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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让金桔一问,青杏才想起手里的东西,“绿菱姐姐给你和我的香袋!”
金桔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去,“竟忘了这个!”低头系到腰上,青杏也学着她的样子,“金桔姐姐,这个香囊的味道怪怪的。”依她的心儿真不想系,可绿菱姐姐巴巴地从二夫人那边儿赶过来送,还做得那么精巧,金桔姐姐又这么珍而重之的,她不敢轻慢。
金桔站起身,“‘辟邪翁’就是这个味道。你们北边儿只怕没有,以后想闻也闻不到了。”说着话青杏也系好了,原地走了两步,看着香袋上的流苏在裙边儿摇曳,“金桔姐姐,什么叫‘辟邪翁’?”听金桔姐姐的意思好像再看不到这个东西是很要紧的事。
金桔低着头,“就是书上说的茱萸。今儿个不光是小姐的吉期,还是重阳节,往年这时候家里到处都是‘辟邪翁’、‘延寿客’,就是菊花,今年忙得都忘了这些,幸而绿菱姐姐还想着……”今年用过了这香袋,再不能随手一丢了,压到箱子底儿吧,以后若想到绿菱姐姐和这儿的人,还能拿出来看看……她尚且如此,会念“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小姐不知又会是什么样?
看金桔的脸色不大好,青杏不知是哪句话问得不对了了,小心地觑着她,不敢再说香袋的事,“姐姐,大小姐和二小姐把咱们撵出来,不用咱们给小姐换衣裳是怎么个规矩?”
金桔瞅瞅她,“不是什么规矩。估摸是她们姊妹有什么话要说,不想咱们在跟前儿,拿这个做个幌子。”这两天影影绰绰地听人说二小姐将来是要进宫的,三小姐又嫁那么远,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真是两说着了,大小姐倒罢,二小姐和三小姐一向说得来,冷不丁要分开只怕割肉似的了,哪能让她们在跟前看着哭哭啼啼的?
这话金桔只是搁心里想着,没敢说出来,头先夫人就嘱咐过今天说什么都要高高兴兴的,想是就怕这一层,“绿菱姐姐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她和二夫人急着到前头去,说是姑爷就要来亲迎了,怕误了时辰。”
“你还没出了这个门呢,就先称开‘姑爷’了,看我不告诉小姐去!”金桔真是羡慕青杏可以这么没心没肺地高兴着。
“不叫‘姑爷’叫什么?”没想到小姐会带着她走,青杏只觉得粉身碎骨无以为报,一门心思想着把什么都做的妥妥贴贴的,能当得起小姐的看重,听金桔那么一说,她生怕有什么不对,赶紧就问了。
金桔一笑,正要开口,忽侧耳听屋里的动静,就听屋里一阵抽气声,然后,“三小姐?”“三小姐!”的低呼响成一片,金桔几步抢进屋,青杏也随着进来了,一看丫头、喜娘正乱纷纷地行礼,“给三小姐道喜!”“三小姐大喜!”金桔也只剩下在原地抽气的份儿,那个大红吉服下如粉雕玉琢般娇媚的人儿竟是她的小姐?!
不大敢相信地去看并排站在小姐身后的大小姐、二小姐,二小姐似乎刚哭过,能看出新补的妆,躲躲闪闪地不看她,大小姐静琳倒还镇定,似乎很得意众人的反应,清了下嗓子含笑,“你们两个丫头还傻站着?是不认得你们小姐了还是不知道要给小姐道喜?”
金桔和青杏这才如梦方醒,赶紧上前,容琳一双眸子水光莹润,面上却是微微笑着,任两个丫头行了礼。早有管事嬷嬷得了消息送来了热腾腾的“开脸饺子”,于是静琳姊妹三个一处,丫头喜娘们一处,一块儿用过了,也有吃四个的,也有吃六个的,不过是应个景儿罢了。容琳让静琳逼着,勉强吃了六个。
正漱口,院中有人风摆杨柳似的过来了,德琳的丫头眼尖,早报进来了,“佩鸾来了!”
