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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可澄亲自来到军政府大门口的台阶上等候迎接,他已是接近不惑之年的岁数,不过自幼家境不错,前清是还是举人出身,常年养尊处优仍然显得很年轻。一身裁剪体面的西服,扎着温莎领带,戴着一副名贵的眼镜,整个人就是一个典型的白净书生样子,举手投足都是那么文质彬彬。
吴绍霆从轿车里走出来,上前与任可澄等人一一握了握手。
“任总理辛苦了,今后还得多多仰仗任总理配合执政府的工作。”吴绍霆微笑着说道。
“吴总裁言重了,南方联合旨在团结一致、共造中华大业,黔省自当尽力而为。”任可澄打着官腔说道,他故意没有提及刘显世的事情,希望能强调贵州省在执政府的地位。
“有任总理这份心思,何愁大事不定?”吴绍霆随意的应付了一句。
“总裁一路劳顿,请移步里面休息。”任可澄侧了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到大楼二楼的休息室,吴绍霆与贵州军政府众官员谈了一些公事。此时在场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支持任可澄的立宪派人士,这些政客在刘显世辞职之后更加积极的拥护执政府,并且希望能尽快完成像广西那样的省府改革,将军政和民政一分为二,军人和政客相互制衡。
吴绍霆最希望跟这些文治派合作,在这个军政时代只要能抓牢军权,其他一切都可以当作条件来谈判。他当场给任可澄做出了承诺,稍后见过刘显世,将贵州省的问题一应解决妥当,自然会颁布重组贵州军政府的章程。
在晚宴之前,吴绍霆前往督军官邸与刘显世见了一面。此时的督军官邸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打点收拾,刘显世当不成督军了,这栋官邸迟早是要让出来,就算别人可怜自己仍然留下这栋官邸,他也没有心思在住下去。
吴绍霆见到刘显世时,果然发现对方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风范,整个人仿佛被抽调了灵魂,彻底丧失了精神面貌,只剩下一具空躯壳一样。他不得不感叹,在这个争名逐利的乱世年代,总有那些执着贪念而拿放不下的失败者,不过这也更加巩固了自己的决心,自己绝不能沦为失败者。
“我听说如周兄不希望前去梧州接受公审。”落座之后,吴绍霆直言问道。
“总裁阁下,如今我已是山河日落、万念俱灰之人,还能怎样去忍受世人的指责?阁下大人大量,就当是可怜在下好了。”刘显世有气无力的说道,说话的脸色和语气就像是中断烟土的瘾君子。
“选择走什么路,自然要有什么样的心理准备。我知道如周兄是有心思的人,只可惜你的心思都没用在合适的地方。”吴绍霆似有感叹又似是教诲的说道。
“事已至此,多说其他也是无益。刘某虽没有阁下这样的大气魄,但仍然拿得起放得下。今日吴总裁能亲临贵州,可见在下的下场还沦落不到陆大帅那般田地。从此以后在下只希望能守着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过隐居的生活,这点要求总不过分吧。”刘显世说道。
吴绍霆沉默了起来,不过他的目光依然如鹰一般紧盯着刘显世,仿佛是在审视。直到刘显世被这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时,他才又开口说道:“如周兄倒也不必如此,我吴绍霆做事原则很简单,只要是自己人什么都好说。眼下我希望如周兄能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可以在执政府之内为如周兄保留一席。”
刘显世倒是有些好奇,稍微坐直了身子之后,他问道:“如今总裁阁下正是意气风发,竟然还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
吴绍霆笑道:“合适之人行合适之事,这样才能事半功倍,难道不是吗?”
刘显世犹豫了一下,虽然去执政府挂一个虚衔于事无补,但聊胜于无,总好得过真去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名声从此在中华民国的历史上定格,顶着一个虚衔仍然可以掩饰自己的失败。沉了一口气,他问道:“还请吴总裁明示,若是在下力所能及,必然不负所托。”
吴绍霆说道:“如此就好。我希望如周兄能去一趟云南。”
刘显世怔了怔,立刻意识到吴绍霆要让自己帮什么忙,他奇怪的问道:“总裁阁下,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必要?”
吴绍霆笑道:“有没有必要谁也不直到,我只是希望尽快解决云贵两省的问题,有如周兄的助阵,无论如何都会更加顺利一些,不是吗?”
刘显世心中有了另外一种想法,显然吴绍霆的用意不会那么简单。以目前南方的大势所趋,平定云南指日可待,而吴绍霆却如此争分夺秒,不惜动用任何可以有利的条件,很难不让人有所臆想。他猜不透吴绍霆的下一步,也没必要度测吴绍霆的想法,就算自己猜透了又能如何?
叹了一口气,他点头答道:“在下明白了,吴总裁希望我什么时候动身?”
吴绍霆很自然的说道:“越快越好。若如周兄没有别的安排,我想今晚就可以动身了。”
刘显世没有反驳,苦笑的道:“既然总裁吩咐了,在下岂敢不从?”
