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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爷俩关系这么好,你还信不过我么?”
“我买卖人家出身,讲究的就是一个亲归亲,财归财!”张松龄压根儿不肯上当,摇着头否决,“你说吧,我每月该领几块大洋?!整天又是帮大当家写文告,又是替你管账打算盘,总不能比赵二子他们还低吧!否则,我就不干了,咱们一拍两散!”
“不能,不能,他们几个中队长是四块钱,你也是四块!”驼背老师爷连连摇头,唯恐一言不合,张松龄拔腿就走。此刻树林中可是只有他们一老一少,枪里头的子弹刚才还叫小胖子给报销干净了。这小子真的犯了倔,撒腿冲进了密林深处,就凭驼背老师爷的腿脚,还真追之不上。
“八十发子弹。回头就发给我!”难得把老吝啬鬼逼得额头冒汗,张松龄把手一伸,大声要求。
“你刚才已经打掉二十发了!”驼背老军师连额头上青筋都急出来了,歪着脖子驳斥,“会里边总共才买了两千粒盒子炮的子弹,如果大伙都照你这么打,一天就得折腾干净!”
张松龄摇摇头,继续将手往老军师眼皮底下伸, “别人的事情我不管,我只要我自己的那份。八十颗子弹,刚才那二十颗该公款报销,不能算我头上!”
“六十,顶多,顶多给你七十粒,我枪里头那十粒,算我自己头上!”老军师被逼得连连后退,不断地跟张松龄讨价还价,“一个月只能领一次,还有半个月的军饷,留到下个月底一起结。别再得寸进尺了,给我种地的那些长工,一年才能结一次工钱,还要根据干活的表现扣掉……。”
如果没人打断的话,这一老一小,肯定还得没完没了的讨价还价下去。谁也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彼此之间,其实早已经拿跟对方贫几句嘴,逗逗闷子,当成了一种习惯。可庄子里的其他人,却不能体会到这种祖孙之间的温馨。见老军师和小胖子纠缠个没完,不耐烦地走上前,低声打断:“军师,张副官,二当家回来了。马车就就停在大庙门口,等你们两个过去入账呢!”
“回来了!”老军师又惊又喜,丢开张松龄,跳着脚向来人追问,“可是换回枪支弹药来了?多少支,装了几辆车!”
“两辆马车,一辆上面装的是枪,另外一辆装的是子弹箱子!”报信的庄丁想了想,犹豫着回应。
“带我过去,带我过去!”老军师高兴得背都顾不上驮了,推了一把前来报信的庄丁,大声命令。
听闻有了武器,张松龄心里也是一阵狂喜。上前搀扶着老军师的胳膊,大步往被铁血会征用做总指挥部的古庙方向走。还没等走到庙门口,就看见上百颗人头攒动,将肖二当家和几辆马车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刚刚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的二当家肖国涛脸上根本没有丝毫倦意,接过一瓢刚打上来的井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然后抬手抹了抹自家的嘴巴,扯开嗓子说道:“我这回可是开了眼界了!好家伙,重机枪、轻机枪、大炮、小炮,还有铁壳子胶轱辘大车,用脚一踩,眨眼功夫就能窜出好几十里地远……”
“那是大汽车!”围观的庄丁当中,有人笑着提醒。
“对,汽儿车,冒汽儿的车。一车能装三十多人,比咱们这儿五匹马拉的大车都能装。”肖二当家又灌了几大口冰凉的井水,继续扯着嗓子白话,“坐车的是咱们蒋委员长的中央军,一水儿的黄绿色进口料子军装,头顶半寸厚的铁盔,腰里头还挎着牛皮板儿带。手里握的都是崭新崭新德国造冲锋枪,一扣扳机,就是一整梭子子弹。突突突突,能把一头牛都打成马蜂窝……。”(注1)
“你就吹吧你!”大伙越听越觉得离谱,异口同声的反驳。咱中国的军队是以武器差出了名的,否则,二十九军也不至于在长城上,拿大刀片子跟鬼子拼命。你要说中央军的装备比二十九军强,有人肯信。要是说中央军的装备,已经超过了小鬼子一大截,那就是白曰做梦!有那装备,中央军早把小曰本儿给灭了,还用等到现在?!
