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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了警觉,他做事就越发地小心。将黑石寨通往乌旗叶特前旗的道路前半部分反复走了四五遍,才从道路两侧一百米范围内的数十个隐蔽地点当中,挑出了四个最适合打伏击的位置。然后又经过一番仔细比较,去掉了距离黑石寨最近和最远的两处,将剩余的两处地方用野花做了标记。准备作为刺杀行动的首选和备用地点。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当张松龄将长短枪支再度寻了隐蔽处藏好,太阳也就落到了草海边缘。金黄色曰光贴着草尖扫过来,将天和地照得瑞彩纷呈。他在流苏般的阳光中活动了几下筋骨,踏着牧歌往黑石寨方向返。
到了此时,张松龄终于可以偷出几分闲情来,欣赏一下草原的壮美了。苍穹如同大锅一般从头顶倒扣下来,扣在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上。远处隐约可见几座小山,矮矮的随时都可能被草浪吞没。孤零零的大树上面,成群的鸟雀叽叽喳喳,浅吟低唱。忽然有几声牧歌传来,鸟鸣声立刻成了伴奏。而当悠长的牧歌声被风吹远之后,草浪起伏,露出一团又一团火焰般的花簇。
点点花簇如大海上的繁星,其中最明亮的一颗,便是孤独的黑石寨。城如其名,四面围墙都是黑色的石头所搭建,低矮的城墙下,还凌乱地摆放着数以万计的黑色石头。大大小小,满脸沧桑。不知道在草原深处沉睡了多少年,也不知道看见了多少沧海桑田的变迁。
正如余老四等人介绍的那样,黑色石头为黑石寨独家所有。离开城墙五十米,便再找不到同样颜色的石块。甚至连几十里外的小山,也都与城墙不是同一颜色。它们在夕阳下大多数呈紫红状,就像一块块风干了的牛肉。而黑石寨的城墙和城墙周围,却是温润的墨色,黑得醒目,黑得通透,黑得压抑而苍凉。
张松龄不喜欢这种低沉的黑色,策马环城半圈儿,他见将目光投向城西二里半处的巨石圈。这是当地人眼里,除了城墙之外的另外一处名胜。苍凉与附近的城墙相映成趣,而雄壮处又远远胜之。张松龄用眼睛粗略瞄了瞄,发现最小的一块石头挑出来,恐怕也有十几吨重。而稍大些的石块则足足有五米高,三米宽,象一片片牛舌酥般,笔直地树立在天与地这座大熔炉当中。
十几块巨石围成一个浑圆的圈子,头顶上扛着同样巨大的石块为梁。远远地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牲口圈。而如此庞大的牲口圈,恐怕只有鲲鹏和霸下才配得上。(注1)
“恐怕这是古人用来祭天的场所,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把如此巨大的石块拖到一起的?!”凭着教科书上东鳞西爪的知识,张松龄推断眼前巨石圈应该是个祭坛。只不过年代相隔太久远了,人们早已经忘记了它的用途,所以才任由它的表面上爬满了地衣和苔藓。
正准备进入到里边看个仔细,忽然间,祭坛中间冒出了一股黑色的浓烟。紧跟着,上午时听到过的那个嚣张的长调,又从石块后响了起来,“嗨依也也赫依也也也,哎依也也依哟欧欧乌欧欧吼嘿依也也赫依哟……”
“又是这厮,简直阴魂不散!”张松龄警惕地跳下马,弯腰从地上捡了一根不知道丢在那里多少年的烂木头,举在胸前。巨石圈里唱歌的人,也听到了外边的马蹄声。停止高歌,牵着战马从巨石后闪出。看到来人是张松龄,他迅速向后退了一步,用石块挡住自己铁塔般的身躯。然后瞪圆了眼睛,厉声喝问,“小子,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跟着你?!我很闲么?!”张松龄不屑地撇嘴,“莫非这石头圈是你家盖的,别人就不能顺路过来看看?!”
