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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纤纤没多想,极快换上衣裙,便见如玉捧了一大盘冒着缕缕白烟的温水进来。
「小姐——呀,夫人,是时候梳洗了。」她可爱地吐舌。
「如玉,我自个儿就好了,你去书房找他,准备奉茶。」梁纤纤双颊绯红,不习惯顾夫人的称谓。
「夫人是说顾爷吗?他早早打点了,现在跟顾老夫人谈事情呢。」如玉将铜盆儿放在桌上,把布巾浸在温水中,拧紧。
「你先歇一下,别再喊我夫人了。」梁纤纤的柔荑搭着如玉的白晳手背,嘴里含笑,拿过湿布。
「嗯,纤纤。」如玉的声音小如蚊蚋,仍有所忌讳,退下了。
梁纤纤用脸巾捂着秀颜,心里惑闷。他昨晚的举动令她不明所以,几乎误以为他有丁点喜爱她,方才又贴心预备衣裳,却瞒着她去见巧姨。
作为他的妻,即使仅是挂名,她也盼望能相敬如宾,甚至容许她单方待他好。但若不能理解他的心思,她怎能揣测他满不满意她?若要她不顾他的目光,实在太难。
她叠好脸巾,便急忙走去前厅,怕误了时辰。毕竟是第一天作顾家媳妇,首日奉茶也迟到始终不好。
愈近前厅,她放轻脚步,怕声音太吵。还未抵达,便隐约听见顾镇棠与顾母相谈,声音不太响亮,却字字清晰。
「还没寻着吗?」顾母的声音听来有点着急。
「还没。」
「上次捎信来是初一吧?」
「是。」
「你回信催他,他不是没有办法,是懒得用。」
「好。」
听了好几句,梁纤纤仍没有听懂他们的话。他们要寻人吗?她从没听巧姨提起过,应与她无关系,但如今听见,心里好奇得不得了,有机会必要旁敲侧击,问出事情始末来。
她步履娉婷,缓缓步进前厅,维持大家闺秀应有的气质,与从厢房出来时折然不同。
她眼里载着英挺的顾镇棠,看着那副宽阔肩膀,不禁忆起昨晚的温暖。
目光一转,她收歛起那爱恋视线,扬起标准的微笑,从一旁婢女手上接过茶壶与杯具,酙了一杯八分满的浓茶。
两人跪在地上,顾镇棠轻扶着她的柳腰,另一手包覆着她的小手,递上茶杯。
「娘,早安。请喝茶。」
顾母笑眯眯地喝着他们奉上的热茶,觉得分外甘甜。
儿媳的心思满满写在脸上,她自然看得见,棠儿似乎也很喜爱她。
她先前的担忧是多馀的,她的棠儿终於成家立室了。梁纤纤这女娃儿向来乖巧,现在成了她儿媳妇,正合她意,如果小俩口再努力些,她不久便可以含饴弄孙。
「乖,起来。今儿个跪了,以後便不用,在外人面前才顾这些礼数。」她呷着热烫的茶,吸着茶香,眼儿乐得眯起。
「昨晚棠儿没粗暴待你吧?」她半开玩笑地问。
清丽容颜瞬间转红,梁纤纤与顾镇棠并排站立,腿儿却软了,靠他横在腰上的手臂稳住。
「孩儿岂敢。」出乎意料地,他竟为她回答。她仿佛瞥见他眼里带笑,怀疑自个儿昨晚睡得不好,眼花看错了。
顾母见状,更是满意,开怀地点头。
作家的话:
☆、22 严肃固执的他
「纤儿,要是棠儿欺负你,尽管告诉我喔。」顾母调皮地眨眼说。
「纤纤会的。」梁纤纤被她的口吻逗得笑逐颜开,没了刚才的紧张。
身旁的男人显然对她俩的对话甚为不满,原本抿紧的嘴再度张开说:「孩儿绝不欺妻。」
和乐的气氛竟因他的话语冻结了。
梁纤纤暗里用手肘推撞他的臂膀,低着头小声说:「你就不能少认真一会儿,说说笑吗?」
他正经八百的脸孔看向她,严肃地说:「君子凡事认真看待。」
顾母深了顾镇棠的个性,便笑着打圆场。
「棠儿向来固执,认定了该这样,就不改变。要是你能令顽石点头,才吓人呢。」
她看着死命瞪视儿子的媳妇,忽地笑出声来。
「你俩先出去吧,我还要忙。」
「欸?有没有要纤纤帮忙的地方?」梁纤纤突然对他皱起鼻子一下,便转个头对顾母说。
「不用了。」顾母看着沉默的儿子,知他有话欲说。
於是,梁纤纤被顾镇棠扣住手腕,几乎是被他拖着离去的。
她以为,是她要对他训话,怎知一进了花园,他竟劈呖啪嘞地展开他的训话。
「为人应该认真。」他伸直双臂,把她困在树干与他的中间,背脊紧贴着树身。
「偶尔轻松一下可以放松心情!」她昂着头,尝试提升气势。
「要严肃处世接物。」他摆着严酷的嘴脸,大手却柔情万分地把她垂落的发丝绕到耳後,叫她的耳根烧得火红。
怎麽她觉得他嘴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怪哉,怪哉!
