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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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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鬼子,老子给你们拼了!”赵二子彻底急红了眼,一把接一把地抄起汉阳造,瞄准轻机枪位置乱打。张松龄也再顾不得隐蔽,两支驳壳枪同时探出石堆,连续扣动扳机。
    小军曹西村被乱枪打中了上臂,翻滚着从机枪旁退开。一名射手迅速补位,两个点射,将赵二子打得倒飞起来,血洒长空。
    张松龄的驳壳枪终于再次建功,连续两颗子弹,都打在了机枪手身上,将对方直接送去见了天照大神。稍远处,伍长太田得到了西村军曹的默许,迅速拉动了掷弹筒的击发皮带。“嗖”掷弹筒专用的手榴弹呼啸着掠过一百多米距离,正落在张松龄所藏身的碎石堆前。紧跟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漫天的黑雾夹着碎石块和泥土,遮住了他的眼睛。
    “只有我和琴童人两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 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 你就来来来,进得城来听我抚琴。”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早已陷入戏中无法自拔的老军师魏丁抹了把脸上的血,缓缓站起身,笑着走向蜂拥而来的鬼子兵。
    他是诸葛亮,这辈子没找到大耳朵刘玄德,却不小心抢了赵子龙的差事,孤身杀进了重围……。。这出戏,三国里没有,现实中,却被他唱得荡气回肠。
    注1:军曹,曰本军衔。相当于中士,可以承担小队副或者分队长职务。
    注2:出自京剧传统曲目,空城计。


第四章 旗正飘飘 (二 上)
    第四章 旗正飘飘 (二 上)
    “说不定我真的是你姥爷呐!你小时候,你娘跟你爹没跟你说过,你是捡来的?!”驼背老军师将头凑上前,一脸贱相。
    张松龄气得想揍他,可心里头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酸很软。已经举起来的胳膊,在空中变成了搂抱状,“军师,你别死。你让我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
    驼背老军师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整个人像灰做成的般,一点点在风中飘散。先是腿,然后是身体、脖颈和头颅。“军师,爷爷,爷爷……。”张松龄大叫,拼命把手楼过去,试图将老人家留住。胳膊却搂了个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他惶急地张开双眼,看到的是几张陌生的笑容。有只带着金戒指的胖手伸过来,递给他一方手帕,“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做梦居然还哭!”
    “你们是谁!”张松龄没有接手帕,警觉地翻身,寻找自己的驳壳枪。在身体靠左侧的麻袋上,他看见了两个熟悉的木柄。却无法够得到,刚一伸手,后背和前胸的肌肉就如同被刀子扎了般,痛彻骨髓。
    “啊——”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一边继续努力将手臂向驳壳枪处探,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身体周围都是麻袋,里边硬硬的,装满了粮食。麻袋下面,则是一辆巨大的马车,沿着一条石头子路,颠簸前进。
    “我们是阎王殿里的小鬼,奉命来捉你下油锅!”周围坐着的人满脸促狭地望着他,既不阻止,也不帮忙,肩膀上的金属小三角被天空中的星光一照,亮得甚为好看。
    “你们是中国人?!”张松龄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放弃了拿枪拼命的努力,喘息着问道。
    “废话!”带金戒指的胖手将手帕收回去,笑着骂道:“老子不是中国人,你早死逑的了。还有机会在老子面前摸枪?!”
    张松龄讪讪地收了手,用胳膊肘子支撑着,努力将上身往起抬。试图能坐直了跟对方说声谢谢。头刚离开麻包,眼前便是一阵金星乱冒,无奈地又躺了下去。
    “不想死就别乱动!你可能是受了内伤!”金戒指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继续呵斥。“老子可不想大半夜的再挖坑埋你的尸体。你叫什么?跟肖国涛那王八蛋是什么关系?!”
