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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珍断然道:“我这就是挫磨他一下,玉不琢不成器。他自己也应该懂这个道理。我们这次守在津浦路上。就是要按宫保的既定意图行事。谁要乱来,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他看了陆锦一眼,叹了口气:“文山,你也是老人了,怎么就不明白宫保的心思呢?我们和雨辰的部队拼个你死我活,对南京的民党那是最大的好消息。现在大家收手,那是再好不过。下面就看宫保怎么运筹这个局面吧。”
何燧和张兆辰两部终于和北军完全脱离了接触。平安的撤退到了台儿庄一线。和林述庆部会合。北军仍然控制在薛城枣庄一线,没有追击的意思。
此次北上,第一师阵亡官兵六百七十余员名,受伤九百余员名。重武器损失近半。杀伤敌军与自己损失几乎相当。第一师和北洋最精锐的部队碰撞后的结果,勉强保住了平手。
在张季直背后的穿针引线下,袁世凯通过前线的王士珍和雨辰秘密停火。停火分界线在台儿庄一线。雨辰部承诺在南北全面和平后,撤出山东地境。
对于第一师来说,辛亥革命当中的军事行动,就此完全告终。
第二卷 经营江北 第001章 和袁世凯的大交易
在徐州站的夜色里,一列火车慢慢的进了站台。现在在整个津浦路的南段,运行的火车头全部都被雨辰的第一师控制着。在南京临时政府负责交通部实际业务的次长于右任几次发文要求雨辰将这些车头车皮和路款收入交部。雨辰都以北伐军事行动紧急,火车全部在做军事运输用途,也无分文路款收入搪塞了回去。
杨度坐在加挂的花车上面,只是打量着外面的景色。天色黑得很。只有几盏路灯照耀。在这微弱的光芒里,就看见第一师的士兵背对着这节车皮。站得笔直的警戒着。
他对面的张季直朝他笑道:“皙子老弟,第一师的兵士如何?在山东前线,可是和蔚亭的精锐第三镇打得不分上下啊。大江以南,现在就这个部队名声最高啦。”
杨度微笑道:“那还不是季老的武力?季老现在有这二万强兵为靠,东南大局,稍有变动,谁不要看您的眼色?当初季老在当时起伏那么多人物中慧眼识拔雨辰,的确是眼光长远得很。”
张季直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但很好的掩饰了下去。现在这个局面。南方临时政府已经基本稳住了阵脚,同盟会的干部占据了各部要津,他虽然是工商总长,但是所有职权都被次长揽走。虽然在参议会他们立宪派人物占了优势,但是在目前这个局势。除了能对临时政府的行为捣捣乱,喝喝倒彩,也没太大的用处。
他虽然总是自谦年老,但是也是自视极高的人物。清末政潮,此老从来不甘于人后。眼见着杨度说得客气。其实暗暗讽刺江浙立宪派在这段时间上下奔忙,结果没在临时政府捞着什么好处。不由得心下有点觉得这个老弟说话太不顾情面。
他微笑道:“皙子,你太高抬我这个老头子了。眼见清室退位就在眼前。南北合流大势所趋。这天下只是你们呢。老头子回南通继续做我的实业去。常享各位大贤创立的太平盛世。这有何不好?”
杨度只是笑笑,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这次他是代表袁世凯,秘密前来徐州和雨辰商谈一些事情的。他是强烈向袁世凯建议。将雨辰收为羽翼,在今后会大有用处。他背后的张季直的势力,在用来对付南方,也绝对是可以当作盟友的人物。
每次当他在运筹这些人物势力的时候,就觉得整个中国仿佛缩小成一个巨大的沙盘放在他的面前。由他安排摆布。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
至于雨辰,又能给他什么惊喜呢?