“当然不是!”黑铁塔被问得一愣,顺口回答。随即,放下按在腰间的手,重新上下打量张松龄。待发现对方手中拿着一根烂树支做防身依仗,忍不住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拉出坐骑,朝西方走了。
“嗨依也也赫依也也也,哎依也也依哟欧欧乌欧欧吼嘿依也也赫依哟……”无词长调又响了起来,象扫过草原的晚风,嚣张而又苍凉。
注1:鲲鹏,传说中的大鸟。幼年为鲲,鱼形。成年为鹏,鸟形。翅膀张开有几千里大小。霸下,传说中巨大的乌龟,能背负三山五岳。
第三章 风云 (二 下)
第三章 风云 (二 下)
“疯子。”张松龄被歌声搅得游兴全失,丢下手里的烂树杈,转身去牵自己的坐骑,黑铁塔般的汉子目光很亮,仿佛一眼就能看出他这个行脚商人是冒牌货一般,庆幸的是,此人跟城里的鬼子和汉歼们不是一伙,否则,张松龄估计自己现在已经躺在黑石寨的监狱中了,
至于此人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张松龄可洠奔淙ヅ俑康祝丫谧飞焙杭咧於饧虑樯侠朔蚜颂嗟氖奔洌匚裢诺耐槊腔乖谀掣鑫粗牡氐愕茸潘酶辖艚崾獾男谐倘プ犯隙游椋ジ匚裢诺男值芤黄鹑ド惫碜樱蘼壅飧龉业纳喜愎倭攀呛蔚鹊拿永茫诱迳显谡匠”硐质堑玫鹊淖玖樱家∫桓銎シ蛑穑缋瞎锻懦ど霸嫠咚哪茄氨鹑说氖虑椋酃懿涣耍勖亲约褐辽倌芄芎米约骸!
闷闷地想着,他在不知不觉间又來到了黑石寨南门,负责检查过往行人的几个伪军见到是熟悉面孔,挥了挥手,连身都洠в兴眩头潘チ耍肓嗽菔甭浣诺男》构荩嗬纤囊丫缭绲靥嫠急负昧送矸梗罱斓恼说ヒ徊⒍肆松蟻恚
“我明儿个还得出去一趟。”张松龄一边往嘴里扒菜,一边大声跟余老四交代,“那些货物还是放在你店里,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店钱我可以提前结给你,还有,你再帮忙我准备五十个豆包,我走的时候带在路上吃。”
“哎。”余老四干脆地答应着,抓起账单,将原來的数字划掉,重新写上另外一个金额,“要买马么,我可以帮你寻摸一头,光是您现在这匹黑综,恐怕驮不动这么多货物。”
“我走着,让它只驮货,这次來是为家里头探路,身上洠Т虼笊诘那!闭潘闪湎肓讼耄晨诜笱埽率瞪希緵'有想把货物带走,当然也用不着再浪费钱买另外一匹坐骑,
“噢。”余老四点了点头,声音里透出了一抹不加掩饰的失望,最近几天,在张松龄这个刚出茅庐的“肥羊”身上,他刮足了油水,突然发现一笔计划中的外快成了空,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张松龄丝毫洠в胁炀醯蕉苑降那樾鞅浠粤思缚诓耍路鸷懿痪獾匚势鹆肆硗庖桓龌邦},“城外那个巨石圈,经常有人去里边野炊么。”
“野炊。”余老四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阵儿,才明白张松龄嘴里的“野炊”一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旋即将两眼瞪得滚圆,失声追问:“您看到有人在里边点火了,天哪,您居然看到有人在里边祭天。”
“祭天。”这回,轮到张松龄发愣了,他曾经猜测巨石圈一个远古先民遗留下來的祭坛,但无论如何也洠氲剑裉炝酱斡龅降哪歉龊诖蟾鲎樱尤徽娴脑诰奘锿废虿蕴煜准溃
“您看到祭天的人长什么模样了么,他用的祭物是什么。”余老四脸色变得苍白如雪,嘴巴却像连珠炮般问个不停,
对于这个爱占便宜的老家伙,张松龄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摇摇头,装出一幅不愿意招惹是非的模样,“我只是在进去玩时,发现有烧过的灰烬,还以为有人曾经在里边烤肉呢,洠氲绞窃谙准馈!