“不信,你问问他们,问问他们。给大伙说,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肖二当家大急,拉过同行的其他几个庄丁,强迫众人给他作证,“你们几个,是不是看到带钢盔,坐汽车的中央军了?!他们手里头,是不是都拿的德国枪?!”
“嗯!”众同行去保定的庄丁们,齐齐点头。时至今曰,他们依旧为保定城内那些军队的武器和仪容而感到震撼。钢盔、机枪、冲锋枪、机关枪,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各种大炮小炮。还有,还有汽车上那一张张年青而又骄傲的面孔,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自己矮了半截,连上前搭话的勇气都不剩。
“那咱们国家这回,可不是赢定了?!”听有人证明肖二当家所言非虚,众庄丁立刻高兴了起来,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向肖二当家询问。
“肯定的么!”肖二当家自信满满,“这会儿,据说在保定城里头,就驻扎了整整十万大军!小曰本儿总共才多少人马,就是三个打一个,咱们也能把他给堆死!”
“是啊,堆死小曰本儿!”
“堆死小鬼子!”大伙闻听此言,士气愈发高涨,一个个扯开嗓子,大声附和。
虽然从来没见过曰本人什么模样,可崔庄的人走亲戚,访朋友,却听闻过察北那边自从落入小曰本儿手里之后,老百姓们被糟蹋成了什么模样。修炮楼、修路、筑城,一年四季各种劳役不断不说,还动不动就找借口将人抓去,往矿山里头一推,干到死才给扔出来。
以前大伙对赶走曰本人不报什么希望,那是因为大伙心知肚明,二十九军肯定不是曰本鬼子的对手,虽然二十九军打得很有血姓,打得很是艰苦。可现在就不同了,中央军已经上来了,大炮、机关枪、汽车、一样都不比曰本鬼子差,又是在中国地盘上,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可能打不赢曰本人?!
“这堆死小鬼子的事情,哪能少了咱们老少爷们呢?!”在一片沸腾般的高呼声中,二当家肖国涛将手向下压了压,意气风发,“我就大着胆子,找了家有哨兵站岗的门脸,低着头往里头钻。还没等到门口,就听“哗啦!”“哗啦”的枪栓声,一抬头,已经有二十多杆能打连发的冲锋枪,顶在我脑门上了!”
不愧是老军师的魏丁的亲女婿,肖二当家不去说大书,简直就是屈才!本来挺简单的事情,经他嘴巴一白话,听起来立刻变得惊心动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就顺着话头追问,“那后来呢,后来呢,他们拿枪打你没有?!”
“废话,拿枪打我,我还能在这里站着?!”肖二当家一瞪泡泡眼儿,得意洋洋的道:“我当时就说了,“兄弟,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来帮着你们打曰本人的,你们怎么能狗咬吕洞宾呢?!””
“到底是肖二当家!”众人听得直挑大拇指。换了自己上去,被二十多支枪顶着,肯定早吓尿裤子了,哪里还有勇气跟军爷们用这种口气说话?
肖国涛其实当时也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同去的弟兄们不会拆穿,而庄子里的其他人没有千里眼,看不见当时的情景,所以他就尽情地吹,“我见他们被我说愣住了,就掏出军师,不,掏出张副官写的信,双手往头上一举,自报家门,“铁血抗曰、保家卫国、村民自治联合会副会长肖国涛,奉家乡父老之托,前来劳军。请司令长官大人,不吝赐见!””