这列火车上除了杨度和张季直,还有从上海风尘仆仆一路赶来的邓肯和他的一个朋友,带着一队制造局的卫兵跟车而来。火车才一停,他就跑到前面的平板车皮上。钻到雨布下面看他的宝贝去了。
白斯文态度恭谨的走上了花车,两辆马车一直停到了站台前面。张季直看雨辰的这个卫队长过来,自己先起了身:“皙子老弟,雨辰他身上伤还没好,所以不能来亲自迎接你。这位白队长是他的心腹。有他来迎侯,也是最秘密不过。我先代雨辰向你告个罪啦。”
杨度嘿嘿一笑,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将帽子合在头上。一摇三摆的走下了花车。车站上还有很深的积雪,他的京样厚底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他并没有马上上车,就在雪地里信步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白斯文跟在他的身后,急得微微有点冒汗,来迎接前师长就交代了,要是走漏了风声,可是要他的脑袋的!
杨度站定了,斜睨了焦急但是还不敢多说话的白斯文一眼。要笑不笑的哼了一声,低头上了马车。白斯文长喘一口大气。火急的向卫队士兵充当的车夫吩咐:“快!青年会医院师部!”
当杨度赶到青年会医院的时候,第一师的参谋长吴采已经在门口迎侯他了。这个还很年轻的参谋长蓄起了小胡子。举止既稳重又显得有点威严。杨度在心里回忆这个参谋长的资料。“吴采,字念荪。光绪十九年生人。两江武备学堂第三名毕业。初任第三十三标一营左队司务长。后升队官。宣统三年被雨辰网罗。现任江苏陆军第一师参谋长。为人稳重,敢任艰巨。颇耐细务。在第一师隐隐为雨辰之下第二号人物…………”
看着吴采笑脸迎上,他也微笑着拱拱手。两人都没说什么客气话,吴采就将几人迎进了雨辰养病的房间。门一推开,就看见雨辰半躺在床上。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一个体形线条优美的小护士正在他的旁边收拾着换下来的纱布。看到他们进来,那小护士只朝吴采笑笑示意,就低头走了出去。
雨辰也同样的打量着杨度,这人才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眉眼灵动,举止潇洒自若。穿着一身长衫,加了一件狐皮坎肩。笑容非常的温文。张季直跟在他的身后,比起来就显得苍老衰颓多了。
雨辰看着他:“这就是名动中外的杨皙子先生了?兄弟有伤在身,不克远迎。实在惶恐得很。”看到雨辰先主动问话,本来还想做介绍的张季直和杨度相视一笑,自己分宾主坐了下来。就等着看怎么开口说话。
张季直略一沉吟,朝雨辰道:“雨师长,皙子先生此次前来。是代表北京袁宫保的,以前总是老头子居中传话。这次袁宫保特地谴皙子先生亲来,也是表示亲近。并对师长有厚望焉的意思。”
杨度在一旁点头微笑。雨辰却失笑道:“宫保他老人家太客气了罢!兄弟在他眼里,又能算什么人物了?论地盘,不过才是苏北一块。论军力,一师孤旅又如何能抗宫保大人十万虎贲?这些话,兄弟实在当不得…………但是宫保有什么吩咐的话,皙子先生尽说无妨。兄弟一定照办。”
杨度看着雨辰一脸热情的样子,也不急着说话。只是有些好奇的不住打量他。这个人物,出现之前竟然完全无名。他自称从美国侨界而来,是同盟会人物。要知道杨度是当年在日本介绍孙中山黄兴认识的人物。同盟会的根底他如何能不知道?根本就应该没有这个人。
而他居然就能顺利窜起,一路过来,隐隐有东南光复大局定于他手的架势。一边知道继续北伐维持他在南方的声望地位,一边也知道向苏北抢地盘。连袁宫保不想和他大打出手都判断准确了!所以才只调了很少一部分兵力北上。这人看起来出奇的年轻,怎么行事周密到了这种程度?
