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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不成军舰不代表马尾造船厂失去价值,在完成计划内的市场改革之后,造船厂可以承接民用订单,生产小轿车、火车头、飞机和客运货轮,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增添设备,用来生产大炮或者各种炮弹,甚至引进德国空艇技术也能交给造船厂来负责代产。
虽然这些都远远背离了马尾造船厂的主要作用,但从一个破旧的厂房恢复到首屈一指的大制造厂,中间总需要一个过度的过程。吴绍霆有决心也有信心,一旦自己的经济实力达到足够的水平,他绝不会吝啬,一定会让马尾造船厂制造出新一代的中国战舰。
要想完成马尾造船厂的改革,福建联合银行的成立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通过银行吸纳民间的资金投入马尾造船厂是最方便最直接的方式。
在主持福建联合银行的人选上,吴绍霆心里早有打算,岑春渲的世侄、前不久才刚刚由广西投奔广东的于承欢是时候派上用场了。于承欢已经在广东联合银行任职有一段时间,这个年轻人把广东联合银行的内部账目管理的有条不紊,极大的提高了银行办事效率。
他准备在自己返回广州时,亲自向于承欢交代这件事。
又过了一天,船政学堂总算派人送来了消息。
在军政府后花园里,吴绍霆接到林葆怿的亲笔书信,迫不及待的拆开仔细看了一遍,随后脸色一沉,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林葆怿啊林葆怿,你们怎么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呢?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思想还真顽固。”
正好朱成贵在一旁,他听到吴绍霆的话之后,马上上前来问道:“吴将军,林大人难道还是不肯答应吗?”
吴绍霆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是他一个人不答应!”
朱成贵一时没有明白吴绍霆意思,只当林葆怿顽固不化,他顺着吴绍霆的语气说道:“这林大人真是倚老卖老,眼下没有其他办法,要不然只能强行革了林大人的校长之职,另外派人署理制造学校。”
吴绍霆苦闷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们革他的职,是他自己要辞职。他在信里写的还算诚恳,为了不拖累船政学堂的建设发展,只能自去校长身份,将船政学堂的办学委托给福建军政府。他去意已决,已经买下明天去上海的船票!唉,唉!李厚基就罢了,这林大人好歹是一个开明的人物,怎么也会有如此迂腐不化的一面!”
朱成贵恍然,原来林葆怿是做出这样的选择,真是让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他沉了沉气,建议的说道:“既然林大人去意已决,不如再另外请人来担当,还要更便利一些。”
吴绍霆不及爱谁谁的说道:“不是便利不便利的问题,只有林葆怿坐镇船政学堂,才能保证船政学堂的精神不变,外人也不会闲言指责说船政学堂变成福建军政府私有。不管怎么说,海军始终是属于国家的,我们可以扶持、可以拉拢,却不可以占为己有!”
朱成贵心里颇有不服,在他看来要想稳固势力就必须牢牢掌握所有可以利用的大权。这个国家早已经四分五裂,昔日还能畏惧北洋政府的强势,勉强促成名义上的统一,可如今看来北洋政府不是唯一的选择。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还要口口声声为了国家,那真是痴人说梦的大笑话。不过这些想法自然不能表露出来,他只好深深的点了点头,赞佩道:“还是吴将军考虑的周到,国家利益永远都要放在收为。”
吴绍霆沉思了一阵,决定的说道:“不行,不能让林葆怿就这么走了。”
回到临时办公室,吴绍霆叫来了王云,让其马上去打听明天开往上海的客轮又几班,找到最早的一班航程时间,他决定亲自去码头截住林葆怿。
船政学堂的发展是大事,在很多方面甚至要比马尾造船厂更值得重视。
这次林葆怿选择辞职离去当属无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海军军校校长许赞虞还是留了下来。许赞虞与林葆怿是马尾船政学堂后学堂同期又同班的故交,显然吴绍霆昨天跟林葆怿振振有词的大论之后,这两人聚在一起好好商量了一番,最终一人离去一人留下。这个结果是最坏打算当中最好的结果,不过吴绍霆仍然不会轻易放弃,若是两人都能留下来,不仅是皆大欢喜,更是为了船政学堂的未来留下了希望。
十月二十三日从福州开往上海的客轮一共有六个班次,之前本来没有这么多航运,不过因为福建战争的正式结束,战后整顿和重建衍生出许多机遇,因此各大船舶公司刻意多增加了一些临时航线。
最早的一班客轮是清晨七点三十分,吴绍霆与随员、护卫们七点钟就赶到了福州码头,等候林葆怿的出现。从上午一直等到中午,林葆怿仍然没有出现。
陪护在吴绍霆身边的王云有些不耐烦了,他知道吴绍霆因为去年爆炸案受伤,左腿仍然有后遗症,站的时间长了就会十分不舒服。当即,他赶紧劝说道:“霆帅,下一班船是下午一点三刻,现在时间好早,不如去附近茶楼休息一下。这大中午的也该吃午饭了。”
吴绍霆脸色淡然,很平静的说道:“你见过乘船乘火车的旅客是赶着钟点前来的吗?旅客只会早到,绝不会晚到。”
王云又说道:“霆帅,就算这样,大可派几个人留在这里,一旦看到林大人来了再去通知一声就好。去年医生已经说过,您的腿……”
吴绍霆冷冷的打断了王云的话,说道:“我的腿我自己清楚,我是一个军人,在战场上比这更残酷的事都经历过,这点小病小桶都受不了,我还怎么向全军上下交代?”
