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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王爷什么时候请我们替他看着这阿不提大人了?”昊瑱也冷笑,学着那回纥使者。三哥乍看到那雕花匕首时的模样还让他误以为和小嫂子有关,岂不知是白高兴一场。
“李将军此言差矣!”使者竟是识得昊瑱的,张嘴叫出他的名号,“威远将军既是平卢守军统帅,身份就相当于父母官一样了,理当保着境内官商民卒的平安,阿不提大人因犯过流落平卢一带苦修,如今既有失踪之虞,自该来……”
“什么自该来?平卢的父母官是我爹,你们王爷要找的该是节度使大人!”昊瑱懒得再听他的强词夺理,还“理当保着境内官商民卒的平安”,能保着天下都平安的那是玉皇大帝!“我倒有句话要请教你们王爷,你回去就说是平卢李昊瑱问的,问他男人要怎么样才能鼠肚……”
“老四!”昊琛喝止,犹嫌不够,又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使者却似春风抚柳了,“威远鲁钝,未识阿不提大人的真面目,竟不知你们王爷的贴身护卫在平卢出没!”象未看出使者的态度因此语变得局促,依旧蔼声,“阿不提大人的性命包在我身上,只我却要请问他的匕首因何到了你们手中?莫不是,阿不提大人传递……”
“将军请勿妄疑!”使者如何听不出昊琛是在暗示什么——两族交好却不意味着什么都可以互通有无,担了“奸细”之名的照旧可以格杀勿论!想不到威远将军会对阿不提大人作此推论,使者奋声抗辩,“此物乃我们从三个汉人行囊中搜出来的,他们鬼祟行事……”
使者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昊琛却不由着他往下,目光炯然地盯住他,沉声,“他们人在何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帖尔汗,你竟帮了我一个大忙!
“是啊,他们人在何处?你放心,威远将军一定会对他们严加惩戒,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快说,快说,他们人在哪儿!”昊瑱直要喜出望外了!
使者狐疑地看看两位将军都不大正常的反应,暗暗起了戒心,微微后退了两步,才冷冷地道,“他们自知罪责深重,竟趁我们守备不严时脱逃了!”
“脱、逃了?”昊瑱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们沿哪条路跑的?”昊琛手中的匕首都快攥成齑粉了,所幸人倒还未乱了心神,有消息总比无音讯好!“我会派兵沿路追寻,必给你们一个……”
“将军倒不需费心了!”使者似满意于他的公正,脸色和缓了些,“他们匆忙出逃,加之驭术不精,车马跌到山崖底下……啊……唔……咳,咳!”
“三哥;你要掐死他?!”昊瑱冲上来,强力掰开昊琛的双手,把使者解救出来,看着嘶咳不已的人,也恨不能一掌劈死他,“哪个山崖?!”
使者眨巴着已咳出泪的双眼,还不敢信两位仪表堂皇的将军转眼就变成了雷公,勉强顺过一口气,预备要拿出士可杀不可辱的气势来挽回些颜面,却在看到要吃人的昊瑱和比他更可怕的昊琛时惊惧垂首,不情愿道:“青、青峰崖!”
此言刚出,昊琛已飞马而去,回纥使者还在纳闷他何时上的马,眼前又一道人影一闪,昊瑱也紧随其后而去!眼见着吓人的都走了,回纥使者舒了口气,正要施施然走开好回去复命,却听滚滚烟尘中有人大吼,“子安,带上他!”
随着一声响亮的应答,可怜的回纥使者已被人掠上马背,子安领了人快马加鞭要追上昊瑱,昊瑱却拼命抽打着疾风,想着要追上昊琛,想着能赶在他前头到达青峰崖,想着他先勘察一番,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于是跟三哥道“受惊”……却,只是想想而已!
在使者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他所说的坠崖之处,昊瑱只往数十丈的崖下一探头便觉目眩,他从不惧高,今日却怕见那依稀的人形和四处散落的车板!匆匆一瞥回头对昊琛笑道,“走吧,三哥,只有两个人……”
昊琛不答言,只在腰间缚了索子,将另一头扔给子安,一纵身,已往崖下而去!
