:“姐妹们,你们过来一个,帮帮忙好么?”
那正与易清菊交手的杨八妹,果然纤腰微拧窜了过来。
船舱顶上的易冰梅与花大姑四掌相交,鬓边额角已渐渐开始流出了水雾般的汗珠。
两人四目相对,瞳孔都渐渐放大了,足下也不住咯咯作响,幸好船舱作得坚固,否则早已在她两人足下崩裂。
此刻她两人已将所有思念全部抛开,一心只想着如何去击倒对方,如何先触达那段断桅。
铁中棠望着船头上、船舱顶的生死搏斗,面上虽无表情,但心头却甚激动,这些人本来素无恩怨,此刻生死相拼,竟全都是为了他,结果如何,谁胜谁负虽难以逆料,但无论胜负双方,都显然要他背负起极为深重的担子,他与这些人也素无恩怨,除了水灵光……
而水灵光此刻却又已落在下风了,杨八妹沉稳辛辣的招式,忽远忽近的飞镢,在蜂女群中,最为出色。
而此刻这出色的身手,已逼得水灵光身形常常会不得不投入另四件兵刃所带起的银光漩涡中。
她虽能使着无比轻灵的身法逃过了无数危机,但是她那虽轻灵却柔弱的招式,已成了她交手对敌时的致命之伤。
铁中棠面色开始动容,他目光已不再去看别人,只随着水灵光的身子打转,水灵光每次遇着险招,他便不禁变色,水灵光每次放过了取胜的机会,他便不禁暗中叹息——他对水灵光那份真挚的情感,始终深深埋藏在心中,直到此时此刻才流露出未。
但是他全身功力已然被制,眼见着水灵光的急难无法解救,而水灵光却曾在他急准时解救过他。
——他,若不是水灵光,只怕早已死在那沼泽绝壑之中。
他深深吸了口气,暗暗自语:“我必须设法……必须设法……”但此时此刻,除了天降神兵外,别的还有什么方法?
李二姐也全神贯注在那三场惊心动魄的比斗上。
河上风声与兵刃破空所带起的锐风,混合成尖锐而奇异的声响,再加上流水呜咽,听来更是断肠。
铁中棠的脚步,突然开始缓缓向船舷移动。
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面上已焕起智慧的光。
突听“扑通”一声水响,李二姐心中微微一动,回过头,已看不到铁中棠。
她大惊之下,急急掠到船舷,船舷边的河水,水波粼粼,漩涡未息,铁中棠赫然竟已跃入了水中。
李二姐面容变色,脱口大呼道:“不好了,他跳下去了。”
正在动手相拼的少女们,心头全都一跳,高声问:“谁?”
李二姐双目圆睁,道:“那……铁……”
她话未说完,兵刃击风之声顿息,满天五色衣袂飘动,易清菊、水灵光,以及蜂女们都掠去船舷。
她们果然不出铁中棠所料,谁都不再动手了。
——铁中棠知道此刻唯一解救水灵光之策便是如此,所以他只得牺牲了自己,跃入了水中。
水流湍急,一泻千里,蜂女们虽然俱知水性,但却没有一人敢下水相救,而跃下水中的铁中棠,却始终不见浮起。
水灵光玉容惨变,颤声道:“你……你们……”
蜂女们回首望望她,仍然没有任何举动。
水灵光突然冲过去,也要跃下水去,却被易清菊急急的抱住了她,沉声道:“妹子,你会水么?”
水灵光玉齿紧咬朱唇,闭起眼睛,摇了摇头。
易清菊顿足道:“傻孩子,你不会水,怎能救他?”
水灵光双目之中,突然泉水般涌出了泪珠,颤声道:“我……我不能眼看他……他一个人死……我不能。”
易清菊紧紧拉住她臂膀,死也不肯放松,口中却恨声向蜂女道:“你们都是死人么?为什么不下水去救人?”
忽听有人冷冷答道:“我们与他有什么交情,为什么要冒着生命的危险下去救他?”
易清菊不知这话是谁说的,只是不住恨声咒骂:“好狠毒的女人,你!你们竟忍心见死不救!”
又听李二姐叹道:“他若也不识水性,必然跃下去就死了,我们跃下救他,最多也不过能捞上他的尸体而已。”
水灵光满面珠泪,嘶声喊道:“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他……他永远都不会死的……”
突见杨八妹一言不发,走向船舷。
李二姐皱眉道:“八妹,你要做什么?”
杨八妹铁青着面容,冷冷道:“救他。”
李二姐道:“你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