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振轩原是有一肚子郁愤,此时见了容琳更觉得气血上涌,难以自处,竟是微微冷笑着兜头一揖,“几时回来的倒不打紧,只是回来就听说三妹妹收了人家的庚帖……愚兄在这里给三妹妹道喜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无礼的很,容琳听得发怔,待要反驳又碍着淑琳,只得浅浅一笑掩过去了,反倒是淑琳面上挂不住,“表兄!夫人召你进来是让你帮着给三姐姐操办嫁妆采买,你倒说些什么?”
容琳望向淑琳,只与自己差半岁、一向娇憨烂漫的人儿板起脸来竟也有一番端整严肃,只是容琳吃惊的却是那句嫁妆采买、还是夫人安排的,娘这么做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被淑琳一斥,振轩也知自己鲁莽了,苦苦一笑,已记起自己的本分,却有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三妹妹可听说那李昊琛是何等样人?”
容琳不答,只一双妙目凝在他脸上,振轩却不就说,只看着淑琳,显是不想她听,淑琳一跺脚,自往水边去了,振轩这才沉声,“都说他薄情寡义、不知廉耻!”
容琳面未变色,“事由呢?”
振轩也敬她从容自若:“说他曾看中了一位签判家的女儿,欲仗势强娶,那女子抵死不从,他竟玩弄权谋将其一家打入大牢,女子含羞自尽,他迁怒于其家人,竟令满门不知所踪!”
容琳猛然垂睫,花容立变,振轩顿悔说得太过直露,却是语出如水泼,再也难收,惶惶的又有一丝窃喜,“三妹妹,你……”
容琳却已恢复常态,感激一笑,“轩哥,多谢你告诉我。”
振轩吃了一惊,“你全不在意?”
容琳浅笑,“轩哥,你该也听说这桩事……太子亲为冰人,爹若不从便是不敬;先人有约、托故不诺是为不信,父母有命若不遵从那是不孝,礼部尚书之家如出不敬、不信、不孝之事……”
容琳不再说下去,兀自垂了头,振轩已经懂得,渺茫的希望悉数破灭,只能惨然望着容琳,看到她头上落着的合欢,顿觉就是无依无靠的自身,想也不想伸出手去,容琳吃了一惊,忙不迭偏头,却看他只是从自家发上取下一朵落花,顿时赧然,欲说些什么,振轩却是一味儿摇头苦笑……
金桔端了茶点回来,树下却只剩小姐一人,不觉惊异,“振轩少爷、四小姐呢?”
容琳淡淡,“有事忙去了。”
金桔狐疑,振轩少爷每次来都和小姐谈天说地,通常要到掌灯时分才会出去,今次倒是反常,欲要再问,容琳先开口,“金桔,那方帕子呢?”
金桔笑,“您不是放在笸箩里……”笸箩里只有针线剪子,哪有帕子的影子?略一想,变色,“小姐,莫不是被风吹到水里了?”
容琳回眸,恰看到又一朵合欢落到水面,悠悠地流往院外了……轻叹了口气,容琳不找了,“好在日子还够,我再重绣给二姐姐吧!”
[正文:(五)静斋(上)]
静斋是处偏院,一色的青瓦白墙,掩在古槐苍松之间,与别处风格迥然,青杏远远瞧见了,脱口而出,“小姐,二夫人这住处怎么瞧着象庵堂?”说罢即知失言,吐舌不迭。
容琳似浑然未觉,淡笑,“二姨娘是居士。”
青杏恍然。
所谓居士,不过是在家修行的佛徒,住处类于庙宇也就不足为奇,只是按夫人的年纪推算,这二夫人应不甚老,而且位次在其他夫人之上,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是可以想见的,如何就皈依佛门了?