静琳先起了身,佩鸾恰恰到了门口,“大小姐,新姑爷已经到了,正在门前下马!夫人说请小姐快着点儿!”
静琳又坐回去了,“不急!等他给爹、娘磕头时再去也不迟。他磕了头还要先赶回自己的下处等着迎接喜轿,必不会在这儿耽搁太久,到时候他从西廊走,咱们从东廊进,省得白眉赤眼撞在一处还尴尬。”
德琳道,“给三妹妹盖上帕子不就成了?”
静琳摇头,“混说!三妹妹还没给爹、娘辞行,哪就能蒙帕子了?金桔,那个销金帕子你先收着,你家小姐磕完头才能让娘给她蒙上,你记住了!”金桔答应着。这边佩鸾就来给容琳行礼,容琳一把搀起她,想说话的当口,又一个丫头跑来报信,“新姑爷家‘催妆’了,老爷让小姐们前去中堂!”
静琳只得起身,“走吧!”喜娘们早搀起容琳,一行人络绎出了门,三转两转的就到了前院,只听门口锣鼓唢呐响得震天,满院子里乌泱泱的都是人,一看到她们这一行,“来了、来了”的声音就响成一片,然后就不知道哪一个一下昏了头,早忘了静琳的话,照直就奔眼目前的西廊去了!
走在后头的静琳一抬头,叹了声“苦”,赶紧让身边的德琳和丫头先停下转向墙壁站着,自家赶到前头接替了一个喜娘,小声提示,“妹妹,低头!”容琳从出了齐氏的房门原本就是半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儿的,闻言更低下去一些,不及问什么,已感到迎面过来了人,然后就听到静琳细如蚊蚋的声音,“妹妹,恭喜了!”
容琳顿知是和李昊琛走了个迎面,刷地就红了脸,站在原处动不得:游廊够宽,却容不下这样的两队人交错而过,正没主意,眼睛的余光里已看到一角红袍下的皂靴,很沉稳地停在路中间,顿了那么一霎就转往墙根儿站住了,显是让她们先走的意思,感觉到静琳在致意,容琳微微欠身,模糊听到一声男子的轻笑,顾不得细究,被静琳和喜娘挽着,脚不沾地地直往中堂去了……
中堂里,杜老爷居中坐着,齐氏和二夫人分坐在他两边,三夫人和四夫人坐了一侧,两位公子和少夫人坐了另一侧,其他兄妹散坐在两边,容琳一步步往室内走,逐次看着她的家人,长长的裙裾拖过青石地面,那种寂寞的声音很久以后还在容琳的心里响着……
[正文:卷二 情怀不似旧家时(一)负良宵]
甫一睁眼就看到头顶红色的幔帐,容琳吃了一惊,渐次看到床头的嫁衣、案上的红烛,方记起昨日种种,不期然的就想起两句改了的诗:昨日杜氏女,今朝李家妇,她,杜容琳,当朝礼部尚书杜子衡之女,现已是平卢节度使公子、威远将军李昊琛之妻!
不管原委如何,至少名分如此。
昨夜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洞房花烛夜,她孤枕独衾。
拜别爹娘时,宾客和家人交口喊着“恭喜杜老爷得觅佳婿”、“贺喜三小姐得配良人”,他们当中再也不会有人想到她的良人会因“太子急召,请威远将军即刻赶赴东宫”而一去不归!她记得喜烛摇曳、酒暖酩香中,传令的人话音乍落时满室是如何的愕然,也记得那太监似的嗓音说出“流云不好了”的时候,坐在身畔的人是如何惊跳而起,更记得喜娘气急败坏地喊着“将军,新人的盖头还没揭”时,那人是如何地决绝而去、只从院中传入不耐的回话,“……随便哪一个嬷嬷揭了也就得了,又不是没见过面!”……
三姨娘说“容琳,你是个有福的。虽说那人的出身不怎么高贵,那番风采也总算抵得过了,我们淑琳将来还不知有没有你这样的造化”,若三姨娘在跟前,真要问问她新婚夜独守空闺该算哪一种造化?