王云只好噤声不语。
就在这时,站在码头外面街道旁边的一名随员看到林葆怿正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他立刻跑到码头候船室入口这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吴绍霆。
吴绍霆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向外走去,刚迈动第一步就发现左腿有些发麻。不过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他,仍然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林葆怿正在与十几位前来送行的制造学校学员一一做道别。他的妻子、父母等等家人都是福州本地人,这次不会随其一起前往上海,因此同样是声泪俱下的在送行道别。除了学生亲人之外,就连海军军校校长许赞虞和一些社会上的旧友也都赶来相送。前前后后一共好几十人,场面不算小,足以证明林葆怿在福州的声望地位。
吴绍霆向这边走过来时,一名制造学校的学员一眼认了出来,他连忙对林葆怿说道:“校长,快看,那人好像是吴震之将军!他正走过来!”
林葆怿听了这句话,有些诧异的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只见向这边走来的一行人当中,为首的那人果然是吴绍霆。他心中很疑惑,猜不出吴绍霆是来送行还是来挽留,出了礼仪还是迎上前两步,先打了一声招呼:“原来是吴将军,不知吴将军是偶然经过,还是另有用意?”
吴绍霆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王云却大声抢先一步说道:“霆帅早上七点钟就到码头了,一直等到现在,就是为了与林大人您见上一面。”
在场为林葆怿送行的众人听到这句话,都不禁在心里震动了一下,以吴绍霆年轻气盛的性格,又是刚刚取得一场战争胜利拿下福建的统治权,怎么可能会如此郑重其事的来码头见林葆怿?这只能说明这位年轻的将军果然不同凡响,果真是有气量又有气魄。
吴绍霆瞥了王云一眼,训道:“说这些没用的话作甚,别打岔!”
王云只好抬头望着天空,不再多言一句。
吴绍霆再次转向林葆怿,换上一副严谨的脸色,认真的说道:“林大人,在下今日是特意前来,不是为林大人送行,还是再次恳请林大人留下来。”
之前林葆怿听了王云的话已经很惊讶,一大早就在码头等自己,这是什么样的用心啊。现在他又听完吴绍霆道明来意,更是身躯一震,吴绍霆还真是带足诚意来留自己了。
“吴将军,你这又何必呢?昨日给你的信上,老夫已经说的清清楚楚。船政学堂之事固然少不得军政府的资助,不过老夫实在下不了狠心与国府作对。还请吴将军体谅,不要再为难老夫了。”林葆怿语态龙钟的说道。
“不是在下为难林大人,是林大人在为难自己。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拿放不下?就算林大人不问自己着想,也要为亲人朋友学生着想,就算不为亲人朋友学生着想,也要为中国海军着想。林大人这一走,船政学堂顿失梁柱,学生们还能以谁为榜样?”吴绍霆语重心长的说道。
“区区林某,何足以有这等能力。比我林某更能执掌船政学堂大任者多不胜数,就算一时难寻其人,海军军校的许校长也可以兼领两校。”林葆怿仍然推辞着说道。
“不管林大人怎么推辞,今日我吴绍霆就当一回兵痞,绝不让林大人您上船。我可以答应林大人,只要林大人留下来,船政学堂拨款一分不少,不论福建军政府还是广东军政府,绝不以强权干涉学堂办学。不管学员毕业之后是留任省内,又或者北上寻职,哪怕是出国深造我都无可厚非,甚至资以经费出行。唯一只有一点要求,船政学堂所有教职员工和学员,时时刻刻都必须明确自己是中国海军的身份。只此一点!”吴绍霆气势磅礴的说道,无论是脸色还是气场,都体现出十足的决断之力。
“这,吴将军,再怎么如何你也不能强横无理呀!”林葆怿有些唐突,吴绍霆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软的硬的都不让自己离去,着实难以招架。
吴绍霆转身向为林葆怿送行的海军学员们,大声的问道:“我问你们,你们希望林校长离去吗?都给我说实话!”
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一时都显得很犹豫。
不过没过多久,一个年纪较长的学员咬着牙说道:“我希望校长留下来,不希望他走。”
有了开了先河,其他人自然鼓起勇气,一个个紧随其后的呼喊起来:“校长不应该走!”
“校长一定要留下来,学堂若失去校长那还算什么学堂?”
“请校长留下吧。”
“是啊,是啊,校长,吴将军都这么说了,您再走还有什么意义?”
吴绍霆看着林葆怿,只见林葆怿脸上果然露出了踌躇难定之色,他赶紧又问道:“林校长的船票再谁人手里?”
一名学堂教员不假思索的从后面站了出来,摇晃了一下手里的船票,说道:“在这里。”
吴绍霆立刻向王云使了一个眼色,王云会意,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从那人手里夺下了船票,然后当着众人面撕毁了。
全场先是一阵默然,随后齐齐看向林葆怿。
林葆怿有一些愤怒,吴绍霆怎么可以这么做?不过他耳边还回荡着刚才学生们的呼喊声,回头看过去时,又看到亲戚家人期待的目光,一时心软了起来。
吴绍霆深深了一口气,再次说道:“林大人,你可以恨我吴绍霆,可没必要跟海军事业过不去,这可是国家民族的大事业呀。”
这句话起到了点睛之笔的作用,林葆怿心头一震,很快有一种茅塞顿开的觉悟。是啊,自己凭什么要因为个人荣辱而置国家海军事业于不顾呢?不管外人怎么看,只要学生们能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