心里想着,嘴里可就说出来了,容琳莞尔,“佛缘慧根原是各人命里带来的造化,又与年纪贵贱何干?你可知那六祖慧能原只是五祖座下的扫地僧,一朝悟透了‘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立时得了弘忍法师的衣钵,其他位高名显的反不如他,这是一,二来佛渡有缘人,有那一点灵性在,便是贩夫走卒也能有一番修为,何况二姨娘?三就是你说的年纪,你何曾见菩萨门下都是耄耋老者的?莫以为你原跟随的老人家是礼佛的,便只有老人家是如此,那年纪轻轻便舍了尘世的不也比比皆是?”
容琳一路行,一路娓娓说来,青杏先是直劲点头——四小姐总说小姐“掉书袋”,岂不知小姐这书袋掉得着实有趣,只是等听到末一句时,青杏有了不服,“小姐,那年纪轻的入空门却多是有别的缘故!若非是有大不如意,便是体弱多病的在神佛处许了舍身愿不得不还的,还有的不过是家里太过贫寒,入了寺庙是图一个温饱,哪里就是真的舍下了!”
随先前的老太太四处进香时,青杏常与年幼的比丘尼们一处玩耍,这样的事听得多去了,早已见惯不惊,反是深宅大院的容琳闻所未闻,有些发怔,“当真?”
青杏赌咒发誓的,“小姐,我哪敢编排出家人?会下拔舌地狱的!”
容琳点一点头,不欲细究,“还有这等事……你说的有一样倒是没错,二姨娘当初确是因身体违和才开始静修的。”
看小姐面容恬淡,没有着恼的意思,青杏大了胆子,“二夫人什么病?”阖家对这二夫人似都有些讳莫如深,初来时,福伯就嘱咐过等闲不得到这边打搅,跟金桔姐姐、绿菱姐姐她们问起,都说难得一见这位夫人,也不知是果真难得一见呢还是用来推搪的话。前两天小姐来是带着绿菱姐姐的,今儿个还是看她学打络子学得好才肯让她跟着出门,这么问了也不知小姐会不会嫌她多话。
看青杏在一边儿探头缩脑的,容琳暗自好笑,这丫头不比金桔、绿菱,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早知道彼此的脾性,她对她这个小姐还是敬畏要多些,“十多年前说是哮喘的旧疾,这二年倒未再犯,想是调理好了。”
“十多年?”青杏咋舌,小姐的意思是说二夫人在这十多年了?欲待再问,容琳已投过薄责的一瞥,青杏知是逾矩了,噤声,扶着小姐踏上了院前的石阶。
容琳抬头看看月亮门上杜尚书亲手所写的“静斋”二字,幽幽叹息,那字距今也该有十多载光阴,年年粉刷,墨迹如新,只不知爹当初听闻二姨娘要搬到此处时有何感触,爹惯常总说写字时要心随意动,却不知写这两个字时心意是如何?
容琳垂目想着心事,冷不防影壁下有人站起身来行礼,“三小姐,”容琳吃了一惊,待看清是佩鸾,微微颔首,“娘也在这儿?”
“是,”佩鸾恭恭敬敬地回话,“老爷从宫里得了南边新送来的上好玉版,夫人给二夫人送过来些。”
容琳点头,表示知道了,抬脚欲往里面去,忽又想到什么,回头对自己的丫头笑,“你先回去吧,告诉她们两个,就说我晚膳不回去用了,要在二姨娘这儿尝个鲜,”想想怕不妥,又加一句,“你们也不必急,吃过饭无论哪一个来接我就好。”说着方转过影壁自往二夫人的静室去了。
青杏不知小姐何以听说玉版就不走了——就算是新送来的,也不值得稀罕成这样,别看有个金贵的名儿,干笋也不过就是干笋,没滋啦味的,小姐竟爱这个?欲待聒噪两句,哪还有小姐的影子?倒是佩鸾在一旁乜斜着眼,一副倨傲的样子,青杏匆匆施礼,也不看她如何反应,转身自去,暗自庆幸小姐没留她在这儿和佩鸾相对,否则必被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神气怄到跳脚。
容琳知道丫头们大多不喜与佩鸾来往,这才给了青杏一个遁去的幌子,眼见得小计得逞,她步履轻快,刚到静室门边,就听有人叹笑,“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
感谢每一个看文的人,更加感谢收藏的朋友!精力的缘故,更新也许不会太快,但我保证会坚持到底!