    “我叫张松龄,谢谢长官救命之恩!肖二当家是我们铁血会副会长,我在会里头管账!”张松龄想了想,斟酌着回答。对方提起肖二当家时语气很不友善,在没弄明白此人跟肖二当家两个之间的恩怨前,张松龄不敢把自己的身份说得太明白。
    “原来是个账房先生啊!”金戒指抬手正了正军帽,脸上流露出几分失望。“肖国涛那王八蛋呢?是死了,还是被曰本人抓去了!”
    “我不知道?!”张松龄想了想,眼睛中流露出一抹忧伤。在老军师带着他们几个跟曰本鬼子拼命时,二当家肖国涛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想必要么是已经被曰本鬼子打死在了路上,要么是见势不妙,自己钻山沟子逃了。
    “那王八蛋!最好已经死了。否则哪天被老子看见,一定活剐了他!”金戒指冲马车下吐了口浓痰,恶狠狠地诅咒。“你们铁血会的其他人呢?有副会长,肯定就有正会长吧?!”
    “大当家姓魏,带着人去贝勒庄谈判,中了对方的埋伏,三当家被当场打死了。往回撤的路上,又遭到曰本鬼子的袭击,魏大当家正跟肖二当家一样,生死不明。”张松龄想了一会儿,慢慢回忆起自己昏迷前听到的一些消息,“还有一个四当家姓杨,听说曰本鬼子要来,抢先带人洗劫了仓库,跑路去了!”
    “王八蛋!”金戒指又往马车下吐了口浓痰,满脸不屑,“一群就知道窝里横的臭王八。亏得老子突然心血来潮,带着弟兄们过来看看。否则,一旦被小曰本把这条路探明白了,老营长他们就被人包饺子了!”
    张松龄摇了摇头,脸上感觉有些烫。一千多人的铁血会,被十几个鬼子给挑了。这件事无论怎么涂抹,都涂抹不出亮光来。金戒指骂铁血会是一群只知道窝里横的臭王八,已经算留了口德。在他看来,铁血会的大部分人,除了最后跟自己一道战死在村口的那几个外,连臭甲鱼都不如。至少臭甲鱼被人拿到砍上门来,还知道张嘴反咬上一口。
    “其他人呢?!是不是听说曰本人一要来,就全撒丫子了?!”金戒指那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往张松龄心里头最发虚的地方戳。
    “没全跑,我们,我们跟鬼子还是,还是打了一仗……”张松龄不敢看金戒指的眼睛,讪讪地回应。
    “二百多条枪,五六百人,最后挡在村口的,却只有你们六个,其中还有一个老头儿,一个是半大孩子!”金戒指的喉咙里,痰好像总是吐不完一般,一口接着一口。“当时你们肖二爷可跟我不是这么说的!他跟我说,你们铁血会个个都是铁打的英雄汉,就是没枪。如果有了枪,就宁可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让小鬼子踏过青龙岭半步!”
    这话听在张松龄耳朵里,简直比直接抽他大嘴巴还难受。他不敢辩解,也无力辩解,将头偏开,一眼不眨地看自己的驳壳枪。两把驳壳枪都没被炸坏,乌亮的枪身上泛着寒光。只要枪还在,他就有机会洗刷耻辱,有机会把小鬼子欠大伙的,十倍百倍地讨还回来。
    “不过总算还有六个人,比一个都没有强!”金戒指骂够了,叹了口气,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特别是那老爷子,真够种,一个人就拉了两个鬼子陪葬!”