许是听到她在枕上细微的动静,外屋有人试探着轻喊,“小姐?”听出是金桔的声音,容琳应了一声,“进来吧。”门开处,青杏和金桔一块儿进来了,看样子都已梳洗过了,一看两个人的脸色,容琳微蹙了眉,“怎么了?一大早的这是?”两个丫头都板着脸、垂着眉,老大不高兴的样子,“拌嘴了?”
金桔没吭气儿,青杏瞪着圆溜溜的眼,“没拌嘴!我和金桔姐姐好着呢,”说时去看金桔,让她作证的意思,金桔瞅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服侍容琳套上大衣裳,“青杏,让她们把水端进来让小姐洗脸,”不看她的小姐,转身去叠被。一眼看到枕边的东西,站在那儿不动了,容琳看在眼里,淡淡一笑,“收起来吧,和昨儿的衣服包到一处就好。”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枕边的是她的盖头,她自己揭的——她嫁的是李昊琛,不是“随便哪一个嬷嬷”,所以她不会让别人插手,他做不了的事,她自己来好了!想想简直就是冥冥中的定数:送亲的长兄他们要回转时,轩哥在她的轿外说,“以后你就只有你自己了……”,万料不到那么快就一语成谶!
只是就算她只有她自己了,杜家的小姐也不会等着人看笑话!所以她自己揭了盖头,吩咐喜娘们撤了合卺酒,让金桔、青杏给里外伺候的人一一打赏,两个丫头也是贴心的很,在满屋子的尴尬里,什么都不抱怨,也不多问,她说一样,她们做一样,叫着人关门闭户,帮着她卸妆宽衣,焚上香、熄了烛,给她放下寝帐,她们在外屋打开铺盖睡下,桩桩件件,都是依素日的规矩,直是把李家的新房当成杜家的香闺,硬是帮着小姐保存了颜面——事发突然,最有经验的喜娘都没了主意,结果她们主仆三人的行事把里里外外的人看了个眼儿直,赞的、骇的,不一而足,纷纷猜测李家公子遇上这么位杜氏千金是福还是祸,只是容琳她们不知道也没有心思去关心就是了。
看容琳洗了脸,李家的丫头端着面盆手巾躬身退出去了,金桔把镜子支起来要给她梳头,青杏从外头进来,“小姐,咱们是雇车还是雇轿子?”容琳疑是听错了,“什么车?轿子?”“回家啊,看小姐是坐车还是……”“三日才能归宁,”容琳放慢了声音,希望是自己错会了青杏、应该还包括金桔的意思。
听她这么一说,青杏有些不得主意,张口结舌回不出话,金桔撒了手,小姐的头发散了一肩也不管,兀自涨红了脸,“小姐,你还打算在这儿待下去?”
容琳无奈,这两个丫头竟真的有个糊涂打算,“若不然依你怎么说?”看两个人似是要抢话,容琳先说了,“回娘家?那我这一走算什么呢?被休?被弃?还是私奔?以后还回不回来了呢?”
“小姐!”两个丫头被她的话吓住了,齐齐喊一声,又都没了话,光想着小姐受了委屈,要给人些教训,却想不到让小姐一说才发现这个法子万万使不得!容琳也是在说完话才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当她昨日在拜毯上跪下去的时候,她已经跪别了爹娘和家园,二姨娘给她蒙上盖头那一瞬,她滴落在红毯上的泪许是她留在旧家里最后的印记了……忽然就想到踏着红毡一步步走向喜轿时,大姐姐一声声在耳边嘱咐,“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当时只知道是俗礼,说新娘子不能回看,否则前路不吉,现在想来这话竟是大有深意,莫不是旧日的大姐姐也是象她此时这般惶然无措的?
也罢,既是不能回头,那就一步步向前好了!“青杏,开箱子把我做的五福捧寿的鞋拿一双出来,再要一方镶玉员外巾,颜色你斟酌着就好,昨儿个拜堂的时候你不是见过两位老人家?估量着他们能看过眼的就行!”
青杏不动地方,“小姐,你想自己去给他们请安?”
“让你拿你就拿,哪来那么多话?”金桔插嘴,不枉是打小儿服侍小姐的,看着容琳的眉眼就把她的心意猜了个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