吴绍霆深意的笑了起来,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667章,云南声势
昆明军政府督军办公室外面聚集了许多人,站在最前面的是清一色军官,一个个脸色凝重,绷紧着神经,就好像如临大战一般。为数不多的军政府文官则被挡在后面,交头接耳不断的私议,偶尔还能听到无奈的哎声叹息。
在办公室内,站在唐继尧面前的是军政府几位核心人物,其中还包括目前云南省内仅留的三位带兵将领,他们都是拥护唐继尧的军官团体中最有实力的砥柱人物。
“贵州已经彻底交代了。任可澄很快会出任贵州省长。刘如周昨天夜里已经向成都去了,说是要到昆明来拜访都督,看来这十之八九是吴绍霆的意思,不怀好意啊。”李选廷带着忧郁的脸色,语气踌躇的说道。这位日后云南四大镇守使之一,如今任职昆明宪兵总司令,掌握着昆明全城的卫戍军务。
一旦云南与两广的部队发生冲突,李廷贤的昆明卫戍军将是最后的防御力量。
“梧州那边也不断的发电报,公事私事都有。唐都督,眼下着实对我们不利呀。”军政府民政长李鴻祥苦恼的说道。他是云南军政府的元老,也是早期滇军创建者之一,如今不仅掌管一省的政务,同时还是滇军第一师师长。
第一师是云南老牌部队,也是唐继尧掏家底子的部队,虽然比起顾品珍带出去的八个团战斗要逊色一些,可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滇军子弟兵,在这个危急关头最是值得信任。
正因为李鴻祥握着军政两层关系,梧州执政府一直在想方设法拉拢他向唐继尧施压。不可否认他之前有过动摇,可是看到广西省府改革之后,军权和政权拆分为二,极大的削弱了军人的权力,心中顿时犹豫不决。
他倒是希望唐继尧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向执政府妥协未尝不可,可前提是一定要保住云南的领导班子。所以他才积极策动云南军人团体保住唐继尧的地位,只要还是督军统制云南的制度,一切都好说。
唐继尧沉默不语,他一直背着众人,目光冷酷的盯着窗外。在这个时候他能考虑的也仅仅是保住自己的督军位置,而自己的底气就是身后和门外这批滇军军官。他可不想像刘显世那样一无所有、甘为臣属,更不想像陆荣廷那样身败名裂、沦为阶下囚。无论如何都要赌上一赌,到底要看看吴绍霆的底线是如何!
“这都闹来闹去好多时日了,眼看刘显世要来昆明,吴绍霆也要来昆明,我们还说这些没有用的话作甚?照我看,索性就把手里能调动的兵力都调起来,向贵州、广西边境压上去。吴绍霆如果真要动手,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吴绍霆如果真是想和平解决问题,咱们把事情这么一闹,他迟早还是会退让。”督军护卫旅旅长彭新民躁动的说道,他性子没有李鴻祥、李廷选那么稳重,这几日心烦意乱早就在心里憋了一股戾气。
“胡闹,吴绍霆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你要是来硬的他还真会奉陪到底!到时候大军开到,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拼?”军政府陆军部部长谢汝翼向彭新民训斥了一句。
“谢大人,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是吴绍霆和执政府不断向咱们施压,如果我们不能向他们施压,最终留给咱们的只能是束手就擒。”彭新民焦躁的说道。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李鴻祥喝道。
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愈发显得凝重不堪。
这时,唐继尧转过身来,把一直拿在手里没有抽一口的烟斗在办公桌上的烟缸里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声音整个办公室都听得到。
“眼下我们是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缓缓的开了口,语气显得很疲惫,可是眼神却仍然坚毅有神,“不赌就是铁定的输,赌一把尚且还有一线希望。纵然赌输了,对我们来说结果也一样,没有什么输不起的。”
“都督,你尽管吩咐,我等誓死拥护都督。”李廷选郑重的说道。
“对,咱们云南不能没有都督。”彭新民大声的附和道。
“唐某承蒙诸位厚望,事成之后一定不负诸位,”唐继尧脸色很平静,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唐某也绝非一心为私,我等今日相聚于此并不是拿要滇军兄弟和云南百姓的性命做赌注,纵然迫不得已也要尽量避免战争。”
“不打?那我们还怎么给吴绍霆施压?”彭新民奇怪的问道。
“一切就全看诸位的决心了。”唐继尧深意的说道。
当天下午,云南军政府发布七十三名官长的联名通电,积极拥戴唐继尧留任督军,地方士绅、商人以及社会名流也在之后的几个钟头内致电响应。很快,在云南讲武堂以及省内各地滇军当中也出现联名声援的电文。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几乎云南全省都沸腾了起来,支持唐继尧的声势高涨不止。
驻扎昆明和滇桂边境的军队尤为甚者,当晚还爆发了士兵喧闹行动,成群结队的士兵在大操场上高呼吁“武力拒敌”的口号,引得周边乡镇城区人心惶惶。
直至五月二十二日凌晨,云南各地县政府、军队机关无一漏名的发出通电,宣称若唐继尧不能留人督军,全省所有公务人员集体辞职,工人、商人集体罢工罢市。
唐继尧本人则在这天清晨向梧州、贵州、成都发出一则专电,先是对“五十惨案”的回应,用诚恳的措辞表示误会吴总裁,并严厉谴责陆荣廷的叛逆行为,甚至还在电文中暗示西南的遥相呼应是收陆荣廷的挑唆和诱使。其次他专门将省内的舆论和动荡做了呈述,表示此事事发突然,并非自己不愿前往梧州亲自辩解,实在是不易抽身,言外之意也是希望能低调的化解此次“误会”!
从成都开往昆明的专列上,吴绍霆收到了由成都转发的这份电报,他在看完之后冷冷的笑了笑,对何福光说道:“唐继尧这是要用舆论向我们施压。”
自从四月份参谋总部迁移至成都,何福光便一直留在川省,直到今天早上吴绍霆抵达成都,这才跟着吴绍霆一起动身前往昆明。听完讲话,他揶揄的笑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