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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作宾和黄兴都变了神色,雨辰在墓地前!对那些士兵们是拉拢许愿,态度是好到了万分。结果到了陆军部来,却强硬成这个样子!
蒋作宾见黄兴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自己朝雨辰喝道:“雨师长!我看你在烈士墓前,对兵士们态度很端正,也承认了这次的责任在你那一方,怎么现在对着黄部长,反而就变了脸色呢?不要忘了,你现在人在南京,第一旅再强,也是救不了你的!而且你的部下,敢于朝首都所在地方开火吗?”
说了这句话他就想打自己的嘴。雨辰在制造局的部队,不还是开火开得不亦乐乎? 雨辰冷笑道:“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次的责任在我这一方!我只是对兵士们说,这次的责任就不要追究了……难道还是我在制造局的部队追着这些被遣散的部队去打?”
他缓了口气:“当然,在我第一师内部,我还是要开军事法庭的。无论如何,死了四百多个人,我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但是想凭这个威胁我第一师做出什么让步,那也是休想!”
他越说越快,似乎不给面前这两个人插口的余地:“黄部长,您是革命前辈,雨某对你心中只有敬仰。但是你千万不要受人调唆,来做削弱我们第一师的事情!话摊开了说,马上南北统一,袁世凯接任临时大总统,万一他是个独夫,要靠谁来制衡他?平衡南北之间局势的,靠的不是陆军部直属下的这几个师,而是我们第一师打出来的!将来如果同盟会还有需要武力的地方,难道离得开我们第一师?要是这个时候找咱们麻烦,那才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呢!
“陆军部的难处我也知道,现在我也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下面裁撤部队,安置散兵的事情,陆军部办不了,我雨辰全部包下来!这是最让部里头疼的事情,我接过来,大家算是放心了吧,不要总说我雨某人善财难舍!我雨某人一直为同盟会作战打算,现在反倒闹些不是……”
“今儿我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了,就先告罪回去休息。我就这样到制造局去,两师人马要怎么对付我雨辰,请便。若不要对付我,我们明天再谈这些事情的细务。告辞。”
说着站起来朝两人凛然行了个礼,又让冯玉祥扶了出去。
黄兴这些时间总共只说了一句话,看着雨辰就这样扬长而去,目瞪口呆地朝蒋作宾道:“这人还了得?这不成了军阀了吗?” 蒋作宾苦笑道:“克强兄,他早是军阀啦!现在南方上下,像他这样的军阀,难道还在少数?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咱们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第二卷 经营江北 第021章 疯子的计划
雨辰换了一辆马车,一路朝制造局行去。这次他到南京来,张季直居然都没有露面。看来自己和江浙立宪派,连维持表面的关系都难了。自己已经羽翼快丰满了,也实在不需要江浙立宪派这面大旗啦。这些立宪派人物,总有些坟墓里爬出来的尸臭气。他们是历史,而第一师……代表着将来。
他抛开张季直他们不去想,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不来找麻烦就算好啦。确切地说,他现在什么都没办法去想。一天的奔波、作秀、演说、对陆军部的强硬姿态,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他靠在马车的座位上,只觉得一阵阵的昏昏沉沉。
李媛冰凉的小手摸上了他的额头,让他稍微有些清醒。雨辰勉强睁开眼睛,朝她笑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李媛眨眨眼睛,一下被他问得也有些茫然。她朝车窗外叫道:“冯队长,冯队长?”马车的窗帘一下掀开,冯玉祥将头探了进来:“李小姐,有什么事情?”
李媛微笑道:“没什么,就是问咱们到制造局了吗?雨师长他一天没吃东西了,怕身体撑不住呢。”
冯玉祥面色很严肃:“报告师长,前面就是粤军姚雨平师的卡子了,咱们过了那个卡子,就到制造局啦。”
雨辰强打着精神:“好,到了卡子发我的片子,咱们也别停留,直接过去吧……晚上这两个师长,怕还是要来拜会我的。”
他心里面苦笑,何止是两个师长,只怕从明天起,自己要见的人就没完没了啦。自己本来一直赖在徐州,不想卷进南京复杂的政治势力交错的圈子里。现在看来,自己躲也是躲不过去的啦。
他在头晕乎乎的情况下淡淡地笑了,既然躲不过,那就来吧。
粤军对雨辰的车队和随从是一概放行,还有一个团长陪着他们直送到制造局门口,客气非凡。最后把雨辰的片子还了回来:“师长说了,帖不敢当,晚上一定还要来拜会雨师长。雨师长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姚师长能力所及,一定为您办到。”
制造局的门口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雨辰摇晃着坚持自己下了马车。在制造局的部下面前,他要保持住师长的尊严。
门口早就有卫队排成两列在迎接了。自从知道雨辰今天到南京之后,他们从凌晨生生地一直等候到下午,却一个个还站得笔直苦苦等待。仇克良也面色铁青地站在队列的最前头,他对自己的前路如何,早就不抱什么幻想了。
雨辰在地上站稳了身形,制造局独立团迎接的士兵随着仇克良的一声口令,全部都据枪行礼。仇克良的胸脯挺得老高,用力地撇刀行礼。雨辰板着一张脸,一边回礼一边走进门去。经过仇克良的时候,低声道:“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处来。”
当雨辰被安顿在制造局最好的办公室之后,仇克良已经在门口等候老半天了。没人传唤他又不敢进去,只听到里面有翻阅公文的声音。又过了好久,冯玉祥才打开门,朝他低声道:“仇团长,请进吧。”
仇克良将军帽摘了下来,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就进了办公室。里面的光线有点昏暗,只有雨辰的办公桌上开着一盏台灯。他也没有多看,啪地打了个立正:“第一师南京独立警备团团长仇克良报到!”