昊瑱顾不得叹息,忙也学着他的样子,紧跟着落到崖底!
崖下是一片开阔地,矮矮的灌木,如茵的绿草,一条湍急的山溪奔流而下,与奇形怪状的山石碰撞着,飞溅出森森的寒意,山溪里,破碎的车板横梗着、兜连着,不肯畅快地顺流而下,似一种无望的挣扎,溪边相隔不远倒卧着两个人,一个面朝下的,看装束是个小厮,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侧卧在溪边,幞头已散,长发披垂遮住了一些眉眼,手落在溪水里,被冲刷成一片惨白,虎口处的胭脂色就愈加的醒目,醒目到昊瑱一见就哽咽了声音,“三哥!”
昊琛正往前走,听到他的声音,像是觉着奇怪地回头看了看,仿佛还微笑了笑,轻轻使力挣脱了他,犹自稳稳地步向侧卧的人,到了就迟疑都不迟疑地跪坐到溪水里,俯身侧头去看那毫无声息的人,仿若在看他是否在熟睡……
“三哥!”昊瑱看了心中苦痛,忙踩了乱石过去,却见昊琛伸手把那人的长发理顺,露出一张连昊瑱都熟悉不已的容颜,没有血色却因此更见精致,昊琛看了一阵,像是吃了一惊,猛然缩手,长发的头堪堪落往溪石!
昊瑱未及惊呼,昊琛似已醒悟,迅疾伸手托住了,面上模糊的笑意却被一种近似癫狂的神色取代,抖着手指就探往怀中人的颈间,昊瑱正不解他此举何意,却见他已挑出一根细细的链子,对着指间的东西眯眼看了看,身子晃动,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正文:(二)噩耗(二)]
殷红的血触目惊心,昊瑱虎扑过去,欲扶住他摇摇欲坠的三哥,昊琛却在他近身的瞬间跃身而起,横抱着怀中人往后急退,昊瑱见他眼神都已涣散却还做出此等护卫之举,不由痛呼出声,“三哥,是我!要帮你……”
冷澈的溪水顺着青衣人的长发和昊琛的襟袖淋漓而下,在满谷空寂的草色树影里更显出一种狼狈和凄清,盛夏的节气都仿若因此凝滞成萧瑟枯寒,昊瑱看得眼中水雾弥漫,隔空伸着手,试图唤回昊琛的心智,“三哥,你稳些,仔细惊着小嫂子……”
昊琛似把这一句听了进去,在乱石中趔趄了一下,到底还是稳住了身形,再看昊瑱时,目中有了依稀的精光,“去找苏春生!”
“好,我去,三哥你……”
昊琛却不理会他说什么了,抱着容琳自顾转身,踽踽而行到索子处,似要单手拽着索子上崖,昊瑱在他身后狠抹去眼中已盛不下的泪,仰头冲着崖上大喊,“子……”却是“安”字未等出口就醒及不妥,心中又是一阵苦痛,只胡乱吼道,“下来几个人!”
崖上的人早已待命,闻声只见几条人影随索缒下,当先一人正是昊瑱原本要喊的那个!
子安双目红肿,面容虚浮,显是在崖上已痛哭过了,下来了却目不斜视,先让人帮着昊琛上去,看着无虞了才到昊瑱跟前儿,咬着牙道,“四爷,您去顾着将军,子安……”子安如何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兄弟!”昊瑱抓着他双肩死命摇了摇,也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沉声叫过一个稳重可靠的,把子安推给了他,“带子安回去!”
“四爷!”子安大叫,猛挣开把住他手臂的人,“总得让我见一见!”
“子安,”昊瑱忍痛摇头,“记着她的好比什么都强!”青杏是俯摔下来的,又磕在尖石上,已是面目皆非,昊瑱都不忍卒看,更遑论子安。
“我不怕!”子安抗声,乍听青杏随着夫人离家,他曾恼她的不辞而别,追寻的这几日里,他无时不想着见了她要跟她说从此后两个人恩断义绝、再无牵连——她既连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说,可见他在她心里是无足轻重的,那他还何必强求?只他再也料不到一时的赌气之念会成了此时的天人永隔,早知如此,他宁肯一辈子找不见她,还能觉得她活着……
子安的苦昊瑱能明白,不忍也不能再拦,对陪伴的人示意道,“看着他!”扭头叫人往四外里搜索——那个驭术不精的人可还不见下落!