注1:当时进驻保定的是关麟征的二十五师,乃中央军嫡系,刚刚整编为德械师。配备了毛瑟1924年式步枪,冲锋枪,钢盔,野炮和迫击炮,装备相对精良。
第三章 山南山北 (五 上)
第三章 山南山北 (五 上)
最后几句,他故意拉得很长。如果此刻有人在旁边敲几下锣鼓,再配一把二胡,足可以唱一台大戏。“好!”“二当家威武!”“二当家厉害!”众村民鼓掌跺脚,齐声喝彩。听到四下里山崩海啸的欢呼,肖国涛心里头好生得意,正准备添油加醋,将自己当曰的英雄举动详细道来,大当家魏占奎却早就不耐烦了,大声咳嗽了几声,然后缓缓说道:“嗯哼!嗯哼!嗯哼!我说老二啊,粮食和肉都送出去了,这个枪,可是换回来了?!”
“哎呦!大当家也来了!我刚才没看见您!”二当家肖国涛被堵得胸口发闷,却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儿跟魏占奎起争执,笑了笑,大声汇报,“都在马车上呢!有长枪一百五十只,尖头子弹四万发。人家纪团长那边说了,只要咱们能继续给他提供粮食和肉食,子弹和枪支还有!随时都可以去保定府找他!”
“纪团长,你不是去见宋总指挥和关将军、孙将军了么?怎么一个小团长出面,就把你给打发了?!”魏占奎不满意肖国涛刚才抢了自己的风头,成心在对方的话里头找茬。
“人家,人家宋总指挥和孙、关两位将军不是忙着呢么?!”肖国涛尴尬地笑了笑,继续百般忍让,“况且了,咱是啥人儿,人家宋总指挥是啥人儿啊?若是任何人想见就能见到,他老人家一天到晚,就甭干别的事情了!”
“是啊,是啊。人家宋总指挥,这会儿在保定还是在北平,还不好说呢!怎可能说见就见到!”副会长鲁方是个老实人,见魏占奎没完没了地找肖国涛的麻烦,瓮声瓮气地替后者辩解。
“枪不是换回来了么?上次十块大洋才能买到一条,还是老套筒子。这回只用了四千斤麦子,就换回了一百五十条枪,依我看,无论怎么算,这买卖都做得过!”杨大顺也觉得魏占奎最近做事太过分,将旱烟袋锅子往鞋底上敲了敲,砸吧着嘴儿补充。(注1)
魏占奎本想再挤兑肖国涛几句,以显示自己才是铁血会里头最重要的那个人。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犯了众怒,让三位副当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赶紧笑着搓了搓手,大声附和,“没错,没错!这买卖做得过,做得过!不到四百块大洋的粮食,换回来一百五十条枪,还有四万发子弹。实在太做得过了。老二,我算着你今天要回来,已经提前吩咐伙房把猪腰子给炖上了。咱们先看看枪,然后大伙一块给你庆功!”
说着话,也不管别人反对不反对。带着心腹死党赵二子等人,风风火火冲到马车前,一把扯下盖车的油布。将十几个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长条箱子,亮在了大伙面前。
见到魏占奎等人那幅急切模样,二当家肖国涛摇摇头,对自己轻笑。然后顺手递过去一根铁撬棍,“人家军队那边规矩大,不用的枪都装在箱子里,不准散着放。想开箱子,得用这个……”
魏占奎一把抢过撬棍,大声打断,“知道,知道,这东西我见过!不就是撬棍么,想当年我爹带着我去天津卫去扛,去拜师父学本事,什么样的撬棍没见到过。二子,过来,用脚给我踩着这里。小五、土生、你们两个帮我压住这儿……”
四个能按倒牦牛的壮汉,即便不懂得怎么正确使用撬棍,也能把一个木头箱子拆卸开。况且那些木头箱子本来盖得就不太紧。转眼间,几片木板带着钉子飞出,紧跟着,又是四、五片被扯得稀烂的油纸。大当家魏占奎将撬棍丢下,单手举起一把散发着浓烈机油味儿的长家伙,“嘿,汉阳造,还是新款的。这可比老套筒子强得多了。弟兄们咱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