他此次来,自然是想代表袁宫保笼络他的。雨辰现在这个地位,对袁宫保来说实在是大有用处。一是可以隔绝南北,免得在袁世凯一心在谋划清室退位的当口,还要为哪个南方热血将军突然的再次北伐分心。第二现在雨辰和张季直他们走得很近,将来要对付民党的时候,焉知道他是不是一大助力?第三就是纯粹经济原因的了。北方现在和南方一样,都是囊空如洗的时候,袁世凯如果接掌全国政权,办善后大借款是势在必行,两淮的盐可是重要担保。先得把雨辰的毛给捋顺了。要不他在两淮捣点乱,惹动什么国际交涉,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自信能说服雨辰,张季直一直以来竭力要他相信,雨辰和他几乎是两位一体的。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雨辰是个极有自己主意的人。张季直想利用他,恐怕还要当心点自己的后路吧。
他淡淡的笑了笑,正想开口说话。雨辰却又抢在了他的前面:“皙子先生,兄弟是在伤中,精神实在不济。而且等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生的来意,兄弟就替您说出来吧。
先生和宫保先生无非想兄弟做到以下两点罢了…………一是南京周围有南军十数万人。要兄弟的部队为宫保先生在南方先当之。二就是为这两淮的盐政了。”
他神色轻松:“这些事情都好办!现在虽然是中山先生在维持南方政府。但是清室退位在即,中国局面还是要宫保收拾的。兄弟处于南北中间,隔绝两军,使大局不得以溃烂,黎民不至于流乱,实是兄弟内心心愿耳。这点尽可请宫保和先生放心。”
他说着又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那一边的杨度却在深深的为这个年轻将军的作风感到吃惊。他已经习惯了在谈话里和对方把圈子绕来绕去,双方即使涉及最根本的利益争夺,那话也是说得客气委婉无比。哪有这个将军这样开门见山的?真是让人惊喜的风格呢。而且这将军对宫保和他的心思摸得这么明白,也真是了不起的识见了。
他没有打断雨辰的话,饶有兴致的听他继续说下去。雨辰看着杨度,目光很严肃:“兄弟有二万人要养,苏北这个地面其实贫瘠得很,全靠铁路、运河和淮盐做为养命之源!先生你很明白。这三块一年就是一千万以上的收入!本来从兄弟内心来说,这些是死都不愿意交出去的。但是国家事毕竟高于兄弟个人的事情…………”
杨度正准备高声赞好,想趁这个年轻将军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把这个事情敲定下来。雨辰却又淡淡的笑了:“兄弟这事情却也不是白做,也有几个条件。”
对能这么把自己意图赤裸裸的说出来的人物,杨度还真有些没办法。一时想不出怎么应对。只好苦笑道:“只要雨师长能体谅宫保的苦心,时时以大局为念,师长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兄弟能做主的,就扛下来,不能做主,也一准向宫保呈明,绝不会让师长白说一气的。”
雨辰的脸上似乎都要放出光来了,看了看张季直。这老头子现在成了边缘人物,雨辰这些事情此前也没有和他商量,神色微微有些不愉快。呆着脸听他们两个对话。
“兄弟这要求很简单,就两件事。一是兄弟要个人,把蒋百里先生给我!现在蒋先生在北京军咨府,兄弟对他是慕名已久。兄弟江北事务烦杂,常叹无人。有蒋先生辅佐,兄弟就能把江北建成国防强镇,南京若对宫保有不利处,兄弟一身当之!”
他说得激动,喘了口气又说:“第二件事更简单啦,两淮一年盐利近千万,宫保以此可以抵押借款无虑五千万之数。宫保一次给兄弟八百万,两淮盐务,在南北统一后,雨辰自当双手奉上!”
在听到雨辰一开始要蒋百里的时候,杨度还在心里感叹这人重才轻利。对他大起知己之感。后来听到他居然要袁宫保八百万换两淮盐利。和张季直一起站了起来,两人异口同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