    “魏爷爷,魏爷爷,他,他不在了?!”尽管心里头早已清楚那是事实,张松龄还是希望自己能从金戒指嘴里听到否定消息。在不知不觉间,老军师魏丁已经变成了他的家人,他的嫡亲长辈,记忆里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温馨。
    “战死了!”金戒指点点头,收起脸上的鄙夷,代之以肃穆,“他用手榴弹把自己给炸死了,同时还炸死了两个小鬼子。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小鬼子正在糟蹋他的遗体……”


第四章 旗正飘飘 (二 下)
    第四章 旗正飘飘 (二 下)
    “小鬼子!”张松龄咬着牙骂了一句,声音不是很高,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激动。有些恨,是不需要立刻宣泄出来的。在心里头憋得越久,报仇时头脑才越清醒。
    这倒令金戒指对他刮目相看了。按此人的推断,在听到老驼背战死的消息后,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地主家少爷,应该大喊大叫着要给老人报仇才对!至少,他也应该痛哭流涕,求自己带他回去见见老人家的遗体。却没料想,年青人只是小声骂了一句,就接受了现实。仿佛已经见惯了生死一般。
    如果他能知道,在短短两个月内,张松龄已经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他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在鬼门关连续打了两次滚的人,即便先前内心再软弱,也早该被磨出了老茧来了。躺在散发着麦子香味儿的麻袋包上,默默地想了半分钟心事,张松龄努力抬起头,看着金戒指的眼睛说道:“救命之恩,不敢言谢!如果纪团长帐下,还缺士兵的话。我愿意做您马前一卒!”
    “呦喝!你怎么知道老子姓纪的?你先前就醒了?!”金戒指大吃一惊,两条浓密的眉毛跳了跳,迅速皱成了一团。
    “我曾经听肖二当家说过,有位纪团长对铁血会仗义援手!”张松龄笑了笑,非常简要地解释,“我自己是管账房的,这些装粮食的麻袋,几乎每天都要数上一遍。”
    从先前对方数落铁血会的话中,张松龄就猜到了此人与铁血会的那两批汉阳造有关。而此刻被他压在身下的麻袋,又与铁血会存在古庙后院仓库里的那些一模一样。再联想到铁血会为了得到两批汉阳造所付出的代价,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了。
    听了张松龄的话,纪团长脸色突然变得很是尴尬。左顾右盼四下看了好一阵儿,才又将头转回来,讪讪地解释道:“我带着弟兄赶到魏家庄的时候,村子里边已经没有中国人了。那几个小鬼子恨驼背老爷子临死之前还拉他们垫背,正拿着刺刀在老爷子身上乱捅。弟兄们先冲过去,用大刀片子结果了他们,给老爷子报了仇。然后就在乱石头队下面把你给扒了出来!”
    看着张松龄干干净净的眼睛,笑了笑,他继续补充:“老子看你还有一口气儿,本想找个当地人,把你托付给他们。结果找遍整个村子,却连一个大活人都没找到!倒是在那座破庙后院,发现了这批粮食。老子一想,反正即便老子不把粮食带走,过后也得便宜了小鬼子。干脆就又从村子里找出了几辆马车和十多头来不及被带走的大牲口,把粮食全搬了回来。对了,还有那些子弹,连箱子还没拆呢,唉!”
    “唉!”张松龄也陪着叹了口气,努力将自己的头抬得更高一些,透过车上人让出来的缝隙,向后张望。只见另外还有十多辆大车跟在后边,或者被马拉着,后者被人绳索拽着,轰轰隆隆地往前走。每辆车上面都摆着整整齐齐的麻袋和木头箱子。每辆车周围,都有很多士兵端着枪在警戒。遇到某一辆车速度慢了,或者被石头卡了轱辘,则有军官带着专门的一伙人跑过去,弓着腰,前拉后推。
    相比之下,张松龄所身处的这辆大车,反而是最走得轻松的一辆。车上只装了一半儿麻包,拉车的马,也配足了整整三匹。而坐在马车上的几个人,肩章上或者缝着星星,或者带着杠杠,显然身份与众不同。
    张松龄虽然认不清肩章上那些星星和杠杠的含义,却也能猜到自己乘坐的是军官专车。赶紧又努力将身体往高支了一点儿,大声道谢:“给您,给您大伙添麻烦了。我一会,一会儿就下去自己走!”
    “躺好!你是打鬼子受的伤,有资格坐这辆车!”纪团长伸出肥肥的大手,将张松龄强行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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