雨辰没有说话,只是疲倦地朝椅子上面一靠。仇克良这才敢打量一下,雨辰的脸色很不好看,苍白中泛着青色,平时的威严都没有了,完全累散了架子,在那里自己捏着眉峰。
仇克良心里微微一酸,师长是真的很累啊,伤也没完全好,我们这里还捅出了这些娄子……
雨辰淡淡地开口说话,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至佳,坐吧。不要立什么规矩了。”他自嘲地一笑:“我真的是疲倦透了,今天办了一天的事情。别看我离开徐州了,一到这里,转发过来的电报公文就收到一尺高……这些事情,我不处理的话,就都要耽误下来,我肩上这个担子,实在是重得很啊……”
仇克良才刚坐下,又啪地起立,垂头道:“师长,是我对不住您,您把南京制造局的局面交给我,我却把天都捅漏了……您枪毙我吧,我没有二话。”
雨辰苦笑着将手虚按一下,示意他坐下来:“现在先别说这些,至佳,原来你是保定毕业的吧?你特地从河北赶到上海来投奔我,为人又很稳重可靠,我一直很倚重你。其实按你的学历能力,应该调到野战部队去独当一面的。因为南京这里实在离不开人,我才让你在这儿坚持一下,其实你们都在我心里装着,日后该放到哪里大用,我都心里有数……”
仇克良这个铁打的河北汉子,打记事起就没掉过眼泪。自己进了这个办公室,就等着雨辰向他发作,却看到师长疲惫地在和他拉家常,这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地就朝下滴,说话也带了鼻音:“师长,我给您惹了麻烦,您就毙了我吧。第一师少了我不要紧,只要这个团体不受这件事情影响,有师长您在,前途不可限量。师长,就算是为了第一师,把我交出去吧!要不,死在您的军法之下,我也心甘情愿。”
雨辰说话声音带了一点怒气:“糊涂!要是出了点事情,就闹着要死要活,以后还做不做大事情?你说这个话,我就要对你失望了!来之前这次事情的报告我也看了,你没多大责任。要不是一营长罗田把机枪架上了角楼,不会死这么多人!四百多条人命啊!我是会组织军法审判的,你该承担的责任,你跑不了,不该承担的责任,你也不用往身上揽。要是连我的手下我都保护不了,第一师还成个什么团体了?”
仇克良此时为雨辰马上去死的心思都有,他站直了身体,大喊一声:“敬礼!”朝雨辰用力地行了个礼,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嗫嚅着说了一句:“师长,这事情不怪罗营长。的的确确是那些乱兵先开火的……”
雨辰疲倦地摆摆手:“这些我自然会让军法处的人去查。要记住,你们都要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好了,你先去吧,暂时停止团长职务,交卸给二营长,罗田也一样。记住,经过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了。去吧!打起精神来!”
看着仇克良挺直了腰板离开,雨辰长叹了一口气,躺在椅子上喃喃道:“愿愿,真的是太难了啊。到了这个时代,居然要为那么多人的生死操心……我一个命令,就有成千上万的人为我冲上战场。我一个决定,可能就关系着很多家庭的命运……你一直说我是最没责任感的人,但是现在我身上背负的责任却让我累得很……我被丢到这里,连你一张相片儿都没有,我找谁说心里话去?愿愿,我真的很累……”
一股饭菜的香气传进了他的鼻孔里。雨辰从恍恍惚惚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张女孩子的俏脸在他面前:“你刚才叫我的名字?”雨辰有些失神,以为又看见了她在自己的面前……再仔细一看,却是李媛在关注地看着他。
雨辰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又看看办公桌上已经放了一托盘的饭菜。李媛很细心,知道他不吃鱼和猪肉,整治出来的几个素菜和炒牛肉看起来都是色香味俱全,再加一碗蒸鸡蛋,香气扑鼻而来,雨辰不禁胃口大开,笑道:“也亏得你下厨,不然这边的厨师又弄一桌大鱼大肉出来,我这顿晚餐,可又要报废了。”
李媛叹了一口气:“你伤没大好,慕处长这样和你发脾气,你都坚持要来徐州。大事上边我帮不了你什么,只有照顾好你的身体了……”
雨辰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就看见冯玉祥又敲门进来,他手上拿着一张名帖。看着雨辰正准备吃饭,又想退出去。雨辰把他叫住:“焕章,这是谁的帖子?”
冯玉祥立正报告:“师长,是粤军姚雨平师长前来拜访。要不我先去回他,让他等一会儿?”
雨辰苦笑着把筷子扔了下来:“人家是坐客倒过来拜我这个行客了,还能让人家等吗?不吃饭啦!我去会客厅见姚师长!”
李媛嘟嘟囔囔地把桌上的饭菜收拾好,气呼呼地走出门去,她不敢和雨辰发脾气,低声地骂了一句站在门口的冯玉祥:“你这个死大个子,不能稍微等会儿?他难得才休息下来!”
可怜冯玉祥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北洋军也当过营长。现在被女孩子骂得只能苦笑。
“这雨辰,实在也太跋扈了!”说话的正是一个方面大耳,穿着一件日本和服的青年人。他正是以前想暗算雨辰的黄一欧,正和父亲在吃饭,说到生气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力气使得大了一点,震得桌上的菜盘都跳了起来。
黄兴也穿着和服。他们父子两个,在日本住了很长时间,平常家居,都是穿和服的时候多。他慢慢地看了儿子一眼:“你又生什么气?雨辰好歹算是到南京来了,也是准备