「有时欢怀对待才能活得快乐。」她扁嘴,努力改变他的想法,试图扳回那仅馀的气势。
「理应喜怒不形於色。」他凑近脸孔几分,许是要她看清他的眼睛,理解他有多深藏不露,但她实在无力承受这样的接近,羞色迅速爬上脸颊,只看到他眼里自个儿的倒影,没看透几分他的深沉。
「你这样憋得也快要病了吧?」她的红唇颤抖,心思一点都不坚定,眼儿不自觉地审视他的眉目,指尖竟然有了抚摸描绘他的脸的欲望。
「我身体壮健。」他没有错过梁纤纤的不自在,本来停在她乌发的手滑落至她的脸蛋,扫过那俏红的粉颊。
「我身体也不差呀!」她的心跳得像脱了疆绳的野马,霎时不懂得反抗。
「是谁小时候常常染风寒的?」他热暖的气息呼到她俏巧的鼻头上,肌肤像是麻了般,没法强悍起来。
「哪有?才一、两次嘛……」她自然地閤上眼帘,微嘟的嘴儿似有所期待。
「我一次都没有。」他一只手指轻按上那小嘴,话落,竟捏了她脸颊一下。
这一下,让她立即清醒过来。
「痛耶!」她单手覆在右脸上,以一手指笃着他的胸膛。
他不作回答,负手在後,便转身离去。
那低沉的笑声听得她陶醉,她知道,他真心地笑了,但她却不忘他的话。
「欸,你不是说喜怒不形於色的吗?」纤纤捞起罗裙紧追在後,上前看他的表情。
他正在咧嘴大笑。
作家的话:
我想逗大家笑。。。 但不知道做不做到~
☆、23 归宁途中
今儿个是归宁的日子。
寒风凛冽,飘雪漫天,这场初雪来得稍迟,树梢穿上了一层透薄的银白,地面堆着深及脚踝的积雪。
赛雪肌肤被裹得厚实,头戴雪帽,纵然偶有两片雪花亲吻脸颊,梁纤纤的心却暖烘烘。
他温厚的大掌正包覆着她的柔荑。
其实想着也挺别扭,毕竟他俩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妇,她恃着他当自个儿小妹般爱惜,便倚赖着他,算不算自私?
