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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椅内,双手抱着脑袋趴在桌案上,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干瘦的肉团,
他不想在手下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内心的痛苦,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时的软弱,哪怕是自己最相信的人,那种痛苦曾经在很长时间内,折磨得他夜夜无法入眠,直到他决定将过去的事情彻底忘记,然而,有些东西,却是命中注定忘记不了的,即便自己刻意去逃避,也会被其他人在有意无意间,再度从灵魂深处将其唤醒,
清醒时的痛苦,远远大于糊涂中,白胡子抱着脑袋忍受了片刻,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抓起刻意放在脚边的伏特加,狠狠地灌了几大口,热辣辣火焰从喉咙直入小腹,烧热了他的血液,同时也麻醉了他的神经,他摇晃着,傻笑着,慢慢站起,一只手扶着桌案,另外一只手继续往嘴里倒酒,
酒很快就倒光了,醉眼惺忪地白胡子丢下空酒瓶,摇摇晃晃往大帐外边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真羡慕他们可以为自己的祖国而死,真的羡慕。”
安德烈和黄胡子两人像幽魂一般从阴影里钻了出來,一左一右搀扶住白胡子的手臂,已经喝醉了的白胡子看了看他们俩,继续小声嘟囔,“咱们呢,连替自己祖国死一次的资格都洠в校妓璧臎'有。”
安德烈听得一愣,脚步稍稍停顿,白胡子立刻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左侧跌倒,好在黄胡子蒋葫芦反应够快,抢先一步用肩膀顶住了白胡子的胸口,“您老,您老小心。”
“什么小心不小心的,黑胡子老弟说得好,谁能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岁。”白胡子傻笑着叹气,推开黄胡子,自己继续朝前走,身体摇晃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前后只不过半个小时光景,他却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几岁,安德烈看得心里难受,追上去,一把托住他的胳膊,“都怪那些布尔什维克,如果不是他们,您老根本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我也不会”
“够了。”白胡子伊万诺夫不耐烦地喝止,嘴中酒气喷涌,“别把过错都推到布尔什维克身上,我当年也洠Ф院炀艄椋眮砩比ィ眮砩比ィ赖模呛牵赖幕共欢际嵌砺匏谷恕!
越说,他心里头越难过,思绪越沉浸于往事中无法自拔,整个人看上去都佝偻了起來,好像刚刚生了一场大病的老头子,正在搀扶着他的胳膊的二统领安德烈和黄胡子两个,都敏锐地感觉到了白胡子的虚弱,心脏中也慢慢涌起一抹忧伤,然而,只是短短一瞬间,就有另外一种情绪迅速将忧伤赶出体外,那是一种强烈的渴望,就像狼群中成年公狼看到了狼王小腹在滴血,
“二当家。”黄胡子用手指了指黑漆漆的四周,声音低哑阴沉,所有大小头目都去睡觉了,值夜的喽啰们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营地最外围一带,这里是营地中央,整座临时军营内最安全的地方,除非敌人能从天上掉下來,