兵士们沉默着领命而去,昊瑱未等移步,忽听子安的一声恸哭,“青杏……”侧目,眼角处看到子安正抱了那小厮的尸身不肯撒手,陪伴的人在一旁苦劝,心中渺渺的希望顿时泯灭,拖了沉重的步子且顺山溪往下寻找……
崖下的搜索毫无所见,待想起再去逼问那回纥使者,方知他已趁乱夺马跑了,昊瑱恨得无暇细问,只把账一股脑儿都记在帖尔汗头上,自叫人再顺来路查验,方搜出去一箭之地,就见路侧灌丛有折断滚轧之迹,众人都是野外实战过的,相顾瞭然,明白这是有人在坠崖之前跳车逃了,不等昊瑱吩咐,一路追踪下去了……
昊瑱回到家中已是天近黄昏,看到迎出来的人,并不吃惊,只长出了口气道,“你在?太好了!”
沐云的眼肿得快睁不开,看到昊瑱也不避嫌了,搀了都快虚脱的人一把,满含希翼,“找到苏大夫没有?”
昊瑱摇首,眼瞅着后楼道,“三哥……怎么样了?”
沐云不出声地叹了口气,哑声道,“在水阁那边儿,凉气重些,又找的大冰块镇着……自个儿在跟前儿守着,谁都不让近身儿,只说要等苏大夫来……有个胆大的仆妇漏了嘴,说要趁早给换上装殓的衣裳才好,被一脚踢出来了……刚刚儿老爷和六夫人来了,也不知能不能劝得动……”
“我爹能劝人?”昊瑱疲叹,“他们两个别打起来!”三哥平素里说话办事有理有据有节,是能克住爹的火爆脾气,只这时候他哀大痛大,爹又最看不得男人垂头丧气,两下里不相应……
“昊瑱,你先不忙着去!”一时情急,沐云也不叫“四爷”了,“六娘在那儿,一时半会儿的倒还不怕!你还是替我在这儿候着夫人的车驾吧,我先……”
“怎么大娘也赶今儿个回……”昊瑱头大,忽醒悟,“谁报的消息?”
“大少夫人!”沐云也是焦头烂额了,“二少夫人今儿个是算盘珠子,扒拉了都不愿意动,又要用人又要用钱的,她这样儿……”她的批评也只能到此,“我只得去求大少夫人,大少夫人找二少夫人理论了一大气,也没要出个痛快话,一气之下叫人去请夫人回来……”
“这个刁妇!”昊瑱咬牙,对沐云道:“人手打点不开了?”
沐云叹气,“将军回来就把金桔叫了去,直问‘你满意了、你满意了’,金桔出来就奔着墙去了……”丫头们不害怕也不能飞跑着去找她回来,“那丫头是真不想活着了,一声儿也不哭,得着金子就往嘴里塞,得着剪子就往颈子上戳……我让张嫂和李嫂看着她,吓唬说金桔要有个三长两短就让她们抵命!”沐云揩去眼角新涌出来的泪。
“她们也是小嫂子带来的人……”
“她们自个儿有家,和少夫人的情分不比金桔,”沐云是早思量过了的,不然也不敢如此安排,“少夫人出了事,她们惶惶着,也派不上别的用场,不如……”
“旁人呢?”
沐云苦笑,“四爷,咱们这两院拢共有几个人?四夫人从得了信就哭得起不来,我告诉香儿不用过来,将军那儿虽还在等着苏大夫……该预备的哪敢不预备,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可就委屈了少……”沐云顿了一下,嗡了声音,“人往各处一分,就……”
“沐云,你办吧,我先进去看看三哥!”昊瑱抬腿就走,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听下去。
[正文:(二)噩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