「不用牵着啦。」她不好意思地开口。
他依旧脸无表情,姆指轻扫过她的粉颊,溶化了雪,刚毅的线条好像因为这一个动作而温和了几分。
「你是我娘子。」
她喜欢听他说这句话,却怕沉沦下去,於是提醒着他,也提醒着自个儿,说:「我知道,但你有苦衷嘛。反正多数夫妻也不会公然牵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两边轿夫放下轿子,请他们进轿。他扶她上轿,两人挤着安坐,起了轿,他才说话。
「这样很好。」他没有笑,但她不可能误读眼里那闪烁,他肯定心情愉悦。
「哪里好了?我上次也没说你,你竟敢、竟敢……」她愈想愈气,更羞得说不出话来。
「嗯?」他凝神倾听,似乎不明她指什麽。
「竟敢脱掉我的衣裳。」她压低声音说出,怕让轿夫听见,遭人口舌。
「你是我娘子。」他神色泰然,仍在重复先前的话。
「这句快变你的口头禅了。」梁纤纤眯起眼睛投诉,看在他眼内,却像撒娇。
他倏地拉起交叠在丝裙上的小手,细细审视那嫩白的左手。
「这是事实。」
她尴尬地想抽走,却被他牢牢握着,冰冻的手感受着他传来的温热,像是整个人也着了火般。
「我不是在说这个。」她看他一眼,便跟从他的视线看到自个儿的手指。
他会不会嫌她的手指儿太粗?虽然娘亲常常称赞她的指又长又细,但比起他优雅修长的手指,她没了信心。
她摇了摇头,把思绪摇回正轨。
「你以为我不敢告诉巧姨吗?」
许是欣赏够了,顾镇棠终於放开她的手,回答说:「她会做得更彻底。」
「欸?」
「脱光了你。」他语出惊人,顿时惹她尖叫。
「胡说八道!」
他双手按在她肩膊上,目不转睛地看进她的眼,传达他的真诚。
「她巴不得抱孙。」
她不由分说便相信了。
「你……没有向她坦诚吗?」她扭着秀眉,陷入沉思,没听他回答,续说:「告诉她你锺意的对象呀。」
「有。」他的手顺势滑落到她的曼腰。
「那她怎麽还逼你成亲?」
她歪着头,不自觉靠在他的肩上,愈想愈不明白。
「谁说的?」他悄悄牵起了嘴角。
「我自个儿猜测的。你这麽多年也不成亲,却在传言传开去才赶着娶,不是被逼是什麽?」她再歪了一下头,却不料压到他的肩头,腼腆地坐直。
轿子停下来了,他没回话,顺道扶她出轿。
又是这样!她落地时跺了下脚。她最讨厌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不过,很快便见到爹娘呢……这话,等他俩回家再说也不迟。
站在雪地中的他向她伸出手,大方地微笑。
「你的手指很美。」
她错觉自个儿站在大太阳下。
「不过我的也不差。」
「……」
果然是个老实人。
作家的话:
我写的时候在微笑。。。 你们若是笑了记得告诉我喔
☆、24 梁父梁母的交托
屋内主椅正坐着中年夫妇二人,两人神色愉悦,尤其在看到牵手而进的顾镇棠和梁纤纤时,原本慢条斯理地举着茶杯的手索然放下,腾空双手,却没空虚多久。
「爹、娘——」
梁纤纤省下礼仪,一个箭步扑进貌美妇人怀中,紧紧拥着她的腰。
「你这样冲过来小心撞痛你娘。」梁父语带宠溺,听来倒不像责骂之言,反像因她的忽略而感吃味。
「娘……」水汪汪的杏眼满是率真无辜,直勾勾地瞧着梁母,叫她心头一软。
梁纤纤最懂得如何收服人心。
「不痛、不痛。」温婉柔软的声音充满怜惜,主动轻拥女儿一下,才让她站回顾镇棠身边。
他手上捧着大红锻面礼盒,高大身躯稍微俯前,一切有合礼数。
「岳丈、岳母好。」
顾镇棠趋前一步,递礼盒予端坐上等檀木大椅的梁父,举止恭敬有礼,却不失优雅。
「好、好。你们坐着吧。」见女儿嫁得良夫,梁母嘴角含笑,心里舒坦。
「挺好的。我从小看见就知你卓绝非凡,纤儿能嫁你实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他笑得合不拢嘴,愈看这女婿愈是满意。
「谢过岳丈赞赏。」顾镇棠拱手作揖,不省礼节,围着六角雕花桌而坐。
「唉唷……你们别这样客气嘛,看得我都累了。」说罢,梁纤纤以巧手遮掩小嘴,打了个呵欠,似是被他们之间的繁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