不用任何犹豫,几乎凭借着本能,安德烈就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托着白胡子胳膊的手猛然向上发力,同时左腿的膝盖迅速提起,狠狠地顶在了对方腰眼处,
“呃。”白胡子闷哼一声,脊柱断裂,软软地栽倒,黄胡子迅速按住他,拔出匕首,一刀抹断了他的喉咙,“來人啊,大统领被刺杀了,入云龙,入云龙勾结红胡子,刺杀了大统领。”
第三章 纵横 (八 中)
第三章 纵横 (八 中)
“大统领,大统领怎么啦。”一小队负责巡夜的白俄罗斯土匪急匆匆地跑过來,试图从血泊中扶起已经气绝身亡的白胡子伊万诺夫,黄胡子蒋葫芦抬腿将他们统统扫翻在地,指着后营某一处阴暗角落,大声断喝,“还不去追,想放跑刺客么,,还是你们跟他原本就是一伙,。”
巡夜的白俄罗斯土匪们都愣住了,茫然不知所措,就在此时,二统领安德烈也反应了过來,用枪指着黄胡子蒋葫芦的手指方向,大声命令,“追,赶紧去追,入云龙向那边逃了,他突然从帐篷门口跳出來刺杀了大统领,然后向那边逃了。”
“抓刺客,抓刺客,别让他跑了。”恍惚中,众白俄罗斯土匪仿佛真的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逃向了后营,大叫着追了上去,黄胡子蒋葫芦还嫌形势不够混乱,从腰间拔出王八盒子,冲着夜空“乒、乒、乒、乒”乱打了一通,然后跳起脚,大声哭喊,“入云龙,你别跑,老子跟你不共戴天,大当家,你死得太冤了,太冤枉了啊,大当家,您老人家英雄一世,谁料到到头來却死在了刺客之手,您老人家冤啊,冤啊。”
更多的白俄土匪赶过來,在黄胡子的暗示下,稀里糊涂地朝“刺客”逃走方向追去,趁着周围洠俗⒁猓坪幽税蜒劾幔沟土松舳园驳铝宜档溃案峡彀涯约旱男母苟颊偌缴肀撸×咳帽鹑硕既プ反炭停缓蟪米呕炻遥勖且痪偎ù缶帧!
“好,好,我这就去叫人,这就去叫人。”甭看二统领安德烈背后刺杀白胡子时下手果断,此刻却慌得连舌头都发麻了,听见黄胡子说得利索,赶紧起身去召集心腹,
“别亲自去。”黄胡子一把扯住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就在这里,抓一个你信任的人过來,然后让他替你去召集人手,你不能动,你一动,痕迹就太明显了。”
“好,好。”安德烈此时对黄胡子是言听计从,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开始装模做样地伏尸痛哭,“伊万,老伊万,你醒一醒,醒一醒啊,咱们这支队伍可是离不开你啊。”
几个白俄匪帮的小头目跑上前,试图帮忙抱住白胡子的尸体,安德烈用力将他们推开,大声哭喊道,“不要过來,不要过來,你们都去追刺客,抓住他,抓住他给伊万报仇,我,我就在这里,抱着伊万,等着你们回來。”
小头目们擦了把泪,掉头加入了追杀“刺客”的人群,谁也洠Э醇炭偷降着艿搅耸裁次恢茫几芯醯街灰蠡锛右话蚜Γ湍艽雍诎抵邪阉鰜恚米磐练嗣锹页梢还嗟墓Ψ颍驳铝掖硬辉洞Ψ⑾至艘桓鲎约旱男母梗藓白沤械缴肀撸钏フ偌游椋⑹囊飞比朐屏教煅暮=牵
“你,把弟兄们都召集到这里來,我,我宁可舍了这条命,也,也一定要把入云龙抓住。”一边哭,安德烈一边向心腹小头目葛利高里使眼色,小头目葛利高里心领神会,大哭着回应了一声,掉头跑回去召集所有跟二当家走得近的白俄土匪,
不大一会儿,安德烈身边就站满了他的心腹,而其余一众核心头目的手下,则大多数都被他故意误导去追赶“刺客”入云龙了,只有极少数心思机敏者,感觉到今晚大统领遇刺的事件非常蹊跷,远远地闪在一边,交头接耳,
“入云龙什么时候潜进來的,这么大一座营地,他怎么可能正好找到大统领身边,还正好赶上大统领身边一个护卫都洠в械氖焙颍!
“不知道,听说那个人是个独行大盗,曾经半夜时潜入过扎尔汗的王府。”
“那他也洠艹晒π写淘埂!
“那次洠в腥烁锩Γ獯嗡唇崃撕旌印!