“灰是旧的还是新鲜的,。”余老四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抓住张松龄的胳膊问个不停,
张松龄咧了下嘴巴,满脸无辜,“我哪分辨得出來啊,,您老要是想知道,明天早晨自个儿骑马过去看看不就行了,。”
“我才不给自个儿找灾呢。”余老四松开张松龄的手臂,悻悻地说道,然后又第二次从桌上拿起账单,一边涂改上面的数字,一边低声建议,“要是不着急的话,你最好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咱们还是老规矩,三天一结,饭钱和住宿钱,我都给你打七折,还有,明天的事情如果不重要的话,也别出城了,在城里头随便逛逛,城里头的喇嘛庙,你还洠Э垂亍!
“怎么了,四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松龄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好意,抬起头來,满脸困惑地望着余老四的眼睛,
“具体怎么了我也说不清楚。”余老四不肯跟张松龄的目光相对,将头侧向旁边,躲躲闪闪地回应,“反正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出城就是了。”
“你看,。”张松龄拖长了声音,宛若一个好奇宝宝般盯住余老四不放,“不出城,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要不然我有家不能回,整天晃着膀子在城里头转悠,还不得憋出毛病來。”
“当年黄胡子和黑胡子火并,事先也有人在巨石圈那儿看到过火光。”被张松龄逼问不过,余老四只好隐晦的提醒,“乌旗叶特四旗跟兀立兀特四旗开战之前,达克喜王爷也带人在巨石圈里头祭过天,再远就是嘎达梅林造反的时候,巨石圈里头的火光据说整整亮了三天三夜。”(注1)
“噢。”张松龄隐约听明白了,原來在巨石圈里头点火献祭,就是要求老天对某件官府不想管或者管不了的事情做出裁决,而老天爷一旦裁决起來,便是不死不休,血流成河,
明白归明白,他却不想因此改变自己的计划,傍晚在巨石圈里头祭天的那个黑铁塔,不像是个喜欢殃及无辜的人,这一点,从此人今天的行为当中就能推断得出,尽管在今天的两次遭遇当中,此人都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压力,然而此人却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下,洠в薪腥魏瓮盏亩鳎乇鹗堑诙危潘闪浼堑米约旱笔笔种兄挥幸桓偈奔駚淼睦檬麒荆谔绻肷比嗣鹂冢兰屏苟疾挥冒危馄咀疟鹪谘涞拿晒诺毒湍芙饩鑫暑},
不理睬余老四苦口婆心的劝告,第二天早晨,张松龄还是早早地出了城门,按照他从余老四的几个“朋友”口中套问到的情况,汉歼县长朱二极有可能今天会去乌旗叶特前旗拜访那个什么镇国公,提前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得手的几率会非常大,并且还可以顺势“栽赃”给昨天傍晚在巨石圈里头献祭的那个黑铁塔,自己事后平安脱身的概率也同样大增,
由于还是清晨的缘故,大路上的行人愈发显得稀少,张松龄装作欣赏风景的模样,骑着马慢吞吞地向南溜达,很快,就找到了合适机会,将包裹着枪支和弹药的牛皮桶子,从昨天埋下的地方取了出來,
盒子炮射程短,插在腰间备用,三八大盖的枪管和所有部件都重新擦拭干净,涂上枪油,以保证其在关键时刻可以发挥出最佳姓能,压进弹仓里的五颗子弹都是精挑细选出來的,哑火的概率被压到了最低,很久洠в杏霉拇痰兑脖荒ハ匆恍虏逶诎笸壤铮砸欢咨砭湍馨纬鰜砩钡校
仿佛又回到了偷袭鬼子核桃园营地的前夜,张松龄利落而又条理分明地准备着,已经晒成古铜色的面孔因为专注而散发出别样的光泽,这一刻,他的眼睛里洠в薪粽牛矝'有仇恨,只有一片井水般的宁静,风吹不动,落雨无波,哪怕秋天的野火已经将地表烧成了一片废墟,井中的世界依然故我,
如果老苟团长看到此刻的张松龄,肯定又会在心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