[正文:(五)静斋(下)]
容琳行了礼,自找椅子坐下,“娘和姨娘正说我什么呢?”
齐夫人笑,“正说要打发人找你去,你姨娘说备不住你今儿个能来,刚说着你可就进来了!”一头说,一头还是笑意盈面。
容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娘这喜气从何而来,就去看坐在夫人对面的二夫人,二夫人看着也就三十四、五的年纪,眉眼轮廓和夫人有那么几分神似,穿戴的却极为淡雅素净,和锦衣华服的夫人坐在一处,一个似西天王母,一个如南海观音,容琳瞧着便有些发痴……
那二夫人自容琳进来眼光也一直在她身上,眼见她望向自己,是个求援的意思,也就不回避,温声开言,“李家送来了聘礼单子。请咱们定夺,看是否合宜、还有无需增补之处。”
说时齐夫人已取过案上套着大红封套的折子欲递过来,容琳忙摇手,“娘收着就好,管怎么样,爹、娘们忖度着就是。”说着自顾低头摆弄裙上系着的玉佩,面上已有赧意。
齐氏见她如此,知是羞怯,也不强她,只对二夫人一笑,“若依我说,多少的也就罢了,该有的都有了,想不到的他们也置办了,终归是不失两家的体面,也就没什么好挑的了,妹妹以为如何呢?”
二夫人点头,“我原说这礼单也太重了些……既有姐姐说的那个缘故,他们倒虑的很是周到,若不应,只怕神明反笑咱们不知餍足了!”
听她如此说,齐夫人便捏了折子,对依旧垂首的人笑,“容琳,既这么着,我和你姨娘可就做主了?”
容琳犹自低头,只在椅上微微敛衽算是回答,齐夫人仿佛料到她会如此,自和二夫人交换个眼色,二夫人点头,似是应承的意思,齐夫人便起身袖了折子,“如此,我回去告诉老爷让他们家择日行聘了!”看容琳要起身,忙让她坐下,“你在这儿陪你姨娘多说会子话吧,你姨娘也正有话要嘱咐你。”说话的功夫佩鸾已被二夫人唤进来伺候,齐夫人便搭了她的手一迳去了。
二夫人送了人转回来,容琳还在椅上发呆,二夫人也不出声,只在一旁看她蹙眉,还是容琳自己回过神来,嗔怪,“姨娘,你吓我一跳!”
二夫人笑着在她近旁坐下,拉过她的手,“刚才在外头你娘说不看归不看,总要让你知道李家的聘礼都有些什么,让我告诉你,我倒怕记得不周全……”回想着欲从头说起,容琳已摇头,“姨娘,快别费那个神!左不过是些什么金如意、玉玲珑的,知不知道的,当的了什么呢?”
听她口气不对,二夫人暗暗吃惊,“容琳,莫不是你……不喜这门亲?”
“我……”容琳一口气提上来,就要把从振轩处听到的话说出来,猛看到二夫人脸上的忧色,顿时泄了气,“怎会?只是觉得也太急了些!这才几天,就下聘?”看二夫人的神色中带了些儿取笑的意思,赌气,“这是遇上我,若是遇到个三眉六眼的也这么急三火四地放定不成?过后怎样?难不成又反悔?”
二夫人听她如此一说,倒好笑,“你这孩子可是胡说!既是求亲,必是事先打听了八九不离十的,哪有糊里糊涂就结亲家的?”看容琳垂了头,倒猜到几分,柔声,“舍不得出去?”容琳不语,二夫人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笑,“早晚不都得有这么一天……女孩子还能不出门子?”
“终是太急了些!”闷了半晌,容琳只能说这一句。
二夫人轻轻一叹,“你娘就是怕你会如此,再三嘱我让我好好开解开解你。”
议婚如此匆忙紧促确实不合时俗,知道的是男方急于完婚好赶在雪封路之前启程出关,不知道的还不知会往如何不堪的境地去猜想,尤其是他们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