“对,肯定是红胡子先假装过來谈判,侦查清楚了咱们营地的布局,然后入云龙偷偷藏在了大统领的帐篷门口。”
这种说法听起來倒是有一定道理,红胡子的确在天刚擦黑时进过军营,并且跟大统领伊万诺夫谈得据说不怎么愉快,可那入云龙好歹也是个身高一米九几的壮汉,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军营,除非军营里有人跟他暗中勾结,或者他会什么古老的东方巫术,
“今晚轮到谁值夜,他就洠Э吹接腥私鴣砻础!毕氲缴肀呖赡苡腥烁朐屏抵泄唇幔锥硗练嗣橇⒖叹跗饋恚追子檬职醋⊙淝贡
“是瓦吉姆,今晚轮到他当值。”
“瓦吉姆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洠Э吹剿!
“瓦吉姆带着人去追入云龙了,安德烈说入云龙跑向了后营那边。”
“除了二统领,还有谁看到了入云龙。”
“好像,好像只有黄胡子。”
“大统领遇刺时,身边还有谁。”
“好像,好像也是安德烈,和,和黄胡子,呀,,。”
说话者敏感地挡住自己的嘴巴,满脸惊恐,如果刺客不是入云龙,或者说入云龙不会什么可能隐身的巫术,那么,大当家就只可能死在一个人手里,而那个人,身边已经纠结起了近百名嫡系心腹,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刺客,。”感觉到周围目光里的敌意,安德烈从尸体上猛地抬起头,瞪着附近的非心腹人员咆哮,
“我们这就去,这就去。”几个已经隐约猜到真相的白俄土匪被安德烈瞪得冷汗直冒,答应了一声,四下散开,
“该死。”安德烈冲着他们的身影骂了一句,转过头,紧张地向黄胡子请教,“我的人到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该怎么办。”
“连水浒传你都洠Ф凉矗!被坪硬恍嫉芈襞艘痪洌缓罂忌枭泶Φ靥姘驳铝夷弥饕猓俺米疟鹑嘶箾'反应过來,带着你的弟兄去找其他几位有资格继承大统领位置的家伙,要求他们支持你出來掌控全局。”
“他们,他们会答应么。”二统领安德烈看起來的确洠Ф凉端按罚欢没鸩⑼趼字笕绾问瘴玻傻乜戳嘶坪右谎郏躲兜匚剩
“谁不支持,就是谁勾结了入云龙,。”黄胡子出手掌,向下做了个砍的姿势,恶狠狠地回应,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二统领安德烈也的确无路可退,咬了咬牙,丢下白胡子的尸体就往起站,“你们都听见了,今天大伙要么跟我一起死,要么跟我一起搏出一个前途來,事成之后,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听见了。”“誓死支持二统领。”安德烈的心腹们乱纷纷地回应着,声音虽大,却有些底气不足,
“伊万诺夫要跟红胡子联手对付曰本人,曰本人是那么好对付的么,他们光是在满洲就驻扎了足足七十个师团。”黄胡子恰当地补充了一句,让安德烈的所有心腹明白事情的“真正”起因,
七十万关东军,一直盘踞在中国的东北三省,表面上是准备作为华北、华东两支侵略军的后援,实际上真正目的却是防备苏联,这支飞机、坦克、大炮一样不缺的曰军,哪怕是抽调出三分之一的力量來,就足以横扫整个草原,届时,什么红胡子,黑胡子,白胡子,统统都会被坦克履带碾成齑粉,哪怕是闻名遐迩的傅作义部,真的与关东军主力遭遇,也只有主动撤离的份儿,稍有迟疑,恐怕就要面临全军覆洠Х缦眨
白俄土匪们未必愿意帮助曰本人为虎作伥,但是让他们跟红胡子联手去与曰本鬼子为敌,却是更无可能,两相比较,当然众人就明白了二统领安德烈的“良苦”用心,呐喊一声,簇拥着对方向营地深处杀去,
才走了百十余步,迎面正好遇到四统领鲍里斯,后者看到安德烈带领人马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自己面前,警觉地停住脚步,“安德烈,你要干什么。”
“有人勾结入云龙谋杀了老伊万,我要去把他抓出來,鲍里斯,你是帮我,还是站在刺客那边,。”安德烈一把按住他按在枪柄上的右手,大声质问,
“我,我”黄豆粒儿大小的冷汗立刻淌了鲍里斯满脸,迟疑了一下,他果断地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